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再见，沪上
眼看原告出示了医院鉴定的伤残证明，和圆圆闯入王氏集团的监控录像，整个法庭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从开始的诽谤和造谣，变为大企业威逼个人，后来又转变为因蓄意报复而故意伤人，这一波三折的情节，使人大开眼界。
旁听席上的观众们不禁开始窃窃私语，直到法警再三呵斥之后，旁听席上才渐渐安静，但每个观众的面上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沈仲山冷淡的脸上不禁有几分担心，剑眉轻蹙，眉间隐有忧色。
贺嘉文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他之前在澳大利亚，根本不知道圆圆当日的所作所为。
王天瑜一向高傲，更兼觉醒冰灵根，竟然败于圆圆之手，恨不得将此事给掩盖下来才好，哪里会大肆宣扬？被别人知道她身为修者居然被一个村女揍了一顿，光是那些堂表兄妹就能当面嘲笑死她，何况外人？
如果不是这次法庭上陷入劣势，她原本的目标是以诽谤罪将圆圆入狱，这时却不得不展示自己被村女击败的丢人过往，心中最为闷气的其实是她本人。
法官看完证据之后，相互讨论。
这几番证据拿出来，案件的性质就变了：蓄意报复，故意伤人，证据确凿，哪怕因为事出有因，但手段残忍，致人重伤，这都是不能推脱的罪行。
哪怕造谣诽谤罪不成立，故意伤人罪最少也要判个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王天瑜半眯着眼看向圆圆，双目之中尽是恨意和寒霜：被一个村女逼到如此地步，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赵博士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转折，在接到贺嘉文的邀请为这个女孩辩护时，他已经从贺嘉文口中得知这个女孩是个觉醒者。
但冲入王氏集团将总经理和其保镖打伤，甚至打到脑震荡、穿透性伤害，至今未愈出院，这个一直沉默无语、一脸稚嫩的女孩，看来也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正当赵博士想要要求法官暂时休庭，和贺嘉文及徐圆圆再次商量新思路时，忽然从法官后面走来一个审判员，在法官耳边说了什么。
法庭此刻虽然气氛正热烈，但这样不同寻常的事情还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肃静！”法官敲响法槌，“被告方有新的人证，请人证上庭！”
不一会儿从侧门进来三个人，两边是法警，中间挟裹一个哭丧着脸的人。
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人。
“张科长？”不但王天瑜惊讶了，连圆圆都惊讶的看着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张科长。
沈仲山眯起了眼睛，开庭之前他派人接触过这位张科长，想要从他身上入手。
但这位科长不愧是老手，首尾处理的很干净，抓到他的几件渎职受贿事件又不足以威胁他为圆圆出庭作证，所以只能暂时放弃。
没想到他这次竟然出庭作证了？
谁出的手？
他看向身边的贺嘉文，这位万事不经心的花花公子此时脸上也带着些惊讶。
“七月二十八日晚上，王氏集团总经理王天瑜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忙将一家叫圆圆饭馆的小饭馆给整关门了，说是看上她店里的卤味秘方，店主太不识抬举。王天瑜还在我侄子的店里购买了五十万的东西，而这家店其实是我收受贿赂的地方。另外，王天瑜还派人送给我三盒王氏集团研究的丹药……”张科长哭丧着脸，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
王天瑜越听脸色越黑，双眼看着秃头的张科长，眼中射出淬毒的光，被圆圆打伤的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些事在私下做还好，要是传扬出去，被媒体大肆报道一番，王氏集团的股价会受到影响，王氏集团的形象也会一落千丈。
更严重的是，爷爷很可能会怀疑她的能力，撤销她继承人的资格。
想到此，王天瑜连忙给李巍使眼色，让他想办法打断张科长的叙述。
李巍被王天瑜阴沉的目光吓了一跳，他想解释，此刻打断证人证言是不符合程序的，但被王天瑜的目光刺了一下，连忙站起来举手道：
“反对，证人证言不属实……”
“反对无效！”法官面无表情的说到。
李巍迎着王天瑜杀人的目光坐了下来，不由自主的偏离了身子，离她远远的。
等张科长的证言说完，法官问原告可有异议，王天瑜和李巍却拿不出证据。
因为张科长的证词，案件性质就由故意伤人罪转变成大企业利用不正当手段打压小企业，而圆圆的蓄意报复就成了情有可原，只要操作的好，量刑标准就很有可能减少到几个月，如果王氏集团接受和解的话，完全可以安然无恙。
这场官司打的是两败俱伤，无一方胜利。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王天瑜怎么都想不到，张科长会以牺牲整个政治生涯作为代价为徐圆圆作证。明明之前已经商量好了，将所有受贿证据都隐觅和销毁，哪怕法庭传召他上庭做证词，也根本不会涉及到他。
圆圆也想不到这件案子竟然以这种方式来了个戏剧性的转折。
最后，王天瑜和徐圆圆都接受了调解，不再追究对方责任。
毕竟王天瑜再追究下去，王氏集团和食薬监官商勾结打压小饭馆的实锤消息传出去，对王氏集团的影响太大了。
在赵博士的奉劝下，圆圆也不能在追究下去，毕竟她蓄意报复、故意伤人也是真的。
这场官司没有一个胜利者。
最大的益处大概是落马了一个收受贿赂的张科长吧……
从法庭中出来，王天瑜冷冷的看着圆圆，眼神中有说不出的寒意。
这也是王天瑜第一次正视她，毕竟她以前从未将圆圆这个村女放在眼中。
圆圆也冷淡的看着她，两人都从对方的目光看出了谨慎和恨意。
很快，王天瑜看向沈仲山和贺嘉文。
“仲山？”王天瑜来到沈仲山面前，精致的唇角带笑，眼中却一片冰凉，“你今天来，是为了我呢？还是为了她？”
沈仲山神情未动，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疏离，“为了圆圆。”
“噗哈哈哈——”一声爆笑，贺嘉文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墙大笑起来，“沈仲山啊沈仲山，你……你可真不给美人面子啊……这么个大美人站在你面前，你还真是忍心……哈哈哈……”
王天瑜看着沈仲山，眼中泛红，胸脯起伏。
听着贺嘉文的嘲讽，她终于忍无可忍，她从齿间迸出几个字：“我会让你们后悔的！”
说罢，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圆圆表情冷淡，对沈仲山的回答没有半点反应。
她谢过赵博士，问清了律师费，言明会将律师费打入赵博士账户，便径直走出法院去街边拦车，对沈仲山、贺嘉文的追问充耳不闻。
坐上出租车，她才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号码。
“谢谢你，张科长能出庭作证，是你的功劳吧？”手机接通后，圆圆说道。
“他收受贿赂，知法犯法，是参天大树上的一条害虫，作为公职人员，将这条害虫绳之与法，维护秩序的良好运行，是我们的责任。不必说谢！”楚天阔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传入耳朵，莫名的让人安心。
哪怕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像电影中早已让人看厌的伟光正男主角，此刻却只让人觉得可靠。
“我也没别的东西，就有把手艺还能见人。你啥时候有空，说个时间，我请你吃饭。”圆圆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说到。
楚天阔爽朗一笑，开玩笑道：“不用了，我说过公职人员不能吃拿卡要，吃了饭还得付钱，我工资可架不住这么吃。”
“说了是请你的，我把你当朋友，连朋友请顿饭都不给面子吗？”圆圆笑道。
楚天阔笑着拒绝了，言明再有此类事情，可以打电话找他，就挂了电话，他那边似乎很忙。
圆圆叹了口气，望着车窗外鳞次栉比的大厦、车水马龙的公路，深深的感到，大城市虽繁华，却不是她的家。
她想家了，想那个位于半山腰的山村，想那个闭塞的小县城。
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她感到一种深深的疲倦。
或许该对这个繁华的都市说声再见了。
再见，沪上，这个给了我无限希望和绝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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