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追根究底
不管江湖上有多少震惊，也不管朝堂里有多少议论。在赵子乾铁血的命令下，屠妙门与红衣派都被覆灭在血腥的杀戮里。而两个门派里除了金银二老和傀儡兄弟，其余人皆是命丧黄泉。
莲花宫宫主命全体弟子缴械投降，后亲自负荆请罪，又奉上了莲花宫至宝冰丝雪莲，才得以保全。
赵子乾原本无意原谅莲柔的袖手旁观，只是传闻曾言冰丝雪莲有起死回身的功效，更是能保尸身不腐。当然，起死回生是夸张了，但是辟邪说冰丝雪莲是难得的治伤佳品，而且能保尸身不腐亦是真的。
于是，洛宝华劝解：“皇后娘娘下落不明，但被萧儡伤了却是事实，日后冰丝雪莲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他和易洛川想的一样，主要还是不想赵子乾因易香香再造杀孽，担心最后背锅的会是易香香。
因着洛宝华的话，莲花宫才得以存活。
通州长春别苑。
别苑里的所有人仍旧忙忙碌碌的来来往往，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该忙什么。
罗明浩和项昀站在永乐居院子外，犹豫了一下，仍旧没有进去。
二人因为和任飞鸿相熟的关系，是以知晓屠妙门和红衣派是什么样的存在。虽然这两派在一夕之间就被赵子乾的人以及欢喜阁一起灭了门，但是易香香曾被金银二老和傀儡兄弟联合袭击，抓回来的萧儡又笃定说她剑入胸膛，是以罗明浩和项昀都觉得易香香多半是凶多吉少。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但都不敢提及。
没有人敢说出任何不详的话，这主要还是因为前两日从京都传来的册筏。册子是吏部尚书易西湖派人递来的，他参太常寺卿张洪文，言其在早朝议事时，说了“必须急件唤圣上回京掌朝事选新后”的话，此言有诅咒皇后娘娘遇害之嫌，齐心可诛！
赵子乾见了册帖，二话不说便下了圣旨，罢了太常寺卿张洪文。
因为如此，再也无人敢提及任何不详之语。
罗明浩叹了一口气，同身边的项昀说：“我们再跑一趟锦华县，看看飞鸿那里可有消息。”
易香香失踪在去往锦华县的官道上，所以锦华县也是重点搜寻地点之一。任飞鸿与妻子凌敏，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带着任家庄的人在锦华县城甚至山村铺开寻找。
项昀点点头说：“好！”
于是二人便转身离去，经过一间单独的小屋时听见里面的哀嚎后驻足。他们相视一眼，共同叹了一口气，然后离开。
这一间单独的小厢房里头，此时靠墙的一边正立着四个铁笼子。每个铁笼子都被固定在墙上，也都是窄小而拥挤的堪堪容下一人，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
没错，笼子里面关着的，赫然就是金银二老和傀儡兄弟。
此时，莲花宫不可一世的莲柔宫主，正跪在笼子外的地面上，招供了她所知晓的雇主信息。只可惜，除了旁边画师描绘出的一幅并不是特别明朗的画像外，并没有其他线索。而且她在回忆的时候，才发现雇主的样貌竟然在脑海里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还越想越模糊。
同样的，金银二老和傀儡兄弟，也描述不清男子的样貌。
辟邪见状皱眉说道：“应该是中了千层面。”
赵子乾闻言颦眉，而一旁的夜叉问道：“什么是千层面？”
洛宝华的面色亦是愁眉苦脸了起来，他解释道：“千层面是一种蛊毒，中毒之人被取了子蛊后，便会渐渐忘记母蛊之人的样貌。”
莲柔跪在一旁有些谨小慎微，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说：“可是本......我在雇主离开后的第一时间就驱出了体内的子蛊啊！”
“即使你驱走了它，它也曾经在你体内停留过，一样会有影响的。”洛宝华继续解释，不过他又转念一想，问道：“你将子蛊收在了哪里？若是借着子蛊说不定能找到母蛊！”
莲柔还来不及回话，避邪先开了口：“没用的，千面层的蛊毒，一旦子蛊离体便自动消亡。”
听到这话的莲柔点点头，她当时逼出蛊毒后，子蛊确实马上就死了。
夜叉闻言怒极，他奋力的拍响了桌子：“这么说线索断了？”
辟邪直言不讳：“千层面的蛊毒无解，而雇主付给他们的又都是通用的银票，暂时是查不出这位雇主到底是谁了。”
洛宝华无奈的摇摇头：“现在请个杀手这么容易的吗？雇主什么信息都不用压？那像这样出了事算谁的？”
“每个杀手组织都有规矩，不得供出雇主的信息，久而久之也就干脆不去追问太多，只是拿钱办事罢了。况且正常情况下来说，门中派出的杀手若是失了手，也有人补上继续完成任务。只要灭了口，无人知晓是谁干的，自然也就不存在被反向报复的问题。”莲柔将其中原因道出。
辟邪也说道：“当初小姐就曾说过这是一个弊端，江湖杀手往来不留痕迹，朝廷多数时候也查不出背后是何人所为，是以最后也只能作罢。但杀手组织这种做法和滥杀无辜没有区别，时间久了也会被讨伐和清洗的，这也是欢喜阁改道经营情报的原因之一。”
此时屠妙门和红衣派事件，就拔出萝卜带出泥，江湖不少名门正派借此机会大大的挫了那些杀手组织的锐气。
江湖只要不影响朝堂，不影响天下和江山，一般都是被忽略的。因为它对赵子乾和洛宝华这些人来说，只不过是小小的一片沙丘。
洛宝华听到个中因果后有些紧张，只听他问道：“任务失败会再派人出手？也就是说他们四人若是没有......”
莲柔自然是听出了他想问的意思，赶忙出言安慰道：“金银二老他们也不算是失手，而且他们刚刚说是那雇主带走了皇后娘娘，那雇主既然想用皇后娘娘拿捏真正的幕后之人，想必娘娘性命定然是无忧的。”
“什么无忧，我都说了人已经被我杀了，死得透透的！”笼子里的萧傀听到莲柔此言后，大叫着出声。
这些日子他与自己的同胞哥哥萧傀以及金银二老都被各种酷刑折磨，早已生不如死。是以他这个时候插嘴，就是想激怒对方赶紧杀了自己。
他真的受不了了。
况且他所说的，也是他认为的事实。因为他真的亲手将剑，赐入了易香香的胸膛。
狐仙冷哼，拔出短剑插入铁笼，只见那短剑没入萧儡的肩胛骨缝。
“没关系，你尽管胡说八道，捅你的时候我只要皱一下眉头，我狐仙就不配做欢喜阁的护法！”
她的伤势严重，其实并未好全。只是自从抓回了金银二老和傀儡兄弟以后，每次都坚持参加审问，甚至动起刑具来也是毫不手软。
狐仙说完话，拔出来短剑，真正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洛宝华见状瑟缩了一下，这欢喜阁能有凶名在外，也真的不是玩虚的。以前没什么事倒也瞧着还好，而这些日子他把欢喜阁的各种刑罚都见识了个遍，心里真是不时发毛。
易香香到底养了个什么组织啊，一个个都那么血腥。
其实他是不知道欢喜阁中人大多都是被遗弃的孤儿，里头多的是从小就性格乖戾的孩子。而这些孩子因着欢喜阁收容，才算是过上了吃饱饭的生活，那对欢喜阁的感情自是不用多说。可如今给他们安稳生活的主子生死不明，众人自然跟疯了似的，逮谁咬谁！
金银二老以及傀儡兄弟是这场刺杀的出手人，他们必死的一定的！但没法轻易死去，亦是一定的。
萧儡因为剧痛哀嚎的同时，赵子修持信推门而入：“京都里头传来孝安太后懿旨，催促你回宫处理政事。”
显然，他这话是对赵子乾说的。
梅州之事在挖出宝藏之前就已经在筹谋了，如今已经提上日程。加上赵子乾夏日离京，这会儿却已是深秋了，朝中也真的是堆积了很多事务需要他处理的。
以前倒也还好，急件送过来他也会批阅。这些日子忙着找易香香，与之无关的事务那是全部抛掷脑后了。
而赵子乾闻言却是摇头，表示自己不回去。
“你留在这里愁白了头发也没用，还是回京都等消息。”赵子修颦着眉劝赵子乾。
赵子乾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头对赵子修说道：“我下一道圣旨，封你为摄政王，我不在京都之际由你摄政监国。”
众人闻言震惊。
熊伟自门口而入，他单膝跪下：“万万不可啊圣上！”
赵子乾让赵子修回归朝堂监管梅州河道工程，此事已经是放权太多。若是如今再封摄政王，还交上监国之权，那岂不是把整个江山都托付给了对方？作为一路护卫赵子乾登基为帝的人，熊伟此时自然出言阻止。
其余众人虽然慢了一拍，但不管是何心思，此时都已跪下。
赵子修没想到赵子乾竟然会起这个主意，心中也是诧异非常。
“我知晓你如今心系皇后安危，可是你死守通州也不是办法。还是回京都排查与皇后有恩怨的幕后之人，说不定能查出什么线索。”
赵子修并不想接下摄政王的位子，当初既然已经放弃了，如今再回朝堂只想为民效力，并不想再次踏进那些漩涡里。
他是经历过那些动荡的，有的时候很多东西不是你不要就可以不争。一旦你被拱上那个位置，身边的人会逼着你争。
赵子修不想再去争什么。
赵子乾却不管赵子修怎么想，只是从他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只听他问道：“岳兴影那边的线索也断了？”
需要回京排查，说明这边的线索全断了。
赵子修点头确认：“她招供了朱芊芊，可是等我过去的时候，朱芊芊已经死了。”
赵子乾紧握拳头：“说清前因后果！”
原来，岳家兄妹被送出长春别苑后，岳兴腾倒是安分的开始了新生活。可是他的妹妹岳兴影却不是如此，她越发的想成为人上人。于是，借着崔瑶依的关系，岳兴影辗转在通州贵妇小姐的圈子里。
一回生，二回熟，岳兴影很快便结识了安王府的芊夫人，也就是朱芊芊。
朱芊芊告诉岳兴影，她能助其达成心愿，前提是她要告诉自己所有在长春别苑的所见所闻。
岳兴影毕竟是个平民女子，赵子修派人刑具一上就直接招出了朱芊芊。她也说关于易香香等人第二天去岐山观景的事情，她只告诉了朱芊芊。
而赵子修去找朱芊芊意图问个究竟的时候，朱芊芊已经被灭口了。
狐仙举着血淋淋的短剑走了过来：“小姐曾经和我们说过，当年妙琴就是朱芊芊派人杀的。不过事情已经搁置已久，小姐并未追究。朱芊芊为何与小姐结怨我们不知，但是她绝对不是幕后之人，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使唤什么公子做雇主，更不可能请得动屠妙门和红衣派的人。”
狐仙毕竟是欢喜阁的左护法，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
赵子修进来后，洛宝华是让到了一边的，是以此时狐仙举着的短剑正好对着他。只见他偏了偏身子说道：“都说了是灭口，可见背后肯定是另有其人的。”
他吐槽狐仙那些分析无用。
换做以前狐仙肯定会和洛宝华争执，可是此时她没有心情去做无用的事。
她将短剑入鞘，抬头直视赵子修：“朱芊芊是怎么死的？”
“砒霜强灌入腹，中毒身亡。”赵子修并不怪罪狐仙的没规矩。
狐仙闻言惊呼：“怎么可能？”
夜叉忙问：“有何不妥？”
“这个死法和妙琴一样！当年小东国求娶之事，特使安晋泉提供了线索，于是我们查到了妙琴身上。后来我与龙女姐姐去妙琴居所查探，发现她是被灌砒霜入腹而亡，事情到这已经断了线索。后来朱芊芊曾在离京时告诉小姐，妙琴乃是被她灭口。小姐主要还是见这事涉及旧人，不想坏了易家与朱家的关系，才不再追究的！”
“朱芊芊到了通州后，我因着不放心还派人监视过。一开始楠夫人见其郁郁寡欢，还日日挑起争斗，意图让朱芊芊有些生存的斗志。没想到后来她举止越发癫狂，安王临幸谁她就找谁麻烦，楠夫人对其失望便置之不理，我也觉得没必要盯着个疯婆子，才把人撤了回来。”
“难道她一直是装疯卖傻？实际还是再找机会暗算我们小姐？”
狐仙说完气极，认为是自己疏忽，奋力踢开了一把圈椅。
夜叉见状摇头，他说道：“朱芊芊的异常秋漾有过汇报，据她观察应该是得了躁郁症，才多有失态之举。”
秋漾能被派去照顾易若楠，自是有两把刷子的。她跟着辟邪学过医术，其实易若楠找大夫抓的避子汤药，药方就是她给那位郎中的。不过易香香不知此事，是以之前提起的时候才担心易若楠吃坏身子，说回头让辟邪再看一下。
辟邪闻言插话：“躁郁症的说辞是小姐提出的，她说过患有此病的人，经常感到极度无助，对什么都不闻不问，但有时情绪却又突然高涨。秋漾亦曾将症状写信描述，朱芊芊确认是躁郁症无遗。”
“但是，我却始终认为躁郁症只会影响心性，不会勾起仇恨让人犯糊涂。是以人要是犯糊涂，那都是自己的问题。朱芊芊必然是暗害小姐的一环，此事已经确认无疑，只是诚如狐仙所言，她没有实力成为幕后之人。”
“恐怕朱芊芊之前和小姐说妙琴是死于她手，这事也不一定是真的。那个幕后之人，其实才是真正的推手。”
“若是从那时便已经开始盘算，此人心性非同一般！”
辟邪总结。
几人这一番对话下来，除了死法近似，仍旧没有什么线索。
赵子乾并不多言，只是在辟邪话落后冷声说道：“岳家、朱家，九族诛连。”
洛宝华左右看了看，发现果然没人敢说话，心里暗自着急。他想着，易洛川此时正在慈安堂陪着易家二老，现场如今敢出言拦着赵子乾造杀孽的只有赵子修了，可是显然，后者这态度是并不打算阻拦的。
于是，洛宝华犹豫了一会后，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屠妙门与红衣派甚至是莲花宫，他们均是与皇后娘娘非亲非故，是以也没什么可在意。但是朱家虽然只是低贱的皇商，可他们与易家乃是世交......当初香......当初皇后娘娘因着这层关系，都放过了朱芊芊，如今圣上您若是因为朱芊芊牵连整个朱家甚至朱家九族，皇后娘娘必然是不乐见的。”
洛宝华的话让跪在地上的莲柔闻言暗想，皇后娘娘这么护短吗？诶，失算，早知道那会儿不该飘走的啊！她低声叹气。
狐仙闻言却是不屑的冷哼：“我们家小姐睚眦必报，她甚至不会放过伤自己亲友的人，又怎么会放过伤她的人！”
洛宝华无语，你这是在夸你家小姐吗？你认真的吗？
洛他再次叹气，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说：“圣上三思，伤害娘娘的毕竟只有朱芊芊，若是牵连朱家的话，待皇后娘娘归来，恐怕会伤心的。”
说完后他轻呼一口气，反正照他对易香香的了解，后者是肯定不希望牵连朱家人的。而如今他该劝的他也劝了，听不听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赵子乾沉默良久，之后只听他低语：“我倒是不怕她伤心，只希望她能回来。”
而尽管赵子乾这样说，他最后也还是没有牵连朱家的人，只是让人于闹市将已死的朱芊芊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安王府内，裴语嫣命人收拾烧掉朱芊芊的东西。
裴语嫣站在院中，看着丫鬟们来来往往，心里也是颇多感概。她对朱芊芊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对方初进府时也是一个清秀温婉的小家碧玉，如今事情走到这一步，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她身旁的圆脸丫鬟见状，压低声音问道：“娘娘，芊夫人为何要将皇后的行踪告诉歹人？”
裴语嫣叹气：“爱而不得，不得却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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