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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夜会智清


  智清独自盘坐在禅房之内,突如其来的大祸让他瞬间苍老了许多。

  外面一阵狂风刮过,将禅房的窗户吹了开来,凛冽的寒风扑入房内,使烛光变得忽明忽暗,摇曳不止。

  智清努力地站起身,慢慢走到窗前,刚将窗户关好,便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智清—”

  智清身子微微一颤,知道是她来了。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境,缓缓转过身,当看见女子的那一刻,他的目光瞬间呆住了。

  眼前的女子白衣似雪,青丝如墨,眉目如画,铅华弗御,哪里还是紫藤庵里丑陋粗鄙的住持,赫然便是三十年前美丽娇媚的狐妖。

  智清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那一幕幕刻骨铭心的往事重又浮现心头。

  他眼眸微微闪动,语气却依旧显得淡然,“施主,此乃方丈寝居禅房,有事还请明日天亮时,去正殿再谈。”

  紫藤无视他的逐客令,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愿意跟我走吗?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一个朝廷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贫僧若是走了,朝廷必不会放过大别寺众僧,我是不会抛下他们离开的。“智清断然拒绝。

  “果然是这个回答。“紫藤苦笑一声。

  “若是没别的事情,施主请回吧。“智清再一次下了逐客令。

  “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吗!”紫藤声音有些凄苦。

  智清欲言又止,不置可否。

  紫藤上前两步,来到他的面前,“我这次来还想跟你道一声抱歉,源佑是我的义子,我逼你收他为徒,不想却给大别寺惹来灾祸。”

  “阿弥陀佛,贫僧既收他做了徒弟,便有管教之责,紫藤住持无需自责。

  况且事情的前因后果贫僧也已经打听清楚,他是为了救十戒才无奈出手。

  十戒是贫僧托付于你养育的,追本溯源,错也应该在贫僧身上。”

  紫藤听到他这番话,心中顿感欣慰,又问智清道:“接下来朝廷必然会严查此案,那大国师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可想到什么对策?“

  智清双手合十,望向窗外的明月,幽幽地道:“只要能让源佑与十戒逃过一劫,使大别寺免招牵连,所有的罪责老衲愿一肩承担!“

  “这就是你的对策吗?活了大半辈子,还是没长进,真是又蠢又笨!“紫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问你,你要如何承担?拿命承担吗?你以为自己上了西天,大国师就会放过你这些徒子徒孙吗?“

  智清沉默不答,眉头紧皱。

  紫藤见状,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若信得过我,接下来一切事情都依我说的去做,或许能保所有人渡过此番难关。“

  “你真的有办法?”智清面上不禁露出一丝喜色。

  紫藤微微一笑:“你难道忘了我是妖怪吗?我的手段可不是你们凡人能比的。“

  智清略一思量,开口道:“如果你真有办法挽救危局,在不违背沙门戒律的前提下,老衲愿意按你说的去做。“

  “放心,我绝不会让你违反沙门戒律。不过于你来说,此事做起来简单,却也不简单。”

  “此话怎讲?”智清有些不明就里。

  “我要你耐心等待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里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忍,无论遭受受多大的屈辱,都要坚强的活下去。”

  “就只是这样吗?”智清惊讶地问道。

  紫藤点点头,“对,就只是这样。我知道你清高自傲,受不得侮辱。那大国师定会想尽办法羞辱于你,那种羞辱对你来说,可能比死还要难受。”

  智清略做沉吟,便道:“我答应你,后面这半个月里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活下去。”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里透着坚毅,“你也太过小看贫僧,受一些羞辱于贫僧来说本就算不得什么!”

  听了智清的回答,紫藤微微一笑,“等我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我一定会回来,到那时必会把这个麻烦解决掉。”

  “能告诉我,你的办法是什么吗?”智清好奇地问道。

  “等我回来之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其实紫藤现在并没有周全的应对之策,之所以跟智清说这番话,是因为担心倔强的智清会不堪朝廷的羞辱而寻了短见。

  当务之急是先让他保住性命,待自己回来之后,再想办法化解危局。

  将一切交代完毕之后,紫藤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智清的脸,智清也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一瞬间,这房间内的气氛骤然变得微妙起来。

  二人彼此相对了半晌,智清首先回过神来,立即将目光从紫藤的脸上移开,踱步走到蒲团边,淡淡地道,“紫藤主持,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请回吧,贫僧也该歇息了。“

  紫藤嘴里嘀咕了一声:“木头!”朗声说道,“你不必称呼我为住持,我不过是个半吊子的假出家人。不像你,四大皆空,看破红尘。”语气之中明显带了许多揶揄与不忿。

  “阿弥陀佛。”智清低眉垂首念了一声佛语,“天色不早,老衲该就寝了,还请速速离开吧。”

  紫藤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怒火,“三十年了,对我还是这般态度!你难道真的不曾对我动过一点真情吗?”

  智清呆立半晌,悠悠地道:“贫僧是出家人,早已断却了红尘俗念。”

  紫藤苦笑一声,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旋即转身摔门而去。

  待紫藤离开,智清踱步走到禅房门口,仰头看向紫藤庵的方向,思绪不由回到了三十年前……

  智清掉入到紫藤变出的陷阱之中。

  那陷阱虽深,下面却是厚厚的枯草垛,因此并未受伤。

  他仰头看了看遥不可及的洞口,再看看光滑的四壁,心下叫一声:好苦!

  智清纳闷,怎会有猎户修这样一个幽深的陷阱,除非是背生双翅,否则任何野兽都休想逃脱。

  无奈之下,他只得朝着洞外大声呼救,虽机会渺茫,但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喊了许久并不见有人来,却见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来到了洞口边上,细看之下竟是是那只白色的小狐狸。

  智清怕它会掉落下来,便朝它不住地摆手,高声喊道:“快离开这里,小心掉下来。”

  话音未落,便见那小狐狸已经直直地坠落而下。

  智清大惊失色,赶紧伸手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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