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整治
谁也没想到,陶然看病会这样认真,而且病人还是连二十纹钱都出不起的农户。
等陶然叫艾草拿出自己备的药交给牛二姑娘煎上时,牛二夫妻跪在陶然面前。牛二一个七尺汉子,眼圈竟然红了起来。
“小姐,您的大恩小人一家永生不忘!”
牛二带领媳妇不停的给陶然磕头。
陶然叫艾草几个将人扶起来,“老人家的病还未见好,你们先不用谢我。”
“不不!”牛二急忙摇头,“我虽是粗人,却也懂得小姐的大恩。小姐施药救小人的娘,不管我娘好不好,小姐都是大恩!”
银杏白了牛二一眼,“我们小姐可没说不要钱!”
牛二忙去推搡他媳妇,那妇人起身就进屋。
陶然瞥向银杏,“不许胡说。”
牛二媳妇从房里出来,将一个破帕子双手捧到陶然面前,“小姐,小人留了些给我家开春种地的种子钱,其他的您都拿去吧!”
陶然将帕子按在妇人手掌里,“我那丫头调皮,都是和你们开玩笑的。庄子是我家的,我是家中的小姐,正好有机会给你们看看病,也不算什么,不必拿钱来了。这钱留着,将来给孩子们买粮食吃。”
牛二的媳妇抹了下眼角,“小人并不会说别的,小姐大恩小人全家都记得!”
给牛二娘看完病,陶然还不忘叮嘱牛二明日去崔盘的宅子告诉她牛二娘的病情。
还没等到第二日,当晚牛二就跑到崔盘的宅子里找陶然。
“小姐小姐,您真是活神仙呢,我娘好了,已经不泻了,才吃了半碗稀粥呢!”牛二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知自己治得了牛二娘的病,但在陶然真正听到牛二说他娘的病好了时,陶然才放下心。
“老人家没事就好。”
牛二喜得又要给陶然磕头,陶然拦住牛二,“牛二,我有件事也要请你来帮忙。”
“行!”牛二连问什么事都不问,二话不说当即答应,“小姐治好了我娘的病,就是我家大恩人,小姐叫小人干什么小人就干什么!”
一直盘绕在陶然心头的事,她问了出来,“崔盘在庄子里是不是给你们分的地都不好?”
牛二一迟疑,重重的点了下头,“小姐,从前小人不敢和您讲,现在您问什么小人都要告诉给小姐,免得小姐吃亏!崔管事在庄子里就是土皇上,他只捡最好的地留给他自己家,要不就分给他亲眷,或是给他送礼的人家。像小人这种全家逃荒来的,能有一块薄田就已经很不错了。每年小人还要将地里结的豆子、瓜果送给崔管事些,送少了崔管事都会给小人脸色瞧。”
陶然蹙着眉头,“崔盘应该不缺这些东西才对,为什么你送少了他还不高兴?”
“小姐有所不知,崔管事将我们送的东西能留久的,他便留下来。像瓜菜不能留的,他便叫人拿去官道上卖给过往的马车,挣的银子最后都落在他手里。因为地少,收成少,小人不得不去给崔管事种地。虽给他种地,他也不给小人银钱,要么是半斗米,要么是几碗剩饭。”
陶然没想到崔盘还如此会牟取别人的东西来捞银子,更会欺榨农户们。
陶然又问牛二,“他这样待你们,你们怎么不想法子去白府里告他?还有,那庄子上有多少崔盘的亲眷?又有多少他的亲信?”
话才一出口,陶然就知道自己问错了。崔盘能如此有恃无恐,还不是有白启给他撑腰。
牛二似乎也被吓着了,他缩了缩脖子,“小姐,我们哪敢说啊!崔管事说了,他是阿郎的亲信,我们若是告到白府去,主子们不但不会管,他得信了还会将我们赶出庄子呢!”
“再说崔管事的亲信,小姐有所不知,庄子里的姜草医就是崔管事的外甥。他仗着崔管事的势力,叫大家有病不许出庄瞧,都去找他。他帮大家看病,还将外面买回的药高价卖给大家,在他手上看死的人命都不知晓有多少条了。大家不找他看病也是死,找他至少还可能活下来。所以大家没法子,只能找他。因他将人命看得如草一样贱,大家背地里都叫他姜草医,他真名叫姜德才。”
牛二又想了想,“若说亲信还有就是,庄子西头的刘寡妇了,她是崔管事外面养的婆娘。其他再没有了,大家都是害怕他,才敬他给他送的礼。”
养外室,纵外甥,坏事都叫崔盘做了。牛二说得没错,崔盘就是这一方的土皇帝。
陶然想到自己刚来时崔盘带了许多人,她追问,“我来时崔盘明明还有许多帮手。”
牛二“嗨”了声,“小姐啊,那些都是崔管事家买的下人,他们现在都被小姐的人抓起来了,只剩下姜草医和刘寡妇了。”
崔盘坏事做得那么多,欺压了农户这些个年头,也该是庄子里变变天了。
陶然不由得问牛二,“如果我将田地重新分了,你们会高兴吗?”
牛二双眼直放光,“那赶情好啊!大伙不一定多高兴呢。”牛二说着,又踌躇起来,“小姐,您是主子重新分地是好事,可是您得小心些,你处置了崔盘,府里的阿郎会不会找您的麻烦啊?”
崔盘倒是会替自己打算。
“我自会小心。”陶然点头,“牛二,庄子四周的山你也该极清楚吗?”
“清楚清楚,小人常去山上帮崔管事采些野果,打只野鸡什么的。”
庄子里的事,陶然已经知晓个大概,她心里有了数,“牛二,此后你就来帮我做事吧,叫你媳妇留下来照顾你娘,你家小姑娘也可以过来。你且放心,你和孩子都会有月例。孩子若是想学门手艺,我也会叫人教她的。”
牛二喜出望外,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小姐救了我娘,还要帮我,这就是天恩,哪敢再叫我那丫头来给小姐添乱。小姐啊,小人都不知道……”
陶然一笑,拦住了牛二一肚子感激的话,“不必再说了,你要做的却不是普通的活,我会让你去山上采药。”
“行行!”
陶然想到自己带的药也并不多,继续说:“我会给你些图样子,你照样子找草药就是。”
“哎!”牛二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银杏忍着笑叉着腰喊道:“牛二,此后你别一口一个崔管事,直呼他的名字!不然还以为你有多尊重崔盘呢!”
牛二吓得脸都变了颜色,急忙摆手。
陶然又气又想笑,嗔怪的望着笑成一团的银杏,对牛二说,“你先回去吧。”
这边陶然打发走牛二,陶然便要叫护卫去拿姜草医和刘寡妇。
可是姜草医竟然自己来找陶然了。
陶然正在看庄子上的账目,姜草医一进屋先跪下来,头磕得叫人能听到声响。等姜草医抬起头时,额头上已经渗出血来。
“小姐我有罪啊!我舅舅为一庄管事,干了不少坏事。我虽看不惯他,但因是晚辈,又受他照拂,我也是不敢多言。我在庄子里也给人看病,虽是治病救人,因利欲熏心,也抬高了药价,挣了许多的银子。现在想想,都是大错特错了!”
银杏听不下去了,她啐了一口,“你那是挣了许多银子吗?明明是坑了!”
“对对对!”姜草医见风使舵的马上认错,“这位姑娘所言极是,我就是坑了许多银子。现在小人来求小姐,求小姐看在小人有一家老小,就饶小人一命吧!”
陶然望着俯在地上,哆嗦着的姜草医,忍不住多看了会。
姜草医这个人,实在是不简单。才知道崔盘大势已去,又该是听说自己治好了牛二娘的病,所以才来请罪。如果自己不是个行医者,只怕这人也不会登门。
“姜郎中,你即知晓自己做了许多错事,就该知晓庄子里再不适合留你。”
姜草医愣了一下,马上听出陶然没想要他的命。他又不住的磕头,“知晓知晓,小人这就带着全家离开,永不再回来!”
陶然没再说话,艾草将姜草医带了下去。
令陶然意外的是,姜草医要离开庄子,竟然没带什么东西,将自己院子里的家什都分给了别人。不管是桌椅水缸,还是粮食鸡鸭。
姜太医带着一家老小走时,就带些口粮。
他这样一走,倒让分了他家的几家农户念起他的好了。
陶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知,“这个姜德才是个聪明人。”
银杏最看不惯这起小人,更气那些农户,“那些人也是傻,明明是拿他们银钱买的家什,他们现在得了回去,居然还谢他?!”
艾草推了推银杏,“瞧你气的,要不怎么说姜草医聪明呢?会收买人心。”
刘寡妇那里更让人出乎意料,刘寡妇上吊死了。
刘寡妇家再没什么人,房子叫陶然收了登记在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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