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一个关于救赎的故事
陆昭家后院有个鱼塘,老头年轻时创业失败的产物。
塘水已经有些浑浊了,延边直到靠近塘心的位置大部分都长满了水草,紧挨着塘边是浓密的水草。
老头顺着小路糊了一条水泥道,尽头是一个简陋的小凉亭,几把小矮凳放着。
这里的水草被被清理的很干净,因为没事儿老头总喜欢钓钓鱼。
二三十年没打捞的鱼塘,早年间投放的鱼苗各个都沦为了野生,活力四射。
陆昭很少来鱼塘钓鱼,因为他这辈子一条鱼都没钓上来过。
并不是他没有耐心,事实上他经常性一坐就是四五个小时。也不是他不会钓鱼,粗略的钓鱼技巧还是会的。
只是鱼儿仿佛绕着他似得,同样的地方,陆昭和老头一起挥杆,甚至鱼鳔和鱼饵都是老头弄好的。但只要到了他手里,永远都没有鱼咬钩。
“后面也是你家的么?”常开心坐在凉亭里,看着陆昭钓鱼。
指了指鱼塘后面的一片橘子林。
“以前种的,也不卖,自己吃,吃不完就任它掉在地里。”陆昭说,收回鱼竿,饵料都被塘水溶解了。
“我想去看看。”常开心说:“我还没见过那么多橘子树呢。”
“好啊。”陆昭放下鱼竿。
凉亭过去橘子林的路没修,也常年没人走了,芦苇将路彻底隔绝。
想要去得绕条道。
陆昭牵着常开心,穿过羊肠小道。左边是鱼塘,右边是邻居家的田,只是田很久没人种了,杂草横生。
“真想住在这里不走了。”常开心摘了颗青色的橘子,拳头大小,剥开,塞进嘴里一半,顿时小脸皱成表情包。
陆昭忍着笑道:“短时间住住还好,没习惯的话,在这里住久了会疯的。”
“这里安逸啊。”常开心往他嘴里塞了一片,不容拒绝,直到陆昭也皱成了表情包,这才放过他。
“我记得还有枇杷树,苹果树和核桃树。”陆昭指了指橘子林后面,道:“我离开之前还只长到半人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去看看嘛。”常开心丢掉手里的橘子,拉着陆昭钻进林子里,小心翼翼的躲避着树枝,走到最边缘,几颗树苗萎靡的竖在那儿。
“是这几颗么?”常开心指了指。
陆昭有些尴尬,却又不确定的道:“应该是吧。”
凑过去看了看,是了,没错。
“还真种不出来。”陆昭道:“这几颗苗都是我后妈从川省那边带过来的。我爸说在这里种不出来,没想到真种不出来。”
“我想吃枇杷。”常开心撅了噘嘴。
“现在还不到季节呢。”陆昭笑道:“枇杷树是我爸年轻时候种的,回来后已经长得很高了,只是太招苍蝇,就被我爷爷砍了。”
他看了看常开心道:“要真想吃从网上买点儿。”
“嗯。”常开心没有再纠结。
返回去,陆昭继续去凉亭钓鱼,只是手里还提着渔网。常开心带了颗橘子,递给正在客厅里玩手机的姜欣彤道:“彤彤,吃橘子么?可甜了。”
“好啊,你帮我剥吧。”姜欣彤空不出来手。
常开心剥开,捏着一瓣递过去,姜欣彤狐疑的缩了缩脖子:“不会很酸吧?”
“当然不会,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我吃给你看。”常开心仿佛有些生气,将那瓣橘子放进自己嘴里嚼着,面无表情道:“真的蛮甜的,稍微有一点点酸。”
姜欣彤却乐不可支的放下手机:“哈哈,我第一天就尝了,酸的要死,还想骗我。”
常开心顿时觉得好尴尬,不再演,酸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吸着口水丢进垃圾桶里。
老头从门口的菜地抱着一篮子紫扁豆进来:“什么这么开心?”
姜欣彤没往常开心伤口撒盐,只是乐呵呵的说:“没事,玩游戏呢。”
老头进厨房放下扁豆,常开心走进去帮着择。
“老头侧头问:“这两天住的还习惯么?”
“挺好的。”常开心笑道:“我挺喜欢这里的安静,晚上窗户外面还有虫鸣。”
“嗯。打算住几天啊?”老头又问。
“一个星期吧,就要出去拍戏了。”常开心回答的有些生疏。
第一次跟丈人聊家长里短,让她有点压力。
“有时间多回来看看,这儿就我和他奶奶住,怪无聊的。”老头和蔼的笑着。
“嗯。”常开心道。
“有没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老头把择好的扁豆放进水池里洗。
“唔……看陆昭吧。”常开心道。
“他就是个木头。”老头说着陆昭黑历史:“以前就只敢在网上跟女孩子聊天,我让他带回来一个,他总说感情还没到呢。你要是等他提,那可有的等了。听我的,早点结,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唔……好。”常开心心里美滋滋的,这算不算奉旨结婚?
陆昭提着一大桶鱼回来,有黑鱼也有鲫鱼,个头都不小,四五斤重一条。
“钓到了?”老头有些惊讶。
“没,渔网捞的。”陆昭道。
“我就说嘛。”老头了然于胸。
“你放这儿,我来吧。”陆昭对老头说。
“嗯。”老头也没客气,洗净的扁豆往菜板上一放,就甩了甩水背着手出去了。
“陆昭。”常开心悄悄的凑了过来:“你爸催我跟你结婚。”
“哦?”陆昭有些惊讶,不过并不意外,拿着刀把鱼拍晕道:“你怎么想的?”
“要不……择日不如撞日?”常开心有个大胆的想法。
“你带户口本了?”陆昭一套完美的答案。
“陪我去京城,拿户口本。”常开心坚持道。
“你是女孩子,得矜持。”陆昭把内脏用袋子单独包好。
“我都二十八了,矜持什么呀。”常开心撇撇嘴。
陆昭刮着鳞片,顿了顿才认真的看着常开心道:“真结?”
“真结。”常开心回。
“那行,明天去你家见见咱爸咱妈。”
“……明天?”常开心临门一脚又怂了。
“逗你的。”陆昭笑了笑:“结婚不是一件小事,你要是真想好了,咱就结。”
“嗯。”常开心点点头,她也感觉刚才有点冲动。都怪老头撩拨。
鲫鱼最终被做成了汤,黑鱼切成片,裹上蛋清和淀粉,陪着青红彩椒做了个熘鱼片。扁豆只是清炒,就散发着浓烈的菜香味。
其实最好的、最新鲜的食材,永远都是自家种的。
吃过饭,常开心和陆昭上了楼。
陆昭拉开衣柜翻找着换洗衣服,然后顶着一脸唇印进了卫生间。
常开心从箱子里拿出了个红色的笔记本,开机放在电脑桌上。陆昭的那个被她顺手塞进了衣柜里。
泡了杯红糖水,坐在电脑面前,打开了word文档。
陆昭洗完澡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常开心捧着那个红色LOVE水杯躲在椅子上看着文档。
“在看什么?”陆昭身过头。
“新戏剧本,马上要进组了。”常开心嗅了嗅陆昭洗发水的味道,十分好闻。
陆昭破有兴趣的站在常开心旁边看,擦着头发。他不喜欢用吹风机,头发上残留的水珠溅到常开心脸上,冰冰凉的。
“这段有问题啊。”看了一会儿,陆昭忽然出声。
“嗯?”常开心回头,又看了看电脑:“哪一段?”
“这里。”陆昭伸出手,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段文字——
[7、KTV,内]
王源推门进来,早已守株待兔的一群人蜂拥而上。
王源被打的躺在地上,遍体鳞伤。
杨霜双手被捆在包房内的钢管上,嘴上贴着胶带,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面前有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在围着她调笑。
韩青元坐在宽大的沙发上,一条腿横在沙发上,抽着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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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虚弱):放了她,我告诉你货在哪儿。
韩青元(弹着烟灰摇摇头):我忽然不想知道了。
王源:五百万你都不要了吗?
韩青元(站起身,走到王源面前):兄弟啊,我那么相信你,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出卖我。她可是个条子!
韩青元(拿着刀,走到杨霜面前,刀尖在杨霜脸上轻轻划着):我们是拿命赚钱的,十多年来,我每一步都有的很小心。你要是不想干了,我可以让你走,但你错就错在不该做这条子的线人。
韩青元(走回王源身边,递出刀子):别说哥哥我不给你机会,捅她一刀,我让你们两个走。
王源(拿着刀子,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捅进杨霜肚子里,然后拔出):我们可以走了吗?
韩青元(歇斯底里的笑着):哈哈哈,警官,这就是贩毒的,说捅你就捅你,拖泥不带水,你竟然还喜欢他!
王源(捂着杨霜伤口处,帮她解开手上的绳子,然后撕掉她嘴巴上的胶带):我们走。
杨霜(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我就知道你回来。
小弟(挡住):站住!
韩青元(挥了挥手):让他们走。
“你不觉得,这段剧情很BUG么?”陆昭道。
“你指的是哪方面?”常开心皱着眉,反复的看着。
“你觉得,一个毒贩会在抓住的警察面前谈论毒品,然后又把警察放了么?”陆昭道。
“原来说的是这个。”常开心笑了笑:“现实当中当然不可能了,但这是电视剧啊,被艺术化了,剧情这样发展更有意思啊。要是真一刀把杨霜杀了,那我也不用继续演了。我好歹是女主角。”
陆昭想了想,没再纠结。
“亲爱的。”常开心突然看了看他:“我其实也觉得这个故事一般,要不你写一个?”
“我?”陆昭一愣。
“对呀,你不是高中就在写小说了嘛,上课偷偷拿小本子写,还不让我看。你写一个,我给你投资。”常开心道。
“算了吧,我都多少年没碰过了。”陆昭有些心动,却摇了摇头。
“试一下嘛。”常开心关掉文档,在桌面新建了一个,然后让开位子,把陆昭按在座椅上。
“真的要写。”陆昭犹豫着问。
“当然啦,写出来了我演女主角,你演男主角。”常开心道。
“我都不会演戏。”陆昭有些脸红。
“大不了收藏起来,我们自己看。”常开心道。
拍个电影,不上映,自己看,这么奢侈的行为恐怕只有常开心能做得出来了。
陆昭不可否认,自己确实被常开心的话挑动了心弦。
“你努力,我给你倒杯水。”常开心下楼去拿水壶。
陆昭坐在电脑面前,手放在笔记本的薄膜键盘上,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
那个夏天,他敲出人生中第一个故事。
陆昭想了想,敲着键盘,有些生疏的打出两个小字。
常开心拿着水壶上来,看到了屏幕上的两个字:“心火?”
“嗯。”陆昭深吸了口气,平复着有些激动的情绪。
他的梦早已死了,哪怕着十多年来,脑海中积攒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却因于繁忙的生活,始终只是保存在他脑海的某个角落。甚至……大部分他都记不得了。
《心火》,其实是他很想写的一个故事。
就如同他他那颗波澜不惊的心,因常开心的那句话而燃起火苗。
“这是一个……关于救赎的故事。”陆昭看了看常开心,十分自信的道,“送你个影后。”
“切”常开心才不信他的鬼话。
陆昭笑了笑,继续敲打起了键盘。慢慢的,越发熟练,一行行的小字不断出现,漾躺在文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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