第八十七章 被迫交易
“你好，小东西，你果然没死。”圆头依旧垂着脑袋，数条猩红触须从其头顶的圆孔内钻出，不时蠕动扭摆。它的嘴巴没动，这股奇诡的声音竟是从其腹部鼓动处传出的。
这口气……莫非是……
“做个交易吧。”圆头腹腔内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停顿古怪。
风吹叶落草叶响，四下里隐隐绰绰，气温似乎在一瞬内陡降。
“造物三号？！”陆明猛地打了个寒战，他紧握着拳头，余光向左右两侧瞟了瞟，又不由地向后退了半步。面对恐怖如斯的对手，他即便有逃跑的念头，也没实施的勇气。他心中霎时闪过数个念头，它不是走了吗，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它能控制圆头，这就意味着自己这外星徒弟也会像乔尔咯吧那样悲惨死去？这鬼东西又为何要与我做交易，我还剩啥筹码？
“什么交易？”思前想后毫无结果，陆明只得顺着问道。
“很简单，你让我寄生在你体内，我就保证你能活下去。”圆头抬起脑袋，它仅剩的一只大眼外侧蒙了曾淡淡的红色烟气，若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
寄生在我体内，就让我活下去，这算哪门子交易？陆明的嘴巴张了张，脑中登时划过一个疑问，也瞬间有了答案。经过与坦塔普洛斯、卡拉斯两位初代神族的接触，陆明的思考能力在不觉间已有了显著提升。
造物三号曾大言不惭地说过，只要生物体踏入遗迹范围，它就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完成细胞寄生。所以若是能直接寄生，这邪恶诡诈的怪物定然不会再多此一举地问询。它既然如是问了，一定是因为某种限制让它不能这么做，但出于某种原因又不得不这么做。
虽然具体不知是沉睡中的坦塔普洛斯在影响，还是卡拉斯那轮回之力的祝福庇佑。但造物三号之所以不敢、不能寄生于自己体内，定和这些元素子嗣的脱不了关系。
“你要是若不答应，我就立刻碾碎你！”圆头朝前踏了一步，大嘴缓缓地张了开，飘出一小团淡淡红雾，露出上下各三排的深红色尖牙，造物三号显然很不耐烦。
能用死亡来威胁，就更能表明它的急不可耐。这就说明主动权在我手上，明白谈判天枰倾向的陆明抱起胳膊，心道，终于让我抓到你的尾巴了！
赌一把吧！
“好啊，那你来吧！”说罢，陆明两眼一阖，一副要杀要剐任你来的样子。
不同于瞪大双眼直视死亡，也不似虚着眼招架危险。舍弃视觉，处在黑暗的不确定环境中，往往更能激发人类心底的恐惧与不安。
所以陆明虽摆出了副随意样子，可当眼前一黑，暗色降临的一刹。他仍下意识地浑身绷紧，只觉自己周身好似浮起一股极寒之气。那丝丝白气缠上了他脑海中的时间指针，蔓延的冰霜凝结了他的意识，等待的感觉被无限延长。
它万一真的动了杀心，是会选择穿刺、灼烧还是其他什么方式？是下一秒杀来还是再下一秒……所有疑问都像是被丢进滚筒洗衣机般揉成一团，在陆明脑海里循环播报，就在他忍不住想要睁眼时，造物三号却先开了腔。
“好吧小东西，你赢了。你说条件，我照做就是。”
陆明猛然睁眼，心底又喜又惊，他抬起下巴，盯着一脸狰狞的圆头，沉声问道：“话说的好听，你一个杀生如麻的怪物，我凭什么信你。”
造物三号控制的圆头怔了怔，它的腹鳍瞬间抬起又缓缓放下，微张的大嘴也闭了上。思索片刻，声音再次从其腹腔内嗡嗡传出：“因为我活了很久，因为我还想活下去。”
陆明眨了眨眼，并未作声，显然这句话并不够证明任何东西。
“我曾以为自己是最优秀的造物，可就在刚才，我忽然明白了个道理。原来我们都只是那些大人物掌中的小小玩物。”
大人物？用左手食指轻点着右臂，陆明微微皱起眉头，它难道在说坦塔普洛斯和卡拉斯，在说那些初代神族？果然是祂们在暗中发威吗？
“你说的大人物是指？”心有疑问，陆明忙问道。
“我的创造者之一，加里略•怀特大人。”
加里略•怀特，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双眼滴溜溜一转，陆明猛然忆起，这家伙的名字曾出现在萝芮的心灵匣子中，正是那个她编造故事中偷取她宠物的家伙，好像还是个秘法协会的高阶会员！
记得萝芮曾说过，那些秘法协会里的高阶会员，有弹指间湮灭星球的能力，所以造物三号会惧怕也实属正常。更何况，它一直都以为创造自己的克尔维特族人已全部困死在凋零法阵中，哪想到邀请裂隙中真的还有其文明的延续。照这么说，这加里略也是个长得和恶魔无二的怪家伙？
嗯……陆明撇了撇嘴，其实怪异相貌和秘法协会高阶会员的身份一点儿也不矛盾。没办法，自己身为人类，总有先入为主的固有印象，自觉所有高等生命都该和人类的相貌相似，特别是和法术沾边的。似乎能吟唱出强大咒语的就该是个白发飘飘，双目炯炯的老者。可实际上自打穿越至此，自己见到的外星生物，除了萝芮，就没一个能和人字沾边的。
因此，这造物三号之所以想要选择寄生于我，而不是已经占有其身体的圆头或是其他生物，究其原因会不会是我体内有初代元素神族的力量？难道祂们的能量能给它带来保护而免受加里略的……追杀，监视？
想到这儿，陆明思索片刻，将想不透问题抛给回造物三号：“那个叫加里略的家伙，你为何说我们只是他手中的玩物？”
圆头抬起双鳍，平摊在陆明眼前，其腹腔内的声音也平和诚恳了许多，它坦言道：“恒星湮灭，黑洞诞生，宇宙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在不时崛起的新物种面前，即使一时辉煌的高等文明也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虽然整个宇宙大环境已基本被帝国整合，但因资源有限，被框在同一块星系内的文明失去了扩张权利后，定然会选择内部消灭，这时候帝国往往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事实上，即便最后整个星系只剩下一个赢家，就算这个种族不停进化也不可能跟上宇宙的速度，就像我们克尔维特族一样。单一种族不论如何突破极限，有些桎梏永远都甩不掉。”
“桎梏，什么意思？”陆明不解地眨了眨眼。
“自打诞生以来我负责就守护这里，所以这道理也是我不断战斗与吸收敌人的思维所悟。我认为创造我的大人物们其实是想尝试突破能量的桎梏，想打破这宇宙本身的规则。这天球星本身，这凋零法阵，还有整个造物场遗迹都是在为一股不知名的能量服务。它会偶尔从法阵内散逸出，那种能量的纯净程度远远超过了我接触过的任何一种。”
能量的纯净程度？陆明咂了咂嘴，眼睛微微眯起，他记得坦塔普洛斯也曾说过，每个初代神族有属于自己的一套独一无二的能量体系，这是祂们立于宇宙之巅的资本。而这造物三号所言几乎坦塔普洛斯的故事模板一样，此二者不属于同个时代纪元，因此故事真伪不用怀疑。
如此看来克尔维特族的上家多半也是某位或者某几位世袭神族，不然就算那个叫加里略的是秘法协会的高阶会员，有权限与实力去构建这么大一个项目，没有更上层的授意，他也不可能就这么随意地拿一个初代神族的灵魂做实验。那些世袭神族定是出于某种目的，想利用或是复制同族的力量才费尽心思弄了这么个法阵。但结果显然失败了，整个克尔维特族都深埋在了法阵内的冰川之下。
照这么推理，萝芮作为达成目前一切事件的始作俑者，她又在这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一切又和自己这稀有者的身份有什么关系？预言之章的全部内容又是什么？
越想越是云里雾里，陆明摇了摇头，用双手狠狠地搓了搓额头，口中嘟囔着问道：“所以那能量又和你口中的大人物有什么关系？”
“宇宙能量分了几个层级，从纯净状态一路衰变至普通。经过我这些时间对来犯者记忆意识的搜取，搞清了如今宇宙中拥有纯净能量的仅有至高神与祂的三个子嗣，也就是深渊、元素、思维三主。初代神族所掌握能量的统称为虚无能量，再往下是源质能量，湮灭能量与普通能量。每种能量又分上下两个等级，高等级能量可以暂时掩盖低级存在的痕迹。禁锢于凋零法阵内的神秘能量，不属于任何一种普通能量，也不是湮灭能量和源质种，它应该就是虚无能量的一种，属于可以屏蔽我的存在。”
造物三号语速很快，滔滔不绝，它似乎变得着急了起来：“我打开群星之门，迁跃至了一颗可能存在遗落之物的星球，并毁灭了它。可当我再次迁跃进入另一片星域时，却发现眼前仍是那颗被我毁灭过的熟悉星球，我仍不假思索地再次毁灭了它。可随后不论我经历了多少次群星迁跃，眼前的星球依旧只是那颗。我几乎耗尽了所有能量，却只能周而复始地在同一个无法消灭的星球前循环。直到迁跃的最后一次，我才在迁跃白光闪亮的一瞬，在那些白色光丝后方看到了我族特有的锈色黑洞纹！”
“那时候我才明白，自己处在空间异法中。这种异法本来就十分罕有，更何况这种能够大范围控制宇宙空间的存在。使用者本身的能量层级肯定已经超越湮灭，至少为上级源质级别才能够施展的开。事实上，从我离开天球星的那一刻起，就只是在他的股掌中跳跃而已！”
正说着，暗色的天空忽然变了颜色，一股诡异的血红霎时染红了整片天际。
圆头抬首望着，造物三号的声音竟颤抖起来，它恳求道：“我用真身在另一个空间引爆并拖延些许时间，但现在那位大人已经跟来了，我只在你表皮上留存一个细胞就行，求你了，我不想……”
话说一半，圆头身上的赤色触须与其口中的红牙却忽然猛地一晃，瞬时化作一团赤雾，如疾烟般朝陆明的口鼻处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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