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者盛极而衰
“那么,二选一的时间到了。”松本诚手拿着飞刀,微笑着。
这一瞬间,澎湃的杀意陡然暴涨,松本诚明明只是那样站着,却像是随时可能冲到你的面前,用手里的利刃轻轻滑过你的脖子。刚才那些和善的对谈仿佛只是一层薄薄的布慕,此时一手揭开,露出的便是底下锋利而密集的刀剑。
罗百川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大步,脸色瞬间犹如死灰,只是勉力举起了双手护在胸前,那副高傲的气魄瞬间消失殆尽。肖乐平更是如同受惊的小动物般一步缩在了他的身后,只探出了小半个头警惕地看着,一动也不敢动,这两人性格能力和过往经历各不相同,然而在这种无差别的巨大恶意面前,最终却都是出现了类似的反应。
仿佛在这种过于巨大的力量面前,大毒枭和懦弱少年之间根本没有区别。
“松本主持人!”菲克一时间也顾不上太多了。他直接喊出以上对下的叫法,同时跨前一步,立在了两个人的身前。主持人对主持人,尽管“假面人”菲克只是十一位,但对面的松本诚也只是“前任”的第二位,此时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见习主持人。
若以级别而论,这边要高出一筹,而主持人是对阶级尊卑异常执着的群体,见习主持人无疑要卖正式工一个面子。而从实力上说,菲克的实力他们都是见识过的,就算两人曾经的排名有差距,但面对一个全力防守的高位主持人,恐怕也没谁可以拍着胸脯说必胜无疑。
因此这边暂时安全了——正当罗百川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抬起眼,只见对面的松本诚正笑眯眯地看着他,那眼前就像在打量一道即将被料理的菜式。
只要一出手,便是必杀无疑。罗百川仿佛看到死神的镰刀架在了脖子上,那如有实质的冰凉触感让他的大脑一激灵。在这一瞬间,罗百川发现自己错了:菲克的守护在此时起了反效果。面对着他的阻挡,松本诚此时显然更加燃起了斗志。
连带着说话的语调都仿佛昂扬了几分。
“二选一,我会把第一次的选择权给你。”松本诚说,“虽然非法上岛的手法骗过了审查那一关,但是既然我遇上了,也只能是予以清洗了。幸好,那种手法决定了筹码不会专属于其中一个人,也就是说,此时还有一次机会,来决定谁是正规登岛,谁又是非法上岛。”
他手掌平摊,做了个请的手势:“来吧,我给你十秒钟的时间做决定。让谁活着?”
还用问,当然留下我啊!罗百川好笑又好气,只想大喊。原本在松本诚说破这些,而菲克又不反驳时,他其实有些心神不定。因为他确实是看不穿菲克用出的手法。
对他来说,菲克所做的事情无非就是在自己那场“三国游戏”失败之后,安排他和已经被调整到另一区去的肖乐平在通道中来了一场“刑期游戏”,让后者将足够的筹码输给他。在这以后肖乐平和他一同上了岛,嘴上说是配置一个助手,实际上大概就是借他偷渡了。所以要说非法上岛的话,那肯定也是指输光了筹码的肖乐平。
可是松本诚说的却是二选一!这意味着,他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会选择自己这一边。明明身份就不同,却要和旁边那个杂兵承担这相同的风险,这叫罗百川如何甘心。
幸好此时这事情眼看着终于要回到正轨了。抛开了运气让菲克来选,这无疑就是判了肖乐平的死刑。虽然死掉一个随从还是蛮可惜的,但在这个岛上,像这样容易调教的家伙简直一抓一大把,素质还比肖乐平要高得多,像刚才召集起来的那一帮人里就有好几个不错的。若不是因为伏击松本诚失败而被辣手杀了个干净,他还想过扶持几个来代替肖乐平的位置,成为自己的贴身助手。
十秒的时间,第一秒就可以说出他罗百川的名字,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在这个毫无悬念的时刻,菲克却忽然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我已经有了人选,只是还在利用人数优势做点文章。所以你故意要来这一下,好削弱我的竞争力,对吧。”
“只有一半对。”松本诚笑了笑,“另一半是因为我刚才被人伏击了,感觉像是被算计,虽然没有成功但依然让人很不爽。好了,你还剩五秒。”
“刚才的伏击不知道是你啊,早知道我也就收了……”菲克苦笑着,却见松本诚嘴唇微微翕动,竟是真的在读秒。旁边的罗百川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这事本来都快解决了,可别因为回答超时而搞出什么意外来。
“快说啊!”他催促道。
菲克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
“好吧,肖乐平。”他说。
“早该说出来了!”罗百川长出一口气,“这种限制时间的问题,一开始先回答了就没事啦,闲聊什么的完全可以过后继续……”
他说着说着,脸色忽然一变。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刚才松本诚提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他说的是“让谁活着”。
而菲克的答案是“肖乐平”。
“等等,你说错了吧!”
罗百川刚刚平复的脸色瞬间又涨得通红。他一把抓住菲克的肩,大声喊道:“快点更正啊!他问的是让谁活着,不是让你回答送谁去死啊!”
菲克少有地展现了好脾气,任他用力地来回摇晃着,却不说话,只是苦笑。
“他说的就是让你去死啊。”松本诚缓缓说道,“我问他选中的人选是谁,其实那个时候答案就已经出来了。他知道自己肯定没有办法同时保护两个人,所以我必定能杀掉其中一个。既然最终他肯定是要护着真正的代理人,让弃子死在这里,那么倒不如省去这个步骤,直接用对话来代替。”
松本诚一字一句地说:“他选择的代理人是肖乐平,而那个要死在这里的弃子,是你。”
“不可能!”
罗百川几乎是在咆哮了。彻底涌上脑子的热血让他在这一刻失掉了理智,浑然不顾眼前的这个人刚刚几乎光靠气势就把自己吓得不敢动弹。“你放屁!”他大喊,“我罗百川纵横北方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知道吗?我在监狱里施点小手段就能拉起一支队伍,你又看见过吗?刚才伏击你的那帮人不够看,我承认,可是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重新拉起一伙人,比刚才那些更强,甚至能把你逼入绝境!你以为你真是无敌了吗!”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道:“颠倒黑白已经够混账了,别把我和那种只会躲在别人背后的孬种相比较啊!”
松本诚点了点头:“是啊,你也知道他只会躲在别人身后。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
他缓缓说:“刚才我动了杀心的时候,你们的反应都很快,立刻就做出了防御的动作。我记得你当时立刻举起手挡在身前,同时向后退开了一大步,对吧。”
“这只是当时下意识的反应,不代表我现在还会怕你!”罗百川咬着牙。
“我的问题不在这里。当时你可能没注意到周围情况,我来告诉你,肖乐平和你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只不过他的动作是踏出了一步,直接躲到你的身后。”
罗百川冷笑:“弱者当然只会躲在别人后面。”
“我的问题是……”
松本诚笑了笑:“当时你是在往后退,你们两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无暇察看四周,为什么同时行动的他还能精准地躲到你后面,而不是刚好和你撞在一起呢?”
罗百川一怔。
而后,他的身体猛然僵住了。
乍一看这么没有什么问题。一个向后,一个向着旁边迈步,仅此而已。然而仔细想想,这种动作若是在同一时间发生,那么横向踏出一步的肖乐平会直接撞到正在后退的他身上,而不是像刚才那样藏身背后。
也就是说,要想做到肖乐平刚才那样的话,他必须在那一刻预见到身旁的人会后退一步,然后向着侧后方,而不是横向来迈开脚步。至于步子的大小同样也是值得思考的问题,肖乐平最终处理得分毫不差。这些放在平时都算不易了,可是刚才的这一切思考,却是在极度恐慌的情况下依靠着本能做出的。如果这真是思考的结果,肖乐平的大脑就是有这么惊人。
如果,他一直在自己面前扮演着一个软弱无能的少年形象,潜移默化地影响自己做出那些决策……这样的一整套演技,已经维持多久来着?
“在昆虫界,有一些寄生虫会选择强而有力的宿主。”松本诚慢悠悠地说,“用毒素侵入,或是直接物理方式插入中枢神经,以此来控制宿主的行动,高明的那种甚至能够在不破坏宿主自主行动能力的前提下完成,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也不需要说更多了。愤怒褪去,洗去恐惧后的罗百川依然是那个冷静的枭雄,只是这样一点点提示,已经足够他审视那些曾经发生在他和肖乐平之间的事。
然而越想一点,他的心里便冷上一分。在生命弥留的最后时分,罗百川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肖乐平,他始终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而他对上的,是一双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漠然眼神。
罗百川见得最多的是那种仇恨的眼神,或是斗志胜过仇恨,想要再来一局的眼神。后一种他最近一次是在那个少年身上看到过。回想起来,也是在那一局之后,自己的道路便急转而下,不复当年之勇了。
但再回想过去,在那之前的每一局,似乎都有肖乐平从旁协助的功劳?
想通了这一点,罗百川的心忽然放下了。
“马失前蹄啊。”他仰起头,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哭是笑。
对面的松本诚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模样:“想通了?”
罗百川点头,可又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不像这么有耐心的人。”
松本诚哈哈大笑,在下一秒,那柄一直在他手中把玩的飞刀忽然凭空消失了一般。
菲克只感觉耳边的头发都被迎面扫过的劲风撩起,连带着纸做的面具边缘都多处了几道裂缝。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柄飞刀此时一定深深刺入了罗百川的喉咙,直没至柄。
罗百川至死都保持着那副心如死灰的神情。
“因为,要杀人,先诛心啊。”松本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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