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象牙塔
福生有些着急，他不知道宋涵怎么忽然就哭了，他替她拭去不断涌出的泪。
宋涵猛地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住自己。
按理说，宋涵这边儿哭的动静挺大，周遭的人应该都能察觉到，为什么没人管呢？
宋涵抬眼便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站在门口冲里面吃饭的人阴恻恻地笑。
宋涵抬眸便看见周遭的人除了正给自己擦眼泪的福生，都看向了那个人。
村长一瞬间脸色便沉了下来，“谁把她放出来了！”
话音一落，周遭几个妇人扮相的人，便气势汹汹冲了过去，想要抓住那人。
宋涵震惊地看着突如其来的这一切，她看见那人注意到被绑着的自己，像壁虎一样趴靠在木门边，嘴唇一张一合，宋涵皱着眉仔细辨认了一下。
“坡……袄……”
宋涵嘴唇一张一合跟着嗫嚅拼读。
——跑！
在那人挣扎着拼命甩开几个妇人的时候，宋涵瞳孔放大，拼读出了那人嗫嚅的意思。
在最后被人带走前，宋涵看到了那人眼角不经意滚落的泪珠，脸上满是癫狂，眼底却是无尽的悲伤。
宋涵恍然大悟，那是被人贩子拐卖到这里的女孩！
宋涵一霎心情复杂万分。
她疑惑那人为什么不直接逃跑，而是跑到这里来，甚至没有过分地吵闹，只是自己在那里癫狂地笑。
宋涵不知道，但她好像又隐隐明白。
那女孩儿，或者是姐姐？
可能已经疯了，但不十分彻底，从村长的反应可以看出，她之前应该是被关着的，却不知为什么跑了出来……
难道，那女孩儿被抓来时，也摆了类似的酒席？
宋涵不知道，只是那种隐隐恻恻地念头盘踞在她心头。
脸上的泪干了，宋涵脑子里一幕幕回忆着那人让自己跑的唇形，心底有些发凉。
村长个老人精儿自然知道那疯婆的出现会对宋涵或多或少有些影响，他心里暗骂了一声，更是觉得有些事儿不能拖了，最好尽早就办了。
村长看了一眼照顾宋涵的福生，要不是心里顾及这孩子的感受，哪还拖到现在，想着，村长还是决定饭后提点下自己这个侄子……
福生见宋涵怔住，一张小脸没有一丝表情，整个人失去了生气，心底漏了一拍。
福生伸出手在宋涵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吗？”
宋涵眼神慢慢聚焦，抬眸看向一脸担忧的福生。
——我能信任眼前这个人吗？
宋涵想。
宋涵摇了摇头，低垂着眼眸，不再说话。
福生大概也明白，刚刚被带走的那个疯婆影响到了宋涵，他低低说了一句：“你不会变成那样的。”
声音很轻，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若不是宋涵垂眸前隐约瞥见，大概也会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宋涵没说话，她不敢轻易相信周围的人，陌生的环境里，仿佛四处都是刀子，她已经吃过不止一次，她怕了。
福生：“你还要再吃点儿东西吗？”
宋涵摇了摇头，她没有吃下去的欲望了。
福生见她这般样子，也不好在说什么，两人就这么无言静静坐着……
花姐给村长斟了杯酒，又给自己满上，也不着急喝，冷不丁地说：“哥儿啊，花儿妹妹以后可能就不来这边儿了。”
村长：“咋地了，你哥儿我待你跟亲人似的，你这是啥意思嘛。”
村长话语里透着几分着急。
花姐摆了摆手：“哥儿，妹子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是弟兄里有犯了事儿，怕给您这边儿带来麻烦。你放心，我走了还会有人帮衬着您这一块儿的。”
说着，花姐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糙酒辣辣的，烧心。
花姐说，“老妹儿还是会念着您的，只是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见了，万一……现在就算是提前道个别吧。”
村长明白了其中的道道，也听出了花姐给的允诺，一脸怅然地叹了口气，也端起酒杯咂了一大口，不知说什么表达感情，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抬起手拍了拍花姐的肩，摇了摇头。
不多时，酒席边散了，花姐一行人稍作休整便要踏上归途。
宋涵被关在了一间土疙瘩房里，福生拿了把凳子，坐在外面，对村长说，他就不去送花姐了，就在这儿待着。
村长看了眼省个纸糊窗户口的土疙瘩房，思索了一下，“那行吧，你们小年轻说说话也好。”
福生点了点头，送走村长边坐在了门口，找了本书，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
宋涵在土疙瘩房里察觉到村长一行人离开了，她被关在土疙瘩房里，倒也没蒙住她的眼和嘴，只是绑住了手脚，大抵是也不怕她大喊大叫，只要人跑不掉就可以了。
宋涵打量着自己所处的环境，就是实打实的石块儿黄土堆砌出来的小屋子，一扇纸糊的窗户，透过纸的颜色和破损程度也可以看出年代感了。
一扇生锈的铁门，将自己死死关在这么一个略微狭小的空间，凄凉的感觉一下子就出来了。
宋涵叹了口气，自己到底，该怎么逃啊……
福生看了会儿书，听见了里面的宋涵的叹息，抿了抿唇。
他起身，轻轻敲了敲铁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涵在屋里听见了声儿，听出了福生的声音。
宋涵一愣，沉默了一下，“宋涵，我叫宋涵，涵养的涵。”
福生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声音，微微弯了弯嘴角，“好名字。”
末了又说，“你家人一定很爱你吧。所以才一看就像象牙塔里的孩子。”
宋涵闻言愣了愣，“嗯，他们很爱我……哪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
宋涵说着鼻子有些酸，泪水在眼眶打转，“他们现在应该很担心我吧。”
福生愣了愣，有些后悔聊这个话题，他怎么忘了，宋涵是被人贩子带来的……
福生垂下眼眸，收回附在铁门上的手，虚握成拳，无力的放下。
“对不起。”
宋涵没吱声，只是蜷缩在角落，吸着鼻子。
福生面对着铁门，低垂着头，一脸的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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