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猫眼蓝珠
清晨，细雨绵绵，天际间混混沌沌，半空里灰蒙蒙一片。雨丝随风乱飘，打湿了油纸伞下急匆匆奔走之人。
油纸伞遮挡住他的脸，一身劲装，腰间一把长剑，大步流星，在回廊间穿行，直到书房前。几声扣门7，里面允许进入后，他才放下纸伞扭身进房。
“大人，飞鸽传书。”
“王春啊，拿过来吧。”坐在书桌后的王安正手捏着笔管准备在面前的纸页上写什么，他招呼着劲装汉子，一边把笔放下，“上次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回大人……两个兄弟没有完成任务……主要还是大意了……广坤他们提前做了防范，人手又多……是小弟失误，判断失准，请大人责罚。王春认领……”
王安似乎没有听他说话，扬了扬手里捏着的那张纸条，沉吟着，半晌才神情恍惚怔怔的说了一句，“魏忠贤，他，终于，自裁了…～”
“九千岁？……”王春觉出口误，马上纠正自己道，“哦，不，魏安吾，他自裁了？没有圣上旨意随便自戗要灭族的……？”
“当然是皇帝的意旨。在凤阳来京城的路上，饮鸩而亡……”王安似哭又笑，眼睛湿润，声音哽咽，拳头紧握。
“大人，”王春笑道，“如此甚好，大人就失去了一个绊脚石，皇帝也可以无忧安枕了。实乃大明幸事。”
“呸，无知小儿，你懂个屁！”王安顺间变色，他怒斥着同族的弟弟，“让你们凡事多动动脑子，不要满嘴胡说，尔等终究不听！……魏忠贤，堂堂的九千九百岁，就可以一夜之间完蛋，我等谁人有他的风光？谁人能与他相提并论？这背后的原因，你以为仅仅是当今圣上不喜欢他吗？他处理朝政失误？还是你们以为的他有贪腐之举？……他完蛋了，接下来下一个会是谁呢？会是刘南星，李光斗，还是我王安？……你想过没有？！”
王安瞪圆眼睛盯着王春，呼呼急喘，愤怒的热烈气息直喷到他脸上。王春耷拉下脑袋，哪里敢动。
刚刚还和风细雨，突然就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这天气变的也忒快了啊大哥。
王春早缩缩着身子，如风雨中的树叶颤抖不已。那个神清气爽的劲装汉子转眼变成了小绵羊。
“为什么不回答我？”王安终是觉得自己气过了头，不觉低缓了声音问道。
“小弟，不懂……唯恐说错了话，再惹兄长，不快……”王春老实的低声回答，他头都没敢抬起，更不敢看兄长的脸色。
“下去吧。以后出门在外，千万不要提这些事情。还有，血滴子龙猫那边也要安排妥当……去把李光斗和刘南星请过来，就说我得了一幅字画请两位大人过目……”
室外细雨依旧蒙蒙。王春终于逃出压抑的房间，他大喘一口气，顾不得去打那把油纸伞，抹了把额头的热汗，一低头就冲进雨雾里。
这老哥说变色就变色，说翻脸就翻脸，啥时候变的不正常了呢！王春暗自后悔选错了进门时间，也暗骂那个飞鸽传书之人。
那天，刘南星和李光斗一直在王安的书房里待到亥时才离开。
王春亲自带队护送李光斗大人回府。在李府门前，李大人喊住了正要拨转马头的王春，说有话要和王春说，几个护卫识趣的退到一边，远远的候着。
“怎么样，最近忙不忙？”李大人满面春风的对他嘘寒问暖一番，王春含含糊糊的应答着几句后，就听李大人突然问，“你有没有见过一颗猫眼蓝珠？”
“什么？大人，请再说一遍，小人没听清楚。”王春疑惑不解的看着他问。
“是猫眼蓝珠，价值连城的宝物。据说这世上只有两颗，一颗在波斯国的镇国寺，一颗就在我大明帝国……”李大人一边打量着王春仔细看他的神色，一边缓缓而言，“可惜，现在找不到了……而辽东新王不知从哪里听说这个宝物就在咱们大明，非要得到它方可休兵罢战……”
“小的实在不知，对不住了，李大人，如果没什么事，我可以回去了吧？”
“啊……”李光斗稍一沉思，“哦，王兄弟，日后若有猫眼蓝珠的消息，或者听说了什么，一定要先告诉下官，特别是……你家……接触外官较多，务必多加留意……下官定不辜负王兄弟……”说话间他掏出一张纸样东西塞进王春的袖筒里。王春不知何物，又不便当即掏出来细看，只得哼哈着答应下来。
回到家，王春脱下外衣，掏出那个东西一看，竟然发现那是一张价值千两的银票。
天呐，李光斗大人这是唱的哪一出？
他仔细想了两人交谈的细节，仍旧有诸多疑惑。
那个猫眼蓝珠是个什么东西？辽东王为何对它情有独钟？言外之意，甚至不惜付诸于兵革武力夺取。而李大人竟然提到了王家与外官交往之事，他在暗示我什么吗？
会是什么呢？
王春想到要把此时告诉王安，但一瞬间，又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一千两，实在太诱人啦。交给王安后，这钱肯定得吐出来，啥时候还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呢。
外面风声沙沙，细雨绵绵，偶尔有树枝摇晃敲打着窗户，王春失眠了。
李大人一定没把猫眼蓝珠的事情告诉兄长王安，他在暗示自己要悄然打探蓝珠的消息，而且知道消息后只能告诉他一人。
那么，这宝物会藏在哪里？
王家吗？不是。
皇宫？也不是。
如果，已经确定了在谁手里，他不会用重金找我关注。
李大人之所以找自己，说明他认为，只有自己有机会或者可能有机会接触到宝物。那么，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机会呢？
瞬间，王春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如果自己有兄长王安的一半聪明就好了。
只是，他不能去请教他。
魏忠贤死后被抄家。家中亲朋子侄管家下人仆妇纷纷被锁拿关进大牢。昔日门庭若市的魏公府邸，一时间门可罗雀，偌大家业，瞬间破败下来。
关于魏忠贤的罪状，崇祯皇帝列数了十条罪。
当十条罪在朝堂之上一公示，一片哑然。文武百官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吭声了。
照崇祯帝所列之事，在朝堂上的百官无一例外的会有涉及。大明帝国俨然没有一个合格清廉的官员了。
龙威盛怒，谁敢直言。就连那些总不消停的言官现在也装起了聋哑，学会了韬光养晦，打起了太极。
今夜，王安又要在午房当值。想起上次曹安淳所求之事，他不禁哑然失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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