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休假日常
“撤退！全队撤退！”
朝沇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这么对着耳麦大吼。
“不惜一切代价摧毁核心！这是联盟最高指令！”
也记不清是第几次，有一个声音越过一切权限，屏蔽一切来自队友的回音。好像自动答复一样，在他有任何撤退，甚至犹豫的想法时，蛮横无理地回响。
不惜一切代价？
代价，在命令的词典里，释义为一个不包含施令者的子集。
“队长，发现核心控制室！”
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飘飘渺渺，从一个由枪炮、爆炸和哀嚎组成的海洋深处传来。
朝沇不知道自己说了，或者吼了什么。不过也只可能是汇报坐标之类的命令，以及马上向对方靠拢的承诺。
“队长，你听我说……”
他说了什么？
声音很轻，很难穿透层层叠叠的战场杂音，只言片语都没有导入朝沇的终端。
他？
不对，不应该是“他们”吗？
一张张熟悉的脸挤在一起，用一种从未出现过的陌生表情看着他，嘴唇张合，说着他听不见的话。
在说什么？
耳机终于捕捉到了一个声音。
“兹——”
是终端的静音闹钟。
多年的训练，让他条件反射一样在闹钟响起后瞬间惊醒。
“早上好，现在是当地时间上午六点整。”根据设置，终端开始用最低音量播放早间新闻。
朝沇眨了眨眼。
是新闻，不是紧急作战指令。
听了十分钟新闻，也不知道新闻里到底说了些什么，反正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歌舞升平。不过好歹是让他清醒过来，任由新闻继续播放作为背景音乐，他点开终端的日程表。
空白的。
很好，看来今天军部也没有想要中断他的休假。
衣柜里又多了几套新衣服，多半是妈妈塞进去的。朝沇拿出最新的一套穿上，很合身，毕竟他的身材从大学起基本都没变过。
把手环上的抑制器调到最低档，伸懒腰，活动一下被抑制器用最大功率压了一晚上的僵硬身体。戴上耳夹式的个人终端，连接家庭服务器。
夜间排风系统停止工作，除了两间主卧，其他房间的窗户全部自动打开，解除静音模式，独属于早高峰前夕的生活杂音飘进朝沇的耳朵。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强化的耳力下意识捕捉到过量的信息，统统扔给可以跟简易终端比处理速度的大脑。然后是水到渠成的关键字筛选，首要信息提取……
当然，也就那么顿了一下，朝沇主动终止了休假期间这种没事找事的无聊行为。
朝沇评价的无聊行为，在心理医生们的非学术性、说人话的口头禅里，就是神经过敏，出现频率比较低的说法是战争综合症。后者只能从他休假前接触的同级心里医生，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博士口中传出。
毕竟，现在是和平年代。
他的妈妈安萍女士就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家儿子休假期间也必须开着工作终端甚至要全天候精确定位。更不能理解为什么在连续执勤超过一年以后的强制休假期间，也会有“紧急军情”需要他放下一切直奔军港。
正是因为这种不理解，天性喜欢自由顺心的安萍女士在朝沇五岁的时候离了婚，不再愿意做一个“和平年代”的军嫂，转而嫁给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双方好聚好散，至少没让当时还小的朝沇觉得有什么父母离婚带来的痛苦。
因为原本父亲就不太回家。
真要比较，他更喜欢平时对他要求还算严格的继父路谦。亲生父亲更像一个过渡溺爱他的叔叔，每年难得见面的机会就好比多了一个节假日。
就算到了现在，朝沇也没有对更加熟悉的生父朝洛重新培养出什么父子间的感情。
他大概还是被母亲影响了，从小的志愿从来不是参军，甚至对参军有些许抵触。就连服兵役期间也只是中规中矩，和他同样的在校优等生，都会试图争取能拿到表彰，好给简历添一笔。
然而转预备役时的信息录入把他直接录进了现役。显然，他的父亲给他超额遗传了半套好基因，民用医院出生检测时的基因良好评价，成年时的标准优秀，在军方的仪器里，显示出了超过强制征召标准的甲等稳定基因。征召标准是乙等稳定，朝洛是在现役六年后达到的标准，而朝沇出生，是在转现役之前。
大概所有人都没想到这种比万里挑一还要稀少的概率发生在了他身上。因此，所有人给他的未来规划都没有涉及到从军这一项。就连朝洛也没有。
叮——
喜欢复古的路先生自己动手给很多家用电器加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组件，比如这个加热完成后的金属音效。
虽然两位父母都是喜欢享受人生的浪漫主义者，但是在吃，或者说做吃的这一方面都不怎么在行。家中全套的厨房设施只要他不在，就没有除了艺术品之外的任何功能。
早上七点，被朝沇当作背景音效的定点新闻已经开始了新的一轮。家里也终于有另一个卧室打开了房门。
“哥哥早。”路伊丝穿着可爱过分的睡裙，睡眼惺忪的对正在做早餐的朝沇打了个招呼。
“早，路伊丝。”等小姑娘晃晃悠悠走到浴室门前，朝沇忍不住问了一句：“今天有什么活动吗？”
“嗯？没有呀。什么活动啊？”
“哦，今天公休日。”
“哦……哎？”小姑娘瞬间被僵直效果打中，强制暂停了三秒。然后不信邪的准备去找个人终端确认一下日期，就看见朝沇对她指了指窗外。
兰苑星系的公休日，从居住区的各个角落都能看到带有兰苑花标志的投影广告。路伊丝看到的就是一个坐在花里的精灵在向她傻笑，嗯，某个儿童玩具的广告。
在回房间补觉和索性就这么起床之间纠结了一下，闻到厨房的香气之后还是认命的准备开始洗漱。
“对了，哥，有没有松饼？”进浴室以后，小姑娘探出一个脑袋。
“没有。”
脑袋继续探，眼睛继续盯——
“好了我现在就做。”就这么一个妹妹还能不宠着？
“哥哥最好了！（づ￣3￣）づ╭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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