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民怨鼓响,“仙女”现身
宫宴上多的是和稀泥的人,是以并没有因为这个插曲而有什么不愉快,只是众人皆因林芷心的举动,而看出了林家和易家的不和。
林崇对此并不乐见,不管怎么样,易家女毕竟还在皇后的位置上,若是明面上这样对上易家,看着可不就是他林家觊觎后位嘛?虽然事实的确是这样,但是遮羞布还是要盖上一盖的。
是以,他如今正在心里暗骂二房蠢,送了这么个没用的东西进宫。骂着的同时他暗自示意杨美人,让她把话题从皇后身上扯开。
对于林家来说,易香香这个皇后这样一直刷存在感,并不是什么好事。
杨美人了然一笑,非常上道的配合:“圣上,嫔妾听闻小东国找回了流落在民间的公主,并且欲与礼朝和亲,此事是真是假?”
她名义上是东宇身边的舞女,提及小东国的事,也算是顺理成章。
赵子乾闻言点头,只是简言说道:“确有此事。”
“嫔妾离开小东国时,倒是不知道公主回来了呢!那此番公主可来了?”她带着小女孩的兴奋和憧憬模样,好似十分想见到小东国的公主。
大殿里头各国来使就坐区域,小东国来进贡的特使仍旧是去年来过的东宇太子。他听到杨美人的话后,作揖说道:“父王前些年就寻回了妹妹,不过碍着她长于村野,父王不想因着公主身份束缚了她,才没有对外公布。此番出行时她感染了风寒,是以并未同本殿同行,还望圣上恕罪。”
后面这句话,自然是对赵子乾说的。
赵子乾闻言回道:“无妨。”
他仍旧将惜字如金贯穿到底。
安王赵子修是知道其中关节的,见这两人像模像样的打哈哈觉得心下好笑,于是也加入了“骗人骗鬼骗自己”的大军团。
“本王还觉得奇怪呢,你们国主既然修书说了联姻一事,怎得主角都没有到场!不过小东国青年才俊众多,为何国主竟然想把自己唯一的女儿远嫁礼朝后宫?”
他这话也是间接透露了,国主是想把自己的女儿嫁入宫中的。
众妃嫔闻言,皆是有些危机感。
对于她们来说,宫里就是添个宫女都是危机感,何况还是别国受宠的公主。
而小东国的国主修书联姻呢,倒是却有其事!这书信还是经过礼部上呈至赵子乾的案头的,他们也是回了宫才知道。
原来,小东国的国主见自家女儿一直心心念念易香香,才想着住女儿一臂之力,把她送进赵子乾的后宫,好与易香香日夜相处。
不得不说,小东国国主的脑回路,是真的不太一般。
若不是赵子乾等人提前在陌香阁知道了刘芳菲与小东国的关系,还会以为这国主是真心想联姻呢。
东宇见赵子修故意看自己笑话,也是有些无奈,他笑言:“小东国确实不乏才俊,但是妹妹性子跳脱,父王担心她惹是生非,才想着给她寻个能震得住她的夫君。礼朝能人辈出,世家林立,想必能督使妹妹收收性子。”
这便是不一定非要进宫了,赵子乾的嫔妃们松了一口气。
赵子修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说道:“这个好说,淮海王府和赢国公府的世子均为迎娶正妻,二人也是京都里头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东宇太子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甄选一番。”
洛宝华闻言瞳孔放大,若不是洛江按着,他就跳起来了!而即使如此,他还是赶紧说:“别别别,无福消受无福消受......”
他是见过刘芳菲的,那是半点也不想娶那个不讲规矩的疯婆子。
段毅虽然不明就里,但也赶紧推辞说:“安王殿下过奖了,过奖了......”
赵子修挖坑上瘾,正要继续说话,却被殿外急速奔跑而来的一道身影打断了。
那是一名小太监,穿着松松垮垮的太监服磕磕绊绊的跑进来。许是因为过于急切,他还左右脚打勾得踉跄了一下,不过马上便立住了身子。
他跑到大殿中央,对着上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即使大殿里铺着厚重的地毯,仍旧能听到那一声响动。
江海见到跑来的小太监这般不懂礼仪规矩,还踉踉跄跄的,赶忙低声斥责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小太监也不解释,只是气喘吁吁的说:“禀圣上,宫城外有一女子敲击了民怨鼓!”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
民怨鼓,顾名思义,是一道直达天听的屏障。
此鼓在平时那是压根不可能响的,因为要敲击此鼓,首先你得有莫大的冤情;其次这冤情还是三司都没有给你完美答复的,他们审得不对或者歪曲事实的;最后就是造成的影响足够大,毕竟不是什么冤都能击打民怨鼓的。
民怨民怨,这怨得大,鼓才能响。
赵子乾拧眉:“所为何事?”
小太监依旧气喘吁吁:“她说她是皇后娘娘......”
半句话,殿内啥时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赵子乾也是有些意外,虽然他知道易香香总是不按套路出牌,但是这般毫无规则倒是不像她的风格啊!
林芷梦瞳孔放大的望下了杨美人,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表露的质问非常明显。
杨美人很冤枉啊!她自认就是个传话筒,哪里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她将视线调转望向了东宇太子,后者同样是拧着眉头。
不过东宇拧眉并不是意外皇后怎么会出现,而是意外皇后怎么可能以这种方式出现?
小太监的话让在场贵人们心里掀起了不一样的沙尘风暴,但这也不过就是瞬间的事情,因为刚刚是他这句话根本没有来得及说完罢了。
“她说她是皇后娘娘......的闺中密友!身上携带了皇后的信物,要进宫面见皇后娘娘。宫门口的侍卫不给她进,她这才击响了民怨鼓!”
得,好一个大喘气!
众人此时内心的想法,就是杀了这个小太监出气。
小太监也很无奈啊!他跑得快了才这样嘛,又不是故意的。
林崇闻言首先愤然开口:“真是好大的胆子,为了见皇后娘娘就可以击打民怨鼓?她可知道这民怨鼓代表什么!鼓声一响,莫说京都,就是全天下都会以为礼朝在圣上的治理下还有人伸冤至民怨鼓前!圣上,微臣斗胆,不管此女与皇后娘娘是何关系,她如此视条令为无物,应当推出午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说实话,刚刚他也是吓了一跳,以为易香香并没有死。若是那样的话,一切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安王赵子修温和的笑了起来,声音如沐春风:“丞相大人言重了,这要是有人击打民怨鼓就推出午门斩首,那以后谁还敢真的报官过案?长此以往,岂不是更加乱了朝纲?”
“安王莫要断章取义,丞相大人也是就事论事,他说的是这女子不顾法度敲击民怨鼓,并不是说民怨鼓不该响。”说话的是刑部左侍郎何周。
赵子修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暗自疑惑何周什么时候和林家搞上关系了?
他继续温和的笑着,拧了拧手上的玉扳指说道:“未经审问直接便押出午门总是不妥的,世人不会清楚这女子是否真的有冤情,但一定会知晓朝廷让人砍了她的脑袋!到时候,圣上可就百口莫辩了。”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人家一敲鼓你就把人杀了,那谁管你个中原委,只会认为是在掩盖不作为的事实。
坐在宫妃位置的宁妃苏静香闻言颦眉,接着她对赵子乾说道:“圣上,臣妾认为安王所言有理,那女子既然说她是皇后娘娘的旧识,传到大殿来问上一问,更为妥贴。”
康菱见状,难得的附和了苏静香:“就是就是,若是人家真的有急事来找人,而因为侍卫不让她进来才出此下策呢?”
康菱的心理,那是只要能和林芷梦作对就开心!林崇是林芷梦的父亲,是以附和苏静香就是反对林崇,她是真的十分乐意顺这个水的。
林芷梦嫣然一笑,她用绣帕擦了擦手上并不存在的脏垢,接着用温和的语气说道:“这么说来,以后宫城门的侍卫岂不是等同虚设?人人都说自己是皇后旧交便来击下民怨鼓,圣上便要传召一下?这样似乎更加不妥吧?”
她温温婉婉的样子毫无攻击性,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哪怕在场中人非她最尊,却仍旧有那一股不输人的气势。
场面一时间僵持不下。
老大人段鸿祯见状开了口解围:“那女子既是带着皇后娘娘的信物而来,想必确实是娘娘的旧识。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去易府求见,反而直接到了皇城宫外?个中缘由,可一一问清了?”
他此言,问的自然是地上跪着的那个小太监。
众人恍然大悟。
真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为什么这么说呢?
就说这人若真的只是普通女子,非得击打民怨鼓时也会被侍卫拦下,而既然侍卫不敢拦,那就一定是对方有所倚仗。
小太监见终于有人问他了,赶紧斟酌着该怎么说出口,他断断续续的说道:“那女子说......说她曾与圣上......”
众人心中一排感叹号!!!
曾与圣上什么?
赵子乾这下可以确定,来人虽然不是自己的皇后,但肯定!一定!和自己的皇后易香香有莫大的关系!
他拧着眉冷声道:“不要吞吞吐吐的,赶紧说清楚!”
小太监五官扭曲,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说曾与圣上有过肌肤之亲,是宫里头的准娘娘了!因着这个关系,侍卫们根本不敢碰她,这才失了守卫,让她击响了民怨鼓!”
众人哗然。
洛宝华一口水梗在喉咙,咳得昏天暗地!离他位置不远的国公府世子段毅,亦是如此。
难兄难弟啊难兄难弟!
赵子乾无语,冷声道:“江海,去把人带进来!”
这下倒是无人再说什么了,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说是皇后娘娘的闺中密友吗?怎得又和圣上有过肌肤之亲?
乱,真是乱!
众人腹诽。
林芷梦见这事态发展却拧起了眉,她心里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在蔓延。
......
江海带着小太监马不停地的来到宫门口时,便见一女子身着湖蓝色披风,立在一群侍卫中间。
他听见那女子吼叫道:“你们都给我躲远点,等下要是碰到我,哪怕是半丝衣裳边儿,我都告诉圣上你们非礼我!然后把你们啊,统统都拉出去斩了!”
好家伙,里头唇枪舌剑论着要斩的女子,居然在这儿嚷嚷着斩别人。
“我是你们皇后娘娘的闺中密友,你们皇后娘娘和我那是穿一条裙子长大的,我要是有个好歹,你们统统完蛋!”
墙角立着的粉衣女子汗颜,很想上去缝住她的嘴。
“这还不止呢,圣上可是派了不少人找我,看见这画像没?疑是仙女下凡来!看你们圣上多重视我,你们要是再不放我进去,回头统统都会被问责!”
江海听到此言后望过去,看见那女子手上拿着一副小像。
他貌似知晓眼前人是谁了。
作为赵子乾的内务总管,江海自然是知道自己的主子在找着一名女子的,姓甚名谁他亦是清楚,且此女也确实和皇后娘娘交情匪浅,难道......
他思至此处不再犹疑,赶忙迎上前问道:“姑娘可是来自百年县刘府的刘芳菲小姐?”
侍卫见到江海后让开一条路,听到声音的刘芳菲也转身回头看向江海。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你见过我?”刘芳菲见江海慈眉善目的十分讨喜,便很热络的问道。
江海汗颜,这姑娘也过分自来熟了吧?
“杂家曾听皇后娘娘提过刘小姐姿容动人,说话亦是爽朗大方。您自称与皇后娘娘是旧交闺友,便猜想是您无疑了。”江海笑呵呵的说道。
角落的粉衣女子翻白眼,默默的在心里辩白,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没错,击打民怨鼓的,正是刘芳菲是也。
不过出现在宫门口的不仅有刘芳菲,还有易容后的皇后娘娘易香香。而因为刘芳菲横冲直撞的架势,侍卫们是完全忽略了静静站在一边的易香香,以至于汇报的时候漏掉了她。
刘芳菲见江海这般夸赞自己,心里和脸上那都是乐开了花,只见她非常江湖气的拍拍江海的肩膀说:“还是公公你上道,不像这些臭侍卫,一个个的忒不给情面!”
江海依旧笑呵呵:“刘小姐莫要生气,他们也是职责所在。”他说着对那些守卫宫门的侍卫说:“你们都退下吧,刘小姐是圣上与皇后娘娘的贵客。娘娘如今不在宫中,圣上已经吩咐杂家,传刘小姐进宫面圣。”
侍卫们一听此言,如同一阵风一样,哗地一声就散开了。
他们是真的怕了刘芳菲了,这女子真是太难缠!
江海见状也是有些无语,但还是乐着一张脸给刘芳菲引路。
“等等,我要带我的丫鬟一起进去。”刘芳菲这般说道。
江海这才发现角落边上站着一名粉衣女子,她虽然作着丫鬟打扮,气质却比刘芳菲这个小姐更加像个大家闺秀。
“此人是?”江海出言问道。
刘芳菲非常痞气的走过去勾住易香香的脖子,把她巴拉到江海的面前:“这是我的贴身丫鬟,名唤小禾。虽然她只是个丫鬟,但是我们早已义结金兰,她跟我同吃同住,是以此番我也要带着她一起享福!”
易容后的易香香完全没有了原来的样子,不过识人无数的江海,依旧觉得此人有一丝丝熟悉感。
当然,这种熟悉感很快就被刘芳菲的话淹没了。他在心里暗自腹诽道,还同享福呢!无缘无故击打民怨鼓,别同掉脑袋就很不错了!
不过他是知道圣上和皇后娘娘一直找这位刘小姐来着,心里想来结果应该并不会如林崇丞相希望的那样了!
江海一边想着,一边将刘芳菲以及所谓的小禾,领进了奉天殿。
“民女刘芳菲/小禾,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接着二人又参拜孝端和孝安:“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芳菲和易香香就这样分别跪拜在大殿中。
见到来人是刘芳菲,赵子乾倒是没有多少意外。不过赵子修等人倒是愣了一下,均是不知道幕后的易香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东宇看见刘芳菲以后,更是觉得脑仁疼。
“平身。”赵子乾这般对下首的二人说道。
刘芳菲和已经易容的易香香这才起身,抬头朝高台上望去。而因着她们这么一抬头,耳聪目明的赵子乾便从那双大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自称小禾的人究竟是谁。
他不禁莞尔。
自己这皇后啊,是真的不让人省心呐。
高台上除了赵子乾以外,其他人也是看清了下方二人的样貌。两位太后和其他妃嫔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于她们来说不过是姿色平平的二名女子罢了,可林芷梦却是脸色大变。
在宫宴酒过半巡时,孝端和孝安两位太后已经免了她和康菱的伺候,遣她们归位用膳。是以此时林芷梦正坐在自己的贵妃位置上,并且死死的握住了手里的绣帕。
她之所以这般激动,是因为发现刘芳菲那张和画上一模一样的脸!
赵子乾余光看见林芷梦的失态,又见下面易容化名为小禾的易香香嘴角带着得逞的笑容,心里已经对她想做的事猜到了七八分。
而林芷梦身后的香巧和巧穗见到刘芳菲的容貌亦是一惊,二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有些担忧的望向自己的贵妃娘娘。
其实林芷梦的变色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很快的就恢复了温婉的笑意。不过一直关注着她动作的康菱倒也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她有些不解,也有些看好戏的心情。
康菱扭头看向下方的刘芳菲和小禾,心里觉得事情越发的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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