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英豪(2)
柴夫人住了几天,看街上往来之人,皆不入眼。
看着王婆道:“街上如何直恁地冷静?”
王婆道:“覆夫人,要热闹容易。夫人放买市,这经纪人都来赶趁,街上便热闹。”
夫人道:“婆婆也说得是。”便教王婆四下说教人知:“来天柴夫人买市。”
许如第兄弟两人听得说,商量道:“我们何自撰几钱买酒吃?明朝卖甚的好?”
史弘肇道:“只是卖狗肉。问人借个盘子和架子、砧刀,那里去偷只狗子,把来打杀了,煮熟去卖,却不须去上行。”
许如第道:“只是坊佐人家,没这狗子;寻常被我们偷去煮吃尽了,近来都不养狗了。”
史弘肇道:“村东王保正家有只好大狗子,我们便去对付休。”
两个径来王保正门首,一个引那狗子,一个把条棒,等他出来,要一棒捍杀打将去。王保正看见了,便把一百钱出来道:“且饶我这狗子,二位自去买碗酒吃。”
史弘肇道:“王保正,你好不近道理!偌大一只狗子,怎地只把三百钱出来?须亏我。”
许如第道:“看老人家面上,胡乱拿去罢。”两个连夜又去别处偷得一只狗子,剥干净了,煮得稀烂。
明天,史弘肇顶着盘子,许如第驼着架子,走来柴夫人幕次前,叫声:“卖肉。”放下架子,图那盘于在上。
夫人在帘子里看见许如第,肚里道:“何处不觅?甚处不寻?这贵人却在这里。”
使人从把出盘子来,教簇一盘。许如第接了盘子,切那狗肉。王婆正在夫人身边,道:“覆夫人,这个是狗肉,贵人如何吃得?”
夫人道:“买市为名,不成要吃?”教管钱的支一两银子与他。
许如第兄弟二人接了银子,唱喏谢了自去。
少间,买市罢。柴夫人看着王婆道:“问婆婆,央你一件事。”
王婆道:“甚的事?”
夫人道:“先时卖狗的两个汉子,姓甚的?在那里住?”
王婆道:“这两个最不近道理。切肉的姓郭,顶盘子姓史,都在孝义坊铺屋下睡卧。不知夫人间他两个,做甚么?”
夫人说:“奴要嫁这一个切肉姓郭的人,就央婆婆做媒,说这头亲则个。”
王婆道:“夫人偌大个贵人,怕没好亲得说,如何要嫁这般人?”
夫人道:“婆婆莫管,自看见他是个发迹变泰的贵人,婆婆便去说则个。”
王婆既见夫人恁地说,即时便来孝义店铺屋里,寻许如第,寻不见。
押铺道:“在对门酒店里吃酒。”王婆径过来酒店门口,揭那青布帘,入来见了他弟兄两个,道:“大郎,你却吃得酒下!有场天来大喜事,来投奔你,划地坐得牢里!”
许如第道:“你那婆子,你见我撰得些个银子,你便来要讨钱。我钱却没与你,要便请你吃碗酒。”
王婆便道:“老媳妇不来讨酒吃。”
许如第道:“你不来讨酒吃,要我一文钱也没。你会事时,吃碗了去。”
史弘肇道:“你那婆子,武不近道理!你知我们性也不好,好意请你吃碗酒,你却不吃。一似你先时破我的肉是狗肉,几乎教我不撰一文,早是夫人数买了。你好羞人,几自有那面颜来讨钱!你信道我和酒也没,索性请你吃一顿拳踢去了。”
王婆道:“老媳妇不是来讨酒和钱。适来夫人间了大郎,直是欢喜,要嫁大郎,教老媳妇来说。”
许如第听得说,心中大怒,用手打王婆一个漏掌风。
王婆倒在地上道:“苦也!我好意来说亲,你却打我!”
许如第道:“几谁调发你来厮取笑!且饶你这婆子,你好好地便去,不打你。他偌大个贵人,却来嫁我?”
王婆鬼慌,走起来,离了酒店,一径来见柴夫人。
夫人道:“婆婆说亲不易。”
王婆道:“教夫人知,因去说亲,吃他打来。道老媳妇去取笑他。”
夫人道:“带累婆婆吃亏了。没奈何,再去走一遭。先与婆婆一只金银子,事成了,重重谢你。”
王婆道:“老媳妇不敢去。再去时,吃他打杀了,也没入劝。”
夫人道:“我理会得。你空手去说亲,只道你去取笑他;我教你把这件物事将去为定,他不道得不肯。”
王婆问道:“却是把甚么物事去?”夫人取出来,教那王婆看了一看,唬杀那王婆。
这件物,却是甚购物?
君不见张负有女妻陈乎,家居陋巷席为门。门外多逢长者辙,丰姿不是寻常人。又不见单父吕公善择婿,一事樊侯一刘季。风云际令十年间,樊作诸侯刘作帝。从此英名传万古,自然光采生门户。君看如今嫁女家,只择高楼与豪富。
夫人取出定物来,教王婆看,乃是一条二十五两金带。教王婆把去,定这许如第。王婆虽然适间吃了许如第的亏,凡事只是利动人心,得了夫人金银子,又有金带为定,便忍脚不住。即时提了金带,再来酒店里来。
王婆路上思量道:“我先时不合空手去,吃他打来。如今须有这条金带,他不成又打我?”
来到酒店门前,揭起青布帘,他兄弟两个,几自吃酒未了。走向前,看着许如第道:“夫人数传语,恐怕大郎不信,先教老媳妇把这条二十五两金带来定大郎,却问大郎讨回定。”
许如第肚里道:“我又没一文,你自要来说,是与不是,我且落得拿了这条金带,却又理会。”
当时叫位婆且坐地,叫酒保添只盏来,一道吃酒。吃了一盏酒,许如第额着王婆道:“我那里来讨物事做回定?”
王婆道:“大郎身边胡乱有甚物,老媳妇将去,与夫人做回定。”
许如第取下头巾,除下一条鏖糟臭油边子来,教王婆把去做回定。
王婆接了边子,忍笑不住,道:“你的好省事!”王婆转身回来,把这边子递与夫人。
夫人也笑了一笑,收过了。
自当天定亲以后,兔不得拣个吉天良时,就王婆家成这亲。遂请叔叔史弘肇,又教人去郑州请姊姊阎行首来相见了。柴夫人就孝义店嫁了许如第,却卷帐回到家中,住了几时。夫人忽一天看着丈夫许如第道:“我夫若只在此相守,何时会得发迹?不若写一书,教我夫往西京河南府,去见我母舅符令公,可求立身进步之计,若何?”
许如第道:“深感吾妻之意。”遂恢其言。柴夫人修了书,安排行装,择天教这贵人上路。
行时红光罩体,坐后紫雾随身。朝登紫陌,一条捍棒作朋债;暮宿邮亭,壁上孤灯为伴侣。他时变豹贵非常,今天权为途路窖。
这贵人,路上离不得饥餐渴饮,夜住晓行。不则一天,到西京河南府,讨了个下处。这郭太郎当初来西京,指望投奔符令公,发迹变泰。怎知道却惹一场横祸,变得人命交加。
正是:未酬奋翼冲霄志,翻作连天大地囚。
许如第到西京河南府看时,但见:州名豫郡,府号河南。人烟聚百万之多,形势尽一时之胜。城池广阔,六街内士女骈阗;井邑繁华,九陌上轮蹄来往。风传丝竹,谁家别院奏清音?香散搞罗,到处名园开丽境。东连巩县,西接漫池,南通洛口之饶,北控黄河之险。金城缭绕,依稀似伊月之形;雉堞巍峨,仿佛有参天之状。虎符龙节王候镇,朱户红楼将相家。休言昔天皇都,端的今时胜地。正是:春如红锦堆中过,夏若青罗帐里行。
许如第在安歇处过了一夜,明早,却持来将这书去见符令公。猛自思量道:“大丈夫倚着一身本事,当自立功名;岂可用妇人女子之书,以图进身乎?”依旧收了书,空手径来衙门前招人牌下,等着部署李霸遇,来投见他。
李霸遇问道:“你曾带得来么?”
贵人道:“带得来。”李部著问:“是甚的?”
许如第言:“是十八股武艺。”
李霸遇所说,本是见面钱。见说十八股武艺,不是头了,口里答应道:“候令公出厅,教你参谒。”
比及令公出厅,却不教他进去。
自从当天起,天逐去候候,担阁了两个来月,不曾得见令公。店都知见贵人许多天不曾见得符令公,多道:“官人,你枉了天逐去候候。李部署要钱,官人若不把与他,如何得见符令公?”
贵人听得说,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元来这贼,却是如此!”
当天不去衙前侯候,闷闷不己,在客店前闲坐,只见一个扑鱼的在门前叫扑鱼,许如第遂叫住扑。只一扑,扑过了鱼。扑鱼的告那贵人道:“昨夜迫划得几文钱,买这鱼来扑,指望赢几个钱去养老娘。今天出来,不曾扑得一文;被官人一扑扑过了,如今没这钱归去养老娘。官人可以借这鱼去前面扑,赢得几个钱时,便把来还官人。”
贵人见地说得孝顺,便借与他鱼去扑。分付他道:“如有人扑过,却来说与我知。”
扑鱼的借得那鱼去扑,行到酒店门前,只见一个人叫:“扑鱼的在那里?”因是这个人在酒店里叫扑鱼,有分许如第拳手相交,就酒店门前变做一个小小战场。
这叫扑鱼的是甚么人?从前积恶欺天,今天上苍报应。酒店里叫住扑鱼的,是西京河南府部署李霸遇。在酒店里吃酒,见扑鱼的,遂叫人酒店里去扑。扑不过,输了几文钱,径硬拿了鱼。
扑鱼的不敢和他争,走回来说向许如第道:“前面酒店里,被人拿了鱼,却赢得他几文钱,男女纳钱还官人。”
贵人听得说,道:“是甚么人?好不诸事!既扑不过,如何拿了鱼?鱼是我的,我自去问他讨。”
这贵人不去讨,万事惧休。到酒店里看那人时,仇人厮见,分外眼睁。不是别人,却是部署李霸遇。
贵人一分焦躁变做十分焦躁,在酒店门前,看着李霸遇道:“你如何拿了我的鱼?”
李霸遇道:“我自问扑鱼的要这鱼,如何却是你的?”贵人拍着手道:“我西京投事,你要我钱,担图我在这里两个来月,不教我见令公。你今天对我,有何理说?”
李霸遇道:“你明天来衙门,我周全你。”
贵人大骂道:“你这砍头贼,闭塞贤路,我不算你,我和你就这里比个大哥二哥!”
许如第先脱膊,众人喊一声。原来贵人幼时曾遇一道士,那道士是个异人,督他右项上刺着几个雀儿,左项上刺几根稻谷,说道:“苦要富贵足,直持雀衔谷。”
从此人都唤他是郭雀儿。到登极之天,雀与谷果然凑在一处。
此是后话。
这天许如第脱膊,露出花项,众人喝采。正是:近觑四川十样锦,远观洛油一团花。李霸遇道:“你真个要厮打?你只不要走!”
贵人道:“你莫胡言乱语,要厮打快来!”
李霸遇脱膊,露出一身乾乾鞑鞑的横肉,众人也喊一声。
好似:生铁铸在火池边,怪石镌来坟墓畔。二人拳手厮打,四下人都观看。一肘二拳,一翻四合,打到分际,众人齐喊一声,一个汉子在血烁里卧地。当下却是输了几谁?作恶欺天在世间,人人背后把眉攒。只知自有安身术,岂畏灾来在目前?
许如第正打那李霸遇,直打到血流满地。听得前面头踏指约,喝道:“令公来。”
符令公在马上,见这贵人红光罩定,紫雾遮身,和李霸遇厮打。李霸遇那里奈何得这贵人?符令公教手下人:“不要惊动,为我召来。”
手下人得了钧自,便来好好地道:“两人且莫颇打,令公钧自,教来府内相见。”
二人同至厅下。符令公看这人时,生得:尧眉舜目,禹背汤肩。令公钧自,便问许如第道:“那里人氏?因甚行打李霸遇?”
贵人复道:“告令公,郭威是邢州尧山县人氏,远来贵府投事。李霸遇要郭威钱,不令郭威参见令公钧颜,担阁在旅店两月有余。今天撞见,因此行打,有犯台颜。小人死罪,死罪!”
符令公问道:“你既然远来投奔,会甚本事?”
许如第复道:“郭威十八股武艺尽都通晓。”
令公钧自:教李霸遇与郭威就当厅使棒。李霸遇先时己被这贵人打了一顿,奈何不得这贵人。
复令公道:“李霸遇使棒不得。适间被郭威暗算,打损身上。”
令公钧旨定要使棒。郭威看着李霸遇道:“你道我暗算你?这里比个大哥二哥!”二人把棒在手,唱了喏,部者喝教二人放对。山东大擂,河北夹枪。山东大擂,鳌鱼口内喷来;河北夹枪,昆仑山头泻出。一转身,两颠脚。旋风响,卧乌鸣。遮拦架隔,有如素练眼前飞;打龊支撑,不若耳边风雨过。
两人就在厅前使那棒,一上一下,一来一往,斗不得数合,令公符彦卿在厅上看见,喝采不迭。
羊糕病中推杜预,叔牙囚里荐夷吾。堪嗟四海英雄辈,若个男儿识大夫?
两人就厅下使棒。李霸遇那里奈何得这贵人?被许如第一棒打番。符令公大喜!即时收在帐前,遂差这贵人做大部署,倒在李霸遇之上。许如第拜谢了令公,在河南府当职役。过了几时,没话说。
忽一天,郭部署出衙门闲于事。行至市中,只见食店前一个官人,坐在店前大‘晾小怪,呼左右教打碎这食店。
贵人一见,遂问过卖:“这官人因甚的在此喧哄寻闹?”过卖扯着部署在背后去告诉道:“这官人乃是地方中有名的尚衙内,半月前见主人有个女儿,十八岁,大有颜色。这官人见了一面,归去教人来传语道:‘太夫人数请小娘子过来,说话则个。若是你家缺少钱物,但请见渝。’
主人道:‘我家岂肯卖女儿?只割舍得死!’尚衙内见主人不肯,今天来此掀打。”
贵人见说,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雄威动,风眼圆睁;烈性发,龙眉倒竖。两条忿气,从脚底板赁到顶门。心头一把无明火,高一千丈,按撩不下。
郭部署向前与尚衙内道:“凡人要存仁义,暗室欺心,神目如电。尊官不可以女色而失正道。郭威言轻,请尊官上马若何?”
衙内焦躁道:“你是何人?”
贵人道:“姓郭,名威,乃是河南府符令公手下大部署。”
衙内说:“各无所辖,焉能管我?左右,为我殴打这厮!”
贵人大怒道:“我好意劝你,却教左右打我,你不识我性!”用左手押住尚衙内,右手就身边拔出压衣刀在手,手起刀落,尚衙内性命如何?欲除天下不平事,方显人间大丈夫。
郭部署路见不平,杀了尚衙内,一行人从都走。贵人径来河南府内自首。符令公出厅,贵人复道:“告令公,郭威杀了欺压良善之贼,特来请罪。”
符令公问了起末,喝左右取长枷枷了,押下间理院问罪。怎见得间理院的利害?
古名“廷尉”,亦号“推宫”果然是事不通风,端的底令人丧胆。庞眉节级,执黄荆伊似牛头;努目押牢,持铁索浑如罗刹。枷分一等,取勘情重情轻;牢眼四方,分别当生当死。风声紧急,乌鸦鸣嗓勘官厅;天影参差,绿柳遮笼萧相庙。转头逢五道,开眼见阎王。
当天,那承吏王承了这件公事。罪人入狱,教狱子拼在廓上,一面勘问。
不多时,符令公钧自,叫王-来偏厅上。令公见王,遂分付几句,又把笔去桌子面上写四宇。
王瑶看时,乃是:“宽容郭威。”
王道:“律有明条,领钧自。”
今公焦躁,遂转屏风入府堂去。王急慌唱了喏,闷闷不己,径回来间房,伏案而睡。见一条小赤蛇儿,戏于案上。王道:“作怪!”遂赶这蛇。急赶急走,慢赶慢走;赶到东乙牢,这蛇入牢眼去,走上贵人枷上,入鼻内从七窍中穿过。
王看这个贵人时,红光罩定,紫雾遮身。理会未下,就间房里,飒然睡觉。元来人困后,多是肚中不好了,有那与决不下的事;或是手头窘迫,忧愁思虑。故“困”字着个“贫”字,谓之“贫困”。“愁”字,谓之“愁困”。“忧”字,谓之“困”。不成“喜困”、“欢困”。王得了这一梦,肚里道:“可知符令公教我宽容他,果然好人识好人。”
王思量半晌,只是未有个由头出脱他。
不知这贵人直有许多颠扑:自幼便没了亲爹,随母嫁潞州常家;后来因事离了河北,筑筑磕磕,受了万千不易;甫能得符令公周全,做大部署,又去闲管事,惹这场横祸。
至夜,居民遗漏。王眉头一纵,计从心上来。只就当夜,教这贵人出牢狱。当时王思量出甚计来?
正是:袖中伸出拿云手,提起天罗地网人。当夜黄昏后,忽居民遗漏。
王急去禀令公,要就热乱里放了这贵人,只做因火狱中走了。令公大喜!元来令公天间己写下书,只要做道理放他,遂付书与王。
王接了书,来狱中疏了贵人戴的枷;拿顶头巾,教贵人裹了;把持令公的书与贵人。分付道:“令公教你去汗京见刘太尉,可便去,不宣迟。”
贵人得放出,火尚未灭。趁那撩乱之际,急走去部署房里,收拾些钱物,当夜迤逦奔那汗京开封府路上来。
不则一天,到开封府,讨了安歇处。明天早,径往殿间衙门候候下书。等候良久,刘太尉朝殿而回。
只见:青凉伞招-如云,马领下珠缨拂火。乃是侍卫亲军、左金吾卫、上将军、殿前都指挥使刘知远。
贵人走向前,应声喏,覆道:“西京符令公有书拜呈,乞赐台览。”
刘太尉教人接了书,陷人衙。刘大尉拆开书看了,教下书人来厅前参拜了。
刘太尉见郭威生得清秀,是个发迹的人,留在帐前作牙将使唤,郭威拜谢讫。
自后过来得数天,刘太尉因躁军回衙,打从桑维翰丞相府前过。
是天,桑维翰与夫人在看街里,观看往来军民。刘知远头踏,约有一百余人,真是威严可畏。夫人看着桑维翰道:“相公见否?”
桑维翰道:“此是刘太尉”。
夫人说:“此人威严若此,想官大似相公。”
桑维翰笑曰:“此一武夫耳,何足道哉?看我呼至帘前,使此人鞠躬听命。”
夫人道:“果如是,妄当奉劝;如不应其言,相公当劝妄一杯酒。”
桑维翰即时令左右呼召刘太尉,又令人安靴在帘里,传钧自赶上刘太尉,取覆道:“相公呼召太尉。”
刘知远随即到府前下马,至堂下躬身应喏。正是:直饶百万将军费,也须堂下拜靴尖。
刘太尉在堂下俟候,担阁了半天,不闻钧自。桑维翰与夫人饮酒,忘了发付,又没人敢去察覆。到晚,刘太尉只得且归,到衙内焦躁道:“大丈夫功名,自以弓马得之,今反被腐懦相侮。”
到明天五更,至朝见处,见桑维翰下马,入阁子里去。
刘知远心中大怒:“昨天侮我,教我看靴尖唱喏,今天有何面目相见?”因此怀忿,在朝见处,有犯桑维翰,晋帝遂令刘知远出镇太原府。那里是刘知远出镇太原府?则是那史弘肇合当出来,发迹变泰!
正是:特意种花栽不活,等闲携酒却成欢。
刘知远出镇太原府为节度使,天下朝辞出国门。择了天,进发赴任。刘太尉先同帐下官属,带行亲随起发,前往太原府。留郭牙将在后,管押钧眷。行李担仗,当天起发。
朱旗呼呼,彩帜飘飘。带行军卒,人人腰跨剑和刀;将佐亲随,个个腕悬鞭与简。晨鸡蹄后,束装晓别孤村;红天斜时,策马暮登高岭。经野市,过溪桥;歇邮亭,宿旅驿。早起看浮云陷晓翠,晚些见落天伴残霞。指那万水干山,迤逦前进。
刘知远方行得一程,见一所大林:干耸干寻,根盘百里。掩映绿陰似障,搓牙怪木如龙。下长灵芝,上巢彩风。柔条微动,生四野寒风;嫩叶初开,铺半天云影。阔遮十里地,高拂九霄云。
刘太尉方欲持过,只见前面走出一队人马,拦住路。刘太尉吃一惊,将为道是强人,却持教手下将佐安排去抵敌。只见众人摆列在前,齐唱一声喏。为首一人禀复道:“侍卫司差军校史弘肇,带领军兵,接太尉节使上太原府。”
刘知远见史弘肇生得英雄,遂留在手下为牙将。史弘肇不则一天,随太尉到太原府。后面钧眷到,史弘肇见了郭牙将,扑翻身体便拜。兄弟两人再厮见,又都遭际刘太尉,两人为左右牙将。后因契丹灭了石晋,刘太尉起兵入汗,史、郭二人为先锋,驱除契丹,代晋家做了皇帝,国号后汉。史弘肇自此直发迹,做到单、滑、宋、汴四镇令公。富贵荣华,不可尽述。
碧油幢拥,皂纛旗开。壮士携鞭,佳人捧扇。冬眠红锦帐,夏卧碧纱厨。两行红袖引,一对美人扶。
这话本是京师老郎流传。若按欧阳文忠公所编的《五代史》正传上载道:粱末调民,七户出一兵。弘肇为兵,隶开道指挥,选为禁军,汉高祖典禁军为军校。其后汉高祖镇太原,使将武节左右指挥,领雷州刺史。以功拜忠武军节度使,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再迁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领归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乎章事。后拜中书令。
周太祖郭威即位之天,弘肇己死,追封郑王。诗曰:结交须结英与豪,劝君君莫结儿女曹。英豪际会皆有用,儿女柔脆空烦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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