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难言之隐

　　就这样整整闹了一夜，以至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杨澜完全记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听说最后还是荀彧和邓艾两个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背回床上去。

　　宿醉的后果就是，醒来才会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无力、头痛欲裂，走路都像踩着棉花似的。

　　下床之后发现荀彧和邓艾还睡着，也没多打扰他们。昨夜喝了太多酒，又忽觉腹中饥饿难耐。杨澜就轻手轻脚的跑到灶台处，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剩菜剩饭，将就对付一口。

　　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些能吃的东西，可自己又不会做。随即退了出来，想着倒不如去外面溜溜弯晒晒太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好暂缓不适。

　　刚把屋门合上，就听见身后有人说道：“敬之小兄弟今日可还好？昨天看你都喝的不省人事了。”

　　杨澜转身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鲁大师。心说这老头怎么来了，大清早不说好好在家休息，总往这跑什么。引水入田的天车也修建完了，莫不是来辞行的？

　　姓鲁的看杨澜也不理他，只是傻傻的站在门口发呆。心想怎么也不理我呢？就又提高嗓音说：“敬之小兄弟？身体是否安好？”

　　杨澜这才从思绪中退出来，躬身施礼道：“这个……有劳大师挂念，小弟并无大碍。不知您今日风尘仆仆前来，所谓何事？”

　　“听敬之说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是这样的，既然天车已经建好，老夫再无用武之地，想来赵国那边还有诸多繁杂的事务，今日特地前来跟诸位辞行。”鲁大师微微施礼，神情似有不舍。

　　只见话音未落，就从屋内跑出一人：“老哥哥怎不多留几日，这么快便要走了，文诺还没来得及感谢您呢！”

　　说话的自然是荀彧无疑，他睡的不沉，隐约听闻门外有攀谈之声，又见杨澜的床铺空无一人，想来定是主公在与人交谈。刚起身走到近前，就听见鲁大师说辞行之事，赶忙冲出来劝阻。

　　鲁大师一看是荀彧，心中更是一阵感伤：“非是我不想……哎！此事一言难尽呐！”

　　杨澜听他这话的意思，似乎是另有隐情。脑中瞬间有了一个念头，双手施礼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大师进屋再叙。”

　　姓鲁的也不推辞，三人陆续进家坐下。杨澜一边往碗里斟茶，一边又问：“到底何事引得老师傅如此焦虑，您既然帮我修建好了天车，那就是敬之的恩人。但凡有能用到我的，在下自当涌泉相报。”

　　荀彧也在一旁搭话：“是呀老哥哥！你我都不是外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鲁大师听完想了良久，面容一改往日神色，极度愤怒又无奈的说道：“老夫本不想给旁人徒增烦恼，但既然二位都说自己不是外人，想来也就无妨了。文若你可还记得当时我辞官之事？”

　　“当然记得！想当年你辞官回家，临别之际还奉劝让我多多保重，不要被奸佞小人所害。”荀彧似乎也回忆起了陈年往事，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杨澜听他们说了许久才知道，原来鲁大师和荀彧本是一同入学，又一同入仕的好友。

　　鲁大师年轻气盛、自视清高，眼里自然容不得那些藏污纳垢之事。奈何官职卑贱，人微言轻，屡屡上表弹劾官员的奏文也都被扣下，结果在朝堂之上得罪了不少人。有几次险些要了性命，都是荀彧替他出面才得以化解。

　　后来他辞官回乡，在县城里找了个工匠铺当学徒，一干就是十几年。后来老工匠病死了，他就自立门户，凭借着一身本领渐渐闯出了名气。后来又广招各地的能人异士，一起相互切磋交流，最终成为震惊中原的一代巨匠。

　　也就是这个时候，将举家老小一起搬迁进了赵国。赵国本是东汉的附属小国，兵寡将少、势单力薄。不过确实是个商业流通发达之地，买卖商贩大都汇集于此，倒也还算安享太平的好去处。

　　可是这赵国的皇帝贼心不死，不甘寄于人下，多年以来一直秘密储备军队，想凭着乱世趁机再起。

　　现在各地战事不断，民心惶惶。大小诸侯皆有谋权篡位之心，东汉朝堂之上也是奸臣当道。

　　赵国皇帝一看机会来了，又打听到鲁大师是个铸造兵甲的能人。就发诏书命他铸剑三万柄，甲胄三万套，大小攻城器上千有余。并许诺他，完工之时可得黄金十万两。

　　其实铸造兵器倒不是什么大事，但也要看是为谁所用。虽说鲁大师年轻之时因朝堂腐败而辞官，但也绝不会做卖国求荣之事。

　　当下便回绝了派来传旨的内官，内官回去如实禀报了鲁大师的言行。赵国皇帝大怒，派兵将他压入死牢，择日问斩。

　　姓鲁的本就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自当宁死也不会出卖自己的国家。可世事难料，当晚皇帝亲自前来探望。说是敬佩他的一片忠心。又说你可以为国捐躯而死，可是别忘了你在这里还有一家老小，难道他们也愿意跟你一起赴死？

　　鲁大师一听这话心就软了，这是他的命门所在啊！确实如赵国皇帝所言，自己死了不要紧，可妻儿家眷是无辜的。尤其是那还未成年的小儿子，今年才十五岁不到。要是因为此事白白丢了性命，自己于心何忍。

　　思前想后万般无奈之下，鲁大师只好含辱同意了赵国皇帝的条件。当下就说铸兵锻甲也非一朝一夕之事，还望给他些时日。

　　赵国皇帝一听奸计得逞，顿时喜出望外，并答应给他两年时间。不过从那以后，就日日夜夜派人将他一家看管起来。

　　这次来上艾建造水车之事，也是趁看管的士兵不备，才带着一行人逃了出来。想来那狗皇帝知道自己家眷还在他手里，应该不会追究其行踪。

　　荀彧听完一阵唏嘘，想不到多年未见，鲁大师家中发生了这样的事，可恨那狗皇帝竟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来要挟他。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还是一起想想办法，看看如何能将大师家眷救出水火之中才是正事。”杨澜自觉也对此事颇有厌恶，想着于情于理也要帮这老头一把。

　　鲁大师听杨澜要商量计策救人，当下就一口回绝：“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敬之切莫冲动，现在赵国已是凶险万分之地。老夫自保尚可，若是你们进到此处，定是有去无回！”

　　“大师……师此言差……差矣！有我……我在……在……必护我家主……主公周全！”人未到，声先到。只见邓艾从屋内走出，愤愤不平的说。

　　“原来是士载，快快请坐！士载你也认同主公的话，想要去救老哥哥一家老小？”荀彧连忙请邓艾坐下，毕竟在这里只有他的武力是最高强的，所以也最有发言权。

　　还没等邓艾开口往下说，大师就摆了摆手施礼道：“邓小兄弟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救人之事老夫万万不能答应。几日相处下来，你们已经和我亲如家人无异，我怎能再次将自己身边之人推入火坑，大家休要再多言一句。”

　　邓艾想一听这话火冒三丈，牛脾气就又上来了：“大丈夫……夫有所为，有……有所不为！既然你……你把我们…当…当亲人、当兄弟，难道……道家人……人和兄弟有……有难我们就……就熟视无睹？你学……学的忠孝礼……礼义廉耻都……都哪去了？再者说……说，我们还有……有时间从……从长计议，并不急……急于一时，你怎……怎知就毫……毫无办法。”

　　杨澜虽然觉得邓艾的话有点过分，但是也不无道理。现在时间还很充足，正好还有荀彧邓艾这一文一武在，未必不能救大师和家眷。

　　“鲁师傅，既然你话都已经说出来了，就应该知道我和文若还有士载，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你万不能辜负了大家的一片良苦用心，倒不如先听听意见，再做定夺也不迟。”

　　听杨澜说的句句肺腑、在情在理。鲁大师也就不再拒绝，摇了摇头道：“那就依着杨主公的意思，听听大家的意见吧。”

　　荀彧一看把老爷子说通了，赶忙给他加了碗水：“来来来，都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说了这么久嘴皮都说干了。”

　　随后给自己也添了一碗又说：“依我所见，混入这赵国并不是难事，难就难在如何出城，而且不伤及家眷老小等人。”

　　“要我……我说直接混……混进城内，把看……看守的士兵挨个杀……杀个干净。这样……样不就万……万无一失了嘛！”邓艾遇事着急的毛病又犯了，想也不想就开口乱说。

　　杨澜连忙制止了他的话，微微怒道：“那是逞匹夫之勇！枉你平日里也称自己是我的智囊，怎么这会说话一点不过脑子呢。也不想想，即便能同时将看守的士兵杀掉，也难保不会有人发现。城门都有重兵把守，难道你要让老弱妇孺也跟你一起杀出城去？”

　　邓艾被说的哑口无言，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嘴里嘟囔着：“那……那依主公之……之言，该如何……何是好？”

　　杨澜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贼笑道：“我有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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