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归乡（一）

　　陈昱明躺在空空的宿舍里。他望着天花板，回顾着自己半年来惊心动魄的经历。

　　陈昱明到教育局去工作的消息不胫而走。身边的同事一个个大加赞赏与祝贺。而卜正金却高兴不起来，愁眉苦脸。黄峰更是给陈玉明大泼一头冷水。

　　卜正金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更加孤独，更不舍得卜振喜在学习刚刚有好转的时候，换新的老师。

　　在黄峰的三观里，自我是无价之宝，自由是最高追求。他反复劝陈昱明不要去教育局工作。他劝告陈昱明机关工作深似海，完成自己的教学工作简单又自我。

　　陈昱明不便反驳，但他已拿定自己的主意。而黄峰却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劝阻。最后，黄峰给陈昱明扔下一句话，“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陈昱明此时已别无选择。人挪活，树挪死。也许陈昱明和老局长的相遇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

　　江北是的腊月热闹非凡，而节日的气氛，却不属于陈昱明。这倒并不是陈昱明没有融入江北的生活，而是他已无心过节。

　　陈昱明还没有正式到教育局工作。陈昱明是老局长的亲戚的传闻，就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

　　陈昱明想趁着放假前，先去教育局熟悉熟悉情况。他自己主动来到教育局，这次虽然他没有出示任何证件，没有做任何登记，就顺利地进入了教育局大门。因为上次贾主任亲自迎接他的场面保安记忆犹新。

　　陈昱明来到局办主任室，找到贾主任。这次贾主任跟上次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很生硬地对陈昱明说道：“小陈你来了？”贾主任没有让陈昱明坐下，也没有停下手中的活。

　　陈昱明没想到贾主任给他来了一个下马威，有点不知所措。陈昱明等着贾主任说话。可是贾主任好像跟陈昱明不存在一样。

　　陈昱明的额头沁出了汗水。他低声问道：“贾主任，我想先过来熟悉熟悉工作。”

　　贾主任生硬地说：“年前暂时没有什么工作了。你可以熟悉熟悉教育局的各个部门。你自己走一走，看一看吧。我手头有些活儿。”

　　陈昱明赶紧说：“贾主任您的活儿，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吗。”

　　贾主任头都没有抬说：“不用了，这个事儿你也插不上什么手。”

　　陈昱明想了想：自己一个人怎么在教育局走一走，看一看呢。熟悉什么呢。别人也不认识自己，不知道我是干嘛的。但傻乎乎的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事儿。

　　于是，陈昱明向贾主任告辞，轻轻地关上门，出了办公室。

　　陈昱明看着这偌大的办公楼，不知道该干什么。于是他很扫兴地回到了学校。

　　下午陈昱明来到市新华书店。他逛了整整一下午，买了五本，关于公文写作的书籍：《公文写作大全》《学校文书写作大全》《应用文写作的秘籍》《手把手教你当秘书》《1000个亮句点亮你的材料》。

　　陈昱明看着这五本书。他突然对未来的工作充满了希望，很迫不及待地、如饥似渴地想要看完这些书。

　　接下来的几天陈昱明，每天呆在宿舍里认真学习、做笔记。原本无聊的假期因为陈昱明的学习又充实了起来。

　　俗话说书到用时方恨少。陈昱明回想起大学时所学的那些公文写作应用文写作知识。自己当时马马虎虎根本没有当回事儿，不在意。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后悔不已。

　　一切都是全新的，一切都是未知数。新的挑战在等待着陈昱明，新的机会也在等待着陈昱明。

　　除夕终于到来。晚上19：05，陈昱明挤上了开往老家黄水省布方市的火车。虽然30多个小时的车程，但陈昱明好歹买的是一张坐位票。

　　除夕晚上的火车。乘客虽然没有春运期间平时人多。但火车的普通座席上依然座无虚席。

　　这是陈昱明有生以来头一次除夕夜在火车上。他归心似箭很急切的想回到家。可是，回到家就已经正月初二了。

　　火车上无所事事。陈昱明对面的两个人在打牌。陈昱明拿出一本书来看，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于是，他抬头看起了对面两个人打牌。

　　对面两个人边打牌边聊天。这两人不聊天儿水平，虽然不高，说话也很一般，还带脏字。但他们天南海北，古今中外，无所不聊，无所不谈。陈昱明听着很感兴趣。但听着听着，其中的一个人的谈话中时常提起一个叫朱老板的人。

　　另一个人说：“”这个朱老板太不仗义了。我们今年替他做了那么多冒险的事情。到年底了，竟然不给我们兑现报酬。

　　陈昱明突然一惊。他感觉到这两个人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曾相识。但他仔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于是，陈昱明主动和他们聊天儿。陈昱明问道：“两位大哥到哪里下车？”

　　其中的一个人说：“我们倒布方下车。”

　　陈昱明微笑着说：“两位大哥是黄水人了？”

　　另一个人说道：“是的是的，我们是黄水人。我们在江北打工，太辛苦了，回家还买不着票。只能买到今晚的火车票。小兄弟你也在江北工作吗。”

　　陈昱明回答说：“我在江北是工作。”

　　对方问：“小兄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陈昱明想了想回答道：“我在一个政府机关里当公务员。”陈昱明没敢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两个人上下打量了打量陈昱明。

　　陈昱明接着说：“两位大哥具体是做什么的？”

　　其中的一位说：“我们什么都做，只要给钱什么都可以做。”

　　另一个人说：“我们是专门给别人消灾的。挣的是替人消灾的钱。”

　　这两个人说完之后。陈昱明突然回想起一个场景。他惊出一头大汗。

　　陈昱明想起了郭吕老婆到学校抓小三那天，江北一中校门口打横幅的那两个人。

　　没错，没错，就是这两个人。

　　陈昱明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趟火车上一定要从他们两个口中问出个究竟。

　　陈昱明微笑着说：“两位大哥真幽默。你们刚才不是说给一个朱老板打工吗？”

　　其中的一个胖点的人说道：“朱老板是我们的一个客户，此人非常不讲信誉。到年底了报酬不能完全兑现。”

　　另一个人瘦点的抢着说：“就是就是，老子替他追过债，冒过险…”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人用脚踢了踢他。

　　陈昱明心想：自己不能太着急。要慢慢稳住这两个人。

　　陈昱明从包里掏出一包长征烟，接着说：“两位大哥抽烟吗。我们到过道去抽烟吧。”

　　这两个人微笑着站起身跟陈昱明一起来到火车的过道处。

　　三个人点上烟便有说有笑的抽起来。陈昱明问道：“这年头，挣钱不容易啊。”

　　其中一个人胖点的说道：“是我们挣钱不容易，你这公务员儿挣钱还不容易吗。”

　　陈昱明摇摇头说：“神仙有神仙的苦恼，小鬼有小鬼的快乐。家家户户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对了，刚才两位大哥说你们可以替人消灾，你们都能做什么。”

　　胖点的人说：“你想做什么？你得先提出你的要求。”

　　陈昱明想了想说道：“两位大哥什么时候返回江北呢？”

　　瘦点的说：“我们大约正月十五前可能正月十三到江北吧。”

　　陈昱明微笑着说：“太好了。我们组织了一个老年锣鼓队，元宵节的时候要演出。要举一个横幅，但是老年人年龄大了举不了多长时间。如果请两位大哥给举举横幅就举一上午。能行吗。”

　　瘦点的说“又是举横幅啊，我们倒是能去举横幅。但是。没举过一上整午。这个收费可是要高一些啊。”

　　陈昱明更加确定这两个人就是那天郭吕老婆来学校抓小三，校门口去横幅的那两个人。

　　陈昱明微笑着说：“好的两位老哥能给我留个电话吗。等节后你们来了江北我们电话联系。”

　　胖点的人很爽快的把电话号码告诉了陈昱明。

　　突然其中一个瘦点儿的人说不：“小兄弟，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你。”

　　陈昱明说：“哈哈哈哈。我是不是长了一张大众脸。好多人第一次见我的时候都说好像在哪见过我。”

　　没一会儿，他们三个抽完烟反回了座位。

　　陈昱明低头不停的翻看新年祝福短信。这些短信大部分都是自己的学生家长发来的。

　　突然到一条拜年短信。内容是一条公共拜年短信，但落款人却写着“方晋明”三个字。

　　陈昱明一阵惊喜。他回拨电话，对方没有接电话。他连着拨了三次电话。对方还是不接电话。没一会儿，对方又发来一条短信。

　　“陈昱明老弟，你没想到是我吧。你回黄水了吗？我在布方市。哪天有空我们见了详聊。电话里说不清的。”

　　陈昱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是真的。方晋明离奇失踪，又突然出现。陈昱明多少有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他盼望着快点到家，快点见到方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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