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而出
两人遥遥站定了,双脚像是扎住了根,谁都没有往对方的方向走近一步。秋半夏撇撇嘴走到两人中间,看看左,看看右,一脸无奈。
“不是很懂你们男人间的友谊。”她苦笑道,“虽然时间紧迫,不过既然都停下了,不如拿出一点时间,大家把事情摊开来,把问题当面说清楚,然后继续前进,行不行?”
她看了看梁京墨,歪着头问:“要不然,我来说?”
可这时,项南星突然开口。
“你所谓的复仇,就是再启动一次‘窃国战’吧。”
他依旧背对着二人:“在监狱时我就知道你对某个目标特别执着。和一心只想着出狱的我们不同,你是主动进入这里面的,并且乐在其中。这一次和姜乐合作,帮助她回国平定混乱,我猜你开出的条件就是一次‘窃国战’的机会吧。”
梁京墨耸耸肩,却不作答。
而项南星显然对此也不期待。
“作为皇室的‘代理管家’,首相这位置跟她没有直接冲突,还因为高下问题缺乏反叛的基础。再加上你的目标大概需要在皇室重新掌权,秩序稳定后才能完成,至少在这之前,你和她算是同一战线上的可靠战友。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安心把这次的任务交到你手上。”
“只是我不明白,你要发起‘窃国战’的真正目标是什么?虽然一国首相的位置对很多人都很有吸引力,不过我所知道的你并不是这种迷恋权力的人。你想利用这个身份来做什么?说到复仇的话,你是打算利用国家的权力来满足你个人的私欲?”
他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真打的这种主意,我不能帮你。”
“你对复仇一词的想象就只有这种贫瘠的程度。”
梁京墨摇了摇头:“所以我说你理解不了,这不光是知道多少事情的问题……算了。”
看着项南星的背影,他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叹了一声。看得出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有想过回答对方的疑问,可是这决心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秋半夏站在他们中间,艰难思考着如何缓和这突然僵住的局面。只是这时,项南星突然开口,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时间应该够了。”
他猛地转过身,迈开脚往回走,低着头,脸上带着僵硬的表情。梁京墨微一皱眉,疑惑的神色从眉间一闪而过,秋半夏却是忽然醒觉,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商务车。
“你做了什么?”她多少猜到了一点,却为自己察觉到的事情惊讶不已。
“突击前的准备工作。”
项南星的语气轻描淡写一般,连神色都毫无波动。只是在开口同时,他的目光微微上扬,也像秋半夏一样望向了商务车里面。在注意到这一点的瞬间,梁京墨终于反应过来了。
“臭小子,算计我啊?”他不爽地嘀咕了一声。
观察入微一向是他最基础的武器,然而在刚才,他却因为太过在意项南星的行动,罕有地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他没有注意到,在他们三人下车的时间里南宫茜其实一直都在车上。原本应该坚定不移站在项南星一边的她,却在项南星离开时一反常态地没有任何表示,连车子彻底停稳后都没有跟过来的意思,仿佛事不关己。
这种异常冷淡的态度也使得她的存在感极度稀薄,分心太多的梁京墨就不说了,就算是相对置身事外的秋半夏,也只是刚刚才意识到还有她这个人在。那还是要在项南星说出那句古怪的话,态度突然转变的表现提示下才想到的。
连这两人能骗过,其他那些一般的对手自然不在话下。
南宫茜之所以独自留在车上,就是为了对付这些“其他人”——那些躲在“梧桐”里,等待着他们的伏兵。比起询问梁京墨的真实目的,这个才是项南星真正的目标。
“情况怎样?”项南星上车后第一句就直截了当。
南宫茜的眼睛依旧贴在狙击枪的目镜前,淡然说道:“对方应该是打算先放我们进去,然后再包围,所以除了在上面的第二十三到二十五层里安排了五个人瞭望之外,其余的人基本都集中在一楼大厅里待命,还准备了堵门用的推车。等我们靠近大门,侦察的人给出信号,他们就会开始就位,并在我们进入大厅后一举发动围攻。”
“对方总人数五六十,武器以刀斧棍棒为主,从穿着和仪态来看不像是正规军,多半是临时雇佣周边的混混所组建起来的散兵游勇。尽管如此,毕竟人数还是不少,要是真如对方计划进行的话,就算我们这边有高手压阵,也会相当麻烦。”
她嘴里说着“相当麻烦”,然而表情却很轻松。梁京墨心有所感,开口问道:“那现在呢?”
“五发全中。我用的是连大象都能瞬间放倒的麻醉弹,现在他们的‘眼睛’已经没了。等大厅的人发现怎么呼叫都没反应,意识到出了问题,估计要几分钟吧。”南宫茜面有得色。
她的枪管上隐隐还能见到一缕烟雾,这是刚才连续发射后残留的余热。
一公里外连续击发,极短时间内五枪准确放倒五个不在同一处的目标,这还不包括精准计算命中位置,确保麻醉生效而又不会死于失血过多——这是狙击手的顶级个人秀,确实值得她露出如此自得的表情。然而梁京墨知道,在这场演出中,最关键的元素却也不是她本人。
而是她旁边的那位。
在通往电视塔的大道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所有瞭望者肯定早早就锁定了目标,眼睛都盯紧了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南宫茜只要敢摇下车窗露出漆黑的枪口,那些人立刻就会明白她的企图,进而及时躲起来,并提醒同伴戒备。就算她把枪口隐藏得再好,用消声器让枪声降到再低,但当她开出第一枪时,枪口的火光还是会立刻暴露她的举动,那些没被击中的瞭望者也会在看见的瞬间就反应过来。
要想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她只能选在对方通风报信之前一口气将这五人全部解决掉。但这五人分布在了三层楼的几个不同角落,要想在汽车行驶的过程中快速移动枪口,让每一枪都准确击中目标,同时又不浪费任何一点时间……南宫茜技术再高,这还是强人所难了。
可是,项南星为她创造了一个机会,让不可能的事情化作了可能。
汽车行驶中的颠簸会影响瞄准,于是他借着争执的由头把车停下了,还在停车时偏向一边,让车子几乎是横过来对着“梧桐”,为南宫茜创造出了近乎完美的射击角度。在这之后,他故作恼怒地下车,与另外两人在车外合演了一场内讧的戏码。这强烈的存在感足以吸引瞭望者的注意力,使他们暂时忽略了还留在车上的南宫茜,将目光锁定在了下车的三人身上。
考虑到对方这些瞭望者里可能有读唇专家在,项南星故意往回走,让追过来的梁京墨和秋半夏都背对着电视塔,同时他自己也一直保持着背向的姿态,这样一来三个人说话时都不会被人看到正面,更增添了神秘感。
再加上梁京墨和秋半夏都是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跟着下车的,那种带点困惑的表现本身就很容易吸引对方的目光。而在这过程中他还时不时略微偏过头,给人一种随时会转过身来的假象。这种撩拨心理的小技巧也足够让瞭望者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个一两秒。
这些小细节争取的时间再短,对南宫茜也是帮助。所谓胜机本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没有他制造的这段累计接近一分钟的空档,南宫茜就算枪法通神,也绝对无法完成这样超高难度的连续击倒。
“现在一楼大厅的人已经无法提前掌握我们的入场时机,只能靠着肉眼观察,但因为在进入电视塔前还有个道路转角,等看见车子转过拐角出现的话已经太迟,来不及做好准备。如果按这家伙刚才说的那样直接开车撞进去,应该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项南星拍了拍开车的梁京墨肩膀,而后转向副驾驶座上的少女,“黑猫小姐,接下来就拜托你了。里面应该都是一些被雇佣的普通人,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量不要伤人性命。”
他肃然说道:“刚才小茜狙击用的也只是麻醉弹。”
“你这家伙的圣母病还没好啊?那些再怎么杂碎也是敌人耶,难道我的性命还不如他们值钱吗?”秋半夏半开玩笑地说道。
她活动双手,做着战斗前的准备动作,看向远处电视塔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凌厉起来。
“不过你的意思我懂了。听上去有点挑战性,说不定会挺好玩。”她嘴角扬起自信的笑,“暂且答应你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南宫茜突然说道。
她望向电视塔上方,露出担忧的表情:“现在看来,这塔的上层和下层就像是两个世界。埋伏着准备对付我们的这帮人全部都在栈道以下的区域,原本应该越高越好的瞭望者最终也都只是选在了栈道下面那几层。至于再往上的那片区域……”
她想了想:“老实说,虽然从这角度看不清楚那边的情况,但我直觉上有种很不安的感觉。底下等着我们的只是群聚的杂兵,但上层的那些,搞不好真是主持人级别的家伙。”
“我猜也是。若是一会是跟那些人对上,我也不敢请你们留手了。”项南星抿着嘴点点头,却又笑了,“不过顾虑太多也没用,不如先攻破第一关再想其他。我们总共也就十来个小时,不管前面还有什么,也只能先上了再说啦。”
看着项南星沉稳冷静的侧脸,秋半夏不禁回想起第一次在监狱中看到他时那副惊惶不安的样子。算算日子,这其实也才没过多久,可眼前的人却已经有如脱胎换骨一般,成长到让她都惊讶不已的地步。此时这一副指挥若定的模样,竟有那么一瞬间让她想到了故去的老师。
她莫名感慨,不禁轻轻碰了碰梁京墨,低声说道:“这是‘破茧而出’了。感觉欣慰吗?”
可后者只是咬住了嘴唇,什么话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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