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9章 我会采更多的雏菊
若问最近两个月沪市谁最春风得意,李锐刚绝对榜上有名。
从公司内部争权,到立军令状打压对手,到改革寻求破局,一步一步,李锐刚虽然走的很稳,但其实他在豪赌,拿个人声誉和职业生命豪赌。
豪赌,要么大输,要么大赢,而且豪赌之所以称之为“豪”,除了因为其输赢极大,还因为入局者的输赢不是五五开,而是九死一生,唯有得其“一生”,其局才会成为经典,被人津津乐道。
李锐刚赌赢了!
赢得漂亮之极!
横空出世的“现象级爆款”综艺《中华好声音》,不仅证明李锐刚的改革思路是对的,不仅让东星卫视稳居一线电视台行列,不仅大幅拉动集团的广告营收,同时还在业内掀起一股模仿跟风的综艺狂潮,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国内首款成功输出欧美综艺节目”的荣耀。
独步一时的荣耀!
这份荣耀属于有道影视传媒,也属于东星卫视,因为虽说《中华好声音》是制播分离模式,但节目从筹备到录制到后期,东星卫视都提供了资源支持和人力支持,也正是因为有东星卫视的协助,有理论而无实践经验的有道传媒团队才能把节目制作得如此成熟。
现在,收获的季节到了。
《中华好声音》版权输出欧美的消息传出后,韩国和泰国电视台第一时间联系有道影视传媒,对引进《The-Voice-of…》表现出极大兴趣。
与此同时,第一季《中华好声音》的视频资源迅速火爆韩国和泰国网络,统计数据显示,其中李裕和边学道一起登台那期节目在海外的播放量也是最高的,又高又富又帅的边学道结结实实在韩国圈了一波女粉丝,在泰国圈了一波男粉丝。
边学道圈粉,李锐刚也圈了一票粉丝。
《中华好声音》大幅拉动集团的广告营收后,李锐刚先是在台庆上给所有员工发了一波丰厚福利,随后他让身边亲信出去放风,说领导正在研究今年的“国庆+中秋”福利,据说比台庆时还要丰厚很多。
此外,为了彻底打垮张大雷一系,树立现任领导班子威信,借着《中华好声音》一时无两的东风,李锐刚在集团内部推出新的“年终奖金体系”和“聘转编方案”,从经济和身份两方面奖励优秀员工,既保持员工的工作热情,也防止骨干被别人轻易挖走。
一系列组合拳打下来,李锐刚在东星集团内部彻底再无掣肘,而在东星外部,他同样是各类会议、论坛、酒会的座上宾。
改革、立军令状、突围成功、现象级爆款、节目输出海外……2009年的李锐刚仿如开了挂,很多人都想见见东星集团这个“神奇操盘手”。
好奇是其一,更主要是羡慕。
为什么羡慕?
因为李锐刚和东星卫视的成功是可持续的。
事情是明摆着的,第一季《中华好声音》火成这个样子,成功输出海外,第二季第三季第四季肯定自带“吸引优质学员光环”、“吸引大咖导师光环”和“收视保障光环”,而有了这三个光环,广告收入还能少得了吗?
如果只是广告收入,还不至于让外界羡慕得发狂,更为关键的是,综艺制作实力超强的有道影视传媒还有好几档节目要上马,可是因为有道集团持有东星10%的股权,两家已经利益捆绑,所以后续的新综艺节目肯定都在东星卫视上播,别家电视台再怎么努力也抢不到。
这给业内同行的压力就太大了!
拼原创创意吧,自家事自家知,十有八九拼不过。
从国外买节目吧,倒是能拼一拼,可问题是人家输出海外为国争光还赚钱,自家从国外买版权花钱,自带槽点,无论节目品质如何,都天然低一等。
争不过,不争也肯定不行!
资源是有数的,此家涨则彼家消,不说超过《中华好声音》,东星卫视只要再出一款接近《中华好声音》热度的原创节目,赢者通吃效应之下,其他电视台必然被挤压生存空间。
当然了……
在《奔跑吧男人》正式上线前,各家电视台心里都怀有一丝侥幸——虽然有道影视传媒很生猛,但大家都不太相信有道一年内能制作出两款现象级爆款综艺,就好像一个人可能一年内中两次500万,但不可能一年内两次掏空上亿的奖池(不要碧莲的内部人士除外)。
特别是传出有道传媒启用《中华好声音》里的一个女学员当《奔跑吧男人》主持人后,各家电视台全都长出一口气,大家都认为这是有道影视传媒为了实现“流量转移”而出的昏招。
因为但凡在传媒影视圈混过的人都知道,主持人不是人人都能当的,特别是综艺节目的主持人,对人的反应速度、思维水平、知识储备、品性德行以及口才情商都有极高的要求,就像《中华好声音》里的四个导师。
而户外真人秀《奔跑吧男人》跟《中华好声音》有所不同,简言之,《奔跑吧男人》对主持人的要求更高,因为它要求主持人有综艺感,有观众缘,能控场有急智,有才艺能自黑,收放自如。
这样高的水准要求,岂是随便从选秀节目里抓一个人就能胜任的?
就这样,在大多数人还沉浸在“软实力提升”和“输出欧美”等荣耀中时,一些人全力刺探有关《奔跑吧男人》的所有信息,然后就在这时,一条小道消息开始蔓延——东星的徐成功跟有道的魏小冬走到一起了!
大新闻!!!
初闻这个消息,不知情的人觉得是东星和有道“更深度捆绑”的表现。
而知道魏小冬所扮演角色的人则看出,这俩人走到一起弊大于利。
站在魏小冬的角度,选择徐成功,就肯定要放弃事业,因为有道不会让一个“东星家属”继续当自己的耳目。
而且从某些角度看,魏小冬此举有点“赔了夫人”的感觉,这事好说不好听,所以理论上她在有道的上升空间基本堵死了。
一切一切后果,魏小冬全都心知肚明。
她十分清楚,跟徐成功在一起,就等于放弃了自己在有道的前途,等于放弃了“有道乃至边学道驻沪代理人”这个无往不利的身份,等于给自己贴上一个“感情用事”的标签,而这个标签会长期影响再就业。
魏小冬什么都想到了,什么都知道,可她还是决定跟徐成功在一起,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爱徐成功,爱到愿意放弃拥有的一切,奋不顾身。
所以当“贵人”杨恩乔打电话询问时,魏小冬诚恳地说出了心中所想,她感激边学道和杨恩乔的信任与栽培,可是她坚信徐成功是她这辈子最不该错过的人。
对魏小冬的选择,杨恩乔语气里有点遗憾,但还是诚挚地祝福两人。
跟魏小冬通完话,杨恩乔拨通边学道的电话。
听杨恩乔说完,边学道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让杨恩乔和傅采宁一起商量接替人选。
相比魏小冬的选择,穆龙的背叛更让边学道抑塞。
是为了钱吗?
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怎么就被祝德贞收买了呢?
还有魏小冬……
怎么就偏偏看中了徐成功?
她不知道自己再坚持一下就会成为集团沪市分公司的高管吗?
这时,边学道意识到,再顺风顺水的大船也会有人半途下船,因为人们天生志向不一,不是所有人都热衷扬帆破浪,也不是所有人都志在彼岸。
……
……
冰岛,雷克雅未克。
酒店房间里,祝天养亲自见了穆龙,两人一问一答,足足谈了一个下午。
穆龙离开后,祝德贞走进房间,她站在头发斑白的父亲对面,像做了错事的孩子,垂眼不语。
祝德贞知道自己的举动让父亲很不满意,事实上祝天养也确实很不满意,他从未想过自己一直看重的大女儿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祝天养端起茶杯,浅啜一口说。
祝德贞平静回答:“穆龙之前传话,因为一些事,边学道对他动了疑心,这种情况下,他很难顺利请辞。鉴于边学道的行事风格,在疑心消除之前,知道不少秘密的穆龙无论请辞还是不告而别,他的人身安全都没有保障。而穆龙这种人,一旦面临生命危险,他一定会反抗甚至先下手为强……”
“嗯?”
看着女儿,祝天养放下茶杯:“所以你暴露穆龙和自己,是为了避免他受伤害?”
“也不全是为了他。”
祝德贞解释道:“穆龙先下手是最极端的一种选择,他应该知道,走出那一步,无论边学道在墨西哥的那帮手下,还是咱家,都一定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他等于把自己逼入必死之局,而他若是逃跑的话……”
停顿了一下,祝德贞继续说:“到走投无路时,穆龙说不定会冒着被灭口的风险请求或者威胁咱家出手帮助,以他的老练,一定会留后手挑拨边学道跟咱家的关系,那样一来,边学道必然以最大恶意揣测穆龙和穆龙背后的咱家,到那时,他就会成为祝家的对手,甚至是致命的敌人。”
“继续说。”祝天养面如止水。
“我觉得完全可以避免走到那样的局面。穆龙是个人才,这次我保他,他应该知道怎么做,就算不能明着用,用在暗处也是个干将,再说还能收买人心,让人知道给咱家做事不会卸磨杀驴。”
祝德贞说完了,理由听上去十分充分。
静了几秒,祝天养看着女儿,意味深长地问:“怎么跟边学道解释?”
“为了接近他,我收买了穆龙,所以才有那么多巧遇。”
“何时心动的?何时收买成功的?”祝天养快速追问:“促成的第一次巧遇是哪次?”
“……”
祝德贞答不上来。
祝天养站起身,走到祝德贞身前,深深看着女儿说:“理由越多越可能不是真话,现在,告诉我真话吧!”
父女两人对视了差不多半分钟,祝德贞长出一口气,坐下靠在沙发上说:“好吧好吧,我说实话,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想去见他。”
祝天养微微一愣:“什么?”
“我说了,就是想去见他一面。”
“就为了见他一面,你把穆龙抖了出来?还把自己和老爹往坑里推?”
祝德贞眨了眨眼睛,点头。
祝天养:“……”
祝德贞:“我当时特别想见他,可是没有理由,再说还有我五叔……后来我想到穆龙是一个理由,于是就……”
祝天养少见地有点抓狂:“你的意思……把暴露穆龙当成去见他的理由?”
祝德贞点头。
“简直是鬼迷心窍!”
“我也觉得自己鬼迷心窍了。”祝德贞认真地说:“我想了很多办法控制自己,可是没有用,就是想见他,想跟他说几句话。”
稳住情绪,祝天养问:“他若是因为穆龙以后不见你怎么办?”
“那就不见吧!”
“放得下?”
“放不下。”
静了几秒,祝德贞平静地说:“你教会了我所有优秀品质,但始终没教会我怎样去爱人。”
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好一会儿,祝天养开口说:“感情的事你自己决定吧!对他最近一年的商业布局,你怎么看?”
说到正事,祝德贞坐直身体:“有点看不懂。”
祝天养点头示意继续说。
祝德贞继续道:“成功商人的思维都是有惯性的,越成功惯性越大,轻易不会跨行业涉足陌生领域。有道在IT和传媒领域搞得风生水起,却突然冲进红海做实业,让人猜不透他是怎么想的。”
想了想,祝天养说:“穆龙说最近几个月边学道的心理压力很大,你察觉到了吗?”
回忆了一下,祝德贞缓缓点头:“确实!上次在工作室……”
咽回去半句,祝德贞面不改色地说:“还有这次在温哥华,他一个人坐在海边喝酒,应该不仅仅是因为故人,还因为事业上遇到了阻力或困难。”
“安全卫士、微博和Kki的发展势头都很好,综艺节目火得一塌糊涂,那么唯一能让他感到压力就只剩手机那一块了。”
祝天养点头:“穆龙说,之前无论做什么,边学道都给他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最近几个月,特别是涉及手机和研发这一块,他明显感觉到边学道底气不足。”
说这番话时,祝天养的语气和神情有些奇怪,他像是在客观陈述,也像是在征求认同,还像是在自我说服。
祝德贞没有多想,说:“投入巨额资金搞研发,成败难料,换成谁都会紧张。”
转身走到窗前,祝天养背对着祝德贞,看着窗外的城市说:“他紧张可能是因为技术研究的不确定性与风险,也可能是因为他不知道这条路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
祝德贞有点懵:“有什么区别吗?”
祝天养不答,半晌,突然说:“如果能够重活一次,你最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把祝德贞问住了,想了好一会儿,她说:“现在问我这个,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若是再过几十年问我,也许我会像纳?斯待尔诗里写的那样,更真实一点,更轻松一点,多骑些旋转木马,采更多的雏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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