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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福生


  漫长的泥泞路在脚下一丈一丈缩短,花姐眯缝着眼眺望,已经依稀可以看见炊烟。

  花姐抹了把脸,呼了口气,“加把劲儿,就快到了。”

  几个弟兄喘了几口气,“好嘞,姐。”

  花姐看了眼面无血色的宋涵,神色复杂,摇了摇头,甩掉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舔了舔嘴角,捞起宋涵,继续赶路……

  依稀看见村子轮廓时,可以看见,村口有一个小孩儿远远看见花姐她们,似乎是仔细辨认了一下,飞速扭头,一溜小跑不见了踪迹。

  不多时,就领着几个大人出现在村口,似乎是来迎接的。

  花姐远远看到来人,招呼了几个弟兄,“来人了,快可以休息了。”

  几个弟兄应了声,一个弟兄凑到花姐旁边道:“花姐,以后咱还是让他们去接人吧,这走一遭实在是太吃不消了。若是没遇上什么情况还能勉强来一趟,像这次遇上滚石,就比较累了。”

  花姐重重叹了口气,“不会了,以后都不会来了……”

  那弟兄“啊?”了一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退到了一边。

  宋涵迷迷糊糊地醒来,疼痛已经没有那么揪心,隐隐的不适还是让她皱了皱眉。

  察觉到宋涵醒来的花姐有一瞬恍惚,旋即回过神,不咸不淡地问:“怎么样了?”

  没有嘘寒问暖的意思,单纯看宋涵能不能自己走道了,毕竟带个人挺累的。

  宋涵白着脸,摇了摇头,没有力气应声。

  花姐见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就知道她还难受着,叹了口气,不理会她,把她胳膊扶了扶,继续扶着走。

  宋涵无力地靠着花姐,恍惚间竟觉得温暖,感受着花姐的体温,瞥见自己身上的毯子,宋涵有些懵。

  一时不知道那暖意来自身旁还是来自心里,同时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逃跑的可能性更小了……

  宋涵心中无奈苦笑,眉头微蹙。

  花姐扫了眼宋涵,没说话。

  宋涵沉寂许久,她不是没有看到村里走来的人,距离一点点缩小,她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忽地,她用只有花姐能听到的声音开口,“为什么是我?”

  花姐一怔,话卡在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知道这个孩子很特别,很无辜。

  从前的每个人,都无辜,但都没有这么特别。

  她不是笨,平凡,也不平凡……

  花姐哑口,憋了许久都没说出话。

  哪怕在宋涵眼里,花姐只是神情复杂了些,却没有丝毫动容。

  宋涵叹气,冷漠地看着走近的人,陌生的朴实的脸,肤色发黄,一看就是辛勤劳作的脸,难以想象,会……

  宋涵整个人的气息都冷了下来,曾看到的新闻里的那些女孩儿,是怎么面对这一切的呢?

  宋涵有一瞬晃神,她想起前年假期去姨母家时,还帮忙播种过,那时身边一些叔叔阿姨跟走近的几人没什么两样,看起来淳朴善良。

  宋涵不敢想自己将面对什么,她有些颤抖地拽住了花姐的衣摆,直直看着走近的人,缩了缩脖子,想往回跑,腿却软了没有力气。

  是了,她有多久没进米食了,身子都轻飘飘不像自己的,宋涵下意识后退一步,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花姐自宋涵拽自己衣摆时就有些愣,见宋涵跌倒,只是下意识回头,几个弟兄就已经上前制住了她,生怕她逃跑。

  宋涵跌坐在地上一抬头就直直望进花姐的眼睛,她恍惚间好像看见了花姐眼里的犹豫,可又不确定,毕竟花姐是个人精。

  “花儿啊,恁过来了啦?”

  花姐扭头看向领头的老者,点了点头。

  “村长,咋滴亲自来了?”

  领头的老者原来是村长,只见他咯咯笑了笑,“给俺侄娃娃找的妮儿,这不是想看看面相麽。”

  说着看向跌在地上的宋涵,上前几步要去扶她,“呀,小妮儿咋坐地上呢,快起来快起来。”

  宋涵皱着眉,下意识想拒绝,又碍于对方是老者,家教不允许自己对老人动粗,她别扭的地被老人扶起,脸色苍白地收回被扶着的手,藏在衣管里。

  村长看起来也没在意,笑呵呵地打量着上下宋涵,似乎是越看越满意,不住地点头。

  那眼神让宋涵觉得自己像一件商品,在被挑选,总之浑身不自在。

  “花儿啊,这妮儿模样生得好啊,就是瘦条了点儿。”

  村长顿了顿又问道:“小妮子脸咋这白啊,莫不是有什么病吧?”

  村长精明的小眼睛扫了扫宋涵,又探究地看向花姐,“看着年纪也小,你没给我乱塞人吧。老头子虽然年纪大了,但你也别想着糊弄我。”

  花姐忙上前解释,“哎,哪儿能啊,年纪不大,该有的都有啦。”

  复又凑近解释,“路上遇到滚石,小妮儿刚好亲戚来了,气虚点儿是正常反应。”

  村长摸了摸胡子,扫了宋涵一眼,点了点头,朝一旁招了招手,“福生,来,瞅瞅,相得中不?”

  男子里走出一个面善的汉子,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生得还有些白净,倒有点儿像个读书人。

  福生看起来有些羞涩得红了脸,犹豫着走近,撇了宋涵一眼,又飞速低下头。

  村长:“咋样啊,福生?”

  福生红着脸没说话,但神色间满是欢喜。

  村长摸了摸胡子,点了点头,看向花姐,“花儿啊,那就……成了~”

  花姐看了眼宋涵,笑脸迎向村长,“那我们先进村休息休息?一路上累得够呛。”

  村长拍了拍自己的头,“哎,老了,忘了这茬,不好意思啊花妹子,这就领你们进村里。”

  花姐笑着摆摆手,“哎~没事儿。”

  然后和村长对视一眼,“那咱走吧?”

  村长笑着把人领着进村。

  宋涵僵着脸被人拖拽着走着,那个唤作福生的人不时打量着她。

  宋涵注意到他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他,那人却是莫名害羞地扭过了头,直接无视掉宋涵眼中的凶狠。

  惹得宋涵一股气憋在心里无处发泄。

  很快,人便到了村里,一派祥和地景象一瞬给了宋涵一种岁月静好地错觉。

  村长和花姐说了点什么,花姐扫了自己一眼,让人将自己关进一间屋子。

  宋涵觉得不妙,一瞬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束缚,奔着村口逃去。

  ——跑!快跑,你不应该在这里,你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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