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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册封


  赵子修的确还算是了解易香香,没有错,后者之所以对姜轩睿,说那些连赵子修都站出来帮了她的话,不过是想刺激姜轩睿,让他自愧不如的放弃罢了。

  确实,易香香认为赵子修之所以会声援,可能有因为一点点相交的成分,但她觉得绝大多数都是因为想要拉拢易家罢了。

  这些大人物的动作哪个不与利益挂钩?这是易香香对于人性的判断。

  当然,关于情感这一点,易香香和判断姜轩睿一样,对赵子修也存在错误的理解。不过这算是出发点的问题,易香香没有考虑所谓的感情因素,只论实际利益,才会觉得姜轩睿和赵子修对她的一切举动,都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

  说来也怪不了她就是了,睿智如赵子修本人,不也差点被自己所谓想要的利益给骗了吗?

  感情啊,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事情,易香香的缺点是永远都在用理性来判断感性,姜轩睿是在用感性来左右理性,而赵子修呢,是不清楚自己原来是感性而不是理性。

  这是一个理不清的逻辑,一千种人有一千种看待爱的方式,所以没有缘分的话,真的很难走在一起。

  ......

  礼朝今年的除夕宫宴上,没有发生其他值得称道的事情。于是易香香被小东国使者求亲这件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了开来,包括易洛川“三步成诗七步写词”的大放异彩,也让京都众人津津乐道。

  “三哥今儿可是出了大风头!”易家除夕晚宴上,易香香举着杯子敬易洛川。

  可不是大风头嘛,如今才短短半日的功夫,已经有人开始将易洛川的名字与当年的石岩才子相提并论。不过易香香倒是不希望哥哥成为石岩才子来着,毕竟后者可是郁郁不得志。她知道哥哥有治世之才,此时自然希望他能如愿的一展抱负。

  易香香发觉自己也是变了,原来她可是希望过平平淡淡的生活来着!可是经过宫宴以后,她看到了自家哥哥对她发自真心的宠爱,便暗暗发誓,今生一定要帮他达成所愿。

  你只管尽情做你想做的事,易家的背后,我来守!这是易香香在心里给哥哥易洛川的承诺。

  易洛川听到易香香的奉承后叹了口气,只见他摇摇头说:“还出风头呢!真的是好险!我生怕安特使不把话题往那儿引,不过好在算是顺利。”

  易洛川在宫宴上起身不是冲动之下的决定,他知道父亲易西湖在那个场合不适合拉下身份,去过多谈论儿女亲事,而母亲却是没那个魄力说话,这才斟酌了用词站起来。

  好在事情圆满解决,他也算松了一口气。

  易康文和莫氏闻言面面相觑,他们想着的是,连一向稳重的孙子都这般后怕的样子。看来今天宫宴上的的事,远没有儿子易西湖来汇报的那般轻描淡写。

  易香香看出了两位老人家的担忧,便安慰道:“没什么可紧张的,就算小东国的特使强逼着,圣上也不会真的把我推出去的。”

  还是那句话,圣上不是昏君,不是别人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易西湖倒是赞同自家女儿的话,圣上确实不会那样做,他点点头后说道:

  “没麻烦圣上出手,便圆满解决了总是比较好的。对了,刚刚听你哥哥说你派人去询问了安特使?可有问明白,他为何生出这档子事?”

  易西湖觉得安特使在大殿上态度强硬肯定是有隐情的,那些什么德才兼备的话,易西湖一个字都不信!不说易家刚来京都,就是在通州那会儿,坊间那些个有眼无珠的都说他女儿无才无德呢!怎么可能到了京都就有德才兼备的话传出来?

  这中间摆明有问题!

  易香香看着一桌子的人都盯着自己,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妙琴的事一一道来。

  因为易香香要把事情的脉络都解释清楚,便也提起了之前妙琴为何离开易家。是以同桌吃团圆饭的黄氏,到现在也终于知道,妙琴当年离开易家完全是她自己的杰作,是她自己爬了孟世子的床!

  黄氏此时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毕竟她一直以为是大房宁愿便宜个丫鬟,也不帮她女儿!好在在场的人都在听易香香说前因后果,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不自然,

  易香香道出妙琴被杀害,线索断了以后,坐在上首的莫氏冷哼了一声:“这个贱婢,当初就该打杀了才是!”

  说话的同时她还猛拍了一下富贵雕花桌面,致使上面的芙蓉翡翠碟盘还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众人倒是真的难得见莫氏变脸,易香香更是惊了一下,赶紧上前安抚莫氏:

  “祖母放心吧,这不是没事嘛!胳膊拧不过大腿,她一个小丫鬟能奈我何?您看,都不用我自己出手,这就被人给收拾了!”

  莫氏并没有被完全安抚,而是对着易西湖说道:“不能便宜了她,当初坏我易家门庭就算了,如今还敢设此毒计!回头你去府衙里支个声儿,若是查完了,把尸首给我扔乱葬岗里喂狼去!”

  富贵牡丹花的圆桌前,众人听到莫氏的话都倒吸一口冷气。

  易香香也仿佛又看到当年在锦华县里,那个霸气封苏氏口的老祖母,端的是老太君的威严。

  “祖母,大过年的!你都吓到欢欢和乐乐啦!”易香香见自己安抚不了莫氏,赶忙搬出了弟弟妹妹。

  没想到易欢欢这个小丫头确实个不怕事的,只听她清脆的童音响起:“姐姐你别胡说,我才不怕呢!祖母这是惩治坏人呢!等欢欢长大了,也要打坏人的!”

  易欢欢的话也带动了易乐乐,后者赶忙附和说自己也要揍坏蛋。两个双胞胎说着就议论起要怎么打坏人,反而把莫氏等人给逗乐了。

  得,一个比一个残暴!易香香无语。

  大家笑闹了一阵后,易西湖跃跃欲试的很想把这个幕后主使挖出来,便说道:“既然是被人强害了,说明背后还有人操作,回头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众人见他突然把话题拉回来十分无语,林氏更是怒瞪了他一下,连一向觉得公公很有分寸的姜静珊都有些汗颜。

  “爹爹您可千万别妄动!今天您也看到了,这朝廷都快乱成一锅粥了!哼,他们觉得小东国踩的是我易家的脸,才袖手旁观,殊不知安晋泉那个没脑的如此嚣张,那踩的是整个礼朝的脸!其实我觉得,圣上最恼的不是那个安晋泉,他更恼的应该是文武百官只顾内斗,却不站出来维护礼朝尊严!不然您以为,此番宫宴圣上为何独独重赏了我们易家?”易香香给自家爹爹分析情势。

  桌上有一半人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易康文却是了解门道的其中之一,于是他便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不需要刻意怎么做,圣上是个明白人,爹爹只要用心做事便可以了!当然,以后若是有真心结交的同僚,也不用特特避嫌!要圆滑知道吗?”易香香调侃似的和易西湖说道。

  易西湖为人有多圆滑,看通州官员之间的关系就知道啦!为官之道他都懂,也一直做得很好。至于京都这个圈子,易家只是一时间还没打进去,若是打进去了,也就不会有宫宴上孤立无援的事了。

  当然,利弊相依,圣上不会喜欢臣下纵横交好,来往过甚。是以还得有方式方法才行,要知道任何事情都是双刃的。

  其实易香香若是站在圣上的角度,也能明白这个位置有多难!就拿今天宫宴上的事来说,无人站出来帮易家吧,说明大家没有调转思路一致对外。但若是真的大家都站出来帮易家,那为君者的角度,又有可能会觉得易家受到的拥戴过甚。

  所以啊,大多数帝王都是操心的命!

  易府里一家人继续吃着团圆饭,等到快要散席的时候,便听见外头传来说圣上刚刚往七皇子府下了一道圣旨。而这道圣旨的大概内容就是,册封七皇子赵子乾为太子,择日入主东宫。

  易香香失笑,想着这圣上还真是给易家面子,这道圣旨估摸着本来在宫宴就要公布的吧?可是圣上却压下了,而让易家出足了风头以后,才把册封的圣旨颁下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圣上此举,完全是在抬举易家。

  同样得了消息的丞相府里,林震看着窗外枝头上的积雪微微叹气,暗想这京都的风向,是真的要变了。

  七皇子府里,赵子乾接完了圣旨,就进了无声楼。

  林芷梦不知道无声楼是干什么的,那里比外书房看守得还要密不透风,若非得了吩咐,府中的护卫并不让人进去。

  七皇子府里所有的人,刚刚都一起在正厅接了旨,而林芷梦当时还没有来得及同赵子乾道喜,后者就匆匆走了。

  林芷梦回了聆梦院后纠结了一阵,还是想和赵子乾当面说一声恭喜,这才撑着伞冒着雪去了乾安院。可是等她到了乾安院以后,掠影又告诉她殿下去了无声楼,于是她现在便等在了无声楼外面。

  她等了很久,直到月华已经高高挂起,赵子乾才一身是伤的从里面走出来。

  林芷梦赶紧迎上去,但却不知道该扶赵子乾哪里,见他浑身上下都是鞭痕,林芷梦的泪如同线珠一样掉落下来。

  赵子乾并没有想到林芷梦会等在外面,他看了看眼前泪如雨花的女人,美得如同天边的明月。渐渐地,这张脸同另外一张脸重合,赵子乾看见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里面溢着没心没肺的笑。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无所谓。赵子乾苦笑。

  他以前觉得易香香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就像即使她不喜欢易若楠,也暗地里给她留了后路。看似无情,实则多情。可是如今呢,赵子乾觉得易香香只偏爱自己的亲人,对他们这些外人从来都是薄情的很。

  不在意对错,只在意得失?

  你从未敞开心扉,我拿什么论所谓的得失?

  赵子乾捏着林芷梦的肩膀,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

  林芷梦停止了哭泣,她从赵子乾的眼里看到了痛,她很震惊的出声:“殿下!”

  容颜的重合瞬间被打破,赵子乾摇了摇头,让自己的脑子恢复清明,接着便放开了林芷梦:“掠影,送林侧妃回去!”

  说完话,赵子乾便头也不回的去了乾安院。

  掠影看着消失在灯火处的殿下,又看了看再次哭得抱成一团的林侧妃,便挥手示意护卫去聆梦院叫人。

  不一会儿,香巧和巧穗就出现在无声楼前面,一左一右的把林芷梦搀回了聆梦院!

  “小姐您可真行!这大晚上的您去那里做什么呢?可让奴婢们好找。”香巧拧了个热帕子给林芷梦擦手。

  七皇子被册封太子,府里自然是喜气洋洋,香巧和巧穗都在忙着准备明天早上赏赐的红封。其实红封原本是已经备好的,可如今有了这样大的喜事,林芷梦便吩咐她们多装上一些银两。

  香巧和巧穗她们忙着重整红封,于是便没发现林芷梦离开了聆梦院。等她们发现人不见了,自然是一通好找。

  林芷梦手脚冰凉,她在雪地里站了很久,是以即使回了屋子后也都还打着冷颤。

  知道她林稍稍回了些神,便好脾气的安抚香巧:“我见殿下接完旨就离开了,便一直想着同殿下再道个喜。”

  宫里晚上单独摆的是皇室宗亲的除夕宴,而圣上自大病一场后身体越发不精神了,是以早早的就叫了散。赵子乾带着林芷梦等侧妃侍妾们回了七皇子府,而不久后,众人就接到了圣上的册封圣旨,林芷梦自然是很为自家殿下高兴的。

  可是她不明白,这么喜庆的日子,殿下为何一身是伤的从那无声楼里出来。

  “巧穗,你可知东边那座无声楼,到底是做什么的?”林芷梦拉着巧穗的手问道。

  巧穗闻言回忆了一下:“奴婢也不甚清楚,只听老嬷嬷们说起过,殿下惩罚自己身边的侍从,都会遣他们进无声楼。无声无声,顾名思义,就是再疼都不能出声。说来也是因为这座无声楼,殿下才有了玉面修罗的恶名。”

  她虽然在这七皇子府当差有些年头了,但也算谨守本分,很多事情也没有追根究底的问的太细。

  “惩罚?既然是惩罚别人的,为何殿下一身是伤的从那里出来?”林芷梦把刚刚看到赵子乾的样子,转述给香巧和巧穗。

  香巧听到这事也觉得诧异,嘟囔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出了口:“难道是殿下做错了什么?进去自罚吗?”

  自罚?林芷梦仍旧不解,为何赵子乾要自罚。明明都已经是太子殿下了啊,以后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殿下到底在自罚什么呢?

  赵子乾为何要自罚呢?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只是在听到易香香对姜轩睿说,连赵子修都出声相助,可偏偏其他人却半句不曾多言,对此心中无比郁结。

  掠影给赵子乾上完药,之后还给他披上了单衣。原本掠影还想去拿见外袍的,但觉着屋子里烧着地龙也不冷,还是让伤口透透气比较好,便没有再动作。

  他将宫灯里的烛火吹灭,仅仅留下一盏照明,之后便关门退出了乾安院正房。

  今天的殿下很奇怪,明明有喜事却进无声楼赏了自己一身鞭伤!掠影不明所以,只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而赵子乾呢,依旧坐在房中,静静的如同一尊雕塑。

  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宫灯里面微弱的光射出,映在赵子乾的脸庞上。

  突然间,他起身将烛火熄灭,从紫檀木架上抽出外袍披上,便打开了乾安院正房的门。

  “本殿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

  一句话,让隔壁屋听到动静走出来的掠影,止住了脚步。

  赵子乾几个飞跃,便来到了易府。

  夜空下的易府里很安静,赵子乾发现各个关键路口都有人暗中把守,心里想着易香香终于是对自己的安全上心了。

  他如同鬼魅一般穿过重重阻碍,来到了永乐居。

  永乐居还没有熄灯,因为易香香刚刚从欢喜阁回来。说来她很庆幸,好在这礼朝对于守岁的规矩并不严苛,至少易家就不爱熬着身子守岁,不然她还真没法溜出去和欢喜阁团聚一番。

  “都别折腾了下去睡吧!今天也都辛苦了,就不用守夜了!”易香香自己扒拉掉外衣,然后蹬掉了鞋子,爬上了床。

  青玄捡起外衣挂好,吩咐书美等人下去休息,准备自己守夜。

  床帐里的易香香知晓青玄的想法,赶忙钻出了一个脑袋说:“别磨磨唧唧的,你也下去休息!今儿个在欢喜阁你也喝了不少呢,赶紧回去睡!”

  “可小姐,你这没人守着我不放心。”青玄摆出了老妈子的劲儿。

  “诶呀有什么不放心的,如今易府里面七步一岗的,连蚊子都飞不进来!况且你要是睡在外间,我还得担心你喝了酒休息不好会生病,那样我就更睡不好了!乖,听话!”易香香哄着青玄,就像哄着小孩子一般。

  青玄无奈的叹气:“小姐!”

  “小姐什么小姐!别婆婆妈妈的!书美画理,把你们青玄姐姐给我拉下去!小喜熄灯!东西明天再收拾!”易香香一锤定音。

  于是不一会儿,永乐居便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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