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蠢
汪太医听了后大吃一惊,目光不由得转向一位随从。
陶然也跟着汪太医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名随从并非那日送她回白府的人,也不是刚刚带小福出去的人。他长相极普通,穿着更普通。若是汪太医不看他,陶然并没注意过他。
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又是害皇子,又是死小厮,局面已经不是一个太医可以掌控得了的。
因为奕殿下的身份,官家和宫里殿下的生母都不在,出了事,王府没乱,还和往常一样,大概也是跟眼前的人有关。
那随从向汪太医抱了下拳,“大人放心。”
话也少得厉害。
汪太医听了却似真的就放心来,来照顾昏迷的奕殿下。
陶然站在一旁,心思却没停止转动。
从她来了后,被刘太医指为下毒之人,并死死咬着她不放;随后汪太医又逾越的责问小福;还有眼前这个随从。
陶然猜想——刘太医太过可疑;
——汪太医才是照顾王府的太医,所以他会分外在意奕殿下的身体;
——而这个随从,大概是除了奕殿下之外,极能掌控王府的人。
“大人,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忙碌着的汪太医才恍然,他看向窗外,“都这个时候实在太晚,白小姐快快请回吧。”
一直沉默、几乎成了局外人的白尚庭急忙凑上前来,对着汪太医点头哈腰:“大人,我们白府倒不图别的,只想为官家效力、为殿下分忧,待殿下醒来后,大人还要替我们多多美言呢!”
刚刚还极力和陶然的撇清关系的白尚庭,现在又把所有功劳都归于白府了。
汪太医并不糊涂,他敷衍点了下头,对着陶然拱拱手,“今日多谢白小姐出手,白小姐别介意先前的事。我就不送白小姐出去了。”
陶然福了福气,走出房去。
一直出了王府,陶然听到白尚庭在前面长出口气。
陶然回到墨园时,已听到敲起了更鼓。
李嬷嬷等到陶然回来,急忙帮她备水,陶然疲惫的摆摆手,换了衣服便躺下睡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艾草服侍陶然起来时,说道:“刚刚老夫人的人来了,叫您去荣园。听说你还未起,说等您醒了之后再去。大娘子的人也来了,让您醒了后去禧园。”
陶然觉得昨晚的乏比几日都累,她打个哈欠,“不去了,她们想知道什么,大堂兄自然会告诉给她们的。”
而白老夫人和孙氏足足等到了晚上也没见陶然来,气得在各自的房里骂陶然是白眼狼。骂过后又不敢真来墨园教训她,白老夫人请了郎中,说是气得胸口疼,闹得人仰马翻,阖府皆知。
孙氏则寻个由头,骂了大小姐和丫头一顿,才算出了气。
陶然只做不知,看自己的书,过自己的日子。
隔了一日,王府的马车再次停在白府门前。
这次是汪太医亲来接陶然。
白启正好在府里,他亲自去见汪太医。在得知汪太医不想进白府喝盏茶,只想快接陶然过王府去。白启便急着遣人来叫陶然。
那架式像极了王府失了火,而陶然正是手边闲着的那盆水。不管是洗脚水还是抹灰水,反正是水就得。
“快跟着汪太医去王府吧!”
白启负着手看陶然上了马车,分外凝重着说道。
去了就别回来了!
白启是多么想加上这么一句……
陶然知道白启在想什么,她的脸色微红。
白启自己无耻不说,还要将她也带累得名声扫地。和汪太医去王府是看病,白启却想要巴不得用陶然来向奕殿下献媚。
银杏听不下去了,她挑起帘子冲着白启说:“阿郎放心,我们去去就回,阿郎有送小姐的功夫,不如去管管自己房里的人,修修自身才是。”
银杏是卫国公府的人,月钱都不在白府出。白启当然不敢呵斥银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银杏白了他一眼,摔了帘子走人。
陶然轻拧银杏的脸颊,“你这丫头实在是厉害的。”
银杏嘻嘻笑着,“小人自然要替小姐分忧。”
到了王府,汪太医还是将陶然带到先前来的那间房里。
陶然进了门,见奕殿下正坐在那里喝药。
“你来了。”奕殿下将喝了一半的药碗放了下来,拿起一旁的蜜饯放在口中。
“你来得正好,这药怎么会这样苦?”奕殿下抬眼看向陶然,陶然竟然在奕殿下的眼中看到委屈。
她忙低下头,假作不懂,“古人云,良药苦口,殿下趁热喝了,毒也能早除。”
“良药又非凉药,干嘛非要趁热喝?”
陶然觉得奕殿下此时怎么像个难缠的小儿,她只能耐心的解释,“温药喝下对身子好,太凉的药会伤五脏,殿下还是……”
陶然低着头说到一半,才悄悄抬起头看奕殿下。
只见坐在座上的那个人正眼中含笑的望着她。
陶然这才惊觉自己上了当,他就是逗着她说话而已。
陶然心中暗骂:白陶然你真是蠢到家了!他一个皇子怎么会不知晓药要温着喝?!
奕殿下见陶然脸色涨红,抬起手,将碗里的药端起来一饮而尽。
从一进屋就沉默的汪太医终于说了话,“白小姐帮了老夫大忙,殿下喝药第一次这样痛快!”
汪太医果然是专门负责王府的太医。
陶然又低下头,这次她长了记性,话也不肯多说,“不敢当。”
奕殿下又拿起一块蜜饯放在口中,“你认真做一件事时,最是叫人佩服。比如你当初为我拔箭,再比如你刚刚解释良药的时候,着实好看。”
陶然跪了下来,“殿下取笑妾了。”
“别动辄就下跪,这里又没外人。”奕殿下的口气颇为随意,“快起来吧。”
陶然起身也是低着头,汪太医发挥了他的作用。
“白小姐,请您来主要是看看殿下的伤,可有不妥。”
看着活蹦乱跳的,似乎没什么不妥了。
只是这样的话,陶然不能说出口去。
汪太医极识趣的说去看着药,留下陶然和奕殿下。
陶然上前来,解开奕殿下包扎的伤口,细细的查看了下。伤口这次是结了痂,看着痂的颜色也很好。
陶然又重新将帕子包扎起来,“殿下放心,您的伤无大碍。”
“之前叫你受委屈了。”奕殿下低语道,“我知晓你是清白的,只是那时我昏迷着,没能护得了你。”
陶然低着头回道:“殿下说得哪里话,殿下中毒,又是因伤口入的毒,我自然嫌疑最大。太医问上两句,也不算什么。”
“可是我总觉得对不住你。”奕殿下说着,将手边的一个锦盒拿了出来,递向陶然,“我不能出门,只能叫人去给你选了支狼毫。平日里见你不喜脂粉首饰,想想郎中们大概都该喜欢狼毫。也不知这些下人的眼光你是否能瞧得上,你先用着这支,待我能出门,我亲去给你选支笔。”
陶然又要跪下谢恩,被奕殿下拦了住,“你真的别和我生分,我心中有你,只恨自己身份叫你受了委屈,我已然愧疚着。”
“妾当不起。”
面对对客气而疏离的陶然,奕殿下轻轻叹口气,“你早晚会让你知晓我的心。”
便是知晓,她也只能作不知。
陶然躬身向奕殿下告辞。
奕殿下也没再拦着,扬声唤了人送陶然。
陶然连着两次去了王府,白府里没人提起。
李嬷嬷却和陶然说,“大概是阿郎和大娘子说了什么,大娘子这几日又往府里送了些银钱过来。说是小姐正在长身体,给小姐补身子用的,叫小人去买些小姐喜欢吃的东西。”
陶然听了这话就觉得脑仁疼。
白启和孙氏是笃定了她和奕殿下关系匪浅,所以打定主意来巴结她。
没有几日,宫中来了人。
本以为是白顺容的人又来白府了,却令人没想到的是,来人是贤妃娘子的人。
来人请陶然翌日巳正时分入宫见贤妃娘子。
陶然问皱着眉的李嬷嬷,“嬷嬷可知贤妃娘子是何人?她为什么会召我入宫?”
李嬷嬷看着一脸茫然的陶然,“小姐,贤妃娘子是奕殿下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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