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注定的局（下）
走着，走着，终于，梦彻底破碎了。环顾四周，只剩下了纯白的梦境底色。
“醒了么？”梦已经破碎殆尽，但他始终却立在这纯白色的“虚无”之中。陈安有点想放出神识侦查，不过他随即想到之前就是因为神识才被拉入那种奇怪的梦境，立刻忍住了。
漫天的的纯白色似是在渐渐暗淡，陈安一时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熄灭着，不过随即看出这纯白色的“背景”只是在向着某一处中心收拢。
纯白继续敛去，陈安终于能看清这纯白边缘的一些事物了：水泥墙垣，裸露的钢筋，和悬浮在空中的、披着光辉的……黑尊者。
陈安终于看出，这纯白已经不是那梦境的“底色”，他已经醒了过来！眼前的纯白是之前晨湖爆发出的那光芒，此时正在渐渐暗淡。
陈安遮了遮眼睛，待到光芒消散，便看见了远处那隆起的湖面。
初看像是一面巨大的凸透镜，隆起一个平滑的弧度，神秘的力量让水面变得光滑，光滑得有些诡异，幽暗的光芒流转其上。接着，湖面越来越高。光滑的水面隆起后并没有散作漫天水幕，而是被某种无形之力所约束，渐渐开始有了棱角，有了可以描述的形状。
湖水，化作了某种巨大的存在。
陈安想到了那从墙面中钻出的杀手。只不过水泥墙换成了巨大的湖面，钻出来的那东西也巨大到难以想象。
面积数平方公里的湖面，成了独属于这不可名状事物的舞台。
……
“【启知者】，请看，这个黑暗的世界！”黑尊者诡异的呢喃声随着寒风飘来。
天空依旧有淡淡的光辉缓缓洒下。黑尊者悬浮于夜空之中。那布满光辉裂纹的云层之下，黑袍之下是极致的黑，淡黄的光芒中，他似乎在一点点地……蒸发？
不用放出神识，陈安也能感觉到黑尊者的气息在迅速衰退着，似乎这种明黄的光芒，正对他造成极大的伤害。
但他依然他双臂平展，迎接着这巨大存在的到来。他似乎真的是一位活在黑暗中的受难圣者，为了某种理想，向着光辉一意孤行。
从光芒爆发到现在，时间其实才过了十来秒，但那巨大的存在已经完全钻出湖面，它已经大得……难以想象！陈安虽站在百余米的高楼上，但这湖水凝成的巨大存在已经需要他抬头仰望。
它身下的城市，与之相较好似孩童的积木。
……
陈安不再犹豫，走向了……2304。
既然前路已定，那就让我来走完吧。
之前黑尊者的疯狂破坏之下，2304的墙面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一直贯通到卧室。陈安与那奇异的“法阵”和最中心的那盏提灯之间已经没了阻碍。
脚下先是灰尘，后是凝固的血液，他迈着命中注定的步伐，留下命中注定的脚印，走向那命中注定的地方。
“命中注定……”陈安想起了顾佳宁的日记，不由苦笑，不由再次怀疑这个世界：究竟是真正的“命中注定”，还是唐子君真的把一切都算死了？
所以……这才是那任务真正的含义么？
让自己在这个被计算好的时间点，拿走这盏提灯么？
终于，他停了下来。
他已站在书桌前。
青铜色泽的提灯中，暗淡的火苗依旧静静燃烧着，其上那半球形的光罩则像是一层保护膜，周围的狂风被隔绝于外。
他抬头，透过被打破的外墙，看向外边。
黑尊者依旧悬浮于夜空之中，似是对陈安此时所为不闻不问。而眼前的提灯已是唾手可得，但陈安依然不明白，如果他此时的猜测是对的，这盏提灯真的是关键，那为什么一切都如此简单，黑尊者为何不阻止自己。
似是一切已经被设计好，没有谁会阻拦他拿走这盏灯。就像王子注定救下公主，勇士注定斩杀恶龙，剧本已经被写好，他陈安也注定会拿走这盏提灯。
他不明白，黑尊者为什么自始至终只用手枪来对付自己。
他不明白，为什么黑尊者在对付自己时显得束手束脚。
他不明白，为什么黑尊者看了那小册子之后会发疯，那扔出去的红雾又是是什么？
他都不明白，他只是读懂了唐子君那似是而非的“暗示”。他就像是在抄同桌女生的暑假作业的懒惰少年，只是机械地誊写着题目的答案。
不过填错的后果不是扣分，而是付出生命。
一切于他皆是未知。他从始至终，都不是自己命运的掌控者。
不过是一个被机缘砸中的平凡少年罢了。
……
再转头，他看向了晨湖。
那巨大的存在，已渐渐有了形状，其形状……
和面前桌上这盏灯一模一样！
圆环状吊钩，空心的弧形框架，扭曲的灯座……除了颜色和大小，湖中的“灯”正渐渐凝成。它的表面似是由湖水凝成，但在光辉中却显得有些过于光滑。幽暗的光泽流转其上，颇像是像是由某种液态的金属凝成。
仰望着这盏巨大“灯”，陈安难以估计其高度，晨湖对面那300余米高的圆融酒店，在陈安的视线中恐怕不到这灯的五分之一！就连空中厚实的云层都受到了气流冲击，被冲开了一个平滑的空洞。
环状云层空洞边缘被月色点亮，像是一个光环，戴在了这盏巨灯的头顶。再往上，便是清朗的夜空。
“这么大的东西，随便激起一点浪花，湖岸边的人恐怕会全被卷进去了吧？”由于建筑的遮挡，陈安看不清湖边的景象
陈安难以想象，这从晨湖里钻出来的东西已经给这个城市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何况还有之前那种可以让人发疯的光芒。
但陈安不知道的是，世界依旧如常运转，被那诡异光芒影响到的人，算上他自己，也不过寥寥数个，这湖中的巨大的存在也没有掀起半点浪花。
他不是救世主。
当然，他也没想过要当救世主。
不过是自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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