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慈安宫内的口舌之争
北国的冬天迅速而猛烈，明明刚刚才入冬，雪花却纷纷落了下来。
易香香同刘芳菲以及易若楠在陌香阁里窝着，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过得那是相当慵懒自在。
陌溪拎着食盒进了陌香阁，对着易香香等人说道：“喜乐楼新鲜出炉的点心，快来尝尝看！”
刘芳菲最先扑过去抱住了食盒，抢过来放在桌案上打开。
易香香走过来，看了看食盒里精致的小点心，亦是觉得惊喜：“这是梅花糕？才下过初雪，梅花就长开了？”
陌溪将门关好后说道：“可不是嘛，这北方果然和南边不一样，若是在通州，这会儿哪来的梅花啊！”
易若楠捻起一块梅花糕轻咬后说道：“嗯，梅香扑鼻，喜乐楼的手艺倒真是令人欲罢不能！我得多尝些，不然回头回了安王府，可就没有这般好口福了。”
刘芳菲闻言，将头自糕点里头抬起后不解的问道：“为何？到时候若是想吃，直接让人去喜乐楼取了就是，难道你还担心易香香她小气到少你吃食不成？”
“你说得倒也没错，八妹妹虽然小气，但也不至于这么抠门！不过我这上头不还有个王妃嘛？若我整天都是自喜乐楼取吃食，难免被闲话说我不满王妃，亦或者会有王妃苛待于我的言论出来。如今身在京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易若楠回道。
易香香闻言白了二人一眼，真是一天不损她就不行是吧？不过她还是说了话：“这个简单，带个厨子回去就好了。”
喜乐楼别的没啥，就是厨子多！而且易香香最重视人才培养，是以喜乐楼如今那是连帮厨小弟都是厨艺精湛的。
易若楠闻言大喜：“真的？”
“这都是小事！”易香香非常得意的拍拍胸膛。
刘芳菲闻言也要求带几个厨子回小东国：“虽然说小东国也有不错的酒楼，但是做出来的东西确实不如喜乐楼的好吃！我不管，你得派几个人跟我走。”
易香香闻言摆摆手说道：“你且等着吧，你还没有那么快回去！”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呆在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这一天天门也出不了的，我都快闷死了！还不如你直接现身算了，刚好可以带我到皇宫里玩两圈！”刘芳菲兴奋的提议到。
“快了快了，等再过些日子，我让你在皇宫里玩个够！”易香香安抚道。
于是，在一天又一天的闹腾里，时间悄然划过，转眼间便是又一年除夕将至。
因着皇后不在中宫，圣上赵子乾采纳礼部提议，宣说今年的除夕宴请由两宫太后一起主持，贵妃林芷梦和康菱从旁辅佐。
慈安宫大殿内......
赵子乾领头，身后两侧是林芷梦和康菱，再往下是六宫嫔妃，众人给慈安宫之主孝安太后请安。
“都起来吧，赐坐。”孝安太后坐在上头对着底下的人说道。
赵子乾闻言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到了孝安太后身侧的宝椅里坐下。而林芷梦等众妃嫔，也在下面的紫檀圈椅里依次坐下。
“圣上政务繁忙，这大冬天的倒也不用特意过来请安。”孝安太后这般说道。
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孝安自然不好亲昵的称呼自家儿子，便也是表示尊敬的称呼赵子乾圣上。
赵子乾面无表情：“这是儿臣应该做的。”
得，娘俩都客气得很。
孝安倒是没被冷脸的窘迫，她这儿子什么德性她是一清二楚的！别说以前就是个不苟言笑的，自从当了皇帝以后，那更是严肃得很。
“哀家听说德太妃不愿回京都？要不哀家去信劝劝？毕竟如今安王都回来了，她一个人远在通州，若是下头的人怠慢，还怪叫人牵挂的。”孝安太后拧着眉说道。
她和孝端太后以及德太妃，那是相互斗了大半辈子的敌人。而如今随着年华慢慢逝去，反倒是有了一股惺惺相惜之意。
“儿臣曾亲自去请过太妃，太妃言说通州山清水秀，寄情于山水之间也别有一番雅致情趣，是以不愿回京。至于下人方面，儿臣和安王都有安排人约束，该是没有问题的，母妃莫要担心。”赵子乾回话。
德太妃以前便在通州呆过，对那里有特殊的情结，不愿回京也是能理解的。
孝安闻言叹息：“如此也好。”
于是乎，殿内便相对无言起来，场面一时间竟然有些尴尬。
孝安太后再次叹息。
她也是这些日子才发现，以前有易香香这个皇后带头，每次请安倒是都能在三言两语间勾起话题。今儿谈论花园里开了什么花，明儿说说京都又有什么新鲜事......反正只要皇后开了口，下头都是很热络的就能讨论起来。
如今倒好，一个个都成了木头桩子。
孝安左右看了看，贵妃林芷梦扯着温和的笑意，文静的样子完全没有三八的易香香有趣。
（易香香：？？？）
孝安又看了看康菱，自己这侄女近些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蹙着眉头，赶明儿得好好问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气氛继续尴尬......
孝安真的有点怀念易香香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如同自己儿子说的那样在别苑养伤。这小姑娘家家的，一个人养伤也是挺可怜的。
她持续叹息，想着没什么事的话就让她们退下，眼不见心不烦。
她刚要说话，温婉的林芷梦开了口：“今年冬季好似比往年更冷一些，太后娘娘可要多注意身子。”
“无妨，这殿里烧着地龙架着火盆的，也冻不着哀家。”孝安太后亦是温和的说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孝安不知道林芷梦怎得突然来这么一句，但也还是接了话。
而这个时候，林芷心巧笑嫣然的说：“林贵妃姐姐是关心太后娘娘的身子，其实若不出门去，倒也确实冷不着，可这除夕宴席打眼儿就来了，太后娘娘可莫要过分操劳才是。”
林芷梦笑着点头：“妹妹说得是......”她冲林芷心致意后，又抬头对孝安说道：“臣妾没有别的意思，确实是担心太后娘娘的身子。宫宴之事琐碎，慈安宫里头人来人往的，难免夹杂着冷风和飘雪，臣妾担心太后娘娘因此着凉。”
孝安点点头微笑：“林贵妃有心了，若是皇后有你这般体贴懂事，而不是在别苑躲懒，哀家也不用操劳咯！”
她一边说话一边托起案几上的茶盏，只见她用杯盖拂去了上头飘着的几片茶叶，喝了一口放下。
诶，她也不是贪权的人，这宫宴的确繁琐，她是真不想管。
可是如今毕竟是她儿子当皇帝，她能怎么办呢？自然得管。
孝安太后只是随口一提，下头的嫔妃们却是坐直了身子，因为这是自皇后被宣布在别苑养伤后，第一次有人提及她。
孝安太后的这句话，虽然是责怪皇后娘娘不懂事，可是众人听着，心里反而觉得太后娘娘好像对皇后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了。
若是以往，太后该恨不得皇后不回宫才是，她好让自己的侄女上位，怎得这次竟然一副很希望皇后在宫里的样子？
在场之人还属林芷梦情商最高，她是第一时间从孝安的这句话里听出了端倪。
什么端倪呢？自然是偏向皇后的端倪。
这就和自家小孩与别家小孩吵架斗嘴是一个道理，作为长辈的总是会先教训自家小孩不懂事，而让夸赞别家小孩。是以孝安如今这话虽然是有些责怪易香香的意味，但是却明显的在她和易香香之间，偏向了易香香。
再者说了，皇后在别苑养伤之事，只是圣上自己的一面之词，在大多数人心里，其实都是觉得皇后很有可能已经香消玉殒了。可如今孝安太后言词肯定的说皇后在别苑躲懒，不也证明她站在皇后那边吗？
林芷梦颦眉，她是没想到孝安会这样说的。
赵子乾听到自家母妃的话后，难得的勾了嘴角：“皇后年纪还小，此番又受了大罪，一时半刻估摸着是无法回宫。这宫里头的事，倒确实要母妃操劳了。”
礼朝的礼仪和后宫规矩是正宫为先的，因着之前先帝在位时，孝端太后是皇后，是以两宫太后还是孝端为尊的。而孝安太后原本是容贵妃，因着赵子乾的关系才被封了太后，是以即使现在和孝端同为太后，赵子乾仍需遵循旧例，称呼孝端太后为母后，称呼孝安太后为母妃。
这也是为什么，所有宫妃都对正宫之位多有觊觎，因为这决定了你的儿子是不是要叫别人母后。
当然了，虽然名义上是慈宁宫的孝端太后为尊，但是毕竟圣上是慈安宫孝安太后的亲子，是以讨好后者的人，定然是比前者多的。
孝安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反而得了自家儿子一个好脸色，倒也是意外之喜。
“好了好了，你也莫要替她遮掩，若不是她贪玩也不会给歹人作恶的机会。不过此番宝藏的事情她也是立了功，回头哀家会重重有赏的。”孝安太后没好气的说道。
她是真的想不通，自家儿子为啥会看上易香香的。
赵子乾闻言挑眉，很给面子的没有和孝安顶嘴：“那儿臣先代皇后谢过母妃了。”
自己的皇后是个抠门的主儿，能得赏赐肯定会开心的！赵子乾这样想。
林芷梦见状很适时的问赵子乾：“圣上，臣妾斗胆一问，不知皇后如今在哪里养伤？臣妾也好遣人去探望一下。”
她是知道易香香不在什么别苑的，不过也是故意装作关心罢了。
“你协助母后管好后宫的事就行了，皇后那边不用你去探望。”赵子乾收回了笑脸，面无表情的说道。
林芷梦闻言皱眉，她总感觉赵子乾此番回来后，对她的态度不如以前了。不仅平日里很少接她的话，更是连她送去的羹汤都被拒之门外，甚至没有踏足重仁宫半步。虽然这期间他亦是没有翻后宫任何人的牌子，但她总觉得赵子乾对她很冷漠。
林芷心却没有顾及林芷梦的颦眉，只是兴奋的借着赵子乾这句话，把林芷梦提前给她准备的台词说了：
“姐姐，圣上说得是，皇后娘娘那头有宫人们照顾着，无需特意探望。反而如今宫宴在即，您受命协助两位太后娘娘，应当尽心办好宫宴。说来如今风雪交加，妹妹也一样担心两位太后操劳受凉呢！”
她说着还拧了拧眉头，最后作兴奋的恍然大悟状说道：“嘿，去年宫宴时姐姐不是也协助皇后娘娘办过宫宴嘛，这有了经验......不如，不如圣上您干脆让姐姐去操持宫宴，反而能省了太后娘娘们辛劳。”
一边的杨美人听到林芷心的话后，勾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之后她将笑容收回，继续不动声色的坐着。
康菱见状却是冷笑，原来林芷梦是要争抢除夕宴的主持？
礼朝规矩里，除夕宫宴向来都是皇后主持操办的，这代表皇后六宫之主的尊贵地位。是以即使如今皇后不在宫里，礼部提出的建议也是两宫太后主持，贵妃们协助。
除夕宫宴虽然不比皇家祭祀上香那般重要，但是现在外界对皇后行踪议论不断，若让林芷梦主持了除夕宫宴，那便会让人觉得这是立后信号了。
“林婕妤真是好大的胆子，圣上已经说了由两宫太后主持宫宴，太后娘娘们也同意了，你在这搞越俎代庖，是何居心？”康菱厉声问道。
众人虽知林芷心的提议不妥，只是碍于林芷梦的关系都不好说。况且谁也不知道圣上是怎么样想的，万一人家确实属意林贵妃主持呢，那自己阻止不是摆明了送去当炮灰嘛！
枪打出头鸟，大家都不蠢。
不过，谁也没想到康贵妃竟然这般直接就是了。
林芷梦微微一笑：“康贵妃误会了，林婕妤不过是怕太后娘娘过分操劳罢了。”
其实在太后说出皇后躲懒的话后，她便知道今日所谋难成。不过林芷心话出得太快，她来不及拦下就是了。
康菱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最好是这样，不然不晓得的还以为是您林贵妃娘娘觊觎皇后之位呢！林姐姐可要注意了，如今刺杀皇后的幕后真凶还在审问中，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有什么流言传出来，您端庄贤惠的名声，可就废了。”
林芷梦颦眉，康菱是疯了吗？这个时候咬上自己作甚？
难道是因为前阵子流言一片倒的事激怒了她？林芷梦暗想。
“康贵妃多虑了，外头怎么说闲话本宫不在乎，只要本宫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林芷梦这般说到。
康菱继续冷笑，她虽然不知前后因果，但上次她见自家哥哥康睿时听他的言语，以及嘱咐她离林芷梦远一些的话，便也猜想到易香香的失踪和林芷梦八成是脱不了关系。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即使知道表哥那么在意易香香她都不大生气，因为比起林芷梦，易香香真的可爱太多了！
要坏你就真的坏，她当初看表哥独宠李婕妤时不爽后者桀骜，那是一生气说暗杀就暗杀了！要好你就真的好，若是林芷梦温婉善良到大公无私她也就服了！可你明明坏到不行还偏偏装！这就让人很讨厌了！
“林贵妃问心无愧就好！”康菱冷哼。
气氛瞬间冷凝。
孝安太后见状，便悠悠开口：“好了，你们也不要争吵了。哀家乏了，都下去吧。”
赵子乾闻言首先站了起来：“那母妃好好休息，儿臣先行告退。”
于是，一行人便也行礼准备退下。
康菱也抬步要走，孝安叫住了她：“菱儿留一下，你母亲前些日子着人给我递了些她亲手做的小菜，你带点回景华宫去。”
康夫人给太后送东西，那又怎么可能落了女儿的份？是以众人也知晓孝安太后这是要留康贵妃说话，便也识相的先走了。
待到众人离开，孝安太后问康菱：“你今日是怎么了？这般激动？”
康菱也算从小就在姑母跟前大的，是以倒也不装模做样：“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假模假式的样子！”
她没好气的说道。
孝安叹气：“看不惯你也得忍着，免得受人话柄！你想想你刚刚的话，那真是一副想吃了她的样子！”
康菱闻言嘟嘴，心里想着若不是林家的关系，她还真想像解决之前的李婕妤一样，结果了这个讨人厌的林芷梦！
不过即使孝安是自己的姑母，她也不好直接说出来。
“姑姑教训得是，菱儿记下了，下次会注意的。”她态度诚恳的认错。
“哀家也不是责怪你，如今皇后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哀家也不甚清楚。若是皇后真的......你和林贵妃，必然是有人要入主中宫的。”
康菱听到这话，想到哥哥说的莫要再觊觎皇后之位，一时间有些踌躇。她想告诉自家姑母，皇后可能是真的没死的消息，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最后康菱只是点点头：“好，菱儿会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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