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易香香被当面吐槽了
南宫歌前脚刚走，夜笙后脚也离开了礼朝京都。
夜笙原本就是代表烨朝来问赵子乾要一个不插手的保证，他和后者做好交换后自然没有再留的理由。不过临行前他问赵子乾要走了易香香画的那幅《晚照图》，据说是又添了五匹汗血宝马做交换。
赵子乾把这五匹汗血宝马交给了易香香，以至于很久以后，武大商号旗下的马场里多了一批价值千金的汗血宝马，而且更是为礼朝组建了一只骁勇善战的骑兵，一度令人盛叹。
当然，这都是后话。
夜笙离开礼朝的第二天是正月初五，易香香以皇后的身份在长春宫设宴，款待文武百官的妻女。
古代宫廷宴席无不奢侈华美，即使是大冬天，长春宫室内亦是温暖如春。
易香香着人从花房里搬出了不少名贵花草供夫人小姐们观赏，一株傲然挺立的牡丹被不少人围观讨论。
“这雪花漫天的，还能有牡丹花，还伺候得这样雍容华贵，当真是一大奇景！”说话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
一旁陪着自家婆婆也在赏花的易若芙闻言：“段老夫人有所不知，皇后娘娘甚是爱花，是以这宫里的花房里现在还分了暖房，种植花草的宫人们用了些一些特殊的栽培方法，才能在这冬天里看到这傲然的牡丹花。”
原来刚刚说话的是前首辅段鸿祯的夫人，秦氏。
段家和易家因着有段鸿祯和易洛川的师徒关系，这两年那是多有来往。易若芙虽然是嫁出去的女儿，但也是和段家相熟的。
秦氏面带慈笑，却也还是出言调笑易若芙：“你个促狭鬼，谁不知道你才是易家里头最爱种花养花的人。还好意思说人家皇后娘娘，小脸皮怎得这么厚！”
一句玩笑话，惹得大家纷纷笑出了声。
“让本宫瞧瞧，众位夫人们都在笑什么呢？”易香香自内殿而出，走了过来。
殿中之人听到她的声音，都跪下行礼。
易香香赶紧伸手扶起了秦氏说道：“老夫人快快请起！圣上常言段老大人对他多有教诲，虽未行拜师之礼，但与良师无异，老夫人切莫在意这些虚礼。”
秦氏笑曰：“礼不可废，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该有的体面不能丢。”
人已经扶起来了，易香香自然不会去争论这个问题，便顺着聆听教诲的空挡把段老夫人扶到圈椅里坐下，转身前还没忘记挥手叫众人起身。
易香香这头陪着段老夫人和另外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说着话，那头的易家人却是姗姗来迟。
易老夫人莫氏带着林氏等其他人参拜易香香的时候，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是以他们也没说上什么话，便都落座了下来。
其实也不是他们借着是皇后娘家人的身份才踩着点到，而是中途发生了一些别的事儿。至于是什么原因，这个且等容后再表。
宴席开始后不久呢，两宫太后也来露了个脸。然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们便早早离席了。
仍旧是孝端太后带头，孝安太后附和，老姐妹两个搀着手离开了长春宫。
众人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宫宴上她们都是早早的离席了，更别说是宴请夫人小姐的场合了。
况且，今天还是易香香这个皇后的主场，她们更没有久留的理由。
易香香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情况，因为全场就她最大，让她不用对谁假以颜色。不过因着下面还坐着林氏，是以她也不敢太散漫，只能守着本分暗自偷懒。
她眼睛看向易家人的方向，以一种无奈的眼神眺望着。
诶，即使是皇后，这见着亲人都还得守规矩，真是没什么意思。她这样想。
易家人这边坐得满满当当，饶是姜静珊还在孕中，今天没有列席，但也看着挺热闹的。
只见易老夫人莫氏身边，坐着易大夫人林氏以及二夫人黄氏，黄氏身后是易香香的六姐姐易若娇和七姐姐易若凡。而这两姐妹花的旁边是二嫂李嫣萍和四嫂楚辞，她们分别照管着易欢欢和易乐乐二人。噢对了，易家十一少爷，也就是二房王氏所出的易翰新，因为年纪尚小的关系，也并没有列席此次宴席。
其实按理说易堂权是白身，二房是不能参加今天的宴席的。但奈何她们是皇后的亲戚，也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当然了，易香香也没觉得逾矩就是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想当年那杨贵妃盛宠时，宫妃们还得给她姐姐让座呢！易香香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家人，特别是大房里头的，有时候真是过分低调了。
而且有些时候易香香觉得吧，自己就不该做皇后，该做个宠妃才是！这样假使行事放荡不羁一些，好像也不必受太多责难。
不像做皇后，怎么做都会废后的言论传开来。
易香香一边发呆一边联想，脑子里正想着烽火戏诸侯的褒姒，以及被称为祸国妖姬妲己等美人们的故事，结果下面响起的花式夸赞打断了她。
“皇后娘娘这一对双生姐姐，真是长得极为标志。”说话的女子穿着一身绿衣宫装，柳叶眉丹凤眼，同样长得极为标致。
易香香歪着头笑了笑，不说话。
笑丹看见她的动作便知道是什么意思，赶紧低声说了一句：“这是翊坤宫醉云馆的杨美人，是小东国东宇太子进献给圣上的，前儿个刚封的美人。”
“难怪以前都没有见过，赵子乾怎么什么人都往宫里收！这万一是小东国的细作，那可是一举打进了我们内部！”易香香暗自在心里翻白眼。
正在御书房和康睿熊伟等人说话的赵子乾，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喷嚏，让众人憋笑。
江海听到这声喷嚏，赶紧让小太监去请了御医来候着，准备等下圣上谈完了事就让御医给整个脉。
不得不说，能坐到太监总管的位置，都是能人。
赵子乾打喷嚏这事没什么看头，视线转回长春宫。
易香香虽然莫名的不喜杨美人，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她是懂的。刚刚她不知道这人是谁便没及时说话，但是下头的易若娇两姐妹不是木头，她们有人早已开口接了话。
“娘娘谬赞，不过是蒲柳之姿而已。”易若娇巧笑嫣然，旁边的易若芙自是附和。
裴语辰听到易若娇这话后冷哼出声：“杨美人的位份可还够不着娘娘，易六小姐可别瞎称呼，乱了规矩。”她说完后许是想起来这是皇后的娘家人，便又补充道：
“易六小姐回头可得好好学学宫规，免得人家说皇后娘娘家里人不懂事，连着带坏了皇后娘娘的名声。”
易若娇惯来是个会讨人喜欢的主儿，自从王氏生下易翰新以后在易家二房的腰杆子也是直了，更别说易香香当皇后以后外头讨好她们的人比比皆是，是以哪里见过现在一开口就被呛声的阵仗啊！当下就脸色通红的愣在那里。
妃嫔妃嫔，是妃是嫔才能算得上是娘娘。
而礼朝的后宫等级虽然不算特别严明，多数人还是看帝王的宠爱程度下菜碟，但是也有尊卑之分的。
后妃里头，皇后最尊贵，这毋庸置疑！而之后依次为：皇贵妃；贵妃；贤妃、淑妃、庄妃、敬妃、惠妃、顺妃、康妃、宁妃；德嫔、贤嫔、庄嫔、丽嫔、惠嫔、安嫔、和嫔、僖嫔、康嫔；昭仪、婕妤、美人、才人、选侍、淑女等等......
按照礼朝的规矩，昭仪以及昭仪以下只能称呼封号，就像冯昭仪只能被称为昭仪，杨美人只能被叫做美人一样，都不能称其为娘娘。
易香香原本想搭腔，但裴语辰后面那句把她摘出来了，她也就犯不着去填易若娇自己拔漏的坑。
不是她不友爱，主要还是因为易若芙的关系，她也向来是不喜欢易若娇和易若凡。
郑丽儿听到裴语辰的话后，倒是状似解围的说了一句：“和嫔你这话不对，易六小姐又不是宫中之人，哪里需要学习什么宫规？或者是和嫔有听说什么？难道圣上想把易六小姐召进宫来给姐妹们作伴不成？”
郑丽儿是丽嫔娘娘，倒是可以称呼裴语辰这个和嫔封号。
易香香听到这话后抬眼望向了易若娇和易若凡，见这二人眼里果然闪出了火花。
她又望向坐在盛夫人身边的易若芙，后者稳稳的朝她抛了一个眼神。
嘿，感情这一对姐妹花还真想进宫呢？易香香和易若芙的眼神官司里，都带着了然。
“丽嫔姐姐莫要胡乱猜测，妹妹可不曾听说什么。”虽然同是嫔位的娘娘，郑丽儿的级别也比裴语辰高一些，但是裴语辰说话的语气仍旧是不怎么客气的。
郑丽儿自然不会和裴语辰一般见识，只听她说道：“那倒是姐姐胡乱揣测了。”她这话是对着裴语辰说的。
说出上一句话的同时她又突然话锋一转，说道：“若是有这么一对姐妹花相伴圣上左右，想来也是一段佳话。”
似有无意间一提，她说完便低着头喝茶。
宫里的人，或者说是列席宴席上的这些人里哪个不是人精？谁都知道郑丽儿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而这个时候呢，绝大多数的聪明人都会选择不说话。不过醉云馆的杨美人是个外来户，而她作为如今礼朝后宫的实习生，自是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热情，只见她兴奋的“猜忌”起帝王之心。
“丽嫔娘娘这么一提醒，嫔妾倒也觉着圣上估摸着是喜欢易六小姐和易七小姐才是。皇后娘娘您作为中宫之主，也该为圣上着想。况且这双胞胎姐妹花还是您的姐姐呢，也真是正好来长春宫给您作伴！”
杨美人一番话出来，在场那是鸦雀无声。
长春宫历来都是皇后居所，是不像重仁宫等别的宫殿一样，安排其他宫妃居住的。
易香香内心的白眼简直要翻出天际，东宇到底是什么脑子，弄了个这样的“细作”来！
还是说这个杨美人其实是扮猪吃老虎？
易家的大夫人林氏，听到此话本来想出言帮着自家女儿皇后娘娘接话，但是被莫氏按住了：
“你是大房的夫人，这两丫头是二房的人，归不了你管。”
莫氏虽然是压低了声音，但是坐在一旁的黄氏还是从这种凉凉的语气里听出了意思。
黄氏起身，微微福了一礼对杨美人说：“杨美人说笑了，娇儿和凡儿虽说喊我一声母亲，但是身份......怎么说也是妾室所出，可没有您这福气能伺候圣上，杨美人可别拿她们打趣了。”
黄氏本就不喜欢易若娇两姐妹，这个时候虽然要起身说话，但说出来的话也不怎么高明就是了。
庶出？这宫里可多的是庶出的。
易香香将视线调转看向裴语辰，果然发现这同样是妾室所出的和嫔娘娘裴童鞋，一张俏脸黑成了包青天。
然而还不等黑脸的裴语辰说话，一直没说话的贤嫔田瑶开了口：“身份上的事都好说，和嫔不也是妾室所出嘛！而且皇后娘娘的姐妹难道还有不尊贵的吗？还是说，其实是皇后娘娘善妒，不想给后宫添人？”
田瑶这话，那是相当放肆了！
众人都愣了。
整个长春宫鸦雀无声！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苏静香：“放肆！贤嫔你好大的胆子，皇后娘娘可不是你能编排的！今日宴请各府夫人小姐，贤嫔可莫徒生事端！”
“我哪有生事？我说的就是事实。圣上曾经在通州易府里小住，对易六小姐和易七小姐都颇有好感，若不是皇后娘娘善妒，怎得易家那么多小姐里，只有她这个无盐丑女进了宫？”
田瑶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易香香觉得吧，这田瑶怎么有点像那天在御花园的林芷心？没起脑子的时候，都跟抽了羊癫疯一样！
还有，怎么就无盐丑女了？易香香很郁闷。
苏静香却是叹气，只听她对田瑶说：“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若是六小姐和七小姐先得了圣眷，怎得是皇后娘娘进了宫？况且圣上欢喜谁，是我等能随意揣测的吗？贤嫔娘娘说话还得三思，莫要揣度圣意！”
揣度圣意！这个帽子扣下来要是细说，那可就能治罪了。
于是田瑶变得很激动：“苏静香你不要装腔作势的吓唬我，谁不知道你如今唯易香香马首是瞻，带着裴语辰一起天天给她捧臭脚！我还就告诉你，她就是不配做皇后！哪怕在宫宴上赢了林贵妃娘娘，赢了段老大人，她也是不配做皇后！”
田瑶是完全不给殿上之人面子了。
苏静香没想到田瑶胆子这样大，一时间倒是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而裴语辰内心的波澜啊！那简直是在疯狂的踊跃了！她是完全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更牛逼的！她也就敢怼怼一直以温婉示人的贵妃林芷梦，而这田瑶居然还敢怼皇后！
真是！好气魄。
裴语辰想借此机会跟田瑶来场对抗，一来对方刚刚怼她是庶出，二来因为对方和林芷梦交好。不过她正要说话时，殿外传来一句：
“朕倒是想问问，她不配做皇后，难道该你来做皇后？”
赵子乾冷冷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见他一身黑色云翔符蝠纹长袍，外披镶金色边黑色大麾的从长春宫殿外而入。
易香香见到来人后走下凤座，带着宫妃以及各府夫人贵女齐齐参拜。
赵子乾叫了平身后，带着易香香重新坐上了凤座，帝后并肩坐下。
“你倒是给朕说说，她不配做皇后，谁配做皇后？”
赵子乾的眸子里绽出危险的光，田瑶只觉得背脊浮起一层薄汗。
饶是这样，她仍旧是硬着头皮说道：“圣上，嫔妾说的是公道话！不管易......不管易香香是否真的无才无德，但是她的名声已经是传了出去的，怎配为六宫表率？”
“朕问的是，谁配做皇后？”赵子乾说话的语气更加冷了下来，长春宫的气压也逐渐降低。
田瑶呢，是暴躁冲动，也没什么心机，但不代表她真的蠢笨如驴。现在这个时候，她虽然心里想说林芷梦的名字，但是也怕迁怒，便缄口不言。
易香香才懒得和田瑶一般见识，而且也只有她能当这个和事佬，便见她安抚赵子乾说道：“圣上息怒，贤嫔说话虽然放肆，但也没什么错，臣妾也知道众人对臣妾颇有微词。无妨，毕竟也不是金子，没法要求人人都喜爱臣妾。”
她的确能理解田瑶，毕竟她也没多喜欢田瑶。
当然，她此番也不是替田瑶说话，只不过是今日不宜多生枝节。
赵子乾却不想听易香香妄自菲薄的话，更不想接受她的斡旋，他强把易香香锁进宫里，怎么能见她受委屈。
“贤嫔田瑶不尊皇后，废......”
然而他的话被易香香打断，易香香急忙说：“圣上，贤嫔口不择言，臣妾心中确实生气。但您既然将这皇后凤玺交给了臣妾，这些事还得是臣妾自己来解决才是！”易香香微微靠了过去，压低声音说：“今日宴席，莫要多生事端。至于田瑶的话，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可惜赵子乾的表情告诉她，自己并不想这么算了。
易香香叹气，继续压低声音：“若是所有对我有意见的人，我都要费工夫去处理了，那我还不得累死啊！况且我今次不惩罚贤嫔，也好让她心里稍微有些感激，这个叫做手段你知道吗？有的人就像弹簧，你越压得紧了，她反弹得越厉害！”
立在他们身后的江海和笑丹相视一笑，然后脑袋上均是留下三根黑线。
这皇后娘娘真是......哪有人这般直白的告诉皇上，说自己耍手段的啊！
“朕不怕她反弹！”赵子乾喜欢易香香的直白，但态度仍旧不可逆转。
易香香见此便用小手扯着赵子乾的袖子，作撒娇状：“好嘛好嘛，这件事听我的，不罚好嘛！我前阵子刚罚了林芷梦的堂妹林芷心，这会儿又罚她阵营里的田瑶，不是留人话柄说我打压异己嘛！”
赵子乾看着袖子上易香香根根分明的指节，心里虽然还是生气，但也没再说什么。
于是易香香站起身，对着下面的人说道：“贤嫔今日所言，本宫只当是因着前些日子田大人在宫宴受挫，她心有怨愤才口不择言，是以不予追究。但是也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本宫受诏封后，圣上给了本宫这个位置，本宫必要守住身为六宫之主尊容！”
“本宫不管你们是谁，出自哪个世家公府，本宫请你们要记住，站在你们面前不仅仅是易香香，还是一国之母！”
“是以，下次若是谁再敢当面挑战本宫的权利，那便提头来见吧！”
长春宫瞬间鸦雀无声。
提头来见！
这可比赵子乾未说完的那句“废......”严重多了。
苏静香率先站了出来，参拜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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