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Part  175.

　　二零零三年九月的一天早上，徐薇在书店里上班时，叶子洋就过来拜访了。她来到徐薇坐的前台桌前，跟徐薇说：“早上好啊，徐薇。”

　　徐薇见到叶子洋的拜访都大吃一惊，今天的叶子洋穿了一件只到膝盖的青蓝色裙子，她不知道叶子洋来书店找她有什么事。她问叶子洋：“阿姨，今天你怎么有空来书店找我啊？”

　　叶子洋从怀里揣出一本《茨威格文集》放在桌面上，对徐薇说：“徐薇，我是来还这本书的。”

　　徐薇接过这本书，没有确认是否有任何损毁就对叶子洋说：“哦，阿姨您这么快看完啦？觉得怎么样呢？”

　　叶子洋说：“感触很深，仿佛找到了当年跟邓野在一起时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幸福。”

　　徐薇一听叶子洋又莫名其妙地扯到邓野去了，凡是扯到邓野的话题都不会是让叶子洋感到高兴的事。叶子洋明明已经和邓野离婚多年了，她到现在还这么对邓野有执念，怕是叶子洋这些年来都未曾放下邓野。

　　徐薇最看不下去的就是一个女人太执着一个不可能的男人了，她拐弯抹角地对叶子洋说：“叶阿姨，我知道您和邓叔叔之间的事，但您已经跟邓叔叔没了来往好几年了吧，我还是希望您能放下邓叔叔。”

　　或许徐薇并没注意到自己也是跟叶子洋一样的人，她不也执着顾凯那么多年？可她到最后不也得不到顾凯，甚至在她和赵一宁的厮杀中自愿放弃。

　　其实叶子洋在心里憋了好多话想和徐薇说，这些天都还没说完。她一脸平淡地对徐薇说：“徐薇，今天中午你来我家吃饭吧，正好我早上起床去集市时买了一些牛排。”

　　徐薇清楚叶子洋想要干嘛，这顿饭局无疑时是想找徐薇聊天，徐薇当然会同意了。徐薇点了一下头，说：“嗯好的，阿姨，我会去的。”

　　叶子洋见徐薇接受了这个请求，她很高兴地说：“嗯，我等你，徐薇。”说完，叶子洋就转身离开了那家书店。

　　至始至终，徐薇都一直看着叶子洋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她眼前。不知道是徐薇的错觉还是徐薇神经敏感，她觉得叶子洋的背影给人感觉很颓废，徐薇倒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

　　中午来得很快，徐薇如约来到叶子洋的家中。她今天倒是想看看叶子洋为什么给她感觉这么颓废。

　　徐薇站在叶子洋家的门前，摁了一下门铃。从屋内马上传来叶子洋的声音：“来了。”

　　不久，叶子洋过来开门了。她开门一看，原来是徐薇。她高兴地笑得咧开了嘴，说：“嘿，原来是徐薇来了呢。”

　　叶子洋让到一边，对门外的徐薇说：“进来吧，我给你煎好了牛排，正等着你来吃呢。”

　　徐薇微笑着说：“谢谢阿姨。”说完便一脚跨进叶子洋的家中。之后叶子洋把门给关上了。徐薇在叶子洋的带领下来到厨房的餐桌旁，沉稳地坐了下来。

　　桌面上已经摆好了两道煎熟的牛排，徐薇和叶子洋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享受着这道美味的牛排。叶子洋先拿起刀叉，右手拿着叉子按住盘中的牛排，然后左手拿着刀割出一块牛肉，再用叉子叉起这块牛肉往自己嘴里放。她咀嚼着牛肉，一脸幸福地看着徐薇说：“嗯——好好吃，我的厨艺不减当年嘛。”

　　徐薇看了一眼眼下这盘牛排。她看着牛排在厨房灯光照耀下闪烁起来的油腻的光，她看着徐徐飘散的香气，却不见得有被馋住的感觉。

　　叶子洋吞下嘴里的肉之后，见徐薇迟迟不动刀叉，就纳闷地问她：“徐薇，你怎么不吃呀？不喜欢吃吗？”

　　徐薇她最好奇的还是叶子洋这些天来身上散发出来的颓废气息，但再多的好奇也比不过叶子洋对徐薇的热情。她也不想辜负叶子洋的这片好心。

　　“哦哦，我吃我吃。”她学着叶子洋刚才割牛排的一系列动作，她嘴里也咀嚼着牛肉，一脸享受地看着叶子洋说，“哇，意外地好吃呀，阿姨。”

　　叶子洋最喜欢听徐薇的夸奖了，她兴奋不已地说：“没错吧，阿姨可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想当年，我就是这样先抓住邓野的胃，然后再慢慢抓住邓野的心的。”

　　叶子洋再一次不厌其烦地提及邓野了。邓野明明对叶子洋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可能的男人了，可叶子洋却把“邓野”这个名字时常挂在嘴上。要说叶子洋对邓野已经放下了，谁会相信呀。

　　叶子洋突然想起还给徐薇泡了一杯蜂蜜柠檬茶，她站了起来，对徐薇说：“对了，差点给忘了，我还给你泡了一杯蜂蜜柠檬茶呢，我给你去拿。”

　　徐薇始终一脸平淡地看着叶子洋。对徐薇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已经不是那杯柠檬茶了，而是——叶子洋为什么三番两次提起邓野这个人。

　　叶子洋记得把蜂蜜柠檬茶放在冰箱里冷藏，她跑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的同时，徐薇的声音在她背后传了过来：“阿姨，您还是老实跟我说吧，您到底怎么了，您这些天表现得越开心，越让我怀疑你是不是意识到自己命不久了……您总是三次两次地把邓野挂在嘴上，您已经不再放眼将来，而是怀念过去……至于您为什么不再提起明天，是您还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明天吧，您对明天失去信心了吗？您为什么要日渐颓废啊？您也不要再对我隐瞒什么了，您这些天的所作所为给我的暗示太明显了。”

　　叶子洋慢慢地把冰箱门给关上了，在空阔的厨房里听得到也只有冰箱门“啪嚓”一声关上的声音。叶子洋背对着徐薇，默默地流下了两行眼泪。是的，她这些天装坚强装得太痛苦了，她不想再装下去了。

　　叶子洋苦笑了一阵子，声音中带着哽咽地说：“徐薇，阿姨不想装下去了，阿姨真的好累呐。”或许叶子洋已经察觉到自己马上要发病了，所以迫于形势跟徐薇坦白了。

　　徐薇听出叶子洋哽咽的声音，当然心情着急了。她站了起来，看着叶子洋的背影，一脸担心地问叶子洋：“阿姨，您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梦伊不在您身边，您就把我当成梦伊吧。”

　　几乎是一件很悄然的事，叶子洋的两腿瑟瑟发抖，并且有血红色的血液顺着叶子洋的腿慢慢地流了下来。因为叶子洋今天穿的是只到膝盖的青蓝色裙子，所以徐薇很机灵地察觉到了。她看到叶子洋流血了，很害怕，又很焦急。她目瞪口呆，说：“啊！阿姨您……您流血了。”

　　叶子洋身体一软，眼冒金星，“啪嗒”一声就倒地板上了。徐薇看见之后，忙跑到叶子洋的身旁，她扶着叶子洋在怀里，焦躁不安地说：“阿姨，您放心，我马上送您去医院。”

　　叶子洋气息奄奄地躺在徐薇的怀里，她的嘴唇失去了血色，脸色也苍白了不少。她觉得自己四肢乏味，用仅存的意志对徐薇说：“我手机……黄先生……把我……送到……他的医……”

　　叶子洋没来得及把“院”字说出来就已经昏迷在徐薇的怀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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