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发

　　织宁县人武部院内，人头攒动，平常难得见到几个人的小院，此时站满了数百人，分成了三部分。

　　第一部分就是站在人武部大楼楼下台阶上的人，四五个，这是人武部的领导。

　　第二部分为穿着军装，面对着人武部大楼，站在院内中间的带兵干部与新兵，带兵干部站在第一列，身后站着手提着行李的新兵，每一队的人数有多有少，多的达到四五十人，少的有四五个人。

　　这是刚来的时候，就按照花名册分好站队的。

　　王兴华一队站在最右侧，同时也是人数最少的一支队伍中，只有四个人，排头为见过一次面的周豪班长。

　　王兴华站在第四名，是按照身高分的，织宁县本就是贫困县，条件好的有关系的都已经分到了好点的去处，能够分到巴扎训练基地的这三人，家中条件都一般或者贫困，吃的也不怎么好。

　　所以身高就相对矮了些，排在周豪身后的新兵身高大约一米六三，第二位一米六六左右，王兴华一米七，排在第三，排头周豪的身材倒是非常标准，一米七八左右，皮肤稍黑，非常精干。

　　王兴华与另外两名同行的新兵，一眼看去属于老实肯吃苦的一类，之间只不过最初见面点了个头，也没有说过话。

　　第三部分就是来送行的亲友或者是围观的群众，也有一些依依不舍得恋人，将武装部挤得水泄不通，有人还不时对着站在中间的叫着名字，或是拍着照片。

　　“大家安静一下，那些与新兵聊天的家属，也都离开队伍，到边上休息一会，欢送仪式马上开始了。”站在台阶上的一个身高体胖的男子拿着个扩音器喊道。

　　熙熙攘攘嘈杂的人群开始慢慢安静下来，那些还是拉着自己子女手的家长，也在带兵干部劝说下离开队伍。

　　“都有，向右看齐，向前——看。”男子通过大喇叭整理队伍。

　　但是很显然，新兵们都有些懵，然后看着第一列的老兵做出整齐的动作，听到第一个口令脑袋迅速向右侧偏过去，脚下跺着小碎步，听到第二个口令后，见头快速摆正，整个人站的笔直。

　　就这么两三秒时间，第一排站的如同一条直线般，身形宛如标枪笔直。

　　身后的新兵们照葫芦画瓢，有模有样的学着，但是只得其形不得其意，根本抓不住要领，队伍站的还是歪歪扭扭，不过比刚才站的队列还是要好上一点。

　　看到队伍以及人群安静下来，男子边上走出一位戴着中校肩章的中年男子，接过扩音器，试了试音，随后大声道：“今年我们县的征兵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接下来的就是送兵环节……”

　　中校是武装部的一位科长，同时也是这一次送兵环节的负责人。

　　在台上讲了大半个小时，不外乎就是今年的征兵工作非常顺利，上级政策会越来越好，路途应该注意的事项等等，末了，说了句：“现在，各带兵干部，按照指定的车辆，开始登车。”

　　人武部院子的右侧是宣传栏，宣传栏边上停着四台大巴车以及一台依维柯小车，这是送兵车。

　　车身两侧，都用横幅拉着，上面写着一些标语：好男儿志在四方，保祖国斗志昂扬……

　　在带兵干部的带领下，队伍有顺序的开始朝着各指定车辆登车。

　　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大喊了一个名字，登车队伍中某个新兵回头寻声望去，几秒种后，对着家人用力挥了挥手，眼角竟是挂着泪花。

　　被这么一带头，一些家长亲友也跟着呼唤自己的孩子，各种名字呼声此起彼伏。

　　正在登车的队伍停了下来，齐刷刷回过头寻找自己的亲人。

　　眼尖的新兵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同样挥手示意，没有找到的显得有些焦急，一遍又一遍在不远处的人群中扫视。

　　站在车旁还没有轮到登车的王兴华发现，身边有不少新兵开始掉眼泪了，却为了不让自己家人发现，偷偷转过身拭去，再回头对家人露以笑容。

　　他们是不想让自己的家人担心吧。

　　带兵干部与武装部人员对此也没有说什么，这是在未来至少两年里，这群稚气未脱的新兵，与家人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一分钟的时间，带兵干部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开始从前往后，对每个新兵轻轻拍了拍肩膀，示意大家继续登车。

　　“班…班长，他们都上完了，我们啥时候登车呀。”终于，看到所有人都登车完毕，而自己却一点动静没有，排在周豪身后的新兵小心翼翼问道。

　　“不着急，他们是去火车站的，也是同一趟火车，到达贵阳才会分开，我们跟他们不同路。”周豪轻声解释了一句。

　　贵阳火车站是个大站，也是一个枢纽，可以通往全国各地，所以，很多省内的新兵都会被运到这里，然后从这里乘坐不同的列车，前往各自部队所在的军营。

　　而周豪率领的三人队伍，则是不从贵阳出发的，那样子就会平白无故绕行几百公里。按照计划，乘坐汽车，前往隔壁县城的火车站，那里有前往成都的列车，然后坐火车到达成都火车站，再从成都火车站转车。

　　依维柯打头，车上坐着的是武装部的送行人员，四台大巴紧随其后，缓缓驶出了武装部院子。

　　“噼噼啪啪……”，早已经准备好的四个一千响大鞭炮铺在车队的一旁，在车子出发的那一刻，被在场的工作人员点上，发出轰天的响声。

　　城区是禁止鸣放烟花爆竹的，但是武装部属于军事禁区，周边没有什么高大建筑，而且这是为一群报效国家的有志青年送行，武装部有这方面的特权。

　　王兴华的余光朝着人群瞥了一眼，车队离开之时，很多的送行家属也朝着武装部大门挪动，准备离开，很多的家长，大部分是女家属，拿出纸巾或者手帕，轻轻擦去眼角的眼泪，留下的只是不舍与祝福。

　　现场只剩下了寥寥十数人，这是王兴华等三个新兵的家属，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自己的儿子或是兄弟，等待着他们登车。

　　鞭炮燃完，留下满地的红色碎屑以及漫天的带着刺激火药味的气体。

　　周豪带着三个新兵还是直挺挺的站着，人多的时候可以浑水摸鱼偷偷低声细语几句或是瞄两眼。

　　现在整个院子中间就站着他们四个，这时候更加不可能做一些小动作了。

　　时间短了还可以，时间一长，三个新兵也开始有些坚持不住了，但是看着前面的周豪班长纹丝不动，只得继续忍着。

　　终于，武装部大楼的玻璃大门再次打开，走出一位武装部的参谋，朝周豪他们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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