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盛世山河风景秀（3）

　　皇后原本坐直的身子不自觉朝着苏泠这边倾斜了一些，她斟酌了一下语气，“怡宁，你看，这个玉佩怎么样？”

　　直接被称封号，苏泠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然后眼眸转向手中把玩的玉佩，然后又看向皇后。

　　这目光着实有些古怪，被皇后一直打量着，苏泠有些愕然，不明白皇后想问出什么事情。

　　“……好？”苏泠触摸了一下，感觉挺舒服的，也比较符合她的审美。

　　但是，她不怎么擅长赏玉，第一反应是评估这块玉的价格。不过现在是古代，和现代的价格应当不属于一个体系，所以苏泠也没法直接给出个答案。

　　皇后抚着发鬓，眉宇间有些纠结，“怡宁，你真的喜欢吗？你想好了再说。”

　　“……不好吗？”苏泠茫然。

　　一块玉佩，除了压裙摆，再就是贴身佩戴，不然还能干嘛？所以说，她这个俗人，也没法对这块玉佩好不好给出一个答案。

　　皇后想要笑笑，却只是简单扯了扯嘴角，“也不能说不好。”

　　“那是有点好又有点不好？”苏泠选择了一个靠中的答案。

　　听到苏泠的这个答案，皇后深深叹了一口气，似乎格外疲倦。

　　苏泠干脆直接道，“难道是这块玉佩价值太高，不适合秦将军送给我？”

　　“有什么不适合。”说到这里，皇后倒是精神了，“作为陛下的嫡女，你身份尊贵，哪里是一块玉佩不适合的份。”

　　皇后就差没直说，只要苏泠想要，这块玉佩她就可以直接拿走。

　　“那我就拿走了？”苏泠目光微扫，没能看出皇后端庄冷静面容下的情绪。这到底是给她还是不给她？

　　一个礼物而已，她也扔了一个玉佩过去，应该价值都差不多吧。便是差距有点大，以她的身份，收个礼物还需要那么多事情？

　　何况，以她和秦秩在现代时的诸多联系，秦秩送的更贵的礼物她也收到过，她也没少回赠更加价值丰富的东西。

　　皇后的眼眸中似乎有万千纠结，最后她揉了揉眉心，摆了摆手，“拿去玩吧，就当是个小礼物便罢。”

　　除了椒房殿，苏泠示意绯萝上前，将玉佩放到盒子里，交给另一个侍女捧着，然后对她低声询问道，“你说皇后想说些什么？”

　　绯萝是先后的人，绝对是揣摩皇后旨意最多的艺人，便是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嬷嬷都未必能比绯萝更了解皇后的心思。

　　绯萝余光扫了一眼那个木盒，然后低头看着地下，“皇后娘娘估计想问您一些事情，没想到您没能领悟那一层含义。”

　　“什么事？”苏泠追问道。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绯萝忽然吟起了《诗经》中的一首诗，脸色有些发红，暗示道，“您送了玉佩，秦将军也回赠了玉佩……”

　　这可不就是‘永以为好也’吗！

　　这回轮到苏泠吃惊了。“我那不叫送，我那叫扔，也可以叫做砸。”本来就是玩闹，只是正好玉佩比较趁手，又在身侧罢了。

　　那要是别的东西在身侧，她也会一样的扔过去。

　　绯萝紧紧盯着地面，一字不发。不论苏泠是想干嘛，在别人眼里，那就是送。

　　苏泠脸色微微一变，皇后和她鸡同鸭讲对话了那么久，总不会将她给直接赐婚吧？

　　绯萝似乎看出了苏泠的紧张，解释道，“应当不会的。奴感觉皇后似乎不希望公主您答应下来，何况您并没有表态。”

　　皇后确实不希望苏泠答应下来，当着皇帝的面，她也是直接说了，“我看他们两人都懵懵懂懂，对此更多是玩笑，估计也就是简单关怀一下罢了。”

　　小时候，秦秩和苏泠也见过几面，勉强可以说有几分交情。真要这么解释，其实也不是不能够理解。

　　皇帝还是有些不满意，“那是朕的嫡女！朕可没打算将她许配给一介武夫！朕找他把玉佩拿回来，他居然敢拿别的玉佩来搪塞朕。”

　　当今重文轻武，主张以和为贵，哪怕避不可免必须开战，也是极为有限。也正是因为皇帝的态度，朝中以文臣为首，所以哪怕是秦秩，在皇帝这边，位置也高不到哪里去。

　　“既然怡宁没有这个心思，陛下也不必担忧。”皇后倒是极为乐观，安慰道，“怡宁性格大方，不论在何处都能够自得其乐，也算是一项本事了。将来不论她嫁去何处，总归是能够自己过好的。”

　　皇帝憋着气，“你这就给怡宁多找几家贵公子，打听打听合适的人家，把他们给隔开，最好别让他们再见面。”

　　“陛下放心。”皇后觉得有些好笑，可还是极为认真答应了下来，准备接下来帮助苏泠好好看看。

　　-

　　苏泠并不知道这一番对话，所以她邀请了几个她比较合得来的贵女和几家公子，光明正大写了帖子邀请诸人一起去踏春出行，其中一张帖子发给了秦秩。

　　秦秩原本还打算先去整理军务，但接到了苏泠的帖子，他直接答应了下来去，还打算带一队人马出去保护她。

　　皇帝本来还打算替苏泠相看几家贵公子，得知消息后脸都黑了一半，这秦秩，无耻之徒，竟然敢诱拐公主。

　　很明显，皇帝和诸多父亲差不多，所有的好的都是自己的儿女，所有的有问题的都是外人，如今苏泠邀请了秦秩前往，皇帝顿时怀疑起了秦秩是不是居心不良。

　　这么想着，皇帝选了个时间，在苏泠出去踏春前把她叫了过来。

　　行礼后，苏泠坐在皇帝的下侧。

　　“怡宁，你年纪也差不多了，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选？”皇帝试探着问道。

　　苏泠如今十八岁，按照平民百姓的算法，其实已经该生子了，不过皇家公主自古以来出嫁都比较晚，越是得宠越是如此，要不是皇帝怕把苏泠的年龄耗得太大后不利于她日后的生活，皇帝也想还把苏泠再留两年。

　　可是不行，依照礼部的规矩和习惯，订婚加各种礼仪，完整一套走下来的话，至少也需要一年半。皇帝再怎么舍不得苏泠，也不能把她拖到二十多岁了才出嫁，所以留给他们选择人选的时间只有半年了。

　　“父皇，您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老实说，苏泠不是很介意嫁给别人。就算是原主，也是无比坦然面对这一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何况在古代，一贯是子女的婚姻由其父母择定，皇家也逃不过去。到底都是利益结合，只要对方脑子还拎的清，就不会刻意为难苏泠。

　　“父皇也没有什么好的人选，觉得他们都配不是你。”皇帝摊手，他看哪个都觉得不大合适，不是年纪太大了人太老了，就是年纪太小了不懂的疼人，要么就是才华不够出众配不上他的女儿。

　　“那我就不嫁了。”苏泠淡淡道。

　　“不行。”皇帝一口否决了，又教育苏泠道，“你别看那些女人不嫁人多么好，这都是一时的。但你不出嫁，将来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体谅你，更是没个孩子在你身边转悠，年轻时不觉得，老了多孤独？”

　　皇帝没有说出口的是，苏泠作为嫡出的公主，后面还有几个妹妹，她要是不愿婚嫁宁愿独行，反倒会损伤剩下姐妹的名声。

　　苏泠只是笑，她没想着刻意反抗这个朝代。时代的规则便是如此，想要刻意反抗总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比如说宗室的压迫和朝臣的威逼。

　　原主已经做了决定，而她又只是匆匆过客，总不能因此打扰了原主的大好人生，将其毁灭的一干二净。

　　“那父皇替我决定吧。”苏泠转了话语。

　　“那也不行，总要你喜欢才好，到底是你一生的归宿。”皇帝怜惜道，“你最近出去走走也好，多接触接触那些年轻人，看你更喜欢哪样的，只要没订婚，父皇都没有帮你定下来。”

　　现在公主可不讲究养什么面首，即使养了之后也会被千人指责，皇帝也更希望自己女儿婚姻完美。

　　“那也好。”苏泠见劝不动，干脆顺口答应下来。

　　“只是有一点，”皇帝的脸色有些严肃，“最好不要选择武将，尤其是那些要四处南征北战的武将。”

　　一来，是朝廷对武将的打压，这些人地位和职位其实都不高，二来，是武将太过危险。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皇帝还没想让自己的女儿守活寡，他更宁愿苏泠和她的驸马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可以被他一直照料和看顾。

　　苏泠一愣，不期然想起了秦秩，她抿了抿唇，“我尽力。”

　　漠南胡未空，汉将复临戎。秦秩作为武将四处南征北战，这次难得休假返京，却第一时间被删去了名额，苏泠心中忍不住有些替他心酸。

　　“不是尽力，是必须。”皇帝的语气格外严肃，“你哪怕不想做世家大族的宗妇，甚至宁愿家嫁给一个普通人，朕都可以答应你，大不了给你的驸马封个爵位，但有些人绝对不行。”

　　苏泠笑笑，没有说话。这又哪里公平呢？可是对着一心想要让女儿嫁的安稳的皇帝，她又能说些什么，也没法去讨论公平这个问题。

　　-

　　这次前来踏春的人不少，几乎是有名有姓排得上号的哪些家族全部都有人来参与了。一来，是给苏泠这个公主一个面子，二来，年轻人没什么去处，想要玩闹也没什么游戏，倒不如一起凑个热闹。

　　苏泠联系了几位处事妥当的公子小姐来处理这件事情，随便他们的行动，自己权当做个看客，这些人也乐意出风头，反倒感激苏泠给予的机会。

　　现在，男女大防并不算严厉，只要不是长期共处一室，像这种四五十人的多人游玩，其实也没有谁会死盯着不放。

　　苏泠轻车从简，自己坐着马车，也没有摆开什么所谓的仪仗，就这么浩浩荡荡带着几个宫女侍卫朝着北城门处走去。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不过也没有几个人胆敢要苏泠来等待，等苏泠过来的时候，基本可以直接出发了。

　　这次苏泠放出去了大量的帖子，还允许众人携亲带友，她稍微看了众人一眼，果然在人群中发现了陆荣。

　　离殿试只剩下几日时间，也不知道陆荣是怎么打通关系一路混了进来，估计这次也想着要怎么来套一下关系。

　　苏泠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径直走向了秦秩。

　　“怎么就带了这么几个人？”秦秩看了一眼苏泠身后的人，不由皱眉道。

　　“嘻嘻，你当怡宁公主是那些平日不么出门的千金吗？哪里需要一脚出八脚迈，怡宁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当十个人使唤。”

　　“我出门也不想带人，要不是爹娘非说要我带上，我也想就这么出来，多么清爽。”

　　“好哇，你这是在嘲讽谁？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还不等苏泠回话，她身边极为熟悉的几个人就打闹了起来。

　　“有你带着人，我就不那么臃肿的出行了。”苏泠无奈笑笑，对秦秩说道。

　　事实上，她第一次知道出门游玩要这么复杂。在现代的时候，她和秦秩轻车从简两人直接上路，在以前当皇后的时候，她跟随着皇帝一起出门，现在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知道要带那么多东西。

　　虽然这些都有侍女来进行收拾整理，可看着那长长一串清单，苏泠还是觉得头昏脑胀。

　　要不是苏泠拦着，别看她现在已经走到了城门，给她送东西的队伍估计才刚出来皇宫，因为东西实在太多了。

　　秦秩不自觉温和了许多，“你放心，我总能护着你的。”

　　苏泠对上秦秩的眼眸，两人相视一笑，倒是无比信任对方，只是这一幕，看得远处的陆荣无比生气。

　　和现在的秦秩比起来，陆荣也不得不承认，其实自己除了和苏泠的初遇之外，并没有太大优势可以。

　　苏泠在这么长时间里，也并未表达出对自己的另眼相看。

　　是自己另寻其它出路，在这个时候对其他的大家小姐下手，还是继续努力，攀折这一朵皇家的名贵花朵，想办法征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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