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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8.鸾凤来仪(12)


鸾凤来仪(12)

        这种感觉很神奇,    也很陌生。

        就是那种见到一个人,然后莫名其妙的,    觉得特别有好感,    觉得忍不住想要亲近的那种感觉,    很奇妙。

        这在林雨桐的堪称是丰富的经历中,    是绝对没有遇到过的。

        这种东西玄妙的让人无法去解释。

        她压下心底的那种爆棚的好感,只用理智的去看眼前的少年,他确实是个看上去干净的如同暖阳一般的少年。

        清澈的如同一汪泉水。

        这会子被自己这么看着,他有些手足无措,    只道:叫苏嬷嬷去做两道菜,我从来没有喝过酒,但今儿想跟你喝几杯,    行吗?

        这个要求,    他提的有些小心翼翼。

        林雨桐点头,应了一声,    说好。

        林玉梧过来拉林雨桐的手:过来坐吧。京城这个时节已经有些燥热了。可再凉州,    夜里还是有些凉的。

        他拉着人到榻上,    隔着小桌子,两人分两边,盘腿坐了。

        苏嬷嬷白天并没有跟着去看林雨桐,    这会子见着了,她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当时殿下才这么大她比划了一下胳膊肘的长短。然后又惶恐的跪下。

        林雨桐伸手扶了,    能在哥哥身边,    想来是母亲极为看重的人。不用这么多礼了,起来吧。

        林玉梧就道:母亲出阁以前,苏嬷嬷就在母亲身边伺候了。如今家里的男人管着母亲的陪嫁。

        猜也是这样的。

        这样的秘密,非是以性命相托之人,是不敢托付的。

        苏嬷嬷出去了,去了厨房。

        流云过来见了礼,就慢慢的退到一边了。林玉梧只说她叫流云,多的一句也没介绍。但并没有叫她出去,反倒笑眯眯的吩咐,泡好茶来。

        流云的动作很轻,屋里骤然间就静了下来。

        林玉梧叹气:说起来,最没脸见你的人就是我了。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你能选择,一定也不会选择如此的人生。

        林玉梧怅然的笑:是!小时候每天都靠着凤鸣苑的门蹲着,想迈出去一步,都是不允许的。哭过闹过后来长大了,就不会哭也不会闹了,知道哭闹也是无用。一道门,两个世界。没人知道门里的日子有多寂寞无聊,我也不知道门外的世界有多热闹。这次到凉州,我很高兴,终于踏出了那道门。坐在马车里,在繁华的街道上他们不许我撩开帘子朝外看,可听着满大街的吆喝声,我也高兴。这个世界不止是小小的凤鸣苑,也不止是东宫。以前,听着东宫的热闹,就总想着,我去瞧瞧就好了。等走出来,光是听听外面,就觉得满足的不得了。到了外面我才现,真正的河流不是院子里那一觞流水;真正的高山,也不是院子的那坐假山;树林不是花丛;想来南边的竹林,也不是书房窗外的几丛竹子。这些年,除了伺候我的人,除了母亲,我接触最多的人,就是洛神医。不管舒服不舒服,我都喜欢叫洛神医去凤鸣苑,不是瞧病,就是想听他说一说外面的风景。整天喝鸡汤吃鸡肉,却从来不知道鸡长的什么模样。顿顿离不开的精米细面之前却不知道稻谷和小麦长什么模样。其实,我现在也还是不知道稻谷到底长什么模样,不过却见了还是苗儿的麦子一路上住客栈过驿馆,到了凉州,我去过茶楼,去过饭馆,也才知道,原来还有人是靠这些谋生。第一次知道,出门是怎么花钱的。也才知道,大部分百姓,一辈子都是没见过银子的。我甚至还找吴叔想办法,专门从城门出去了一起,看见了属于北康的一望无际的草原和草原上悠闲的吃着草的羊群,奔腾如鼓声的马群还有远处的帐篷我这才对你生活的地方,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哦!原来,你替我过的是这样一种日子。说着,就有些哽咽难言,见过了来往的牧民,看他们穿的衣服,吃他们的饭菜才知道,我的这十几年所谓的痛苦也不过是无病呻吟。自由这东西,在艰难苦痛面前,算的了什么呢?你过的很辛苦吧。

        林雨桐点头又摇头:八岁以前,跟你没什么差别。就是在帐篷里,每天学说话,说写字。不能叫人知道我学那些,于是,就用沙盘,师傅教了,我背了,然后默书本这种东西,是不能出现在我的帐篷里的。八岁之后,就不能老这么圈着了。有一些场合,也需要我出现北康跟靖国不一样,北康的男孩子,会走路就会骑马所以,八岁还上不了马的我很是受了一翻奚落和艰难不过现在好了,我把马骑的很好以后要是有机会,我教你骑马。我的马是我降服的一个野马群的头马,浑身乌黑,四蹄儿却雪白,我给它取名飞舟。这次能回来,它也是功臣。

        苏嬷嬷端着酒菜进来了,放在小桌上。

        兄妹俩说的话题却没有停下来。

        林玉梧说他在凤鸣苑的生活,林雨桐捡一些听着叫人愉悦的话题来说,比如,说说怎么跟北康的少年们摔跤,怎么收拾阿尔斯楞,给他脸上刻了大大的‘x’。

        酒是淡淡的米儿酒,你一杯我一杯,一个说的高兴,另一个听的兴致昂扬。

        等苏嬷嬷第三次添酒的时候,就有些欲言又止。

        林玉梧挥手叫苏嬷嬷下去,两人这才收拢了话题。

        他问:衣服你试过了吗?合身吗?

        林雨桐摇头:还没试,得来看看这送我衣服的人到底是谁,怎么会想着把衣服给我呢。

        我一直就做梦,梦里呢,总是梦见你,却总是又看不清楚你。林玉梧摇头,但一个声音总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既然我们互为彼此,你穿我的衣服,有什么不可以。

        一边的苏嬷嬷脸色都变了。

        太子妃可不是这么交代的。

        务必要让兄妹俩换过来。如今这事是不好办,但关键是自家小主子这态度,不对!

        主动送出去的哪里是衣服?分明就是赞同这位殿下继续以皇孙的身份回京。

        在苏嬷嬷要说话的时候,林玉梧抢先了一步:东宫的情况,并不好。哪怕是在小小的凤鸣苑,这两年,我也能听到一些消息。父亲的身体孱弱,母亲又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我的身上。跟父亲之间似乎是越走越远了。母亲把事情想的简单了。一个强有力的太孙,能稳固东宫的地位。但一个看起来温和的太孙,却会加重东宫的危机。太孙的身份,是在东宫稳固的基础上的。若是东宫不稳,太孙又是谁呢?

        林雨桐意外的看了林玉梧一眼。这么想也对!

        一个好的太孙,能加重东宫的砝码。只要皇位上的那个人换了,那这真太孙也好,假太孙也罢,又有什么关系。谁会因为这个找麻烦那就是自己找死。

        苏嬷嬷的嘴唇动了动,到底是默默的退到一边了。

        林玉梧才笑道:母亲主要是怕怕父亲更看重临安郡王。这个你能明白吧。

        林雨桐点头,明白。她把桌上的一盘无骨凤爪往前推了推,只有父亲先把盘子端到手里了,咱们考虑怎么分也不晚。如今盘子在别人的手里端着,对咱们而言,就跟镜中花水中月无异。不一心想着怎么把盘子划拉到父亲手里却自己人先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还不定落在谁手里的东西大打出手,是愚蠢的。

        林玉梧点头:就是这个道理。来之前,我就想跟母亲说。可是母亲这人呢,又一向是固执。我那时候就想着,见到你之后,看看你的情况,咱们再商量着,怎么做才最合适。可你以谁也没想到的姿态出现了我觉得维持现状,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他又絮絮叨叨的说起了东宫的人和事,叫林雨桐有了一个更详细的认识。

        鸡叫头遍的时候,两人才惊觉,就这么说了一晚上了。

        林玉梧就笑:你看我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京城我得在你之前离开

        林雨桐没瞒着他:如今北康被这么一搅和,彻底的乱了。庆格继承了汗位,三五年甚至是十数年内,北康只怕都难以太平下来。我还得等等一是等北康那边的具体情况,当年公主和亲,太孙为质,这是靖国的耻辱。如今受了一番波折,也算是收复了凉州。但是想要洗刷这个耻辱,我觉得这些还远远不够。都说穷寇莫追,但这么好的机会,放过了也确实是可惜。我在等一个时机,等一个能荣耀的回京城的时机。大概需要一段时间。许是三五个月,许是两三个月。都不好说。二呢,也是等朝廷的消息。使团上折子,我以太孙的名义上折子,姑姑又给皇上和皇祖母去了信。甚至于凉州的军政要务,都要朝廷的批复而朝上的那些老大人们,会吵出个什么结果,尚且是未知之数。父亲那里,我没有去信。此次使臣中有两位是东宫的属官。父亲能派他们来,想来他们也都是明白人。消息这么一来一回的所以,大概还得在凉州待上一段时间。咱们这身份,一旦回了京城,再想出来就难了。其实,你可以出去转转的。凉州乃是靖国北康和西海三国的交汇处,等整顿好了之后,就恢复之前的秩序,开市了。另外,姑姑最近要搬去行宫。要是嫌弃这里住着寂寞,搬去行宫住也行。

        林玉梧的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我这身份他摇摇头,真叫人看出来,就麻烦了。

        林雨桐打量林玉梧的脸,就叫流云:把你梳妆的那些东西都拿来,我教你个东西。

        流云不知何意,抱了她自己的妆奁匣子就过来了。

        林雨桐又叫苏嬷嬷找俩味药材出来:该是常备着的吧。

        是!苏嬷嬷自然对药材熟悉,见是家常用的,做菜熬汤偶尔也会用一些,不是有害的东西。就取了来,都是粉末的。

        林雨桐一边勾兑,一边跟流云讲解。调配了粉出来,然后扑在林玉梧的脸上,用眉笔将眉画粗,原本的入鬓长眉被修修剪剪,被画成刀眉。比较薄的嘴唇,被画的饱满了很多。很快的,一个肤色有点黑,有些粗糙,浓眉大眼厚嘴唇的憨厚少年就出现了。

        苏嬷嬷惊叹:这叫娘娘认,只怕也轻易不敢认。

        林雨桐就笑:明儿我叫人多给补办一张身份文牒来。晚上叫人给你送过来。以后就以这个面目在外面行走。别说是凉州可以畅通无阻,就是到了京城,想出去转了,也不是不行。从东宫出来,先到别院里住别院里嘛,想如何都随自己。进进出出的想来也没人管。只要带足了人手,保证安全就好。

        林玉梧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喜的不能自抑。

        林雨桐就起身,鸡叫三遍了,我该走了。等有空了,晚上我会再来。

        林玉梧先是怅然,然后才笑:好!以后见面的机会多,不在于一时。

        林雨桐从屋里出来,林谅就站在门口等着。这回走的是大门,出了门迅的就离开了。

        林玉梧一直送到大门口,看不见人了才返身回来。

        苏嬷嬷就说:主子,歇了吧。

        林玉梧对着镜子照:嬷嬷先去吧。给母亲写信封。别瞒着,我跟妹妹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写。母亲还是更相信你说的话。

        苏嬷嬷沉默半晌,才欠身退了出去。

        等屋里只剩下林玉梧和流云的时候,流云才问:主子,您刚才说的话真是因为对东宫有利才这么做的吗?叫郡主继续做太孙

        林玉梧对着镜子笑:那是说给苏嬷嬷听的。叫她劝劝母亲。省的跟妹妹生了嫌隙。

        那您?流云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往下问了。

        我为什么要这么选择?林玉梧将镜子放下,你想问,要是不是为了东宫,我为什么要选择那么做,对吧?他叹了一声,告诉你也无妨。这么选择,是因为——她高兴。太孙这个身份,对于她来说,那是一双飞翔的翅膀。我要了她的翅膀,不一定能变的跟她一样会飞翔。但她失去翅膀,肯定会变的跟以前的我一样。这么些年了,她努力的成了‘我’,我也被迫成了‘她’。如今,硬生生的又要再换一次颠来倒去,有多痛苦,别人不能体会,但我们俩都知道,那会疼的刻骨铭心的疼啊

        林雨桐回去的时候天都快亮了,补觉补到日上三竿。

        长宁带着人去行宫了,阴成之却在外间一直等着,折子都拟好了,上官淳那一份怎么办?还有以使团名义的折子是要有所有的官员署名的

        上官淳还被关着呢。咋叫人家署名?

        林雨桐就说:不用管他。就那么关着吧。省些麻烦。没有他就没有他,没关系!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

        阴成之看了林雨桐两眼,随即有些恍然:你这是还没进京城呢,就要立威。连立威的对象都找好了。找了个硬茬子上手!

        林雨桐就笑:也试试京城里水的深浅。

        她倒是直言不讳了。

        阴成之转移话题:要不要给你父亲去封信。

        您觉得我应该去封信吗?柴同他们的信,很快就会到东宫。言下之意,不想写。

        阴成之摇头:彼一时此一时。当时那个情况,你父亲的决定不能算是错的。而如今,事情已经被你办成这样了,你父亲不改主意都不行。不要有什么顾虑。回京后,我会跟你父亲谈谈的。

        不管有没有什么顾虑,她都不打算写只言片语。

        这个时候,千言不如一默。

        她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说阴成之:您家的那个是儿子,但我现您一直把儿子当姑娘养。关在屋里是几个意思?

        我家的孩子单纯阴成之黑了脸,蹭的起身,抬脚就要走。

        单纯怎么了?林雨桐就说:怕被人欺负吗?有我呢怕什么?我还能叫人欺负他?

        我就怕你欺负他!

        随后的几天,四爷倒是出门了。应该是他跟阴成之说了什么,他被解禁了。并且允许在自己出门的时候,跟着。

        不过,跟着是能跟着了,侍卫却跟了好几个。想说点啥私密的话,那是一点机会也没有的。

        两人老夫老妻了,也不着急。

        就在凉州的集市上,三国的互市上,随便的转一转看一看。才三五天的工夫,内外城中间那一圈三里宽的巷子,当日被鲜血都铺满的街道,如今被冲洗的一尘不染。早看不出当日酣战的情形了。集市恢复了贸易。北康的商人,在凉州重新审核了经商的资质,另外了牌之后,才有资格在凉州经商。西海也是如此。

        这个地方,也因此成了消息集散地。

        除了物品,出没最多的,只怕也是探子。

        有些商人本身就是最大的探子。比如石万斗。

        戚威对这事一直都很有分寸,他的话是:探子得查,得知道谁是探子只要对凉州的安全不构成威胁的,就随他去

        有时候,这些探子或许也是可以一用的。

        误导别人的消息,从这些人嘴里传过去,才是最可信的。

        正在集市上转悠着呢,前面突然就嘈杂起来。紧跟着,是一匹疯马窜了过来。林雨桐拽着四爷靠边站了,几个侍卫都追过去,这疯马不能这么乱窜。

        四爷低声道:小心人家调虎离山

        话没说完,一个头乱糟糟的一身北康人打扮的汉子就冲了过来。动作快的林雨桐吓了一跳。她带着四爷朝后一躲,抓起边上摊位上的麻绳当鞭子似的甩出去。林谅从边上斜刺而出,直取对方的咽喉。

        看三五个回合之后,这才要了对方的性命。

        围观的人早躲到一边去了,有的抱怨刚才推搡的过程中摔伤了,有人抱怨货物被弄的满地都是。还有看热闹的这会子冒出头来,对尸体指指点点。

        街上巡逻的都去追疯马了,这会子来的晚了。又有人通知了戚还,他急着过来请罪。

        怎么也没想到,会有北康人刺杀太孙。

        这都是戚家的失职。

        林雨桐上前,叫林谅把这人的头扒拉开,果然,露出来的脸是一张标准的中原人的脸。

        她交代戚还:不要声张。抬下去处理了吧。

        戚还回去就问戚威:殿下这是不予追究的意思?对咱们家是否太宽和了一些。

        戚威就叹气,远离政治中心的弊端就凸显出来了。家里的孩子就连最得他的意的老小,看事看物目光都是短浅的。

        这哪里是宽和,这事分明知道,这刺杀之事的根源不在凉州。

        真正的危机是来自京城的。

        到底是谁?

        这就不好说了!

        不外乎是那些不希望太子好过的。

        也不尽然林玉梧是在集市的一处戏楼的二楼目睹了整个刺杀的过程。当时就气的掀翻了桌子。刺杀的人只是不希望东宫好过的人吗?只怕不是!

        还有陈家!

        林玉梧回去后直接就叫流云:拿纸笔来。我要问问母亲,她陈家想干什么!

        她陈家?

        这叫什么话!

        苏嬷嬷噗通一下跪下了:主子何出此言?娘娘一心谋划,为的都是您啊。可娘娘就算是再如何为您考虑,何也不会忍心对郡主下手的。陈家陈家是两位殿下的外家,骨肉至亲。主子何以就如此揣度陈家?

        林玉梧气道:我不止一次的跟母亲说过。至亲至密夫妻!她跟父亲的利益才是一体的!父亲好,她才会好。父亲不好,陈家第一个舍弃的就是母亲。她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呢?陈家有儿孙,陈家不会为了一个太子妃,把一家老小都搭进去的!陈家别人不知道,嬷嬷难道还不知道为了一个郡主的名分为了所谓的秘密我那二舅妈是怎么死的?你跟母亲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

        苏嬷嬷无言以对,半晌才道:所以,娘娘一直觉得亏欠了陈家

        亏欠了陈家?林玉梧闭了闭眼睛,手都有些颤抖:二舅父病逝,留下二舅母。她的娘家又要接她大归的,对吧?只是不幸怀上了遗腹子。那时候那种状况,母亲提前说,如果是女孩,把这个孩子接过来,放二舅母回娘家改嫁,是最合适的。哪里有对不起陈家的地方。是大舅母从大舅舅那里知道了抱去是要做郡主的,所以,才提前把她家的闺女给塞给了母亲。二舅母知道了,找大舅母理论,她想嫁人,但得给孩子找个好的归宿。能有个正经身份比留在陈家当孤女的好。她们妯娌争吵起来,二舅母说要找母亲来评理可这里面的事是有多少不能宣之于口的?知道了秘密,偏嘴还不严实。母亲偏信陈家,可陈家呢?最后,二舅母死了,那个孩子死了其实呢?

        说着,他就一叹,其实还是封口呢!二舅母的死,在她知道了这样的秘密之后还想着改嫁,就已经注定了。只可惜那个孩子陈家人,心狠啊!对陈家的骨肉,都能狠下心来,何况是对威胁到陈家的他冷哼一声,陈家的姑娘,在东宫锦衣玉食。母亲对她不甚亲热,父亲也总是淡淡的。可那毕竟是东宫的嫡出郡主,谁委屈她了?可陈家呢?到底是谁允许他们这么做的!是!母亲是没允许!可母亲纵容了!这样的人家,知道的秘密太多了。说着,他的声音就冷下来,我不写信,你直接写信飞鸽传书给母亲。问她,能不能制约陈家的人。如果不能不要怪我不顾念情分。有些秘密死人守着比活人守着要好

        苏嬷嬷打了一个激灵:主子您这是

        林玉梧又笑了:嬷嬷,你就这么告诉母亲。就说,打在妹妹身上,我疼。要是要了妹妹的命,估计我也活不长了。叫她问问陈家那位陈老大人,他这次到底是想要谁的命呢?再问问他,是想将来做国丈,还是他已经另投他人,准备争取一份从龙之功了。

        这话可太诛心了!

        苏嬷嬷将头磕的咚咚咚直响:这话问出来,可要疼死娘娘,要了娘娘的命了。

        可那刀剑扎在人身上,不光是会疼,还是会疼死人的。林玉梧说着就长舒一口气,面色也平和下来了,母亲就是被我的话刺的疼那么一下,那也不要紧。这种疼死不了人

        太孙遇刺了,回客栈的时候,所有的人基本都在大厅里等着呢。

        长宁的心都吓飞了:出门叫你多带几个人,总是不听。明儿就选人,多选几个

        阴成之则对着四爷似笑非笑,满脸都是那种:你知道了吧?不听大人的话吃亏了吧?我就知道跟着她不得好,怎么样?领教了吧。

        就是这种的表情。

        陈云鹤一直安安静静的,直到林雨桐进了房间,他才敲门进去,进去就跪下:臣罪该万死。

        林雨桐叫他起来:这件事啊,到底如何我没往下再查。至于什么意思呢?你也不需要明白。去吧!我说了,这件事,与你无关。

        因着这刺杀的事,长宁加快了搬家的度。跟客栈比起来,还是有自己的地盘更安全一些。

        为了跟四爷见面,林雨桐说服了长宁,叫人把客院都收拾出来,将使团中众人也从客栈里叫搬过来。

        这些人也都不客气。谁知道这次的刺客都到底是什么人呢。

        真要是有北康的刺客,那是后悔也晚了。

        总之,本来有些放松的心态,因为刺客事件重新又紧绷了起来。

        在林雨桐等人忙着搬家安顿的时候,凉州的消息,才通过各个渠道,传回了京城。

        最先得到消息的,自然还是太子林平章。

        手里攥着阴成之的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早知道这个女儿不是等闲之人,可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的。

        以为寄人篱下,必然养成卑怯的性子。去年的那一封信,证明她不是那样的人。

        好吧!

        没有养成那样是祖宗保佑。

        可这动辄在北康殴打权贵子弟,禁锢了使团,一个人把北康搅了天翻地覆不算,她还带着长宁和使团,从北康顺利脱身之后,竟然还能收复了凉州。

        林平章把信里那些抱怨‘好色’之类的词自动的过滤甚至屏蔽了之后,信其实没有多长。不长的信里,将事情说的就简单了。大部分都是一笔带过。

        可这一笔带过的东西背后,隐藏着的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权谋人心之外,还得抓住机会,果断出击。

        强健的体魄过人的智慧坚毅的性格果敢的态度,缺少一样,都完不成。

        怪不得成之在信的结尾说:得此太孙,实乃君之幸,东宫之幸,社稷之幸,百姓之幸。

        是啊!幸甚至哉!

        阴成之的意思,他读懂了!

        之前,只是要把孩子带回来。但现在,他自己放弃了这种想法,在他看来,这样一个太孙回朝,是合适的。

        林平章笑了,身子朝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将信纸盖在脸上,眼泪却顺着眼角流下来了。是老天有眼,还是造化弄人,且说不好呢。

        在书房坐了半晚上,谁也没见。都快到子时了,他才起身。

        李长治就赶紧过来搀扶:殿下,您慢点。

        林平章摆摆手:去正院吧。

        正院里,太子妃跪在佛堂,一遍一遍数着佛豆。

        案几上摆着两封信,都是苏嬷嬷传回来的。前后只差了半天就送到了。

        第一封是早上到的,把凉州的事说了。包括‘太孙’是怎么回的凉州。也包括‘太孙’夜访。包括了兄妹俩喝酒说话。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一一写明白了。

        她是欣慰又焦灼。

        世上的事情哪里像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假的终归是假的,真不了。

        这次不换,下次又在什么时候换呢。皇上春秋鼎盛的,这事得要瞒多少年呢。

        这里面牵扯到嫁娶生孩子一个个的年岁都不小了。

        大人给规划好的路,为什么就不乖乖的走呢。总觉得自己长大了长大了。可真长大了,就不会把事情办的这么没谱了。

        更何况,这圣心难测。太子是他们的父亲,可将来也是君王。如今都这么偏袒临安郡王,这将来呢?就像是当今圣上,早年在潜邸的时候,也是身边从无二色。孩子也只有嫡妻原配所生下的。可是登基之后呢爱了一个又一个后宫的女人不多,但这也就是最可怕的地方。每个女人,他好似都投入了感情。

        从皇后,到陈妃到李妃,再到贵妃。

        除了贵妃,其他人都是生育过子女的。

        爱谁就往骨子里爱,恨谁就往骨子里恨。

        当年跟皇后夫妻相得,对太子,对长宁,对武安王,那都是宠爱有加。

        可现在呢?

        皇上对太子又是个什么态度!

        他们兄妹倒是想着为父分忧,可他们的父亲又会想着什么呢?

        焦灼了一天,相隔万里,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话传给两个孩子听。没想到到傍晚的时候,又收到一封信。比第一封还着急。

        看了信的内容,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哪怕是苏嬷嬷写的,她也能从这字里行间,想象的出梧儿当时的震怒。

        陈家,自己的父亲,怎么会做出如此的一个决定呢?

        她不敢相信!

        跪在佛前,一个佛豆一个佛豆的捡,可是心却越的烦乱起来。

        佛堂的门被推开了,黑影投了进来。

        太子妃头也不抬:陈嬷嬷,你出去吧。我还想在这里多呆一会。

        人没应声,黑影也没动。

        她抬起头来,就看到了杏黄色的靴子和袍角。

        殿下。她蹭的一下站起来,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也不叫人通报一声。

        强撑起笑脸,朝太子脸上看去。却见太子的视线停留在供桌上那摊开的两封信上,久久的没有动。

        太子妃脸上的血色瞬间就褪干净了,她急切的喊了一声: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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