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感动归感动，康菱也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管是苏静香还是裴语辰，或者是安嫔，都是因为她们共同的敌人是林芷梦。
孝安太后看着****枪舌战，到最后竟然还是平日里向着皇后的那些人给自家侄女解了围，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她不是不知道侄女康菱不适合宫中生活，康菱性情没有定性，易怒也容易暴躁，有时候甚至是完全沉不住气，比起林芷梦，那手段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但是一来她知晓这个侄女从小爱慕自己的儿子，二来后宫里也需要人压制林家的姑娘，三来也是为了康家的荣耀，这才把康菱一路扶上了贵妃之位。
“菱儿，是你逾矩了。”孝安太后冷冷的说道。
当然，孝安太后的语气虽然不善，但是那句称呼，却实实在在的向众人表态，不管康菱如何，她都是自己的侄女。
康菱是冲动，但不是傻，闻言赶忙跪了下去：“侄女知错。”
可她却没有半点要向谁道歉的意思。
孝安自是不会当着大家的面教训康菱，众人只听上首传来孝安的话是：“起来吧。”
于，一场暗藏深意的唇枪舌战就这么盖了过去。
当然，因为林芷梦坚持要调查流言的源头，不然就以死明鉴，最后易香香等人的阻拦仍旧是无用功，圣上赵子乾和孝安太后均是同意了调查流言的源头。
易香香其实挺不解的，她和赵子乾在重仁宫都是埋了自己的人，虽然因为林芷梦过分谨慎而接触不到核心，但有些消息还是很明确的传了出来的。
比如易香香就知道流言是林芷梦自己放出去的，虽然不知道她这样污蔑自己，然后又搞一出贼喊捉贼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很明显是有目的。
赵子乾也肯定知道林芷梦有目的，但他还是同意了彻查流言的源头，这是让易香香很意外的地方。
难道......是为了帮宋媛拖延破案时间？易香香这样想。
尚宫局的人要配合宫外查流言，那宫里头的事就不是那么能兼顾了。赵子乾明明知道林芷梦是玩把戏，仍旧顺着她的把戏走，而把尚宫局的人手派了去，很难不让人觉得他是在给宋媛找拖延办案的借口。
再者说了，赵子乾毕竟还有自己的暗部，实力完全等同甚至高于欢喜阁的能力，虽然如今欢喜阁也不能确认林芷心具体的死亡原因和过程，但若再过个三五天，结合各宫的动态和消息，相信也能初步的有个眉目。
若说赵子乾不是为了帮宋媛，易香香是不太信的。
宋媛长得好有能力，从她破了不少案子这一点来看也是个蛮正义的人，再加上和赵子乾也算是并肩战斗过，有日久而深的情谊也不足为奇。
甚至赵子乾现在都还让她管着尚宫局，也难保不是一种让她了解后宫的方式？假以时日，好掌握所有人的心思，如鱼得水的当个娘娘？
易香香承认，她很容易联想。
女人的敏感就是这样天生天成，哪怕赵子乾可能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在易香香的心里，一旦种子种下了，就会快速的生长成参天大树。
嗯，毫无道理可言。
在爱情里这种情况通常被称之为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当然，易香香却不自知。
且先不管易香香怎么想，而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关于林芷心之死是林芷梦所为的流言源头，第二天就查到了康菱的身上。
这令所有人愕然。
“康贵妃怎么想的？为何会傻到放出这样的流言？”钟粹宫内殿里，裴语辰坐在苏静香右侧下首的圈椅里，对着众人问道。
今儿早上请安结束后各回各宫，接着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尚宫局的人就去景华宫提走了康菱的四大宫婢之一，落施。
缉拿的理由也是简单粗暴，那便是说宫外那些关于贵妃林芷梦谋杀林婕妤的消息，是落施派人放出的，并且已经掌握了足够的人证和物证。
事情一出后，宁妃苏静香就着人去请了易香香和裴语辰等人到钟粹宫做具体商榷，众人聚在一起后，才有了裴语辰刚刚那句疑问。
当然，易香香仍旧是扮作刘芳菲的样子。
“栽赃陷害罢了，康菱虽然有时候很鲁莽，但这次倒不像是她的行事风格。”易香香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裴语辰却不赞同：“当初李婕妤的事她不是也想栽赃给林芷梦？此番故技重施也不是不可能。”
裴语辰对林芷梦是实打实的不喜欢，这从她的称呼上显而易见。
易香香失笑：“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林芷梦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众人恍然大悟。
苏静香坐在上首，毕竟是掌着宫权的人，多少需要一些威严。于是她暂时改了喜穿素白的习惯，今日更是换上了大朵的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显得十分庄重。
不过饶是这样，她仍旧十分谦卑的问易香香：“那我们该如何做？”
易香香莞尔一笑：“静观其变。”
林芷梦向来小心，做事更是极少留下把柄，是以易香香在皇城里蹲了这么久都没有机会动她。但是现在林芷梦对康菱出手，这件事对易香香来说就是一个机会！
放个流言的罪名不能把康菱怎么样，所以林芷梦必然是藏着后招的！易香香等着林芷梦对康菱实施致命的一击，而她要做那个黄雀。
当天下午，尚宫局刑罚院就传来了消息，落施经不住拷问，承认她帮着康菱造了诬陷林芷梦的流言。
所谓的真相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技术可言！那便是落施揣了银子，将放出谣言这事安排给了一个叫做思雨的姑娘！而这个思雨是京都百花楼的头牌，她跟所有点了她牌子的达官显贵都造谣是林芷梦杀了林芷心，还表明自己是从某位朝廷高官嘴里得知这个秘辛的，希望客人保守秘密。
客人怎么可能保守秘密，于是一来二去，便闹得人尽皆知。
当然啦，这锅绕回来便是康菱背了。首先落施的供词已经供出了是康贵妃要中伤林贵妃，坏其名声，还说这方法与当年将李婕妤之死栽赃陷害给林贵妃是如出一辙的。而经过大理寺的调查，他们也发现这个叫做思雨的百花楼头牌，在康菱入宫之前，是她的贴身婢女。
景华宫里，康菱摔了一套茶具：“什么贴身婢女，那不过是个我看不上眼的丫鬟，早被我逐出了府去！如今倒是好啊，竟然还赶攀咬我，这个贱婢！”
思雨以前的确是伺候过康菱，但也没少遭过康菱的打罚，有一次打得狠了她还回了嘴，最后被奄奄一息的扔出了康府卖给了人贩子。再之后她又被人贩子辗转卖了几次，经历了一番波折以后才到了百花楼。
此番明面上她是念着康菱是旧主而帮其造谣林芷梦，实际上她早已经被林芷梦收买。
“还有落施，竟然也敢背叛我，一个个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康菱依旧气愤，又砸了一个花瓶。
周围侍候的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柳嬷嬷自屏风外绕了进来，她将手里的汤羹放下后吩咐人收拾掉地上的碎片，然后安抚康菱：“娘娘莫急，不过是流言而已，假使就是您做下的，林贵妃也不能把您怎么样的！大不了低个头认个错，只要有太后娘娘在，这点罪名根本不够看的。”
柳嬷嬷是孝安太后身边伺候的人，自从康菱进宫后就跟着康菱了。她很清楚，别说康菱可以矢口否认，言说都是落施自作主张，就是康菱承认了，也可以说是不过是闹脾气看不惯林贵妃才冲动放了谣言罢了，根本不能把康菱怎么样的。
只可惜，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在落施被带走的第二天，也就是皇后勒令宋媛必须要在三天内破案的第三天，尚宫局里发现了林芷心之案的关键证据。
那便是凶器。
原来，康菱矢口否认说落施是受她指派，于是落施便不管不顾的做了所谓的招认，她说林芷心是康菱所害，凶器是一块砚台。
于是宋媛便以查案之名，带着落施去了景华宫。
得了消息的后宫嫔妃们，也都纷纷往景华宫而去。
易香香带着笑丹等人到达的时候，景华宫门口那叫一个热闹，易香香觉得请安都没有这会儿到的人多。
她凭着宠妃的身份，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前方看戏。
只见宋媛的人压着落施要进去找所谓的凶器，柳嬷嬷则是站在门口说让宋媛拿出搜宫的圣旨，她便让路。
宋媛如沐春风的说道：“柳嬷嬷的意思是要阻碍本官办案？”
柳嬷嬷腰板硬朗威风凛凛的站在殿门口，闻言朗声笑道：“宋大人此言差矣，即便是没有圣上的旨意，您也得求了口谕让江总管或者是近身的侍卫来宣告才行，而您这样大咧咧的带着人就要搜贵妃娘娘的宫，可实在是不把贵妃娘娘放在眼里！”
且不说康菱是贵妃，就是一个普通的妃子也万万没有说被搜就被搜的道理，这事倒是柳嬷嬷占理。
但宋媛也有自己的思量，落施会招供凶器这件事是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若是去求了旨，她担心会打草惊蛇，这才赶紧的就把人给带来了。
“柳嬷嬷，皇后娘娘命本官三天内必须查清真相，您如此这般阻碍本官，到时候娘娘追究下来，您可担待不起！”宋媛冷着声说道。
她本就是一个丽色佳人，即使是这样冷声说话也带着英姿勃发的美丽，易香香觉得这样的人只当一个尚宫局主事，确实是有些可惜了。
好吧，她又有些想偏了。
不过在她心里宋媛的确是很聪明的，康贵妃位份再高，也高不过皇后不是？宋媛抬出皇后来压柳嬷嬷口中的康贵妃，不管如何，在名义上是足够的。
柳嬷嬷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根本不带怕的：“宋大人莫要给老身扣这个高帽子，您要查案，拿了搜宫旨意来，老身定然不会拦你。”她说着招了招手，两边的宫女太监都汇聚过来，竟是将殿门堵得更严实了：“可您要是二话不说就带人往里冲，那便从老身等人的尸体上踩过去吧！”
宋媛正要发怒，外头一句高声唱和传来：“惠妃娘娘到，宁妃娘娘到。”
嗯哼，掌宫的两位负责人来了！易香香继续抱臂看戏。
惠妃柳樱雪的景阳宫和宁妃苏静香的钟粹宫离景华宫说不上远，但是这二人姗姗来迟却是有原因的。
惠妃是因着林芷梦的安排，故意拖延时间让宋媛在景华宫门口和柳嬷嬷僵持的闹一阵儿，这样能确保康菱成了杀害林芷心的嫌疑人的消息可以传到宫外。而宁妃苏静香呢，亦是接了易香香的吩咐准备跟着一起坐山观虎斗，若不是身附着掌宫之责必须露个脸，她都只想呆在钟粹宫里绣花。
“怎么回事？”柳樱雪先声夺人。
宋媛将落施指认康贵妃乃是杀害林芷心凶手的话说了一遍。
苏静香表示惊疑：“怎么可能，你怎么能随意诬陷康贵妃娘娘？”她低头冲着地上跪着的落施说道。
“宁妃娘娘，奴婢在尚宫局所供认的证词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落施咬紧牙关，狠狠的发誓。
古人多信鬼神，落施的这个重誓，瞬间让柳嬷嬷的眉目颦得更深。
易香香走了出来：“既然如此，你便再说说康贵妃是怎么杀了林婕妤的？”
落施抬头望向易香香，她是康菱身边的宫婢，自然是识得宠妃安嫔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安嫔和这后宫里的人不一样，特别是她的那双眼睛，好像总是带着洞悉世事的了然。
她稳了稳心神。
“奴婢家主子从来就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这个奴婢不说，众位娘娘们也是知晓的。主子进宫前就不喜爱林贵妃娘娘，那会儿她们都是世家贵女，可主子却总是矮林家姑娘一截，是以怨恨便是在那会儿便埋下了。”
落施所言倒是不差，康菱确实从小就不喜欢林芷梦，不过倒不是因为嫉妒她温柔纯善，而是她看到过林芷梦的反面。
林芷梦此人看着温温婉婉，可是她背后会将夫人们随手送她的钗环首饰扔到下水沟里，回头对那些夫人们却还是一副“我很喜欢，会好好珍藏”的模样。
这是康菱意外撞见的一幕，虽然后来她从未再见过林芷梦的另一面，但人前温柔似水的林芷梦已经在她心里打下了虚伪的烙印，特别是后来她掩饰得更加完美以后，在很多人都拿康家女和林家女暗中对比以后，她便越发的讨厌林芷梦了。
裴语辰听到落施的话后大笑出声：“你这丫鬟还真是搞笑，且不说你揣度主子的心思本来可能有所偏差，就说怨恨，比林贵妃矮了一截便会生出怨恨？林贵妃可是京都城里的第一美人，亦是第一才女，照你的意思是说整个京都城的姑娘都怨恨林贵妃？”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裴语辰倒是没有像之前在钟粹宫那样，直接唤林芷梦的大名。
她的话让周围的人频频点头。
宫里宫外确实不乏艳羡林芷梦的人，可是说怨恨，确实过了一些。
落施一开口就被呛了声，倒也是没有半分慌乱，只听她抬头望着裴语辰说道：“和嫔娘娘，人有千面便有千种个性。诚如贤嫔娘娘崇拜林贵妃娘娘一般，亦不是所有人都是怨恨林贵妃抢了自己的风华的。这京都城里的姑娘，亦不是所有人都拥有怨恨的资本。”
田瑶猝不及防的被点了名，一时间有些尴尬，不过到底没有说什么。
而落施这话说得十分巧。
不是所有人都有怨恨的资本，因为级别差太多，很多人都只能仰望林芷梦的存在。可是康菱不同，她是康家的嫡女，亦是当年贵妃的侄女，她拥有怨恨林芷梦的资本。
甚至是动作。
她这话也是很得罪人，因为很直白的说了，不是全部人都拥有那个资格。
不过事到如今，她也不怕会得罪谁就是了。
易香香摇了摇头：“不用扯这些有的没的，怨恨这种东西不能成为动机，要知道我也是不喜欢林芷梦呢。再者说了，宫里头人人都想做皇后，那皇后被刺杀还能是所有人的错不成？”
她这话可比落施说大家没有资格更直白多了，宫里头的确人人都想做皇后，可谁会那么大咧咧的说出来。
众人无语。
裴语辰哈哈大笑：“就是就是，皇后娘娘出事那会儿，我可是听到一些说圣上要立林贵妃娘娘为皇后的传言呢！这说起来，若是皇后真的出事，那最大的受益人不就是林贵妃娘娘？”
裴语辰虽然算不上大美人，但是也是个明媚娇俏的女子，此时肆无忌惮的笑起来的样子，更显得爽朗动人。
易香香故作吃惊的附和：“所以皇后娘娘被刺杀，不会真的和林贵妃娘娘有关吧？”
得，这两人讲话是彻底不把门了。
柳樱雪见状呵斥出声：“都胡说八道什么！”然后厉声朝落施吼道：“别废话，赶紧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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