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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9.重返大清(84)三合一


重返大清(84)

        没了宵禁,并不意味着京城的治安松懈了。其实那是外松内紧,十四爷是脑子里时时的的都绷着弦呢。打从万岁爷离京,他几乎是没回家住过。晚上就住在衙门里,防止有突状况。外人只看到宗室的显赫,就半点都不知道要想当一个叫皇上用着放心,扔一边也安心的宗室是多难的事。

        秋里了,夜里也冷得很。在家里可以早早地烧上地龙,可在衙门就没那么方便了。

        衙门里什么时候用冰,什么时候用碳,都是有规定的。不到日子怎么办?受着呗。福晋倒是叫人送来了两车,可这上上下下多少下属?这带兵打仗的,别的就不说了,同甘共苦这一点是最基本的。要不然谁跟你卖命。那两车碳,也不过烧了两天就完了。怎么办?再从家里运?饶是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这么耗费。

        得了!就这么着吧。

        点上一个小炭盆,搁在边上。榻上又是熊皮又是狐皮的,裹上倒也能睡的安稳。

        在班房勉强的吃了饭,天一黑,就裹的严严实实的睡去了。这一觉刚迷瞪过去,外面的脚步声就响起来了,禀报说:“……四阿哥跟弘旺贝子等人在八两八吃饭呢。”

        十四爷翻了个身,小声骂了一句败家子,就又睡了。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他们这些老阿哥一个个的累的跟狗似得,这些小的却过的滋润的很。心里能得劲吗?

        这京城里这么大,也不是事事都得跟他汇报的。只是有些人,必须得特别注意才是。比如这弘历吧,你说万岁爷不在,这四阿哥万一要是出了点什么事,算谁的?

        这每条街每条胡同,明里暗里都是安排了人手的。只要名单上的要重点关注的人出现,下面就得来报。可真不是监视什么人的。

        这个消息之后,他就彻底的睡不着了。刚有点睡意就必然有消息过来将他吵醒。

        什么弘暾阿哥喝醉了,被抬出酒楼了。他得吩咐说叫巡查的人都注意着点,看着他安全回家了再来报。这心操的,主要是怕真叫谁冲撞了,老十三跟自己急。

        这边刚完,那边就说弘晸阿哥瞧着被管家给接走了,十四爷点点头,说了一声知道了。

        这边知道了话音刚落,来人又来说了,说弘旺阿哥没走,却反而去了后巷子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十四爷这是彻底醒了。肯定又是有猫腻了吧。

        果不其然,弘旺那边没消息呢,暗中送弘暾的人回报说,这位小阿哥从马车上下去的时候并不像是喝醉了。

        十四爷直嘬牙花子,这还真是江山代代换新人啊。曾几何时,他们哥几个都成过气的了,这小面的小妖们倒都成了风云人物了。

        有点憋气,有点小不服气,可这过气的到底是过气了不是。这不是连生了什么他都不知道吗?

        能怎么办呢?

        “叫人继续盯着。”十四爷也不躺着了,干脆坐起来,叫人泡了俨茶,“只看他们做什么就成了,不要干涉。”他倒是想看看,老四不在京城,他家的老四这是打算闹什么呢。

        可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弘历也走了,直接就回园子外面的宅子去了。至于弘旺,人家颠颠的跑园子里去了。

        十四心说,得!不管什么事,弘旺肯定跟皇后说了,没咱什么事了,就是把天捅破了,也跟他不相干了。躺下的时候还想着,你说老八这么个人,怎么就生了弘旺那么个儿子呢。想想老八,都替他觉得憋屈的不行。可转过心思来说,自家的几个儿子就好,他们当年是何等的英雄,连先帝都敢顶撞的主儿啊,怎么儿子都是熊熊一窝呢。没一个出息的。

        这子不肖父,也是一件憾事。

        不过,憋屈的不只自己跟老八就对了。他们哥几个谁像皇阿玛了?老四最不像,可老爷子不是还把位子给老四了。还有老四自己,那三个小的还看不出来,但这长大的四个,可没一个跟随了他的。

        浓茶喝多了,辗转反侧的睡不着,竟想着不着四六的。可等终于有点睡意了,脚步声就又来了。十四几乎都暴躁了,娘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这又是哪个小崽子出来溜达了。山中无老虎,那也轮不到他们这些猴子称大王啊。”

        “爷啊!”小太监低声道,“这回还真不是猴子闹腾呢?”

        “哪只狐狸又动了?”十四裹着被子眼皮都不带撩的。

        “十二爷去拜访十三爷了……”小太监声音更低了,“十二爷怎么出来的不知道,现的时候,已经到了十三爷府门口了。”

        谁家府上能没点秘密呢。他自家的花园子就有暗门,不想叫人知道的时候,自然有避过他人耳目的门道。这一点不用追究。

        关键在于,十二这半夜三更的,偷偷见十三是为了什么?

        十三躺下了,但没睡着呢。虽然作息时间是万岁爷给定的,也专门打人盯着他执行呢。但这人事儿一多,脑子就闲不下来。天天晚上都是如此,按时躺下,然后脑子里却在琢磨,兵部那边怎么还没消息?准噶尔那边怎么样了?差不多了吧。这仗都打了半年了,前几天上折子还说消灭其主力了,这两天怎么又不见动静了。明儿一早就得打人再去问问。琢磨完这边,又在折磨那边,想着万岁爷也该从围场回銮了吧。说好的下江南的。行程都怎么安排呢。去哪些地方,途径什么地方,打算见什么人,这都要有章程的。

        在心里把第二天要办的事罗列一遍,刚有点困意,下面就来报,说是十二爷只带着一个人来了,在角门呢。

        十三爷蹭一下就坐起来了,抓起衣服就起身,将十三福晋惊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偌大一个大清国,能到爷这儿的哪件不是大事?”十三福晋抱怨说,“别总这么急……”

        “是是是!”十三爷一边应着,一边起身往出走,“你先睡吧,别等我。”

        十三福晋在里面还等听见自家爷的声音,“把人带书房去,别声张。”

        好像对府里的安全都不怎么放心的样子,闹的十三福晋都想着,是不是明儿开始得把府里彻底的再清查一遍才行。

        十三爷哪里有空管自家福晋怎么想,这会子满脑子都是老十二的事。

        其实老十二都干了些什么,四哥是一点都没瞒着自己。可如今这大半夜的上门来了,他就知道,怕是有大事要生了。

        一进书房,就见到端坐着的十二。

        “十二哥……”他叫了一声,把要起身行礼的十二给摁在椅子上了,“自家兄弟,这是干什么?”

        十二爷露出几分苦涩的笑意,两人年岁相当,十三是亲王之尊,如今看着势头,怕得是个铁帽子亲王。而自己呢,还是个光头阿哥。

        光头阿哥其实都是好听的说法,没了先帝爷,身上少了皇阿哥这层平,说到底就是一普通的宗室。如今没人敢小看,那是因为这些兄弟们还都顾着兄弟间的情分。

        可这情分,也是越用越单薄了。平时没什么机会走动的亲近,时间长了,可不就疏远了。

        如今看到跟以前一样的十三,他的眼窝子还是热了一下,长叹了一声才道:“十三啊,这次真是求你来了……”

        十三爷面色不动,叫人给上了两碗热奶|子来,“十二哥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求不求的,我老十三是那样的人吗?自家的哥哥上门了,有话就吩咐就是了。”

        十二爷就笑,十三是真会说话,当然了,他也相信他说的都是真心话。毕竟此时两人是兄弟相称嘛。既然相互称兄弟,那这说的就都是私事。所以老十三的意思非常明白,只要是私事,遇到难处了,只管开口,我打个磕巴就算是我老十三的不对。

        可自己能有什么私事求他呢?府上除了福晋就是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没有孩子整日里死气沉沉的。花用都有限的很。还真就没什么私事。

        这么想着,就觉得浑身的劲都松了,也不在这里跟老十三磨牙了,直接从袖筒里拿出来个折子递过去,“事关重大,烦请十三弟转呈给万岁爷。”

        十三爷深深的看了一眼十二爷,这才伸手将折子给接过来。折子是常见的折子,只是上面贴着封条,说明这是个除了万岁爷意外没有人有权力拆开的折子。

        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十三爷将折子往桌子上郑重的一放,“我知道了,马上就打人转呈给万岁爷。”

        十二爷肩膀一塌,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那我就放心了。”说着就起身,“知道你累了一天了,早点歇着吧。我就回了。”

        看着一转身仿佛腰身都佝偻下去的十二,十三爷心里挺难受的,他起身叫住十二爷,“十二哥……”

        十二爷回头,瞧着十三,等着他说话。

        可是该说什么呢?

        十三爷嘴角动了动,长叹了一声,“我送你吧。”

        十二爷苦笑一下,缓缓的点点头。

        从书房出来到角门其实挺远的,兄弟俩一路走着,都没有言语。

        眼看都要到角门了,十三才道:“十二哥放心,定太嫔娘娘在宫里一切都好。”

        十二愣了一下,没想到十三说的事这个。他点点头,心里不是滋味的很。

        定太嫔说的是自己的生母。早年是贵人,即便生了自己也没能晋为,自己一出生就抱给苏麻喇姑了,跟自己的生母并不怎么亲近。直到到上书房去上课了,才有机会见生母,隔三差五的去请一次安,想亲近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亲近了。再后来,自己打了,出宫建府了,倒是福晋见额娘的时间更多些。直到康熙五十七年,自己能慢慢的办差了,皇阿玛才升了额娘的位份,从贵人升为嫔,算是一宫主位了。可这日子没过几年,皇阿玛驾崩了。老四继位了。别人的母妃都接出来了,包括过继出去的十六,也因为差事办的好,早早的就将他的生母接到府邸去奉养了。兄弟里只自己的额娘还在宫里熬着呢。

        以前还有明目进宫,顺道能去瞧瞧的。现在呢?皇上和皇后在圆明园住着,太后在畅春园住着,他们这些人有什么由头非得进宫不可的?

        后宫先帝的妃嫔不多了,有些老贵人老常在都被太后带过去扔在畅春园的角落里生灰去了,只那些生了公主的,待遇还好些。宫里留在的除了自家额娘,也就是万岁爷的妃嫔了。

        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跟禁足在宫里也没什么两样。就算是有弘历关照,就算是有熹嫔照看,可到底,逃不过一个‘熬’字。

        角门就在跟前了,灯笼的光线并不能叫十三爷看清十二脸上的表情,他带着几分遗憾的道:“子欲养而亲不在,树欲静而风不止。十二哥,回家能叫一声‘额娘’,那是一种福气。”

        十二鼻子一酸,重重的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才道:“十三,留步吧。以后如何……看造化了……”

        十三没出门,十二爷连灯笼都不用,摸着黑又走了。十三这才转身回来,将那份折子夹在他自己的折子里,八百里加急给送去了。

        等睡下的时候也都半夜了。

        可不是当事人的十四爷比十二和十三只怕睡的还晚。那盯梢的人不得等跟着十二爷,确定这位是回府了,才能回去禀报吗?

        这一折腾,十四是一晚上没合眼啊。

        可人家折腾了一晚上,至少都明白在折腾啥。可他呢,跟着陪了一宿,是啥也不知道。

        冤不冤?

        四爷接到十三的急报的时候,已经在回銮的路上了。

        他靠在软枕上,左手拿着桐桐的信,右手拿着十三的奏报,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一双眼睛幽深的很,叫人看不出半点想法。

        桐桐在信上,只将得到的消息一一罗列了出来,至于结论她没给。一个多余的字都没写。怀疑弘历弑君?四爷摇摇头,桐桐对这事持谨慎态度。

        要说弘历没有过那个想法,四爷不信。但要说弘历敢那么干?四爷不信!并不是对弘历的人品又多信任。而是知道能成为后来的乾隆皇帝,绝对没那么蠢,真要是叫自己出事了,不说桐桐,就只十三,他就没办法。更何况还有直亲王理亲王在!这些人啊,是谁想压住就能压住的?扶着弘晗上去,也不会看着这么一个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之人上位的。只一个富察家,就想翻天?马齐可不是蠢货,历经三朝的老人儿了,那肚子里弯弯绕可多了去了。

        这点道理,弘历稍微一琢磨就能明白。他不会干这种看起来诱人,可其实是万丈深渊的一步的。至于说他想从里面算计什么?这现在还不好说,四爷将桐桐的信放在一边。重新拿起十三送来的这份急报。

        裹着十三的外皮,里面却是十二的密折。

        十二这几年没什么差事,他上折子得过好几道手。平时上的请安折子,遇到喜事上了贺喜的折子,这条途径都行。也会被送到御前,但这类折子基本在桐桐手里就给筛下去了,只她自己批个‘知道了’,或是干脆直接拿着印玺往上一盖,就算是完事了。

        所以,他这几年也没见十二的折子,十二也没别什么要紧的事上折子。

        如今通过十三转呈的折子,其实是一道请罪的折子。

        到了如今,他倒是不瞒着了。将他是怎么想的,都干了什么,都在折子上一一说了。更是将犯下的事一五一十都交代了一遍。临了才说,因私心作祟,险些酿成大祸。想起皇阿玛的教诲,幡然悔悟,如今闭门思过,愿意领受任何罪责。

        看着十二说已经将图纸彻底毁去,并没有落入任何人任何势力手里,他还是叹了一声。

        等再看到有倭人在觊觎图纸的时候,四爷的眉头微微皱起,其实这也是早在预料之中的事。有了好东西,从来就不会少了觊觎的人。但这倭人到底是倭国官方的还是一些‘流寇’‘海盗’之流。老九将海外的消息不断的报上来,欧洲人已经到了家门口了。不列颠不就开始统治印度了,还造成了印度的饥荒。东印度公司为了赚钱横征暴敛,其统治下的印度东部田赋提高了近一倍,造成了连年的饥荒,仅是今年的孟加拉大饥荒就饿死了一千万人口,差不多占了总人口的三分之一。而从去年到今年,英国人却在一直囤积大米,几乎是全部的大米,不出骇人听闻的高价就拒不出售,这才造成了那么多人的死亡。老九当时说的时候还颇为感慨,“……那不是胡来嘛!在这之前,印度的富庶可不在大清之下,可是如今呢?”语气颇有些后怕。

        四爷将这折子合上,如今广州的繁华比之京城一点也不差。也聚集了颇多的洋人,形形色色的,抱着各种目的的都有。以前在京城想见个洋人,那是难上加难,除了能被请到皇宫成为皇帝的座上宾的一些神职人员,其他人人士几乎是没有的。但如今却不一样了,京城的外城,稍显偏僻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条洋人街了。那里聚集着各国的商人,也算是一景了。

        十二提到的丰臣酒馆就在其中。

        桐桐的信他没回,十三的折子也没批复,等回去再说吧。还能真翻了天。

        他将老七的密报从桌子下面拿起来,回复了几个字,叫苏培盛出去,就不再管了。坐的时间长了,伸伸胳膊动动腿,一扭脸,从风吹着的帘子中间望出去,路边的不远处几株枫树红彤彤一片,枫叶已经红了。

        四爷叫停两人御辇,后面的也都走不成了。九爷跟着圣驾,正跟十爷聊的好呢。就见万岁爷从龙辇上下来了,还招手叫他们过去。

        九爷从马上下来,走起来之前先双腿先分开抖了抖,说气话,这样的路面下,坐车是比骑马舒服的。这人胖啊,哪怕是秋天了,这大腿根也容易出汗,再一磨,那滋味,谁受谁知道。十爷就见不得他那样子,“跟扯的蛋疼似得。”

        九爷都想呼他,到底见四爷还等着呢,没跟他计较,颠颠的过去,就笑:“万岁爷又什么吩咐叫臣弟去行了,您怎么下来了?”秋风可野的很。

        四爷邀请两人,“回去不给家里的弟妹带点什么?”

        带点什么?

        十爷嘿嘿笑:“猎了几张好皮子,给福晋带回去。”

        九爷心说,真不如买的光线好看。他心里嫌弃,却不好这么说老十,万一老四给老婆带的也是这玩意呢。忍着没嘴欠,却也接了四爷的话,“臣弟也带了,几把梳子而已。”说着,就从怀里取出来给四爷瞧,“您看看,可是好物。”

        还真是好东西。

        这梳子的材质特殊的很,是牦牛的舌头上的一部分。野牦牛的舌头上长有一层肉齿,可以轻松地舔食很硬的植物。牧人便把野牦牛的舌头割下来晒干,当梳子使用,女人从一头青丝梳到满头银,“肉梳”既不变形也不断齿。宫里就有好些这样的梳子,都是进贡上来的。桐桐从来不用,说是心里怪膈应的。

        四爷夸了两人,说是对小家有责任心了,才会对国家更有责任心。说是连爹妈老婆孩子都不在乎的人,说他爱家国天下,那是胡扯。

        九爷和十爷嘴上应着是。

        一个想着,要是按照这个标准,皇阿玛就先不合格了。说老爷子爱他们,爱他们的额娘,呵呵哒!不说也罢。

        一个想着,这是给他自己迁就老婆找借口呢。瞧瞧,就是这么虚伪。

        四爷不管两人是什么想法,还非常热情的邀请他们,“朕要给皇后摘枫叶做书签,你们来不来?”

        都叫了能不去吗?

        两人颠颠的跟着去了。九爷心想,皇后还看书呢,我家那位除了翻账本就是扒拉算盘珠子,书签?要这干嘛使得?十爷觉得吧,自家福晋一定会说,还不如喂羊吃来的实在。

        这份风雅在他们家真不怎么合适的。

        四爷却兴致昂扬,还不要地上落下的落叶,偏上树摘新鲜的。什么全红的,什么全黄的,什么半红半黄的,挑来捡去,叫张廷玉等人在路牙子上看的心惊胆颤的。冷刀子一个个的往九爷和十爷身上扔,好似不能劝阻皇上就是他们的错似得。

        好容易弄到一匣子满意的,四爷又看中野地里的野菊了,叫苏培盛把那描金的甜白瓷茶碗拿过来,要移栽一棵小小的野菊进去。

        九爷看的心疼的直抽抽,您那一个茶碗,能买满大清国的破野菊。

        还总谁这个败家子,那个败家子的,老四这败起家来,也是够呛啊。

        这边四爷一路走的悠闲,得空了还在枫树叶上题字做画,都是打算送给桐桐的。可那边十二却没有接到任何回复。心里免不了就有些焦急。

        连等了两天,四爷的回复没等到,他还没几乎出去见见十三,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这天晚上,云姑又来了。

        “放心吧,白莲教之事真审起来麻烦的很,你们的人没那么快被处决,不用这么着急……”十二揉着眉心,尽量云淡风轻的安抚对方。

        云姑摇摇头,“你们皇帝的銮驾都回来了,我们还能有多长的时间?”

        “皇上回来不回来的,跟你们的计划有什么关系?”十二装似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云姑轻笑一声,“十二爷何必跟我们装糊涂?有句话叫做夜长梦多,这里面一旦出现了变数,我们所有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变数?”十二端起茶壶自斟自饮,“你这变数指的是什么?”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云姑直言不讳,“四阿哥和十二爷,可都是变数中的变数。就跟你告诫我的一样,您是康熙爷的皇阿哥,身份在那里摆着呢。您的心向着哪里,咱们还真不好说呢。更有四阿哥,这位的心思比您还莫测呢。”

        十二爷呵了一声,“那要这么说,咱们还真没有合作的必要了。想找爷合作的人迟早都会找上门来,我们之间其实不是非要夹着你们的。你说呢?”

        云姑一噎,随即又笑,“我们跟十二爷有合作的基础,我们跟他们也有合作的基础。他们跟我们一样,相比起对你们,他们更愿意相信我们。”

        “这个爷倒是信的。”十二爷将脸上的闲散一收,“说吧,时间?地点?”

        “明儿午时,丰臣酒馆。”云姑说完就转身,临出门的时候却又转身道:“十二爷,只怕得说一声恭喜了。”

        “喜从何来?”十二抬起头来,眯着眼看向云姑。

        “福晋身边有一名叫巧儿的丫头,前两个月福晋安排她服侍的十二爷。”云姑巧笑嫣然,“可也真应在了一个‘巧’字上,这丫头也是个有福气的,这就有孕了。我那霞儿妹妹不得十二爷的喜欢,可幸好,巧儿还算是有造化……”

        十二爷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僵住了,那个霞儿这个云姑致意安排进来的,没叫她近身还想办法将玉佩给偷走了。可是千防万防,没想到福晋那里出了纰漏。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那真得谢谢你了。”

        云姑哈哈一笑,将围帽往头上一戴,起身就离开了。

        十二闭了闭眼睛,起身直接去而来正院。正院里富察氏还在小佛堂里数佛豆,听说自家爷过来了,这才起身,带着一身檀香的回了正屋。

        “怎么又数那些劳什子?”哪怕十二跟着苏麻喇姑长大,习惯了檀香的味道,也有些不喜了。一到这样的环境里,他想起的总是那位什么都能看透似得老嬷嬷,哪里还有什么旖旎的心思。

        十二福晋将手串从手里挂在手腕上,“不数那劳什子又能干什么?”

        十二爷就皱眉,“你看你,有些人这儿女缘分早,有些人的就晚了点。这有什么丧气的。没瞧见皇后吗?多大岁数了还生了四个!你得学学四嫂的心境。”不是只有你夭折过孩子,四嫂也一样。可看看人家四嫂把日子过成什么样了,再看看你把日子过成什么样了?

        这些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想想说出来少不得又得吵吵半天。今儿正好有正事,他将这些话压在舌头下,长吸了一口气才道:“你上次不方便,安排了个丫头伺候,那丫头呢?”

        十二福晋眼里闪过一丝嘲讽,“怎么?爷今晚想叫她伺候?我这就打人去叫……”

        十二爷起身,走到福晋身边,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重重的按了一下才道:“听着,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爷过来说的是正事。那丫头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十二福晋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抬头对上自家爷那略带几分厉色的眸子,心里一颤就道:“从洋人街那边……过去逛逛,想给额娘找个玩件做生辰贺礼,在那边一个舶来品店门口碰见的。她想过去找个活干,看店家要不要她这样的洒扫丫头,却不小心把一个玻璃珠子打碎了。店家要卖她去那脏地方,我就将她买下了。她不是什么灾民流民,身份上不好查证。我专门查过了,她就是京城人士,家就在西山脚下,家里有个摔断了腿的老爹,还有个十来岁的兄弟,都指着她过日子呢。进府来也规矩本分,我瞧她长的也算是清秀可人,这才抬举她,怎么?有问题。”

        十二点头,“那丫头只怕是有了,你……动手吧。这个孩子……不能要!”

        “你疯了!”十二福晋蹭一下站起来,“我都不指望我肚子里还能生出来了,只要府里能添个孩子,叫咱们将来连个摔盆祭扫的人都没有就行,你怎么……怎么到了你这里,反倒比我还狠心呢?”

        十二声音压的低低的,“这巧儿的来历有问题……”

        十二福晋闭了闭眼睛,“知道了……我来……我来就我来吧……”

        十二这才松了一口气,“孩子总会有的,会有的!别的事上,都能糊弄过去,就只这事上,你千万可别心软。还有,这府里你再筛查一遍。宁肯少些人,也别叫多出什么人来。那些不能确定的人,觉得不把稳的,都打到庄子上去……”

        十二福晋心不在焉的应着。

        见她这样,十二心里也难受,他拍了拍福晋的肩膀,“这都是上辈子注定的。半点都勉强不了,这不怨你。不怨你!是爷……”

        爷做了对不起祖宗的事,祖宗不佑,也算是报应了。

        他长叹了一声,“趁着这次……把府里的那些也都打了吧。都叫去别院里养着吧,这府里就咱们俩了,以后也别安排人了,随缘吧!”

        十二福晋转着的佛珠瞬间就散了,掉落了一地。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想问,却见那个越清瘦的背影越走越远了。

        这才任由眼泪这么下来,趴在桌上哭了半晚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觉了。等到早上醒来,却听说自家爷出门去了。

        十二爷确实是出门去了,早上溜达到早市上吃个油条喝个豆汁,巧遇了说是巡城的十四,哥俩在路边吃着喝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其实都挺累的,十四是转着圈子拐弯抹角的想打听什么,十二是装傻充愣顾左右而言他,半句实在话也没有。

        好容易拜托了十四了,十二就去十三毕竟的路上堵十三去了。结果十三比他还能忽悠,比他打十四的时候还轻松,两句话的功夫人家打马走了。这态度,显然是万岁爷那边并没有明确的说法。

        怎么办?事该办还得办吧。

        哪怕办好了也依旧是个王八蛋,没人说好呢。

        这一转悠,半天的时间就转悠过去了。等到正午的时候,他站在丰臣酒馆的门口。

        里面的陈设很倭国,反正就是脱了鞋盘腿坐着。十二对这不屑一顾,刚要抬步往里走,就迎来一个只穿着白棉袜的男人,穿着所谓的和服,腰里挎着腰刀,见面就鞠躬。

        但一张口却一口地道的汉话,“您跟在下来……”

        跟着这人进了一僻静的包厢。十二顺势往那小桌上一坐,这人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厌恶,张嘴却道:“听说贵国的皇帝要南巡,是吗?”

        要在南巡的路上动手?

        十二的拳头在袖子里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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