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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德熹恭江山亡(14)


  雍德熹恭江山亡(14)

  啪嗒一声,一个人的筷子跌落在地,街上静得竟可尽闻筷子落地之声。

  清冷的月光冷淡,一撒遍布千里,如轻纱一般笼罩月下万物,楼阁寰宇,华灯人街,连同这淡薄的月光,全都停止了流动。

  月下一双璧人,一个紧闭双眸,清艳的容貌不见半分生气与血色。一个白袍染血,跪在地上,紧紧抱住怀中的女子。

  天地间安静得像此刻时光停止,月攀升得极高,冰冷刺骨,颤动缕缕不成阵的乌云,凝结成冰,一击即碎。

    长长的街上,风荡涤过街,空洞地发出呜呜声。

  在极明亮的灯火中,楚冉蘅跪倒在地,颓丧与凄寒在他身上绵延不绝。似乎已筋疲力尽,临近消逝。

  更露一滴滴地落下,水滴一滴滴破灭,绽放出无力只能赴死的死亡之美。

  风拂过,浸染血色的青色衣袂和白色衣袂起起伏伏。

  似乎世界都失去了声色,只能看见无数的人向青年和少女的方向涌去,所有人的口一张一合,表情或惊恐或哀凄,像江流涌入大海一般,人们向着夜色下的绝望之人涌去。

  不远处的宫门高阔寂寞。

  镌刻雕绘,巧夺天工,却冷得像冰,封住千里寒霜,隔开内外两个世界。

  清风彷徨,枯柳成行,远处的山峦起伏跌宕,人心动荡。

  宫长诀睁开眼,入目是左氏担忧的眉眼,正侧着身子,用绣帕捂住口鼻无声地抽噎着。

  似已哭了许久,眼睛红红的。

  屋中的下人跪成一排,烛火照得室内恍若白日,点了不知有多少蜡烛,烛花在屋中盛开着。

  随着嬷嬷的一声“小姐醒了!”,一室人皆看向那张雕花大床。

  宫长诀缓缓起身,眼前的一切仍不明朗,朦朦胧胧,染上烛光昏黄,像是在夕阳下看见的昏黄晚霞。

  她一瞬联想起的,是暗阁桥上,她和楚冉蘅坐在桥上,楚冉蘅看着她的眼睛,他眸中那一刻的默默深情与温柔,

  “我从前觉得,时间很重要,地点很重要。”

  他的手抚上她的额头,

  “可是最重要的,却是我眼前的人。”

  霞光万丈,将他眸中流转的光反射得瑰丽而璀璨。

  世间没有可比拟之色。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楚冉蘅一身是血,将几乎要昏迷过去的她抱起。

  那双手如此有力,重重的一步步向前,一步步沦陷。

  她听见他的声音在冷冽的晚风中响起,抚慰她一切的恐惧和不安,

  “长诀,我们回家了。”

  宫长诀一头黑发愈发衬得她面色莹白。

  削瘦的肩膀撑不起衣衫,松松地贴在她身上。

  左氏握住宫长诀的手,

  “长诀,可还有何处不适?”

  宫长诀急道,

  “我没事,楚世子呢,他可好?”

  烛光摇曳在她有些湿润朦胧的眸中。

  左氏低头掩饰着自己通红的眸子,压抑住哽咽道,

  “定王世子无事。”

  左氏道,

  “这次没有告诉你,只恐你多想,这些都是你叔父与定王世子商议而定,你与他受伤都非真,只是为了蒙蔽耳目,自然无事。”

    宫长诀不解道,

  “既然无事,那母亲为何要哭?”

  左氏握住宫长诀的手一松,泣不成声,

  “你…父亲…他在鄞州战败了,生死不明。”

  宫长诀眸中的光猛然一坠,

  “母亲,您说什么?”

  左氏道,

  “如今定王世子的做法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逼得元帝不敢因为我们没了倚仗就对对我们下手。可是…你父亲…”

  宫长诀指尖冰凉,却紧紧握住左氏的手,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安抚道,

  “母亲,没事的,天不遣维世百夫长,父亲一定会安然无恙归来的,别担忧了。”

  两个人一个哭,一个在笑,心却都在不断地下坠。

  宫长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屋子的,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侍花的小丫鬟说她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夜凉如水,月色冰凉,她只觉得天地之广阔,竟无处可容身。

  梳妗上前,担忧道,

  “小姐,外头露重,着凉了怎么办。”

  “回去吧。”

  梳妗为宫长诀披上一件披风,宫长诀拢了拢衣衫,抬眸看着零零散散的星子。

  宫长诀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

  梳妗退后半步,站在她身后,

  “夫人世子,还有二小姐,大家都有意瞒着您,他们瞒得这么辛苦,梳妗怎么敢说?”

  宫长诀忽然苦笑,

  “元龄拦我,不许我出门的时候,我以为她真的是担忧我未出阁会败坏了名声,原来,她是怕现在父亲下落不明,宫家没有了任何倚仗,我出了门,离开宫家庇护,元帝会趁机对我下手。”

  “可是为什么,元龄尚且年纪比我小,她都可以知道,我却不能?”

  夜色中,不知是倒映的月光还是她眸中的泪光,她的眼睛在隐隐闪烁发亮。

  她不是想要知道什么,而是她从重生以来,就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能相信自己能负重托,能承受住所有的一切。

  否则,她纵使再使尽一身解数,在一个一无所知的环境里,所有人都瞒着自己环境里,她一样握不住所有的一切,不能改变那些倾覆而来的现实和变数。

  她想要,仅此而已。

  梳妗上前,道,

  “小姐,二小姐是自己偷听了二老爷和世子说话才知道的这事,而您,却是世子一遍遍嘱咐过夫人的,说决不能让您知道这件事。”

  花枝带露,在夜色中轻轻地摇晃着。

  梳妗道,

  “夫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您,是楚世子一直提醒,请夫人千万勿要走漏口风,惹您担心。”

  “毕竟,若是老爷……真的出了什么事,您只怕会崩溃。”

  宫长诀握住了微微滑落的披风,眉眼坚定,

  “父亲不会死的,我信我的判断,更信父亲,他是善军布阵的将军,带着近二十万的大军和最顶尖的高手,再不济,那些死士也一定会护住他。他怎么可能无端端生死不明。”

  “或许,只是于三军前的障眼法罢了,”

  宫长诀言毕,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父亲生死不明的消息是谁传来的?”

  梳妗道,

  “是姚将军的私人信統。”

  宫长诀似乎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姚将军亲笔书信?”

  梳妗道,

  “是。”

  宫长诀道,

  “对!父亲一定还活着,一定是。”

  宫长诀道,

  “这么多年来,姚将军跟着父亲出生入死,父亲生死难料,身受重伤的时候虽不多,但也不少,起码也有十次了,可是,你有见过哪一次我们宫府收到的急报私传消息是姚将军写的吗?”

  梳妗细思,

  “对,每一次,似乎都是由底下小将来写,姚将军从不亲笔书写的。”

  宫长诀激动道,

  “对,当年姚将军与大伯曾是患难之交,分隔千里时也要书信来往,因为怀念故人而不忍,当大伯去世之后,就一封自己落款的信都再没有往宫家寄过,更不会亲笔书信给宫家,这次,姚将军突然亲笔写信,落款自己的名字,一定是事出有因,或许,这就是转折之处!”

  宫长诀将披风脱下来,随手塞到梳妗手中,

  “我去找母亲,我要马上告诉母亲这件事!”

  宫长诀疾步走着,最后干脆跑起来,长发飘洒在夜风中。

  宫长诀急跑到主院中,猛地推开门,左氏正坐在窗边,点满了灯火,低声啜泣着。

  宫长诀急奔到左氏面前,看着左氏,

  “母亲!父亲没事,父亲一定没事!”

  左氏抬眸。

  宫长诀蹲下来,握住左氏的手,

  “母亲,您让我看看姚将军来的信好吗?”

  左氏哽咽,

  “在梳妆台上。”

  宫长诀站起来,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妆台上放着的信,急拆开来,满屋烛火明亮,宫长诀一目十行。

  宫长诀忽然笑了,走到左氏面前,欣喜道,

  “母亲,父亲没事,这信上说了,父亲没事。”

  左氏擦眼泪的动作骤停,

  “这封信我读过数遍了,没有一个字说你父亲安好,你又怎从中看出你父亲安详与否?”

  宫长诀笑,蹲下身子,指给左氏看,

  “前面那些都是些充数的,您只看最后一行,看最后一行便可。”

  左氏喃喃念了一遍道,

  “宫将军定然平安归来,请宫夫人放心。”

  左氏道,

  “这如何能看出端倪?”

  宫长诀道,

  “母亲,这句话看似安抚之语,却是这全篇唯一的真话。”

  宫长诀道,

  “母亲,敢问在大伯薨逝之后,姚将军可有再往宫府写过一个字?”

  左氏道,

  “未曾。”

  宫长诀道,

  “这就对了,事出无常必有妖,因为旧友逝世,姚将军不忍,所以再不写一个字寄往宫家,纵使父亲和叔父与他的关系,已经是过命的交情,出生入死二十载,姚将军都因为大伯,从没有给父亲和叔父写过什么。”

  “现在,姚将军居然出人意料地寄了这封亲笔书信来,就是要让我们起疑心,发现些什么。您看,通篇讲战打得有多惨烈,可他用的词语,却不是接近二十万大军的排场,而是区区五万人。”

  “杨碌当时因为贪生怕死带走的十五万兵马可都在边关,在青州驻扎着,甚至因为不愿为杨碌效力,几乎没有什么兵力损耗,边关怎么可能只有五万左右大军?这怕是个零头也不够。这难道不破绽百出,不引人怀疑吗?”

  左氏惊道,

  “你是说。”

  宫长诀按住左氏的肩膀,

  “只有五万大军,是面对朝廷和元帝时的说法,而实际上我们有近二十万大军这种数目是绝对不会往上报的,但是姚将军寄给我们的私信都用五万的说法。”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宫长诀看着左氏,

  “这封信,不是写给我们看的。”

  宫长诀笑,蹲下身子,指给左氏看,

  “前面那些都是些充数的,您只看最后一行,看最后一行便可。”

  左氏喃喃念了一遍道,

  “宫将军定然平安归来,请宫夫人放心。”

  左氏道,

  “这如何能看出端倪?”

  宫长诀道,

  “母亲,这句话看似安抚之语,却是这全篇唯一的真话。”

  宫长诀道,

  “母亲,敢问在大伯薨逝之后,姚将军可有再往宫府写过一个字?”

  左氏道,

  “未曾。”

  宫长诀道,

  “这就对了,事出无常必有妖,因为旧友逝世,姚将军不忍,所以再不写一个字寄往宫家,纵使父亲和叔父与他的关系,已经是过命的交情,出生入死二十载,姚将军都因为大伯,从没有给父亲和叔父写过什么。”

  “现在,姚将军居然出人意料地寄了这封亲笔书信来,就是要让我们起疑心,发现些什么。您看,通篇讲战打得有多惨烈,可他用的词语,却不是接近二十万大军的排场,而是区区五万人。”

  “杨碌当时因为贪生怕死带走的十五万兵马可都在边关,在青州驻扎着,甚至因为不愿为杨碌效力,几乎没有什么兵力损耗,边关怎么可能只有五万左右大军?这怕是个零头也不够。这难道不破绽百出,不引人怀疑吗?”

  左氏惊道,

  “你是说。”

  宫长诀按住左氏的肩膀,

  “只有五万大军,是面对朝廷和元帝时的说法,而实际上我们有近二十万大军这种数目是绝对不会往上报的,但是姚将军寄给我们的私信都用五万的说法。”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宫长诀看着左氏,

  “这封信,不是写给我们看的。”宫长诀笑,蹲下身子,指给左氏看,

  “前面那些都是些充数的,您只看最后一行,看最后一行便可。”

  左氏喃喃念了一遍道,

  “宫将军定然平安归来,请宫夫人放心。”

  左氏道,

  “这如何能看出端倪?”

  宫长诀道,

  “母亲,这句话看似安抚之语,却是这全篇唯一的真话。”

  宫长诀道,

  “母亲,敢问在大伯薨逝之后,姚将军可有再往宫府写过一个字?”

  左氏道,

  “未曾。”

  宫长诀道,

  “这就对了,事出无常必有妖,因为旧友逝世,姚将军不忍,所以再不写一个字寄往宫家,纵使父亲和叔父与他的关系,已经是过命的交情,出生入死二十载,姚将军都因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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