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四、幕后黑手,是他?是她?
“除了你还有谁?你扪心自问,我和杰儿除了得罪过你,还得罪过谁?”顾氏咬牙质问。
“二嫂!你虽是我二嫂,但我又不你和杰儿的跟屁虫,你们见过谁认识谁,又不小心得罪了谁,这我怎么能知道?”连氏冷哼一声,“二嫂,我知道你心思,你是为了夺回这掌家权,所以想故意污蔑我是不是?你别作梦了,伯娘的眼睛是雪亮的,不会让你的龌龊心思得逞的!”
“明明是你为了掌家权害我杰儿,你居然有脸反咬我一口?”顾氏气极攻心,直接朝连氏扑过去,“为了替我杰儿报仇,我今天要跟你同归于命!”
那血红的双眼狠厉的神情,像要索命的恶魔一般,竟真是一副要同归于命的作派。
连氏吓一跳,连忙往边上闪躲。
“够了!别闹了!”封氏头痛地制止,“二侄媳,你先停下,我会问个清楚,给你个交待!若真是有人蓄意报复,我定不会轻饶!”
“伯娘,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连氏连忙道:“二嫂说她因为掌家之权得罪我,所以我才会报复到杰儿身上,但这掌家之权竞争的过程中,二嫂得罪最严重的人,可不是我啊!”
“是谁?”封氏与顾氏齐齐问道。
“大房。”连氏不敢直接说出宫轩的名字,“二嫂将秘密泄露出来,得罪最深的,可不是大房?我纯粹是无故受益才得以掌家,而且我都掌家了,何必再找二嫂麻烦,多此一举惹人生疑?”
大房?顾氏怔住,连氏这么说,好像挺有道理!
毕竟这掌家权只是暂管,只要江氏放出来,或陆心颜与宫田予和好,这掌家权定会是两人之一,怎么可能真正落到二房和三房身上?既然如此,连氏何必要对付她?
“这说回来,大嫂娘家少爷,也是在秘密揭穿后去世的。”连氏生怕两人不信,又补充了一句。
顾氏茫然看向封氏,浑身一个激灵,眼里带着明显的恐惧。
封氏此时面上已黑沉如水,没人知道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宫轩是如何得的病,封氏与连氏知结果不知缘由,但封氏一清二楚。
江氏下毒害了宫轩,秘密被揭穿后,江淮死了。
顾氏与连氏争夺掌家权,顾氏为了赢连氏,将宫轩的秘密公开,宫杰转眼就重伤,差点死掉!
这两者一结合,直直将幕后黑手指向一个人:宫轩。
封氏突然间失去了再追问下去的理由。
但封氏不知道的是,在她的心中,最大嫌疑人是宫轩,而在顾氏和连氏心中,最大嫌疑人却是她和宫轩两人。
顾氏和连氏互看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惊恐,不自觉靠拢,并尽量离封氏远远的。
“祖母,二表婶,三表婶。”轻扬的女声打破沉寂,顾氏和连氏齐齐舒口气,突然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伯娘,既然珠珠来了,侄媳先告辞了。”
不等封氏反应过来,顾氏和连氏已经匆忙离开了。
看两人这逃也似的架式,陆心颜知道,她们已经将怀疑对像,扩散到封氏和宫轩头上了。
“珠珠,你说会是轩儿吗?”封氏心头大震之下,顾不得陆心颜刚来,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祖母,珠珠不清楚,不过以侯爷的性子,似乎做不出这么狠毒的事情!”陆心颜深深看了一眼封氏。
她不是没怀疑过宫轩,但后来想一想,如果她是宫轩,第一个要害的人应该是江氏,而不是江淮。
封氏没料到陆心颜会回答她没头没脑的话,怔了怔,突然醒悟过来,“她们怀疑祖母?”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祖母确实是最大嫌疑人!”陆心颜客观道。
“为什么?”封氏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了,但她希望能听听别的声音。
“侯爷被夫人下毒,证据确凿,若侯爷心怀报复之心,第一个便是杀了夫人泄愤,夫人没事,说明幕后之人不是侯爷。而如果是祖母您想报复,站在您的角度,您会为了广平侯府,考虑得更深远!
夫人犯了这么大的错,您却只将她关在佛堂,是因为您从大局出发,倘若夫人被休或死亡,侯爷定会再娶一任夫人,新夫人为了在侯府站稳脚跟,为了替自己未来的孩子铺路,定会对世子下手,一旦世子出事,老侯爷这一支就断了香火,这种情况,您一定不会愿意看到!
就算新夫人不对世子下手,但始终不是亲生的,绝没有夫人这般尽心尽力为世子的未来着想,世子的未来便是广平侯府的未来,所以祖母您不会杀了夫人!可夫人毕竟犯了死罪,您心里无法轻易原谅她,既然她害了您最心爱的儿子,您便害死她最心爱的弟弟,让夫人体验失去至亲的锥心之痛!从这个角度来看,您比侯爷更有嫌疑!”
封氏若有所思,“听来确实有几分道理!”
陆心颜继续道:“至于二表婶,为了争夺掌家权,将侯爷的秘密泄露出去,让广平侯府和侯爷在京中丢尽脸面!您心中愤怒无比,便将这气撒到六弟身上,让人在他身上割了二十多刀,却不割中要害,扔到雨中,让他慢慢失血而死!六弟命大被人发现,您又不甘心,威胁他院里的小厮阿离给他下毒药…”
“下毒药?杰儿没事吧?”封氏惊呼出声。
“田叔发现不对劲,及时制止了这场悲剧,但阿离已经服毒自尽!”陆心颜道。
封氏吐口气,闭上眼轻念一声,“阿弥陀佛!多谢菩萨保佑!”
“还有一件事。”陆心颜缓缓道:“五妹妹今日外出去夫子庙替六弟祈福,遇到一个三十岁的鳏夫对她动了色心,将她堵在夫子庙禅室里轻薄…”
封氏刚刚下去的气,立马又堵在嗓子眼,面色一片灰白,“梅儿…梅儿…”
陆心颜连忙上前替她顺气,“幸好我和青桐去得及时,五妹妹只是受了惊吓,没出什么大事!”
屋子里静了两息。
封氏幽幽道:“这件事你也怀疑是我?”
她心里悲凉一片,陆心颜分析得样样在理,若她不是当事人,恐怕她都会怀疑!
陆心颜却摇了摇头,“不,我没有怀疑祖母?”
“为什么?”封氏眼里露出光芒。
“如果六弟不出事,我或许还不能肯定,但六弟一出事,我就知道肯定不是祖母。”陆心颜道:“因为祖母最大的遗憾,便是广平侯府在您手中人丁单薄,越来越不争气,侯爷是您的宝,六弟虽重不过侯爷,但何尝不是宝?若害了江淮的幕后之人真是您,您会选择对二表婶动手,而不会是五妹妹和六弟。”
封氏眼里浮起泪花,欣慰道:“珠珠,谢谢你相信祖母,祖母发誓,祖母绝对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
您不杀伯仁,伯仁却差点因您而死啊!
陆心颜垂下眼眸片刻后,又抬眼道:“不是祖母不是侯爷,那幕后之人定是跟侯府有仇怨,故意将罪名推到祖母和侯爷身上!祖母,那人对侯府如此熟悉,说明在这侯府里眼线肯定不少,所以珠珠建议,这事先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只是要委屈祖母和侯爷背上这莫须有的罪名一段时间!”
宫柔害宫梅的事情,陆心颜特意没说,因为并无真凭实据。
而且最关键的是,陆心颜心中已经有了幕后之人的范围,但她现在却不能告诉封氏,因此作为棋子的宫柔,她也不能告诉封氏!
“祖母知道了!这点小小委屈不算什么,祖母会跟侯爷说明情况,让他出去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封氏道:“就当顺便散散心,等京中流言平息了再回来。”
当晚,宫轩便收拾好东西,连夜出门了,对外宣称是回老家祭祖!
宫杰醒来后恢复得很快,不过二三天已经能下床走动,顾氏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那天在福寿堂发生的事,说过的话,她和连氏非常默契地没有跟任何人说起,包括自己的相公。
两人明知若事情是真的,瞒也瞒不住,却心存一丝侥幸,企图像以前一样蒙着过日子。
因为一旦事情摊开来,便是分家之日。
没了广平侯府这棵大树,二房和三房如何能在这京城生存下去?
见惯了繁华的她们,根本没法忍受搬到穷乡僻壤里生活。
但继续在广平侯府生活下去,封氏和侯爷会跟她们一样,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放过他们吗?
顾氏在这胆战心惊中过了几日,直到听说侯爷回乡祭祖,这才松口气。
白芷替宫杰检查完伤势,道:“六少爷伤口愈合得很快,只要继续再喝几天我之前开的药,就可以痊愈了。”
这话的意思是这里已经没她什么事,她该回石榴院了。
顾氏万般不舍,“白芷姑娘,这些日子多亏有你,实在太感谢了!若以后杰儿有什么不舒服的,还可以去找你吗?”
“当然可以了。”白芷微笑道。
顾氏放下一半心,“谢谢你,还有珠珠,谢谢你。”
陆心颜道:“二表婶不客气,这是珠珠应该做的。”
一旁的小荷左右环顾,小声道:“咦,七小姐今日怎么还没来?”
自从前几天一起逗过兔子后,小荷和宫倩产生了友谊,两人约定以后每天早上看了宫杰后,就一起玩。
之前几天都一直守着约定,今天宫倩却突然没来了。
顾氏道:“我今早碰到三弟妹,她说倩儿昨天下午受了些凉,有些感冒,三弟妹将她拘在屋子里养病了。”
陆心颜关切问道:“七妹妹病了?看过大夫没?”
“三弟妹说一早已经请了。”顾氏道:“本来我建议她请白芷姑娘去看看,她说白芷姑娘是珠珠的丫鬟,又不是府里的大夫,若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找白芷姑娘,那白芷姑娘哪有时间伺候珠珠?”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想来宫倩是没什么大碍才会如此说。
陆心颜道:“二表婶,你好好照顾六弟,我们先走了。”
今日外面又下着蒙蒙秋雨,整个侯府笼罩在一片烟雾中,凭添几分愁怨。
秋风夹着细雨吹到身上,带来阵阵凉意。
陆心颜几人撑着油纸伞,低头往石榴院走去。
在经过某个转角处时,差点与人撞上。
“走路看着…点…”连氏正要发火,一看是陆心颜,连忙换上笑颜,“是珠珠啊,刚看完杰儿准备回去?”
“是啊,三表婶,你这急匆匆是要去哪?”陆心颜随口问道。
“听说倩儿不舒服,她舅舅派人送了些补品和药过来。”连氏说完又补充两句,“她舅舅和舅妈还有几个表哥最疼倩儿,比疼健儿还疼。”
“那三表婶您先行。”陆心颜侧身让开。
“那我就倚老不客气了。”连氏说完连忙走了。
石榴院里,梳云掠月正穿着高跟鞋练猫步,几天练习下来,两人已经像模像样了。
青桐看得眼直抽,“小姐,你不会是打算在华衣祭的时候,让我们穿这个吧?”
自从宫杰出事后,青桐大部分时间都在仕林院陪着白芷,基本没回过石榴院,故并未见过这高跟鞋,以及其神奇之处。
“答对了。”陆心颜眨眨眼。
“青桐姐姐,快来试试。”梳云掠月现在已经完全爱上了高跟鞋,见到青桐便迫不急待地分享。
青桐连忙摆手往后退。
她同意上台是为了韩冰与裴子玉的画像,可没想过要在台上这般搔首弄姿。
还不如一刀杀了她痛快!
女儿身却自认有颗强壮的男儿心的青桐,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娇柔做作的姿态。
陆心颜道:“这猫步各人走来,有各人的味道,你也可以走出自己的味道,比如英气、帅气、洒脱。”
“真的吗?”青桐嘴上如此问,心里对此却表示怀疑。
陆心颜手一指,“你看梳云掠月虽然都是走优雅路线,但明显梳云更热情开放些。”
青桐仔细看了看,还真是。
“试试吧。”陆心颜怂恿道。
“是啊,青桐姐姐,试试吧。”梳云道。
自从有了高跟鞋后,陆心颜最大的爱好,便是看第一次穿的人摔跤。
就不知有功夫在身的青桐,穿上去会如何呢?陆心颜心里非常期待。
青桐犹豫了两息后,爽快地换上了。
掠月叮嘱道:“青桐姐姐,你先…”
她话还没说完,青桐已经抖着两条长腿,十分豪迈地走开了。
第一步很稳,第二步整人个往右侧倒去,青桐快速运气定住,迈出第三步,然后整个人又往左侧倒去,她又迅速运气。
然后一步一步,像个螃蟹似的,左一拐右一拐,僵硬无比,笑得陆心颜几人差点断气。
青桐被笑得起了火,一脚甩一下,将一双高跟鞋甩出老远,恼道:“不走了!”
几人这才止住了笑,掠月忙上前安抚,“青桐姐姐,这里面有诀窍的,我教你…”
这几天一直下着雨,陆心颜便待在石榴院里裁裁衣裳,指导青桐和宫锦走猫步。
两三天下来,两人也掌握了诀窍,开始单独练习。
八月底这天,天气终于放了睛。
陆心颜决定出去巡铺,顺便晒晒太阳,去去身上的霉气。
“掠月,你去找田叔,让他帮我先办件事。”
掠月红着脸应下了。
用过早点收拾妥当后,陆心颜和青桐小荷出了门。
天虽睛了,连续几日积雨,地上积水淤泥不少,几人便一直坐到了目的地,陈记粮铺。
这间店位置不错,店面大,账做得一点错处都没有,却没有盈利,遇上收成不好的时候,反而会亏本。
陆心颜很好奇原因出在哪里。
到了目的地后,陆心颜并没有直接进粮铺,而是去了对面小茶馆的二楼,要了一壶茶几盘点心。
“小姐,你是不是饿了,不是说要了解陈记吗?为什么不去那反而坐在茶楼里?”小荷问。
“不用去店里也可以了解。”陆心颜道:“坐在这好好看着。”
不一会,不远处走来几个十几岁的小乞丐,衣服破烂不堪,身上脏兮兮的,头发凝结成一缕一缕的,也不知多少天没洗过头了。
几人一路走一路乞讨,“大爷,行行好,赏我们一点铜板,我们已经几天没吃饭了!”
被乞讨的人纷纷掩鼻绕开,“走开走开,臭死了!”
很快几人就乞讨到陈记粮铺,“掌柜的,求您行行好,送些米给我们好吗?好心会有好报的,老天会保佑您将来大富大贵!”
伙计皱眉挥手,“走开,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掌柜的,求求您了,求求您了,只要一点点够煮粥就好了,求您发发善心!”其中一个乞丐伸出一双黑漆漆的手,大概比划了一下要的数量,后来似乎觉得多了,双手慢慢缩拢成一小团。
“都说走开了,再不走我拿扫帚赶人了!”伙计怒瞪几人,“真是晦气,一大早一个客人都没有,还来一群死叫花子!你们站在这,客人都被你们赶跑了!”
伙计这话没说错,原本有些一早来买米的,看到几个散发着异味的乞丐,立马就绕开去别家粮铺了。
“求求您了…”几个乞丐扑通跪在地上,竟是赖死不走。
伙计被他们的无赖气到,进去里面拿了平时清洁的竹扫帚,就要朝几人身上挥去。
“住手!”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从里面匆忙出来,身形清瘦,样貌斯文,“阿文,别打别打,都是一群可怜的孩子!”
又对跪在地上的几人道:“唉,快起来起来。”
“老爷您是大善人,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几人不但不起,反而砰砰磕起头来。
“可怜见的,阿贵,给他们一人装一小袋米。”男子怜惜道:“都快起来,免得磕破了头还要花钱看病。”
“谢菩萨大老爷,谢菩萨大老爷。”几人欣喜得又磕了好几个头。
伙计阿贵似乎十分不愿意,却不得不按照男子吩咐装了几小袋米,送给了几个小乞丐。
对面茶楼二楼,青桐赞道:“那人心地真不错,有侠义之心。”
小荷赞同:“真是个好人!小姐,那人是不是陈记粮铺的陈掌柜?”
“你们觉得他好?好在哪?”陆心颜反问。
“他没有嫌弃那群小乞丐,还送了粮给他们。”小荷道。
陆心颜又问:“那粮是哪里来的?”
小荷不解道:“小姐问得好奇怪,粮自然是陈记粮铺里来的。”
“那陈记粮铺是谁的?”
“是…小姐您的。”小荷抓抓头,“小姐是觉得他不应该自作主张送粮吗?可如果这点小事也要请示小姐的话,那小姐岂不是天天忙不过来?”
青桐同样表示不解,“小姐您也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如果是您在店里,肯定也会给粮的。”
陆心颜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两人的话,而是站起身,“走吧,去刘氏酒楼。”
去到刘氏酒楼,几人同样没有先进去,在对面一间小吃铺坐下了。
叫了一碗馄饨三人分着吃,引得店家频频恻目。
很快,熟悉的乞讨声又出现了,不过不是先前那一伙,而是两个年老的乞丐,以及三个面黄肌瘦正饿得嗷嗷哭的小儿。
同样穿着邋遢又肮脏,同样说着类似地乞讨话,“各位大爷行行好,我家孙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求大爷好心赏口饭吃。”
“滚你大爷的!”被拦住的男子暴躁的一脚踢向其中一个老乞丐,老乞丐顿时摔倒在地上。
小荷气得暴起,“太过份了!当街欺负老人算什么男人!青桐姐姐,快去教训教训那个坏蛋!”
陆心颜沉声道:“小荷,先坐下。”
小荷气呼呼地坐下,“小姐,我要请那几人吃东西,我自己出铜板!”
“先等会。”陆心颜不置可否。
“小姐!还要等多久?”小荷听着那三个小儿的哭声,觉得心里好难过。
“很快。”
不一会,几人乞讨到了刘氏酒楼,看着气派非凡的刘氏酒楼,几人想上前又不敢,正犹豫着,有个门口的伙计看到了,直接出来赶人,“臭乞丐,滚远点,别站在门口挡着我们做生意!咱们这店里一天几十两银子的流水,要是被你们影响了,你们担待得起吗?快滚快滚!”
“小哥,有没有客人吃剩的剩饭剩菜,施舍点给我们好吗?您看我几个孙子已经快饿死了。”
“滚开!我们这里做生意的,又不是寺庙,什么施舍不施舍,要施舍去庙里!”
“小哥,行行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忍心看着有人饿死在你面前吗?”
伙计怒声道:“你孙子快饿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饿着你孙子的,是你自己没本事养活他们,凭什么要我来施舍你!我也上有老,下有小,一家老小等着我养活!要是因为你们几个害我被炒了鱿鱼,我跟你们拼命!我数一二三,再不滚我就动手了!”
“一、二…”
“阿虎,在外面磨叽什么,还不进去干活,小心我扣你工资!”这时一个穿着深紫绸缎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出来,身形圆圆的,脸也圆圆的,本来应该慈眉善目,此时因为眉头紧皱面露凶光,而显出几分周扒皮的感觉。
“刘掌柜!”阿春吓得连忙道:“这几个乞丐来乞讨,我正要赶他们走!”
然后转身挥舞着拳头,露出凶狠的神情,“快滚!”
“刘掌柜,您是大善人,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将客人吃剩的施舍些给我几个孙子,我老儿愿来世做牛做马报您大恩!”
刘掌柜呵地笑了一声,“你们几个,新来的吧?这京城乞丐,无人不知我刘大旺是有名的小气吝啬,这每日里客人剩出来的宁可拿去倒掉,也不会施舍给任何人!”
老乞丐:…
“你们真要快饿死了,我可以指点你们一条明路。”刘掌柜嘴边露出不怀好意地笑,伸手往左边一条小巷子一指,“那里放着酒楼每日的泔水,现在天气转凉,应该还没坏透,趁还没清理,你们可以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还能捞着几块好肉。”
小荷听得火冒三丈,“小姐,这个刘掌柜实在欺人太甚!人家都只要客人吃剩的,为什么都不愿意给?不愿意给不说,还要让他们去泔水里捞东西!实在太过份了!小姐,你一定要抓到他的把柄炒了他!”
青桐同样义愤填膺,但看到陆心颜面上竟然带着微笑时,不禁问道:“小姐,你觉得这刘掌柜和伙计做得没错?”
“他们哪里错了?”陆心颜反问。
小荷不解道:“那几人那么可怜,只是讨要店里不要的东西,他们不但不给,反而要打人,难道没错吗?”
陆心颜道:“第一,东西是客人吃剩的,如果客人不要,那自然归酒楼所有,酒楼有权处置自己的东西,扔了丢了倒了埋了都是酒楼的权利,为什么一定要给别人?只因为那几人可怜?伙计说得没错,他们可怜跟他有什么关系?第二,剩下的饭菜是酒楼的,不是刘掌柜和伙计私有,他们必须按照酒楼规定处置,该倒就倒该扔就扔,没有权利自己私自决定该怎么做!”
青桐小荷怔了怔,“小姐说得没错,可这样不是太没人情味了吗?”
“伙计说了,他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靠他养活,倘若没了这份工,说不定下一个乞讨的人就是他们全家,连自己都顾不上,强求他冒着风险,去对别人有人情味,这种行为叫道德绑架。”
小荷问:“那刘掌柜呢?他的穿着一看就是有钱人,为什么也这么无情?”
陆心颜道:“他的银子是他自己辛苦挣来的,凭什么不施舍就得受谴责?这又是另一种道德绑架!而且刘掌柜最后不是说了一个方法吗?让他们去泔水里自己掏东西吃!说明他虽然不大方却绝非真正无情之人!”
“小姐说得是没错,可是…我总觉得做人不应该这样…”自私自利,后面几个字小荷没说出来,“青桐姐姐,你觉得呢?”
青桐点点头,表示认同。
陆心颜悠悠道:“商场如战场,一个心慈手软的将军,如何能带着自己的士兵奋勇杀敌?商场如丛林,一只小白兔,如何能带着大家在丛林中生存下去?适者生存,强者为王!粮铺酒楼是盈利性质,不是慈善机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旦掌柜将店内的东西私有化,想送人就送人,下面的人会不会有样学样?长此下去,生意能好吗?”
“可是也不能光为了挣银子,置良心道义于不顾吧?”青桐道。
陆心颜道:“这是两码事!生意归生意,慈善归慈善!陈记粮铺月月无盈利,看着不停施舍给人,做成善人的模样,但实际帮到的人又有多少?而刘氏酒楼每月近百两的盈利,如果拿出十分之一专门找处地方施粥救济,既不影响生意,又做了好事,是不是两全齐美之事?”
青桐小荷怔怔想了好久,小荷若有所思道:“小姐,我好像明白了。就好比我有一只母鸡,每天下一个蛋,如果我将这只鸡杀了,蛋吃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或者我每天都把蛋吃了,那我就永远只有一只鸡,但如果我将蛋存起来孵出小鸡,等小鸡长大,我就有很多只鸡和很多蛋,到时候我就可以将多余的蛋送给需要的人!”
陆心颜抿唇轻笑,“小荷真聪明!…虽然有些偏颇,但大方向差不多。”
青桐叹口气,“原来想做好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以前我跟师兄他们一起劫富济贫,从来都是银子一甩完事,觉得自己特侠义!现在听小姐这么一说,才知道自己真是蠢到家!”
“这位小姐的言论,在下倒是第一次听说,细想之下,有理,真有理!”一道陌生清亮的男声,带着明显的笑意和赞赏,从不远处传来。
几人回头一看。
那是一个穿着浅褐色华服、头戴玉冠的年轻男子,五官生得十分标致,带着读书人的儒雅,通身的气派浑然天成。
他身边着着一名眼熟的与他有五分像的少女,正用敌意的眼神,看着陆心颜。
一身浅橙色襦裙,颈间系着白底深橙色花朵的长丝巾,正是陆心颜前些日子去素染坊时戴过的丝巾样式。
对于她每穿一次自己设计的衣裳出去,复制款迅速出现的事情,陆心颜已经见怪不怪了。
对方神情明显不善,陆心颜又不是那种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人,放了五个桐板在桌上,示意青桐小荷离开。
“宫少夫人,我大哥在跟你说话,出于最基本的礼仪,你不应该打声招呼再走吗?”少女在身后不屑道:“这侯府世子夫人,教养也太差了些。”
陆心颜转过身,轻呵一声,“沈小姐,你随随便便就指责我没有教养,可见你的教养更差!”
来人正是沈雨烟,以及她大哥沈青竹。
沈雨烟听闻此言怒道:“宫少夫人,我说得还不清楚吗?我大哥跟你打招呼你不理,不是没教养是什么?”
“你大哥跟我打招呼?你哪只耳朵听到了?”陆心颜似笑非笑道。
沈雨烟俏颜染上微红,气得胸膛直起伏,“这么多人都听到我大哥说,这位小姐的言论…”
话没说完,沈雨烟紧紧闭上嘴,刚才被气得微红的脸,现在立马变成羞愧的爆红。
陆心颜微微一笑,“看来沈小姐终于明白了,你既知我是宫少夫人,那你大哥口中的小姐,很明显另有其人,沈小姐却偏要与我扯上关系,还张口便说我没有教养,所以我说你没有教养说错了吗?”
一旁看好戏的路人纷纷,掩嘴轻笑,把沈雨烟气得眼眶含泪,恨不得跳脚。
她出身名门,天资聪颖,备受宠爱,进退言行皆是京中少女典范,却在一个不受宠的广平侯府世子夫人陆心颜手上栽了两次,这让她如何不气恼?
“宫少夫人,刚刚是在下一时情不自禁唤了声小姐,舍妹一时不察,与少夫夫发生误会,在下代舍妹向你赔个不是。”沈青竹彬彬有礼道。
他身为书香世家沈家嫡长子,风流才华不在话下,样貌气韵更是人如其名,如林中青竹,高洁清朗。
沈家祖上积下不少家财,几代下来,教养得沈家子女不但清,而且贵。
因此沈家人身上,不仅有出世的风骨,还有入世的潇洒。
沈青竹虽已有二子一女妻妾数人,仍是深得不少已婚未婚女子的追捧。
陆心颜微微一颔首,“收下了,告辞。”
沈青竹楞了楞,以他的家世样貌,从未试过哪个女子,只要他出声与之交谈,表现出欣赏之意后,对方会这般轻易离去。
他明知沈雨烟讨厌陆心颜,却故意拉着她凑上来,便是想用自身家世、魅力,迷惑陆心颜,让她出丑,为沈雨烟报仇。
哪知人家鸟都不鸟他,直接就要走人!
“宫少夫人,请等等。”沈青竹在身后道:“这里有份薄礼,当作是在下失言的赔礼!”
居然想用财帛来打动她?呵呵,有意思!陆心颜眸光一闪,勾勾唇角,转过身。
她倒想看看,对方想用什么东西来打动她!
见陆心颜停下脚步,沈青竹微微一笑,志得满满,他就说嘛,这世上哪有他沈青竹搞不定的女人?
无论是颜、权、钱、才能,他沈青竹一样不差,只要他有心,哪个女子能轻易逃脱?
沈青竹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雕梅嵌玉锦盒,十分郑重地送到陆心颜面前,微微一笑,真诚又风流,“宫少夫人,这是前朝玉成皇后所配戴过的梅花琉璃钗,一套五支,在下花了两年时间终于集齐整套,若少夫人不嫌弃,请笑纳,当作舍妹刚才失言的一点心意。”
“大哥!”沈雨烟惊呼,肉痛地看向那个雕梅嵌玉锦盒。
她没料到沈青竹居然会下这么重的本!
前朝玉成皇后是前朝最受敬仰的皇后,在她身故后,她所用过的器皿、戴过的珠钗、收藏的珍品,全都疯狂涨价,有价无市,甚至连她穿过的衣裳,都被人疯狂地收藏!
这一套梅花琉璃钗,原本只值百来两银子,但因为是玉成皇后佩戴过,其单支价值就升到一百两,若是整套五支购买,则翻倍到一千两。
沈青竹花费两年的时间凑齐整套,本是为了沈老夫人六十大寿准备的,如今居然眼也不眨地送给一个刚刚才见面的女子,沈雨烟不惊呼才怪!
陆心颜颇有些意外地扬扬眉,没想到这沈青竹倒是舍得下重本。
她垂眸微微一福,再抬头时,唇边笑容缓缓绽开,若秋花般绚丽多情,“果然好物,那我就不客气了,谢沈大公子厚赠。”
沈青竹被那笑容晃得心神一震。
他表面清贵高洁,实则为人风流,阅女无数,普通女子早已难入他的眼。
先前便觉此女样貌风情均属上上,心中已存了勾引的心思,如今见对方一笑之下,勾魂夺魄,艳丽无双,更是挠得他心里如猫抓,竟是下定要将其据为己有的决心。
“宫少夫人妍秀昳丽,与此钗最为相配。宝剑赠英雄,宝钗赠佳人,在下三生有幸,能找到与此钗相配的主人,是在下之福。”
不愧是读过书的公子哥儿,说话得就是动听。
陆心颜笑眯眯道:“我与沈大公子所见略同!我身边有五个丫鬟,个个容貌不俗,正好一人一支,不用厚此薄彼,让她们生了嫌隙,还让我担上偏心的罪名!青桐,小荷,还不快谢过沈大公子!”
“谢沈大公子!”两人齐齐道谢。
青桐心里明白,故忍笑忍得十分辛苦,面上看来倒是欢喜的神情。
小荷懵懂些,不知道陆心颜是在埋汰沈青竹,只知道小姐又要送好东西给自己,面上倒是真心实意欢喜的笑。
沈青竹神情僵住。
沈雨烟气得冒烟,“宫少夫人,你知道这套玉成皇后的梅花琉璃钗,价值几何吗?”
连她想要沈青竹都没同意,如今陆心颜居然送给的丫鬟?实在太过份了,这不明摆着轻视他们沈家吗?
陆心颜讶异道:“我以为是这是沈公子替你道歉的心意,便诚惶诚恐地收下了,倒是没想到有多贵重!若是沈小姐觉得过于贵重不愿送,那就请收回吧!”
她转头对青桐道:“青桐,送回…”
堂堂沈家哪有送出去的东西收回来的道理?这不是活生生打他们的脸吗?
沈雨烟怒道:“我沈家送出去的礼,送了就是送了,断不会收回!但这是我大哥送给宫少夫人你的,你转手就送给你家丫鬟,这说得过去吗?”
陆心颜似笑非笑道:“沈小姐此话差矣!一来沈大公子送与了我,便是我的,我怎么处置不是我的权利吗?二来我与沈大公子萍水相逢,只因沈小姐说错话,沈大公子为了替你赔罪才以礼相赠!只是男女有别,我若珍藏之,定会惹来闲话,别人会以为沈大公子与我私相授受,而沈小姐便是这中间的牵线人!这于沈大公子于沈小姐于我,都不是好事!如今我将这钗送于我五位貌美的丫鬟,公然戴之,向世人展示沈大公子温和谦逊的品格,展示沈家优良的家教,哪里说不过去了?”
“你…你…”沈雨烟被噎得满脸通红,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陆心颜当众告之要将钗赠与五位丫鬟时,沈青竹同样有种被当众打脸的感觉,面上谦逊笑容差点绷不住。
不过他始终见惯风云,很快就回复如常,清朗一笑,“宫少夫人所言极是!送与了你便是你的,如何处置是你的权利!宫少夫人心思缜密考虑周全,妹妹,这点你该向宫少夫人好好学习。”
沈雨烟不屑哼了一声,气呼呼地将头扭向一边。
沈青竹拱手笑道:“宫少夫人,时候不早了,我与妹妹约了人,就此别过。”
“沈大公子沈小姐慢走。”陆心颜微微颔首,侧身示意两人先走。
两人离开后,陆心颜道:“去林氏茶庄。”
“小姐,来都来了,不进去刘氏酒楼看看吗?”青桐问,她记得黎先生说过这家店的账本有问题。
“刘氏酒楼有刘掌柜在,基本运作无需担心,至于账本方面的问题,黎先生正在着手跟进。”陆心颜道:“先看看其他店的情况。”
几人在外转了一天,总共去了六家总店,巧的是,间间都会遇到乞讨的乞丐。
回去的时候,青桐突然道:“小姐,那些乞丐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陆心颜捶着走累了的腿,“没错,我让田叔安排的。”
青桐不解道:“为什么?”
陆心颜道:“因为他们代表着贫穷、肮脏、潦倒,容易激起一部分人的同情怜悯之心,也能激起另一部分人的厌恶憎恨之心。作为当家掌柜,无论是怜悯还是厌恶,在一定范围内,都不能失掉本心和原则,我要测试的,便是他们是否够坚定,能坚持原则不变!”
青桐道:“江湖上最喜用钱财和美人来心买人心,小姐要是想试,为何不用这两样来测试?”
陆心颜微微一笑,“我不用钱财和美人来考验人性,是因为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举个例子,我相信青桐你是不会背叛我的,但若我让人抓了你师父师兄来测试你,扬言若你不伤我,就将你师父师兄挫骨扬灰,你还能坚定的不伤害我吗?”
青桐楞住。
陆心颜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对男人来说,这一生所追求的,无非名利、钱财、美人,若用这三样来测试,无异在挑战人性!而结果,定会让你大失所望!”
“那这世上真没有能抵抗名利钱财美人的人吗?”青桐现在就有些失望了。
陆心颜道:“凡事都有例外!就算有人能抵挡名利、钱财、美人这三样的诱惑,但人都有弱点,不是这个,就是别的,抓住人的弱点去测试,更是愚蠢之至!好比我刚刚举的例子。”
见青桐小荷似乎有些低落,陆心颜笑道:“人生在世,想那么多做什么?该吃吃该喝喝,随心所欲,岂不快哉?”
小荷先缓过来,嘻嘻一笑,“小姐说得都对,反正我以后都跟着小姐,小姐吃啥我吃啥,小姐喝啥我喝啥!不过小姐,咱们什么时候能再吃那个火锅?”
她越想越馋,忍不住咽口水,早将什么人性啊名利啊抛在了脑后。
陆心颜想了想,“明儿初一,后日吧,正好吃点辣,去去湿气。”
小荷喜道:“那我等会去跟程嬷嬷说!”
一说到吃,几人便将刚才的低落抛到脑后,陆心颜道:“后天我让程嬷嬷做个水煮鱼。”
小荷眼一亮,“水煮鱼?好吃嘛?怎么做的?”
陆心颜眨着眼,“包你吃了一次还想吃!水煮鱼就是…”
朱氏酒楼二楼窗边,沈雨烟恨恨看着离去的马车,抱怨道:“大哥,你刚才为什么要送那么贵重的梅花琉璃钗给她?还帮她数落我?”
沈雨烟对外是端庄得体的大家闺秀,在沈家却是最小的嫡女,因其才情颇高,深得长辈和几位兄长姐妹的疼爱,私底下性子颇有几分任性。
“妹妹,你在她面前过于急躁,才会落下把柄被她抓住反击!”沈青竹道:“是因为上次舞阳侯府输了诗词切磋之事吗?”
此事是沈雨烟此生栽的最大跟头,她一直三缄其口,避而不谈,如今沈青竹当面提及,沈雨烟像被踩到尾巴,不顾形象大叫:“大哥,你为什么要提到那件事?”
沈青竹面不改色,“妹妹,倘若受了伤,不揭开只会让伤口腐烂得更厉害!你越是想逃避,越会成为你的心魔,一直跟着你影响你。”
沈雨烟顿时定住,若有所悟。
沈青竹淡淡饮口茶,眼里闪过势在必得的神情,“妹妹你放心,你的仇,大哥会帮你报的!”
——
九月初一早上,封氏带着一家人在佛堂上完香后,让陆心颜陪她去小祠堂。
“府里最近不顺的事情太多了,”封氏叹道:“祖母得跟祖宗们告罪,求他们在天之灵,保佑侯府以后顺顺利利的!”
陆心颜安慰道:“乌云散去便是睛天,祖母,您也不要太过担心。等过些日子,侯府定会顺顺利利的。”
“希望如你言了。”封氏道:“珠珠,帮祖母点几柱香,祖母要给各位祖宗们一一上香。”
小祠堂里有一个大香案,一般逢年过节或重大事件时,便会点三支人高的大香,平时则是一米左右的长香。
每个牌位前有又一个小香炉,不过一般很少用,除非是像封氏这样,想向祖先们一一告罪的时候,才会点上三支小香。
陆心颜将香点好后交给封氏,封氏将香插入小香炉后,闭上眼双手合十,开始喃喃述说自己的“罪行”,顺便表述自己的愿望。
这剩最后一个牌位时,陆心颜正要点香,却听封氏道:“不用了。”
嗯?陆心颜看了一眼封氏,又好奇地看向牌位,想看看这牌位的主人是谁,封氏为何会说不用上香。
这一看陆心颜才发现,那居然是个无字牌,而且比旁边的牌位要小很多。
“这是…”她好奇道。
封氏道:“这是老侯爷一个刚出生便去世的孩子,因为没来得及起名字,所以立了这个无字牌。”
这个时代医疗技术不发达,婴幼儿的死亡率极高,即便是皇家这种情况也不少见,何况是一般的官宦人家?
陆心颜嗯了一声并没有打算问下去,怕戳到封氏的伤心事,耳边却听封氏道:“这是冯姨娘的第一个孩子。”
不是封氏,是冯姨娘的?陆心颜楞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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