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思维定式
一年一度的白雪节落下帷幕，崭新的日子接着如期到来。
朵朵轻云贴在蔚蓝色天空，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满城厚厚的积雪不断地融化着，化作淙淙流水，汇成条条叮咚的溪流，浸润着肥沃的土地。
这一日，柯特城魔法协会。
“什么？你又在提这些奇怪的言论了！”
偶尔路过弗罗的练习室的人们，最近总是会听到从里面传来弗罗恼火的叫骂声。
“又吵了？”外面的人驻步，不禁感慨良多，新生佩服，“新来的这个小魔法师本事挺大啊，很少见到弗罗先生这么气急败坏的。”
“有个性！！”某个新来的小迷妹则尖叫，多有爱呀。
他们一起看着大门望洋兴叹，虽然目标不一样，但这种不能现场围观的惋惜心情是一样一样的。
当然，读者大大的地位和他们显然是不一样的，现在我们就可以连线现场直播……
“基础不打好，想学好魔法，根本是异想天开！！”
这个时候的弗罗面庞都涨红了，他拍着桌子，咬牙切齿地对兰修训诫道：“把这些全部都理解透，以后操纵魔法元素才能更得心应手，驾轻就熟！！”
“打好基础，全部理解透会更得心应手，我同意您的观点。”兰修站在他的边上，没有弗罗那么激动，面色平静，淡定地陈述着自己意见，“但是有的部分实在太冗长了，真的必要全部知道，才能用好魔法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哪个魔法师不是这样过来的？！”弗罗眉头紧皱，几乎从不被人忤逆的他，此时心中的怒火一个劲地往上蹿。
一次两次倒也罢了，这少年居然三天两头地向他提一堆乱七八糟的观点，挑战流传了千百年的魔法体系，这不胡闹么？
怒气横生的弗罗眼不禁睛瞪得圆圆的，额上的青筋条条乍起：“说多少遍了，不要浮躁，战斗什么的先放一边，一个脚印一个脚印来！尤其像你这种天赋，本来已经够差了，把心收一收，不该想的不要想，把眼前的东西学好！！”
“我不是浮躁……”
这臭小子！听着兰修还要狡辩，弗罗这回可真的怒火中烧了。
他握紧了拳头，涨红的面色渐渐变得铁青，猛地站起来一甩衣袖，大步走了出去，离开了练习室。
“多说无益，呵呵，看来，我是没这个资格教你了！”
临走出去的时候，弗罗还扔下了一句话，按捺着那几乎不可遏制的怒意，绝尘而去。练习室的门被狠狠地阖上，巨大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练习室里，震得艾米丽心都慌了起来。
外面听戏的人吓了一跳，见怒容满面的弗罗出来大气也不敢出，老老实实地伫立在边上。弗罗看都不看他们，身为协会里第一流的魔法师，六阶风系法师的他平日里哪里受过一分气？接二连三地被兰修“捣乱”，这个时候整个人几乎浑身发抖，脸色涨红，目不斜视地气愤着走远了。
外面一干人开了眼界，第一次见到气到变形的弗罗。
不光是他们，就连弗罗的首席弟子艾米丽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师父。
她心有余悸地走到兰修身边，无奈又心疼地看着兰修，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熊孩子，略微嗔怪地说：“你干嘛非要提这些？好好把理论知识都学齐了不好吗？”
像小时候的艾米丽有时也会乱问一些没边际的问题，被弗罗呵斥了两次后就收敛了，偶尔又产生了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后也是压在心底，因为她知道那肯定是别人眼中的异想天开，不受待见。而且现在她也实际多了，不会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众所周知，魔法师往往会养成一副怪脾气，很难容忍他人的忤逆，像弗罗这种还算涵养好的，要换成个暴脾气的火药桶，没准刚才就出手了，上演一场高手虐菜的残忍剧情，比如当时希烈因为嘴贱就差点被伊夫林给秒了。
不过话说回来，类似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莫说弗罗，连艾米丽都怀疑兰修的动机了——如果不是浮躁，那就是想偷懒，或者故意跟弗罗作对。
“我是认真的。”
兰修指尖抚过那本厚厚的书籍，清秀的面庞上并不为刚才的争执所动，漆黑的眼中亦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你真的这么想？”艾米丽总觉得不太科学，比她小时候还会yy。
“嗯。”兰修应道，顺手翻开手中那本书册，在目录章节停下，指着其中的几个篇目说，“像是这些章节，魔法的发展历史，魔法体系的变化，历代魔法名人……这些对实战有什么用？”
艾米丽眨了眨眼，顿了一下，说：“用处的确不大，但是……这是每个魔法师都该知道的常识吧？而且也会对魔法的认识更深。”说到这里，她不禁抿嘴一笑，“你咋就只看着怎么打架呢？做一个学者型魔法师很不错啊！”
兰修笑了笑：“有时也是会有我这样的人的。”
跟着他就抛出了重磅炸弹，也是弗罗最反感的地方：“不仅是这些方面，其实其他有些地方我也很怀疑需不需要学习，比如深究排列魔法元素的原理……”
“那肯定不行啊！”这次艾米丽说的很干脆，而且还抢答了，“不知道的话，又怎么能做的好呢？很容易出错的！”
兰修抬手，艾米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指着自己的法杖。
“你在用法杖的时候，有知道为什么要用这个材质来做法杖，为什么用这种方法来注入法力，又是怎样通过魔法石来增幅法力的吗？”兰修问道。
哪知艾米丽睁着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开口就道：“我知道啊！”
“……”兰修被呛一口，非常忧伤，在哈里曼那里上的法杖使用速成班，果然和正牌的学校教育不一样。
“其实，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艾米丽沉思着，到底是年轻人，比弗罗要容易接受不同的东西，她挠了挠头，抬头注视着兰修，困惑地说，“可是……我总觉得这样不行，也许到了后面，弊端就会逐渐暴露了吧？”
兰修也一时沉默，实际上他对魔法的认识很有限，难以和魔法师们做过多的探讨。如果不是当年他师父告诉他的理念本就和世人普遍持有的观念有出入，也许现在他和艾米丽是一样的。
包括兰修在内，任何人要跳出固定的思维模式，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更常有一种现象，很多人在自己和他人不一样时总会心有不安，与大流保持一致，总是最安全的，乃至最正确的，更不会轻易变更成与大众不同的存在。
在魔法的历史上，确实存在过提出类似观点的人。
只是他们的声音，无一不是被淹没在群众的洪流里……
从练习室里走出来，弗罗一致走到协会顶部的天台上，久久伫立。冷冷的寒风吹在脸上，弗罗才渐渐冷静下来。那个少年并非说的毫无道理，只是在墨守成规的魔法世界里，实在是有些另类，而且弗罗他本身也很难完全认同这个观点。
其实，从最一开始，那个少年就和他们是不同的。
在学习魔法的过程中，他们这些拥有天赋的人，总是能轻易地掌握他很难上手的东西。如果用同一杆尺子，想要达到同样的效果，那个少年势必要付出数以千倍的努力。勤能补拙，这个早就被证实过一遍遍不可能发生在魔法领域中的特性。
像兰修那样认真的人，普天之下从不会是唯一，古往今来绝非独有。有些人，或许比他更加偏执。
却依然……
不成大器。
弗罗没有为那些人感到什么惋惜，就是天才之人，也同样有不知道多少夭折在成长的道路上。
要不要……尝试一下新的教育方式呢？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弗罗一霎时有感到茫然，多少年来，他始终恪守着那些前人研究妥当的魔法师成才之路，一直顺利地走到了今天。
对于弗罗来说，年少时想要成为魔导士、成为高阶魔法师的愿望从来没有变过，可是有生之年他大约是再也无法看到了。那么他的弟子呢，又能到达那种高度吗？
兰修本来就是他打算赌一赌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么再赌大一点，也是未尝不可吧？
不知不觉，弗罗握着法杖的那只手的手心里渗出了汗水，他焦虑地踱着步，没想到在做出决定后，依然感到心中没一点底……
“弗罗先生。”第二天，兰修再一次向前来的弗罗问好，坦然的面色就好像两人从没有过争执一样。
“把书收起来吧。”弗罗瞥了他一眼，说。
兰修一愣，手下不禁顿住，弗罗的意思是……
弗罗的老脸上仍旧崩得紧紧的，他拿着法杖走向一边，给了兰修一个背影，丢下一句话：“按照你所说的观点，我们来试试。”
稍稍一愣后，兰修霎时面露喜色，没想到总是死磕到底的弗罗竟然能在短时间内改变主意。他急忙几步跟上弗罗，静静地听这个老人接下来的安排。
“想要顺利发出‘风刀’，必须……”弗罗果然上来就直指实战，嘴上给兰修讲解着，一面手头给这个少年演示，不计其数的风元素在弗罗的操纵下缓缓地形成了一道精致的风刀，漂浮在空中，宛如有生命一般悄然旋转着，向兰修完整地展现着它的姿态。
艾米丽注视着那两个人，嘴角不经意间浮现出微微的笑容，心中被温馨注满，她由衷地为这两人感到高兴。
“好了，我也不能认输呢！加油！”
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艾米丽打气般地自己和自己说，同样也举起法杖，流畅地向魔法石内注入她充盈的法力。伴随着咒语的咏唱，两道小小的旋风，逐渐在她的身前旋转、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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