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买马
十戒赶紧抱住头,身体蜷缩而起,直到”砰、砰、砰……“的响声消失了,方才伸出脑袋往四周打量,只见地上已经落满了乌鸦的尸体。
金宝将自己头顶上的乌鸦扯了下来,得意地一笑,“看来我这‘嘴炮’的威力还算不错,虽打不死人,打鸟还是绰绰有余的。“
十戒看了看被乌鸦砸灭的火堆,满脸都是担忧,”得赶快把火生起来,免得没死的回来寻仇。“
※※※
乌云蔽月,城外的一所破庙外燃着几个火堆,但奇怪的是,火堆旁边一个人影都没有,就在庙门之外还突兀地倒着一个破烂的塑像。
那塑像横躺在地,已被人砸做了三段。
虽是如此,依旧能分辨出是个道家神像,神像的旁边还放着一个被踩烂的牌位,上写着“太清道德天尊之神位”,原来这是太上老君的神像。
“呱、呱——”
乌鸦刺耳的鸣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一只大乌鸦径直飞进了庙门。
此时这间小破庙内挤满了盘坐祷告的人群,粗略算来竟有三十人之多。
再看那贡台之上已没有了神像,而是一个赤红色,琉璃打造的雕塑,那雕塑有一尺多高,形状既像莲花,又似火焰,雕塑的底座上刻着两个金色的篆体小字:涅莲。
涅莲的下方还有一个排位,上写着:涅元圣祖之神位。
大乌鸦落在人群旁边的窗台上,安静地等待着众人完成祷告。
一炷香之后,盘坐于最前面的一个人率先站了起来,此人正是屠杀裘老太医全家的那名“贼首”。
其实这满屋之人并非是什么山贼强盗,而是涅教门下的普通弟子,为首的这人,法号符金。
虽然天庭竭力压制涅教在四洲传播,但它收徒的门槛极低,奉行有教无类,因此在民间吸收了许多信众,特别是底层的穷困百姓,乃至三教九流,并且还建立了诸多组织。
这以符金为首的组织便是其中之一,而符金还被位于东溟圣洲的涅教总坛授予了“教卫”之职,他腰间的那根红色翎羽便是其身份的凭证。
待符金起身之后,其他的涅教弟子方才站了起来。
此时那大乌鸦也振翅而起,落到了墨周的肩头,然后”呱、呱、呱……“地叫了起来,接着便见墨周脸色越来越是难看。
符金看着大乌鸦,眉头微皱,问道:“虎鸦探查的结果如何?”
墨周回道:”于冒没有说谎,那女孩的同伴的确会法术,虎鸦与它的许多同族刚才便遭了他的道,死伤惨重。只是不知他用的是仙术,还是妖术。“
“若是如此,我等便不好用强攻了。”符金沉吟半晌,”我记得于冒说这二人是要往东找寻灵籽?“
”是。“墨周应道。
”他们若是往东,就必然会经过我们的地盘。“说到此处,他的脸上露出一副狞笑,”只要到了我们的地盘,管他是神是妖,都必叫他有来无回!“
※※※
十戒与金宝又往东行了半年的时间,路上的人烟也逐渐多了起来。
金宝因为长相丑陋,只要路过有人处,便就戴起草帽,用布巾蒙住面孔,尽量远离人群。
若万一有外人问起,便借口说是得了麻风病,不便示人。
十戒看着眼前宽阔的官道,热闹的乡村,便问向金宝:“这是哪里呀?”
“咱们已经进入大唐国境,再走不多久就能到长安了。”
“长安!”十戒心中立刻涌起一阵激动。
她自小便听说过这个城市的名字,传说长安是中土四洲最为繁华、最为宏伟的城市。
在蒲鱼县时,若是有人到过长安,必定会名扬乡里,众人皆知。
“大唐果然是天朝大国,这里人烟稠密,要路有路,要桥有桥,再用不着跋山涉水、露宿荒野了。”金宝忍不住发出一阵感慨。
“是啊。”十戒附和地点了点头,“不过咱们这一路虽走的艰辛,路途中却没有遇到一个妖魔鬼怪,想来必是净坛使者在护佑我们。”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在护佑咱们,不过我们没有受到妖怪侵扰,的确与你父亲有些关系。”
“这话怎讲?”
“我们东来的这一路几乎与取经僧西去的路途重合,这一路的妖魔鬼怪早被他们清理干净了。
”原来如此!“十戒恍然大悟。
正走时,他们忽然看到前方围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畜栏,而且那里人头攒动,显得颇为热闹。
”好大的一座马市!“金宝赞叹一声。
”这就是马市!”十戒一脸兴奋,“以前只在书中读到过,今天终于见到真的马市了。若是我们能有一匹马,就不用走的这么辛苦了。“话到此处,她眼睛忽然一亮,问向金宝,”咱么还有多少钱?“
金宝赶紧捂住腰上的钱袋,”咱们的钱可不多了!“
”你先数一数。“十戒催促道。
金宝拗不过她,只好把钱袋解了下来,细细地数了数,”总共还有十两多银子,这些钱省着点化,还够支撑咱们半年的路费。”
”等到了长安城我再去卖一些药材,长安定有许多见过世面的大人物,要是再能遇到像老太医那样的好人,我们定能再大赚一比。“十戒忽然现出一副谄媚的笑容,”一匹马差不多要十几两银子,要不你给我八两,我去马市里看看能不能捡个便宜。“
”不行、不行——“金宝将钱袋捂得更紧了,”你若拿去八两,那剩下的二两银子根本撑不到咱们到达长安。“
十戒的脸色立马一变,气鼓鼓地道:”这些钱都是我路上卖药得来的,自然我来做主。”
“要是让你这个败家贪吃的臭丫头做主,咱们早就一个子儿都不剩了!”金宝针锋相对地喊道。
”那我……我再卖药就是,总会赚回来的。“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老太医那么傻,心甘情愿做个冤大头。“
“那是因为其他人有眼无珠,不识货!”十戒鼓着腮帮,一脸的不服气。
金宝知道她脾气倔强,吃软不吃硬,遂放软了口气,“最多四两,一文钱能不多了。”
“四两——”十戒犹豫了起来,既然金宝退了一步,自己便也不好再坚持,遂无奈地摊开手掌,“四两就四两。”心中想着先拿这四两银子去马市碰碰运气。
金宝望着十戒奔往马市的背影,不禁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世人说的没错,孩子真的是越大越难管啊——”
十戒在马市中逛了许久,见识了各色品种的骏马,个个都是体型彪壮、精神抖擞,不过价格自然也不菲。
忽然一只趴在畜栏角落的小马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马儿瘦骨嶙峋,体型跟一头小毛驴差不多,毛色更是杂乱不堪,灰不灰,黑不黑,灰里带点黑,黑里带点灰,尤其是脊背两侧,毛发稀稀落落,甚至露出了下面鼓起的皮包骨头。
十戒走过去,蹲下身仔细观察,见它的眼睛竟然是深蓝色的,就像海一样,只不过眼神之中神采全无。
她试着逗弄了两下,但那马儿依旧耷拉着眼皮,半死不活。
正在此时,贩马人走了过来,问十戒道:“客官是要买马吗?”
“是。”十戒站起身,点了点头。
“这只马染了病,客官要是诚心买,可以便宜些卖给你。”
“它得了什么病。”
”谁知道它得了什么病!“卖马人显得十分懊恼,”我也是从别人那里低价买来的,我本是做兽医的,想着把它治好了再高价卖出去,可各种药都用了,一点效果都没有!“
十戒看着那马儿,面上泛起了犹豫。
”我是用八两银子买来的,你要是愿意出五两银子,我就卖给你,要是不愿买也没关系,我这里还有许多好马,容你挑选。“
”要是这马卖不出,会怎么处置?“十戒好奇心起。
”还能怎样,自然是宰了打牙祭!“
十戒听罢,转头看向小马,目光正好对到小马深蓝色的眼眸,心头登时一软,遂咬了咬牙,”我买!不过我身上就只有三两银子。“
卖马人稍作犹豫,旋即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三两就三两吧!”
待付完了钱,贩马人将病马从畜栏内牵了出来,交给十戒。
十戒站在马前,抚摸着它的毛发,柔声道:”你的眼睛是蓝色的,以后就叫你小蓝吧。“
她又在附近买了两个竹筐,以麻绳相连,挂在小蓝的背上。
当金宝见到十戒买来的马时,登时气的火冒三丈。
他本想着十戒用四两银子是绝计买不到马的,当她发现买不到时,自然会带着钱返回来,却没想到她竟然买了个病马回来。
金宝嘴里数落个不停,十戒早料到他会唠叨,便故意充耳不闻,只专心地将行李放在小蓝背上的竹筐里。
随后又从药箱里取出两个药丸,采了一大把青草,用青草将药丸包裹起来,喂小花吃了下去。
金宝见了更是气得抓耳挠腮,”这些药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药本来就是用来治病的。“十戒淡淡地道,“况且我现在也不知道小蓝现在得的是什么病,这些不过都是补充元气的药材。”
“小蓝是谁?”金宝一脸迷惑。
十戒指了指面前的病马,“它的名字就叫小蓝。”
金宝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你快把它给我退回去。”
“不!”十戒大喊一声,随手扯了两个小布条塞进自己的耳朵,然后牵着小蓝径直往东而去。
金宝则紧跟在她与马的身后,喋喋不休——
虽然金宝时常抱怨,但自有了小蓝,二人确是轻松了许多,至少不用自己背行李了。
而且每当再路过城市,金宝便可变化成老鼠模样,缩小了体型直接坐进竹筐之内,上面再用厚布盖了,外人只当是驮着一筐行李,从此他们再也不用躲着人群走了。
二人又行了一个多月,终于到达大唐的国都——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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