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人入我梦(26)
山河故人入我梦(26)
杨晟轻轻地用指节扣着龙案,
“还有谁。”
同时数人争相出列。
杨晟面上笑意温和。
本来这场科举由关无忘主考,前几批选进来的人必定大多都是关无忘属意的寒门学子,只是关无忘大概没想到,如今,这些寒门学子的弱点被他抓住了,而他就给这些寒门学子最渴望的东西,能牢牢地将这些关无忘本来打算拉拢的人抓在自己的手心里。
关无忘就算再气再急,在仗没有打完之前都不敢轻举妄动。
而这般,方便的就是他。
关无忘依旧要做出臣服于他的样子,不能对他当庭封赏的行为横加干涉,就算是要干涉,也只能以谏言的方式。
只要他不采用关无忘的谏言,关无忘又能奈他何?
边关。
西青军队整装,有五分之四都要直接调回去西青保卫皇城,群龙无首,原本低位的几位千夫长就成了将领。
人人都想回西青,因为继续留在边关,无疑就是送死。
现在他们人多还打不赢,人少个五分之四,难道还能打得赢不成?
这显然就是白白送死。
几个千夫长争执不休,都想要自己回去,留下对方。
而剩下的兵卒们只能等着商量出来的结果。
“为何非要我留下?你这一营已经没多少人了,留下也算是少送几条命,我这一营可是还留了大半的人。要是留在这里送死,损失可比你们惨重。”
“我这一营人少又如何?我可是就要晋升为副将的,要不是太尉突然命丧沙场,如今我已经是副将了,职位比你高,自然有资格命令你们,决定谁走谁留下。”
“放屁!你说到底连屁股都还没有擦干净,你干的那些事情,你敢说昨天副将被大周人生擒的时候,你没有推副将一把?你难道不是想着副将死了你好上位!”
“你胡说……我没有!”
被说推了副将一把的千夫长面色涨红窘迫,上前和另一个千夫长扭打起来。
其他几个千夫长根本就没有丝毫动作,就是静静地看着他们打。
这其中若是打死了谁,那他所管的兵卒,可就由不得他做主了。
就此将其兵卒留在青州等死,那其他人都可安然无恙。
主帐里的声响传到外面,兵卒们只觉得心寒。
留谁继续留守青州,这本该是义正言辞,责无旁贷的事情,本以为主帐中会是争着要留下的画面。
却没想到,是这样谁都不愿意送死,想要将对方留在青州送死的情况。
如今陛下不下达别的指令,也没有派遣新的将领来此。
就眼前这般景象,只怕是会白白浪费时间纠葛谁留在青州的问题上。
本身青州也不算什么富饶之地,陛下为了从青州打到长安去,所以一直紧盯着青州不放,就算是眼前自己的皇城被大周直捣,也依旧不愿意完全放弃青州。
说句实话,现在西青京城内生死未卜,谁也不知道回去或者留下,谁会先死。
争论这件事情意义本就不大,认为自己回到西青之内就会平安无事,也实在是谬论。
只要是有战乱。就必定要三军挡住。如今,西青京城内的情况不明。大周在西青京城里放的暗兵究竟有多少也未知,陛下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竟然不全部撤退在青州的兵力回京城,难不成是想送死吗。
现如今的情况,哪还能在意是否能外侵大周。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
西青主帐中仍然争吵不休,刚刚还在一旁熟视无睹的一个千夫长,拔出自己的剑,猛地扎在那个说自己能当副将的千夫长身上。
那个说自己能当副将的千夫长顿时血流如注,另外一个撕打的千夫长惊慌地推开。
主帐中终于安静下来,一片死寂。
杀人的千夫长将剑扔掉,淡淡道,
“把他所管的兵卒留下,从中挑选出一个顶替他的位置留在这里,剩余的人全部回西青。”
众人一片死寂,虽然杀人是他们没有想到过的结果,但是眼前这般景象已经是能得到的最快最好的结果了。
兵卒从主帐中将死尸抬出来。而后其他千夫长令一个身手矫健的人顶替了千夫长之位。
其余人连夜就开始撤离青州。
夜色沉沉,宫长诀将火堆烧起来,周围没有人,安安静静地一片,她已经打算离开了,左窈青不愿意走,她没有办法强求,只是跟着她一起走,左窈青会更安全一些,明日她会趁着天没亮,将左窈青一起带走。
李素决意留在青州,因为李素生平志愿就是救死扶伤,战场上,也许就是李素发光发亮的地方。
她没有资格带走李素。
宫长诀的头发刚刚洗过,长长的头发垂下来不便,被她用木簪挽起来,边关之中,就算有人看见她是女子,也无碍了,毕竟她明日就要走了。
宫长诀用木棍撩着火堆,楚冉蘅走到她旁边坐下,
“我已经飞鸽传书知会了夜莺,她明日就会到鄞州,你从青州离开不久就会在路上遇上她。”
宫长诀浅浅地嗯了一声。
自然地靠在了他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世子,你要快点回来。”
“青州的事情了了,但长安的风波尚未平息,或许,长安的风波刚刚兴起也未可知。”
火光照在她面上跳跃着,眉目安静祥和。
她在身边,他多日的疲倦在这一刻尽然放松了。
楚冉蘅道,
“不要担心了,左晋和关无忘会看着办的。”
楚冉蘅摸摸她的头发,
“睡一会儿吧,接下来这一日奔波,你总要保存体力。”
宫长诀嗯了一声。
不多时,就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漫卷星辰的墨蓝色夜空低垂,夜色笼罩在天地间,围住了这片刻的安宁,楚冉蘅低头看向宫长诀,细白的额头微微冒出了一点汗,楚冉蘅拿出手帕替她擦干。
她的眉微微皱起来,似乎是在梦见什么很难受的事情。
宫长诀又看见了,那个绘着芙蕖的灯台,还有那个似乎与她很亲近的男人。
那个男人声音很轻,
“我回来了。”
“我看见了,你的心火燃得很好。”
他的目光移到榻边的那个烛台上,烛台上的烛火稳稳地燃烧着。
“他的心头血,果然是燃你这盏灯的最好物事。我这么多日没有来看过,你的心火还是烧得这么旺盛。”
他说完没多久,宫长诀就听见有一个细细的女子声音响起来,
“夫君。”
男子有些惊讶,却依旧笑道,
“怎么寻进来了?”
那个女子站在门口,道,
“我也想看看长诀。”
“这些年来,我飞扬拨扈过,也是伤过长诀的,只愿长诀不要恨我。”
“后来我去寻过长诀,想与她道歉,却被拒之门外了。”
“宫家下狱的时候,我去看过她,但她以为我是来落井下石的,并未理会我。”
女子的声音轻缓,带着些怨念与委屈,更是追忆年华后的后悔。
男子道,
“婉儿,宫家行刑前,你能与瓮喻那般言说,让瓮喻留长诀未杀,拖延了时间,就已经是对长诀最好的赔礼道歉了,不要太过自责。”
女子慢慢走进屋子里,
“从前我娇纵,因此与瓮喻关系尚可,我与瓮喻说,留长诀死不如让长诀活着,折磨她。我以此言说,试图保住长诀的性命,但也没想到,瓮喻认为的折磨,是要让长诀受尽侮辱,为此还连累了长诀的妹妹,如今想来,我心中仍旧难以放下。”
男子淡淡道,
“那是瓮喻心思歹毒,满心男盗女娼,不能怪你。”
女子忽然跪在了床前,泪流满面,
“长诀,我愿你下辈子都能安安稳稳地渡过,这辈子,你过得太辛苦了。”
女子温热的手握住了宫长诀冰冷的手,炙热从女子的掌心传来,
“长诀……”
宫长诀猛地惊醒。
篝火还如她睡之前那般旺盛,楚冉蘅见她苏醒,温声问道,
“怎么了?”
宫长诀直起身子,有些茫然,
“我睡了多久?”
楚冉蘅道,
“最多一刻钟而已。”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发,
“可是做噩梦了?”
温热的触感蔓延,她才觉得眼前踏实。
宫长诀看着火堆,
“不知是不是噩梦。”
“我总是梦见一个男人。”
楚冉蘅眸色微变。
宫长诀道,
“不是父亲,不是叔父,也不像是你。”
“但这个人,就是莫名给我一种很亲近的感觉,好像我与他已经认识了很久一般。”
楚冉蘅轻声道,
“只是梦而已,不必多想。”
宫长诀摇摇头,
“不。”
“似乎不止是一个梦而已。”
“那个梦里,我似乎已经死了,又像是还活着。”
楚冉蘅放在她头顶的手僵住了一瞬。
宫长诀道,
“有时,我甚至还能感觉到身旁还躺了一个人,和我一样,生死不明。”
“那个人一开始还不在,后来莫名其妙就出现在我身边,以生死未卜的情状出现。”
楚冉蘅忍下惊愕与慌乱,轻声道,
“那只是一个梦,不必去担心这么多,也许时间过久一点,这个梦就不再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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