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毒之草
直到梁京墨发现自己周围的异样时,他知道自己已经迈入“那片区域”好一段路了。
他站住了脚步,转过头左右看着脚边的植物。乍一看,附近和刚才自己走过的那段路没啥两样,不外乎都是一棵棵的大树,以及一些一般人说不清名字的长草和野花。
但巧合的是,此时他周围的这些刚好是他认识的东西。然而它们中存在的“某种共性”却让梁京墨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算是巧合还是……”
他话说到一半,自嘲着摇了摇头笑了起来:“开什么玩笑,这当然不可能是巧合。”
他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挑了其中一株折断了,用指尖轻轻捻起,放在鼻子前面嗅了一嗅。“看来是没跑了。”他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忙不迭地把这段草叶扔掉,仿佛在扔掉一段烧得通红的铁。但即便如此,他的指尖依然感觉到一丝微微的灼热感。
就连从折断处渗出的些微草汁也有这样的刺激性,不敢想象如果误食的话会是什么结果。事实上在梁京墨的印象中,此时他闻到的这种草虽然名字不祥,但只要两株的分量就足够让一头五百斤的牛倒地抽搐,十来分钟之内失去意识甚至断气。
不光这一株,就在他站的这处位置,目之所及认得出的植物几乎都是带毒的,这里面毒性最强的甚至比他刚刚试的这一株还要强烈,他连靠近一下都不敢,当然这中间也有毒性比较弱的植物,但如果料理得当的话,那些植物中提炼出来的毒素至少也能让一个成年男性好好地躺上好几个钟头。
认得的都是如此,那些不认得的总不可能刚好就是无毒无害的东西吧。梁京墨并不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而另一个证据就是,他此时忽然感觉到了那个离这不远的人。
这个念头让他的动作稍稍停滞了半秒,而短暂到几乎可以无视的停顿却让对方做出了反应。那个人开始移动了,伴随着沙沙声的毫不掩饰的脚步,正从林子的另一边向着他这里靠近。梁京墨刚刚站直了身子抬头看向前方,那个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小道的另一头。
这是个和他差不多高,然而身材却健壮不少的年轻男子。他留着一头柔顺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了马尾,配上那带点混血特质的俊美东方面孔,整个人看起来也有几分模特儿的味道。然而在看见他的第一秒,梁京墨首先注意到的却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身上穿的衣服。
如他所料,这家伙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西服。
“主持人?”梁京墨索性一手提着手提箱,一手插裤兜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怕我走到这里就停住了,于是特地出来迎接我的吗?”
他嘴上说得轻佻,但与此同时却装作不经意地把手提箱往自己身后藏,仿佛是在怕对方趁机将其抢走。虽说面对主持人的话这种程度的挣扎显得非常可笑,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因为这是他主动摆出来的姿态。
“你误会了。”
这个模特儿似的主持人一直走到离他只有五六米的时候才停住脚步。他微微一笑,那嘴角弯起的弧度足够让万千少女们尖叫,可惜这里只有一个不解风情的梁京墨。
“我只是刚好从这里经过,偶然见到了有趣的一幕而已。”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梁京墨插在兜里的手,淡淡地问,“刚才折下的那一段草叶上面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在这一瞬间,梁京墨感觉对方的视线好像两道锋利的利刃直刺过来,似乎要通过言语的试探直刺入他的内心似的。这种异乎寻常而又丝毫不加掩饰的刺探态度让梁京墨的心脏猛地一颤,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是个洞察力相当可怕的对手。一旦在这里松开了,对方有可能趁势而入,找到他真正想要知道的情报。那意味着什么还不得而知,因为梁京墨自觉还没厉害到一个照面就能看穿对手心思的地步。只是看起来,对方却试图成为这方面的高手。
在这一刻,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不好意思,这位主持人先生,我觉得我跟你还不是很熟,这会儿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呢。”梁京墨笑了笑,插在兜里的手稍稍又往下探了一点,“如果你不是冲着我来的话,正好我也不是冲着你去,咱们各有各的目的地,不如就此别过了好不好?”
对方的视线终于有小小的变化。他原本一直看着梁京墨插在裤兜里的手,间中看看那半藏在身后的手提箱,然而此时,他却再一次抬高了头,盯住了梁京墨的眼睛。
那刺入内心的利刃再度出鞘了。梁京墨眯起了眼,同样借这机会观察着对方。以主持人的标准来说,他的肌肉匀称度也算是相当优秀,既不像他之前见过的林木森那样过于健壮而失去了一部分灵活性,也比起身手灵活的黑猫小姐更加有力,纯粹考量实战能力的话,他不觉得眼前这个主持人会比秋半夏逊色。
但换句话说,他也不觉得秋半夏会输给他。这还只是从身手角度来看,虽然对方展现出来的咄咄逼人的态度很有压迫力,但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却不会感觉到看着秋半夏时那种仿佛面对着一团灰雾的迷惑感。
十几到二十位的主持人,在秋半夏之后——他在心里大致下了结论。
这个结论也间接证实了对方的话。前方如果真有一个游戏在等着梁京墨的话,主持的位位置也不会是由这个人来担任,因为是他的话,秋半夏根本不需要如此忌惮。
“怎么了?”
对方敏锐地察觉到了梁京墨一瞬间的松懈:“我看到你好像心情放松了一点?”
“你是得了看到什么就非得说出来否则不舒服的病吗?”
梁京墨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与此同时他的手稍稍放松了一点,手提箱原本几乎藏在了身后,此时露出了大半。可见他刚才对于对方那过度的戒备心已经削弱了一些。
而对面这个洞察力惊人的家伙也注意到了这个小小的变化。
“你的判断没错,我确实是个看到什么就得说什么的讨厌鬼,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不是归我负责。和那个人打交道,恐怕你会更头痛,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想念我呢。”他笑了笑,率先迈开了脚步,“遗憾的是,我现在就要去办其他的事情了。这是真的。”
“别说笑了,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去想念一个名字都不肯说的人。”梁京墨撇撇嘴。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然而对方却只是笑了笑,再次无视了这个要求。
一步,两步,他和梁京墨的距离渐渐缩短了。尽管心里已经有了预判,知道主持人绝不可能出手抢夺玩家的物品,但此时伴随着对方靠近的脚步,梁京墨的心跳还是不受控制地加快了一点。他努力不让这情绪在脸上和身体上表现出来,然而对方走到距离他只有两步而停住的那一刻,他还是难以抑制地让眉头跳动了一下。
“这次是假的。”对方微笑着评价道,“眉头挑动的角度大了点,之前面部肌肉也有点多余的收缩,不过这部分肌肉不完全受控制,也不能怪你。”
他双手抱胸平视着梁京墨:“从没遇到这样的人,竟然反过来拿我当表演课的评委用?”
这话说得像是抱怨,然而语气中却像是“有趣”的味道更多。梁京墨也笑了笑,耸耸肩答道:“毕竟难得遇上一个。老实说,你的这种压迫力在我遇到过的人里算是名列前茅了,可是其他人都不会给我这样一个实验的机会呢。”
“仅仅只能算是‘名列前茅’,你的见识真是不少。”
这个不具名的主持人冷笑一声:“你故意让我走近了,借着这种紧张感让自己生理上产生不可抑制的变化,然后实验本身理性对身体表征的控制能力……这个魄力真是让我佩服。老实说,就这一点来说,我还蛮喜欢你的。”
“不敢当。”梁京墨歪着嘴笑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提起箱子,竟然主动迈开脚步,想要穿过对方继续往前走去。
这是否又是另外一次压力下的“实验”呢?他没有说,对方也不打算开口说破,两人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就这样放任事情发生了。
然而就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梁京墨听到耳边传来的轻声低语。
“但这种把戏,面对前方等着的那个人时就别玩了……”
他瞬间会意,脚步也随之稍稍一顿。这短短的停滞正好让他把对方剩下的话听完。
“只有双方都可能看清对方的时候,这种‘实验’才有它存在的价值,但对于你来说,是没法看清那个人的。”
他微微侧过头,正好对上了那双有如利刃般的眼睛。
“那简直不是人,是一块铁。”
说完了这句,这个始终不肯自报姓名的主持人迈开脚步,继续向前。而梁京墨也只是笑了笑,提起箱子不停步地向前走去。这提示似乎很好,只是在真实见面之前一点意义也没有。听了这句话,再回想起秋半夏之前的态度,梁京墨此时对自己即将遭遇的一切充满期待。
他费力地提着箱子走着。越来越近了,他知道。随着周围植株的一些变化,他大概猜到自己距离这次的目的地已经不远。终于,在拐过一处转角后,随着最后一棵大树从视野的中心处移开,他看见了自己接下去要待的地方。
那是在一片树林中突兀地立着的,一座单层的木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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