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赢是必然的
易香香觉得吧，若南宫歌不是无忧岛的少岛主，他一定可以做个无拘无束的江湖少年。
仗剑江湖快意恩仇，会让他更加的潇洒不羁，更加的自在快活。
诶，说白了还是那句话，奈何生在帝王家。
翩翩少年郎，身上压着的是一国的兴衰荣辱，即使在洒脱也是被困住。
不过尽管如此，南宫歌此人在易香香心里也是好感度暴增。
易香香看着南宫歌问道：“琴门？是烨朝落霞山上的琴门？”。
南宫歌还没有说话，殿中的宛音惪便福身说道：“小女不才，正是落霞山梨月掌门座下七弟子。”
洛宝华坐在淮海王身边，听到宛音惪的回话后说道：“原来是梨月掌门座下高徒，难怪琴艺如此高超。”
他是出了名的京都百晓生，对于江湖之事也是略知一二的，包括烨朝顶顶有名的梨月。
“洛世子过奖了，小女也不过是学了师父的一些皮毛而已。”宛音惪笑言。
琴门，顾名思义，自然是以琴为主。
瑶琴这个乐器，虽然论的是风雅之事，但是琴门确实一个以琴为器的武林世家，已经传承了百年之久。
关于它的传言有很多，什么以琴音控人心神，伤人夺命均是有之。
礼朝重文，是以并不太在意江湖之事。而烨朝和无忧岛却是好武，前者的武林江湖更是世家林立，纷争不断。
礼朝与烨朝相隔甚远，是以易香香也不是很了解所谓的琴门。不过她知晓琴门现任掌门梨月，被誉为琴音第一人，连礼朝都有很多好琴之人跋山涉水去烨朝求学。而宛音惪作为梨月的弟子却自言不才，那自是谦虚之言。
当然，因为宛音惪的身份，易香香刚刚言说宛音惪比不过自己丫鬟的话，就确实有些大言不惭了。
宫宴上众人纷纷摇头，连易家人都目露担忧。
不过易香香却是很兴奋，她最喜欢这样状况，眼瞅着实力悬殊的样子打赢了才倍有面儿。
“本宫对琴门也是神往已久，今日能得宛姑娘一曲，倒也是荣幸。”她倒是推崇琴门的，毕竟弹琴能弹出个门派来，可见其能力非同一般。
然而她话锋一转，又对南宫歌来了句：“不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少岛主既说是教学，便听听本宫这丫鬟弹得怎么样，如何？”
“其不善者而改之？皇后娘娘说得有理，本主洗耳恭听。”南宫歌粲然一笑。
“诶，这翩翩佳公子啊，连瞧不起人的样子都这样好看！”易香香低音感慨，没发现这话让旁边的赵子乾皱了下眉头。
赵子乾看着一身红衣的南宫歌，心里默默的吐了两个字：浮夸！
易香香自是不知道赵子乾心里想什么，不过她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南宫歌的故意贬低，感慨完后便笑呵呵的让青玄出了列。
而在青玄走下高台去往殿中的过程里，坐在南宫歌对面的夜笙开了口。
“原来参加宫宴还得备上表演，看来是本殿落了下乘。”夜笙的话和外头的积雪一样冷，却自带喧嚣的肃杀之气。
南宫歌闻言倒是很没有脾气的样子，只听他回道：“夜太子哪里话，如今烨朝兵强马壮的，怎么能说是您落了下乘呢！”
“那少岛主可做好称臣的准备了？”夜笙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眼睛射出的光芒有些意味不明。
“哟，这您可能得跟本主的剑谈了。”南宫歌仍旧满不在乎。
易香香见状本想暗示赵子乾和和稀泥，免得他们当场打了起来。不过下一秒她就放弃了，因为殿中的青玄拨动了琴弦。
一秒，便勾人入境。
青玄弹奏的曲子是礼朝的十大古曲之一，名曰《战魄》。这首曲子的作曲人不同于《高山流水》的几番辗转后不为人所知，它作于众所周知的一代名将，就是当年鼎鼎有名的女将军弄月。
此曲分为三段，名字取得很通俗，叫做战前，战中和战后。
战前是第一段，琴音中展现的是一种跃跃欲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雄心壮志。
战中作为二段，顾名思义自然是在战场上的对战中，琴音不仅辽阔，还带着壮烈以及蓬勃的喧嚣。
战后是第三段，有惋惜的悲壮，有劫后余生的感慨，也有新生的力量。
青玄指尖宛若仅是轻点，便拨出一场动人心魄的战争之景。她把所有人都带入了曲中，跟着那音调一起品味战场的气壮山河，以及落幕后血液里依然带着的喧嚣。
渐渐的，曲子柔和下来，仿佛看到以前铮铮白骨，婉转的哀伤于空气中蔓延......飘散......
一曲终了，无疑，胜的人自然是青玄。
没有人不惊异，谁能想到皇后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琴艺竟然如此出众！
宛音惪也很诧异，自从出师后她斗琴从未败过，今日竟然输给了个籍籍无名之辈？
她望向殿中的青玄，一身青色衣衫将她衬得如同青莲般高洁。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刚刚弹奏完一首动人心魄的曲子。
她的身上没有喧嚣，没有热烈，只有深沉的内敛。
从容不迫，不悲不喜。
于是人群中又开始了窃窃私语......
“没想到皇后身边竟然有如此出色的宫婢，看这容貌也是不遑多让呢！”夫人甲说道。
“可不是嘛，听说皇后进宫时仅带了这一名女婢，果然是有过人之处。”夫人乙说道。
“肯定是带进来固宠的吧？毕竟皇后娘娘......”夫人甲悄悄抬头看了看上头坐着的易香香，又压低声音继续说道：“皇后娘娘的姿容与其他娘娘相比，差得可不止一星半点呢！”
高台之上的易香香，真的是那里长得最普通的一个人了。不过其气势倒是有几分威严，凤袍加身的她，竟然一点都没被那衣裳喧宾夺主。反而有一种不可描述的，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美感。
夫人甲不敢多瞧，稍稍低头回看夫人乙。
“这也不无可能，且看看吧，皇后这回可是长了脸了，不知道林家会怎么想。据说当初易家人跟林家攀谈问候，林家都不带搭理的！这下好了，风水轮流转！”夫人乙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这两人悄咪咪的说着话，收了声一起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林家人，接着又看了看上头端坐着的贵妃娘娘林芷梦。
林芷梦自是很意外易香香身边还有这样的能人，而且她也是近来才知道这个青玄竟然还是个会武的。对于圣上竟然能容忍后宫有一个会武的宫婢，她是真的十分纳闷。
难道真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望向殿中气质出众的青玄，又看了看懒洋洋的易香香，心里埋下了一个疑问。
易香香很满意当下众人的反应，她要的就是这种刮目相看。不然总有人觉得她好像有多不配做这个皇后的一样，整天嚼舌根说什么废后的话，她听多了那真是很不爽。
青玄出风头，也就是她出风头，易香香是真的不打算继续“默默无闻”了。
琴棋书画，她只对棋有些兴趣，是以算得上是学精了的。书法嘛，是被自家娘亲和哥哥逼着练的，勉强也能见人。画作方面水平不算太高，但因为在现代时学过一些素描啊工笔画啊之类的，是以画出来也能看。
可偏偏是瑶琴古筝的，她是真没什么心思学，也自认没那天赋。
她没天赋没关系，身边有人会不就成了？
青玄此番的一曲《战魄》，怎么说也是扬了名的。
易香香正暗自得意着，南宫歌摇摇头笑了起来：“本来想借着琴门师妹的高招，讨皇后娘娘要写东西的。倒是忘了这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了。”
南宫歌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但既然输了，他也不是输不起的。
“少岛主过誉了，本宫这丫鬟也是讨了个巧。刚好她也没什么会的，偏偏爱琴罢了。”易香香谦虚的说道。
那必须是谦虚的，没必要赢了还奚落人家的对吧？而且高手过招，有时候比得更多的是那份从容和大度。
“不知青玄姑娘师承何人？”南宫歌问道。
青玄刚刚抚琴前已经“自报家门”了，是以南宫歌也知其名字。不过他此番称呼青玄为姑娘，可见也是带了尊重的。
青玄正要答话，另一边的夜笙开了口。
“少岛主可真是孤落寡闻，你该不会是不知道吧？这青玄姑娘乃是欢喜阁当年的右护法，江湖人称琴弦娘子。她与当年的无名公子莫问，也就是现在礼朝禁卫军统领莫兆熙同出一门。”
夜笙此言犹如将一个大石头扔进了湖里，砸得那叫一个水花四溅。
莫兆熙之前是欢喜阁的左护法，这事是人尽皆知的。自从当年赵子乾带人救驾后，莫兆熙就在明面上脱离了欢喜阁，按照先帝的旨意做了这禁卫军统领。
而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婢竟然是欢喜阁的右护法，这事就骇人听闻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易香香以及站在赵子乾身后护卫的莫兆熙，还有殿中的青玄三人身上打转。
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婢与禁卫军统领是师兄妹，这岂不是代表莫兆熙也是易家的人？众人看易家人的神色又多了几分探究。
易西湖夫妇是不知晓青玄与欢喜阁的关系的，他们甚至一直以为欢喜阁是自己儿女们在江湖上的朋友。毕竟当初儿女给的说辞，说的就是经任家庄任飞鸿介绍才与欢喜阁结缘，还说莫问与欢喜阁的关系，他们也是后来才知晓的。
可如今看来，儿女们可是瞒了他们不少事呢！
林氏无奈的瞪了眼自己的儿子易洛川，不过此时不是问话的时候，是以也不能追问什么。
易西湖倒是无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子女儿有能力他哪有不高兴的理儿？是以即使众人打量，他也表现得云淡风轻的，以行动表达自己不认为这是个什么大事。
林氏看着自己的夫君，暗想儿女们的心大一定是随了他们的爹！
易香香却是盯着夜笙，她不知道后者揭穿青玄身份的目的是什么。她有一种很奇怪的直觉，她觉得夜笙是故意提醒南宫歌她和欢喜阁有所牵扯，背景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他话里话外好像是在提醒南宫歌不要和她作对的感觉。
但她回头一想，这二人可是敌对的啊！那夜笙应该是恨不得南宫歌不停的向自己挑衅才是吧？
易香香想不明白，也就不再为难自己，关于烨朝和无忧岛的信息她了解得不多，是以空想也没有用。但是夜笙能探得欢喜阁的机密，也是令她十分意外的。
不过好在赵子乾早就知道她是欢喜阁阁主，不然有个曾经的右护法守在她身侧，估摸着会被安个包藏祸心的罪名。
南宫歌听到夜笙的话很意外：“噢？青玄姑娘当真是琴弦娘子？”
他这话是直接问的青玄。
青玄不动声色的看向了易香香，发现后者微微点头后便说道：“夜太子所言不差，奴婢原先的确是欢喜阁右护法。只不过师兄离开欢喜阁以后，奴婢也就退了出来。”
南宫歌闻言点点头，据他所知欢喜阁如今明面上的掌舵人是狐仙和夜叉，倒也确实许久未听到琴弦娘子的名头。
“那你为何成了皇后娘娘的宫婢？本宫可是知道你自小就跟着皇后娘娘的！”说话的是贵妃娘娘康菱。
自从李婕妤之死后，知道真相的孝安太后在赵子乾的要求下，就把康菱拘在了她的慈安宫。其实孝安太后之所以同意，也并不是恼了侄女的所作所为，只是等这个风头过去罢了。
宫里头死那么一两个人，那是很正常的事。孝安当年还是容贵妃的时候手上也是沾过血的，她对这种事习以为常。
但她知道，男人是很难接受躺在身侧的女人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所以只能假装对康菱做出惩戒。
明着紧，是做给赵子乾看的。暗松，才是孝安太后心里的小九九。就比如今儿个宫宴孝安太后提前离席，就没有带上康菱一起走，自然是想让她在赵子乾面前好好表现。
康菱不是不知道自家姑母的良苦用心，是以这段时间也是极为低调。她也想等赵子乾忘了赵婕妤之事后再做打算，不过她又看不了青玄风头出得足，才开口踩了关键。
康菱其实也不是和皇后作对，她是从来不把易香香当对手，但这不代表她不把青玄当对手。在这深宫之中，只要容貌姣好又有些才艺的，都会让她不喜。
比如林芷梦，比如今天出彩的青玄。
易香香抖了抖袖子，嚣张的问道：“康贵妃这是什么意思？本宫就不配有个有出息的丫鬟？”
“皇后娘娘见笑，臣妾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康菱借此立刻收了势，她并不想此时和易香香杠上，毕竟她还是比较希望易香香和林芷梦“互殴”的。
不过上头的仗没打起来，下头的箭却射了过来。
“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婢是个会武功的，这怕是不大妥当吧？”说话的是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使田丰。
田丰之所以会这个时候来这么一句，自然是因为知晓自家女儿贤嫔娘娘田瑶，在宫里吃了皇后不少的苦头。
不过他也是揪着他认为的道理在说话，即使有故意为难的成分，也显得名正言顺的很。
“噢？为何不妥？圣上有会武的贴身侍卫，本宫为何就不能有会武的贴身宫婢？”易香香问道。
她的语气很霸道，也非常理所应当得。
而且主要重点是她这话听起来，也是不无道理的样子。
“这怎可相提并论？”田丰皱眉。
“这为何不能相提并论？”易香香端起了桌案上的茶盏，一边喝着茶水一边问道。
田丰冷哼：“圣上乃是九五至尊，当今天子！天子身侧有护卫的侍从自是理所应当，可皇后娘娘深居后宫，宫里头也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娘娘们，皇后娘娘若是带着一个会武的宫婢，那岂不是人人惧之？”
众人闻言都噤了声，因为田丰的话很不客气，就差直接骂易香香借着青玄为所欲为了。
易香香不慌不忙的起了身，只见她被笑丹扶着从高台上缓缓走了下来，边走边说：“田大人此言差矣，本宫身为六宫之主，若是想要为所欲为，哪里需要青玄出手？就拿惩罚贤嫔来说，本宫可是完全没用上这会武的宫婢呢！”
“田大人也不用绞尽脑汁的想怎么应对本宫的话，你以为靠本宫一己之力，就能让青玄进了宫？你可别傻了，本宫没那能力。没有错，本宫的意思就是，若没有圣上首肯青玄怎么可能进得了宫，到得了本宫身边？还有啊，这欢喜阁当年可是和圣上一起救驾的，你以为圣上不知道欢喜阁的左右护法是谁？田大人，你这么天真，到底是怎么坐上这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使？”
“田大人你也别恼，本宫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性子！以前本宫还纳闷这贤嫔说话做事怎么完全不过脑子，今儿个和田大人交谈了一番，才确认没脑子这事，果然是会遗传的。”
此时，易香香已经在笑丹的虚扶下走到了田丰面前。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贤嫔要是不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本宫过不去，本宫也不会罚她。不过有句话本宫今儿个撂在这里，田大人还是得让自家女儿悠着点，别再得罪本宫，否则嘛，下一次就不是吃猪脑那么简单了！”
易香香这一茬接一茬的话，完全把田丰刚刚的不给面子都甩了回去。不过她的话也让众人明白，若是没有圣上赵子乾首肯，青玄进宫侍候这件事确实没有那么容易。
赵子乾很无奈，他不知道一向低调的易香香为何今日亮了爪子。而且从前惯爱息事宁人的她，今天为何因为田丰的一句话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当然，赵子乾不会阻止易香香，因为这样的易香香显得很有人气，再没有以前那种让人抓不住的距离感。
他不阻止，不代表别人不阻止。
“皇后娘娘此言，可是在威胁朝中重臣？”起身说话的是丞相林崇。
林崇的语气带着危险，同时也表现出他对易香香张狂的样子而不满。
易香香冷笑着转身：“林大人给本宫戴的这帽子可真是重，在加点码都能把本宫压死了。您怎么不说是田大人意图公报私仇呢？本宫前些日子罚了贤嫔，他便想借此机会砍掉本宫的一直臂膀吧？咦，不对，本宫前阵子也不小心的惩罚了一下林贵妃，所以林大人莫不是也在同本宫玩什么秋后算账？”
接着她侧身望向易西湖：“爹爹，这可就是您的不是了！别人家的女儿可都是有父亲护着，您可是逍遥自在的很！”
易西湖这会儿正喝着茶看女儿演戏，姿态还真是有些惬意。不过他也没想到女儿会突然点到自己，端着茶盏的他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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