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人入我梦26
山河故人入我梦26)
宫长诀摇摇头,
“世子,它一直在,也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一年,我反复梦见这个画面,每次都是不一样的对话,这一次,我甚至从梦里听见一个具体的人名。”
楚冉蘅僵硬地移开手,
“长诀…”
宫长诀拉了拉楚冉蘅的衣角,
“那个人,名叫婉儿。”
“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的那个男人的妻子。”
楚冉蘅不知该如何与宫长诀开口说让她不要再纠葛于一个梦。
她说起这个梦的这一刻,这个梦于她而言也许已经不只是梦那么简单。她对这个梦认真了。
宫长诀道,
“那个男人说过,他娶了陆家的女儿。”
宫长诀眼中倒映着跳跃的火光,
“这才是让我觉得最恐惧的地方。”
宫长诀看向楚冉蘅,她的眼中蔓延着对未知的害怕和恐惧,
“陆婉儿。”
“是陆婕妤的妹妹。”
“这个人真实存在,不是我梦中杜撰出来的。”
宫长诀垂下眸,
“而且,我前世,也真的与此人结过梁子,我名声尽毁时,陆婉儿还说与我一面镜子照照自己的德性当时确对我有所挖苦嘲讽。”
“自此我便与此人势不两立,再没有过来往。”
楚冉蘅低声道,
“长诀,不要害怕,这么多的风雨我们都走过来了,何况那只是一个梦,一个并不知真假的梦。”
楚冉蘅握住了宫长诀的手,她冰冷的手被一片厚重的温热包住,空空荡荡,荒凉恐惧的心被兀地填满。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的人声,一群人拿着酒壶和酒碗往这边来,
“你看,这不是有火吗,咱们就借这兄弟的火烤烤,围着喝会儿酒。”
那群人很快就走近了,为首的金越拿着酒壶的手一松。
一个酒壶嘡一声掉在地上,还好里面的酒不多,没倒出来多少。
宫长诀看着金越,也有些诧异。
一群拿着酒壶勾结搭背的男人看向了宫长诀。
“…………”
这是……这梳着姑娘发髻的人怎么就这么眼熟。
这这这,小觉大夫!
一群人竟然霎时间静默了,像是石雕一样呆在了原地。
其中一个很快反应过来,看着宫长诀,道,
“小觉大夫,这是一时兴起梳了个姑娘的头型儿?”
此话一出,马上有人尬笑两声附和道,
“我就说嘛,小觉大夫生得好看,扮成女人模样肯定好看。”
“小觉大夫真有你的,都差点给我看懵了。”
“哈哈,小觉大夫真有意思。”
宫长诀微微歪了歪头,轻笑道,
“为什么我就不能是女的呢?”
此言一出,众人呆滞,不约而同看向了宫长诀旁边坐着的楚冉蘅。
视线在楚冉蘅和宫长诀之间来回瞟。
众人也是没见过这种情况,
“你……你你怎么可能是姑娘,军营里不准进姑娘。”
楚冉蘅看着宫长诀这般举动,也知道她无意再瞒了,干脆不说话,任由众人胡思乱想。
楚冉蘅站起身来,伸出手,
“走吧,我送你回去。”
宫长诀将手放在楚冉蘅手心里,楚冉蘅将她拉起来。
两人并肩而行,众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走远。
“什么情况这是?”
“这小觉大夫…不是,小觉姑娘,也不是,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楚将军就这样和小觉大夫走了?”
“楚将军不是和宫将军的长女定了亲吗?楚将军现在这算不算是……”
说话的人声音渐低,不敢说下去。
另外一个人小心翼翼地道,
“要告诉宫将军吗?”
金越搂住那人的脖子,咬牙道,
“你可收了这心思吧。”
众人不解,
“为什么?”
金越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
“那个…就是宫将军的长女。”
旁边一个人没站稳,脚一滑摔在地上,
“啥?”
旁边的人齐齐道,
“你说什么?”
金越轻咳两声,
“宫将军的长女闺名长诀,小觉大夫叫小觉,这个破绽,也够明显了吧。”
旁边人拍了一把金越,
“金书生,你怎么知道那就是宫姑娘,万一猜错了怎么办?”
金越尬笑两声,
“因为宫家长女貌如天仙,才名远扬,所以长安里到处都卖宫家长女的画像,宫家长女生的什么样子,在长安不是什么秘密。我自然也是知道宫家长女生什么模样。”
“你们也看见了,就算你们把小觉大夫当成男的,也都会惊叹小觉大夫生得好,也就明白,长安人都知道宫家长女相貌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我知道很奇怪吗?”
周围人沉思片刻,
“好像确实不奇怪。”
“小觉大夫确实是我见过生得最好的姑娘。”
总有一个人发现了不妥,
“但是小觉姑娘在军营里不适合吧。”
“边关可是难说什么时候活到头了,女人来凑什么热闹。”
“该不会是担心楚将军才来的吧。”
金越很想说是的,但他忍住了,违背本心说了句,
“宫姑娘医术高超,来边关,是为了替边关减轻负担。”
“必定是宫将军写信回去,说到了咱们军营里大夫不够,宫姑娘才来的。”
“宫姑娘赈济灾民,亲自施粥,在长安素有美名,你们若是了解宫姑娘,就必定知道,宫姑娘不是那等子肤浅的人。”
众人闻言,一阵啧叹,果然是宫将军的女儿,心善又有胆识。
金越见众人表情,暗暗长出一口气。
宫长诀这回可欠他人情了。
宫长诀和楚冉蘅还没走到药帐,就看见远处腾来而起的火光。
熊熊大火燃起,灼烧着城墙。
楚冉蘅见了,忙道,
“我得去看看。”
宫长诀点头,
“快去吧。”
不少人都从营帐里面出来,火急火燎地往城墙方向跑,甚至有人直接敲起战鼓。
大半夜的,众人都被震起来,左窈青匆匆忙忙将衣衫穿好走出来,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宫长诀道,
“可能是敌军夜半偷袭吧。”
李素提着一打纱布,
“不完全是,西青的军队今天晚上起行,为了给我们最后一击,半夜在城墙防火,想要殊死一搏,现在城门那里其实没有西青的兵卒,但是城门被烧穿的话,若是西青趁乱攻进来,咱们也有些麻烦。”
“守城门的兵卒不少,为了救火,今天晚上肯定有人被烧伤,咱们准备一下吧,等火灭了可能还得给这些伤兵处理,烧伤刻不容缓,不像刀剑伤一样可以拖拖。”
李素掀起帘帐,
“进来吧。”
左窈青的眼睛红肿着,就开始按照李素的嘱咐取药,李素还没有教完左窈青怎么处理,就有人抬着一个半条腿被烧的血水横流的人进来。
李素面无表情地看过去,而左窈青被吓了一大跳。
李素马上蹲下来看伤口,伤兵咬着牙,一动不动,他腿上的皮已经被火撩得看不见肤色了。
微黄的血水不停地流下来,血肉模糊,宫长诀都不忍卒看。
李素猛地就将一大盆凉水倒在伤兵腿上,伤兵咬着牙坚持。
伤口上火辣辣的感觉被带走一部分,宫长诀马上又递上一盆水,满地的水流淌,左窈青不敢去看,只能跑着出去打水。
李素用烈酒擦干净伤口,伤口已经开始起血泡,李素一点点给伤兵擦干净,挑出沙石。
城门处。
大火灼烧着城门,许多人用水去灭火,却因为水太远,难以马上弄到,就用沙土去撒城门。
只是火势丝毫没有减小。
被烧伤的兵卒不在少数,被抬起来往药帐的方向走去。
朱小怒骂一声,
“他娘的,这些西青的人都走了还不忘给我们添乱。”
金书生道,
“别说没用的了,赶紧想想办法吧。”
朱小怒骂道,
“想什么办法啊!沙土附不上城门,隔绝不了火势,这水又来不了多少。我看烧光算了,还管这么多干嘛。”
金越闻言,暗自念了几遍朱小的话。
沙土附不上,水难打。
金越忽然抓住朱小,激动道,
“我知道怎么做了!”
金越转身跑向楚冉蘅,
“将军,不要用干的沙土,用湿的,用湿的!”
楚冉蘅闻言,不过一瞬间就明白了金越的话,下令下去,很快就有人将方才打到的水全部倒在泥堆上,一群人将泥抓起来,往城门上扔,湿黏的泥土粘在门上,隔绝了火焰。
被扔到门上的泥越来越多,城门的火势逐渐控制下来。
被烤干的泥土堆积在城门下面,厚厚地堆成一座小山。
伤兵被全部转移到药帐里,城门的火也熄了,半夜来这一遭,许多人都没了睡意。
不少人跑去药帐里面帮忙。
宫长诀帮忙将一个兵卒抬到床上放着,将他的手抬起来,用绳子绑住,将绳的另一头绑在床边,叮嘱道,
“不要让他去摸伤处。”
来帮忙的兵卒们看见大夫们忙里忙外,宫长诀将一个空盆子递给一个闲着的小兵,
“帮忙打一盆水,多谢。”
小兵看着宫长诀,初时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而后还没走出几步就骤然震惊,转过头去看宫长诀。
小觉大夫…怎么…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小兵看着宫长诀轮廓柔美的侧脸,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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