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遥想当年
今夜的余杭城注定无眠,房屋燃烧起的火焰,军队手中的火把,大街小巷的追击声,小股军队的喊杀声,兵器的碰撞声在黑夜中演绎出了一番血与肉的诗歌……
子时,东宫,议事厅。
四个全身披甲的大将坐在议事厅随意说着话,不时转头看看大厅口。
“不好意思,本王来晚了。”一个不是很威严,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大厅外传来,正是东宫主人,在今天被永乐大帝封为南安王的方天定,镇守余杭宁海军!
“参见太子殿下!”
“末将参见南安王!”
四人纷纷起身,抱拳行礼,李逸飞笑着点头,大马金刀往主座一坐,环顾一圈。
此时坐在左手首位的是一个理着短寸头,内套一件僧袍,外披一副皮甲,僧人模样,正是被外人称为国师,名号宝光如来,俗姓邓,法名元觉的方天定手下第一大将邓元觉!
右手首位则是全身披着虎头铠甲,宽耳阔鼻,雄壮的身体把座下太师椅挤得咯咯直响的南离大将军石宝。
另两人一人国字脸,脸上一条狰狞刀疤如同蜈蚣一般扭曲,正是镇国大将军厉天闰;一人薄嘴唇,鹰钩鼻,头戴方巾,马脸猴腮,正是护国大将军司行方。
此四人皆称元帅,封赠大将军名号,乃是方天定手下最强战力!
“外面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现在永乐朝刚成立,就有这么多奸细混入,如今竟然能与城内军队鏖战如此之久,真是让本王痛心疾首。本王已经下令锁城十日,务必把奸细赶尽杀绝。”李逸飞一掌拍下,怒目环视,底下四人也是目光一凛,满脸肃容,纷纷告罪一声。
“如果是奸细混入也就算了,现在各行各业投奔永乐朝的人不少,的确不容易管控。但现在竟然有高层背叛,这是绝对不可容忍的,四位将军回去好好查查自己的军队,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另外就是双面奸细的事情,我已经和石宝说了,你们具体怎么弄可以问问他。一旦出现了这种情况,我希望你们能把握住度。”李逸飞点了点桌面,看了石宝一眼,后者也点头领命。
李逸飞顿了一下,看了四人一眼,语气慢慢缓和,变得有点低沉:“天定最近在想一些东西,希望各位跟着父亲一起起事的叔伯们也能和天定一起说叨说叨。”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我们是您的叔伯,更是您的臣子,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邓元觉没有因为李逸飞缓和的语气而放松,连忙起身,单膝下跪,一拳砸在地面,做领命状。其余三人看到邓元觉的姿态,也同样纷纷跪地大声应和。
“各位将军跟随父王南征北战,快快请起。”李逸飞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采,顿了一会,就站起来扶起几人,待到几人重新落座,才慢慢说起。
“各位叔伯是跟着父亲一起起事的,可还记得当时的场景?”李逸飞看着众人,眼中无悲无喜,似乎就是在单纯得回忆。
“那时候我还小,只记得家中有一个漆园,朝廷设立的造作局经常残酷地榨取漆园的出产,父亲心中怨恨却不敢发泄,整晚整晚得喝酒发愁……”李逸飞缓缓说道。
“嗯,当时正遇上朝廷搜刮花石纲,我们几人实在忍受不了,家里很穷,又没有正当职业,是皇上救济并结交我们。在那之后,我就暗暗发誓要追随皇上了。当时只记得皇上宰牛滤酒,召集像俺这样一百多个年轻人聚会宴饮。”石宝接着李逸飞的话说下去,曾经的一幕一幕在低声的叙说中,清晰得展现在众人眼中。
“俺闷头喝了几坛,其他人也一样,嘿嘿,我们当年穷得只剩力气,一年到头能喝几次酒啊。当时皇上起身说:“普天下国家和家庭,本来同是一个道理。现在儿子、弟弟耕田织布,一年到头劳累辛苦,略微有点粮食布帛,父亲、哥哥全拿去挥霍浪费了;稍不如意,还要拿鞭子竹板抽打,残酷虐待,折磨到死也毫不怜悯,对于你们来说,能甘心忍受吗?“我们都说:“不能!””石宝双手紧紧抓在椅背上,青筋纹起,清晰的指痕出现。
“皇上还说:“挥霍浪费剩下的,又全部把它拿去奉献给仇人。仇人依靠我们的物资变得越来越富足,反而侵夺欺侮我们,父兄就让子弟去对付他们。子弟的力量支持不了,那么谴责惩罚无所不至。然而每年奉献给仇人的东西从来不会因为受了仇人的侵侮而免去,对此你们能安心忍受吗?“我们都齐声大吼:“哪有这种道理?””司方行略微有点尖锐的声音响起,眼中出现了一丝血丝,愤恨地拍了拍大腿。
“当时皇上流着眼泪说:“现在赋税和劳役这样繁重,官吏掠夺勒索,农业和养蚕业所得不够满足需要,我们这些人所赖以活命的只是漆楮竹木罢了,又被官府用各种名目的赋税科条全部征取去了,不留一点儿。
上天生下百姓,给他们设置官吏,本是是用来养育百姓的,官府竟凶恶残暴到这种地步!天意和人心,能不怨怒吗?而且歌舞女色、狗马游猎、营造宫囿、祭祀鬼神、扩充军备,搜罗奇花异石等挥霍之外,每年贿赂仇敌的银绢要用百万数字来计算,这些都是我们东南百姓的脂膏和血汗啊。
仇敌得到这些财宝,更加轻视我们,年年侵扰不止。朝廷给仇敌的奉献从不敢废除,还认为这是安定边疆的长远策略呢。唯独我们百姓一年到头辛苦劳累,妻子儿女受冻挨饿,想吃一天饱饭也不能够,大家看应该怎么办呢?”我们所有人都愤愤不平地说:“听从您的吩咐!””愤怒的低吼发出,厉天闰脸上的蜈蚣刀疤如同活过来了一般,一掌拍在旁边的茶几上,把茶杯连同茶几拍得粉碎。
最后邓元觉眼神炽热地看着主座上的李逸飞,声音慢慢变大:“皇上说:“三十年来,元老旧臣降职的降职,死的死,几乎没剩下的,现在当权的都是些卑劣龌龊、奸邪谄媚的家伙,只知道用歌舞女色、营造宫室花园来迷乱蛊惑宋朝皇上罢了,国家大事完全不关心。京城以外的地方官吏,也都贪污奢侈成风,不把地方上的政事当作重要问题来考虑。东南百姓被剥削受苦已经很久了!近年来花石纲的侵扰,特别不能令人忍受。
各位如果能主持正义发动起义,全国各地必定闻风响应;十来天的工夫,就可聚众万人。地方官吏听到这一情况,一定会进行招抚,和我们商谈,不便于马上向朝廷申报上奏。我们用计策牵制他们,拖上一两个月,江南各郡可以一举攻下来。朝廷接到申奏后,也不能即刻决策发兵,预计拖拖拉拉,会集商议,也需要一个多月时间;调集训练军队和调拔粮饷,没有半年不可,这样我们起兵前后已经一年了。这时局势应已基本确定,不用担心了。
况且对西边北边的外敌的钱币进贡每年有上百万,朝廷军政费用每年达十万,这些钱财大多出自东南地区;我们已经占有了江南地区,朝廷必将残酷地向中原地区榨取。中原百姓忍受不了,必定会起来反抗。西边北边的外敌知道了,也将会乘机进攻。
朝廷受到内外夹击,即使有伊尹和吕尚这样的谋臣,也不能为他们想出什么办法来的。我们只要以长江为界,守住江南,减轻劳役,减免赋税,使百姓人力物力得到恢复和发展,天下四方哪个不会恭恭敬敬地来朝拜我们?十年之内,终将统一天下了。如果不这样,就只有白白地死在贪官的手里罢了。请诸位一起和我好好谋划这件事吧!”当时到场的所有人都齐声呼喝:“好!””
“说得好!”李逸飞“轰”得站了起来,四元大将也纷纷愤慨得站了起来,议事厅中血气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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