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六、阴谋
片刻之后,皎娉重新平复下来,却又再次望向阿瓜手中那柄长刀,若从样式看来,虽是粗糙笨拙,却是一柄沐阳长刀无疑了,此时长刀焰芒焕发,想来也是一柄世间罕见的神兵利器,几与天羽当年所铸的另外八样神兵如出一辙,只是八国国主早已人手一样,从来不曾听说还有一柄沐阳长刀存于世间,却也真是奇了!
眼见南巫元耆已然重回案席,皎娉索性问道:“元耆,这柄长刀又是从何而来?为何本王竟不曾见过?”
南巫元耆点头说道:“漫说大王,便是老妪也是从未听闻有此长刀神器,但此刀刀身所附气息却是光明正大,正是莹华之炁无疑,应是出自天羽一脉。”
“竟是这样……”
皎娉听完,脸上却无欣喜之色,反倒犯起难来,心中更是暗暗忖道:这个名叫阿瓜的小子到底是何来历?仅是一语道出《挞伐生息论》五字倒也罢了,此时却又将一柄来历不明的沐阳长刀舞出莹华焰芒,而这沐阳长刀分明便是澄阳特有兵器,莫非此人真与人帝有何渊源不成?
已然生疑的皎娉不禁抬头望向阿瓜,但见阿瓜竟也十八九岁的样子,若论年岁,竟与那澄玺一般年岁,再看相貌,眉眼之间隐约便有自家三妹的影子,而且那挺直的鼻梁和高高的个头,竟然又与那位身为人帝的妹夫有几分相像,莫非此人才是帝裔?
若真如此,旁边那个自称帝裔的澄玺又是何人?总不会自家那位三妹竟而生出一对双胞兄弟吧?这两人又分明长得大为不像……
莫非其中竟有个阴谋不成?
念及至此,皎娉忽然脸色煞白,滚滚冷汗从额头冒出,心中更有无限后怕陡然生出,正自六神无主之时,皎娉不禁转头看向南巫元耆一眼。
南巫竟似知晓皎娉心思,此时也将头转了过来,四目一对,两人随即将头靠近,竟而当着大庭广众窃窃私语起来。
好一会之后,皎娉方才重新坐直,眉间疙瘩随即慢慢舒展,似已重新平静下来。
这时,南巫忽然开口:“大王为何忘了圣井里的皎月神兽?须知,皎月神女便是神兽择定,这择婿一事嘛,自然少不得神兽相助。”
“元耆所言极是,倒是本王糊涂,竟然忘了这个规程,实在不该!”皎娉立时接过话头,接着便转头对皎婵说道:“请婵候速往金蟾宫中请来皎月神兽,我们便在殿中来一番神兽择亲!”
皎婵依言下殿而去,王殿之中却已嘈声四起,沸沸扬扬,几乎便要将整个王殿淹没,只因金蟾宫乃是皎月圣地,便如皎月国中之人也大多只闻其名,并不知道金蟾宫具体所在。
而且,这皎月神兽更是神秘一场,亲眼见过之人可谓凤毛麟角,漫说殿中所坐的外来宾客,便是那些皎月臣将也大多不曾亲眼看见。
澄玺此时却是有点发懵,眼见就要煮熟的鸭子忽然飞了不说,皎娉此时又加一出神兽择亲戏码,澄玺自然大不痛快,本要上前分辩几句,却又想起方才分明便是自己演砸,倒也怪不得别人,此时若要开口强辩,多半便是自取其辱,于是澄玺只得憋住不说。
趁着这个当口,皎婵却想多从阿瓜口中套出些话来,于是向着兀自站立殿中不动的阿曦问道:“你是哪国人氏?父母何人,平日以何营生?”
阿瓜先不开口,反而向着四周望望,最后将头低了下去,口中竟是不置一词。
“此人天生讷言,便是老妪也不曾听他开口说出几字,神兽堪堪就到,大王又何必急在一时?”眼看皎娉愠色上脸,南巫元耆赶忙说道,“倒是此时各国王侯使者云集一处,老妪正有一件大事要说,不知大王允否?”
皎娉只得将心头怒气暂时按下,对南巫说道:“元耆乃是人族仙长,此来皎月便如到了自己家中一般,但请元耆不必客气,有话但讲便好!”
南巫元耆对着皎娉一笑,随即慢慢起身,将簦伞拄起,慢慢走下台阶,一片蹒跚而行,一边将魅幻沼泽与卧牛城中的连番变故细说一遍,就连炽谷尸蚴横行与蕴光阙中尸孽之事也无一丝隐瞒,全然讲了出来。
刚才还是嘈杂无比的王殿忽然陷入沉寂下来,除却喘气与心跳之外,便再无一声杂音传出。
皎娉天性刚愎,若非亲眼所见,任是谁人出此骇人听闻之语,也必先心中存疑,可巧卧牛堡中昨夜刚刚事发,今日一早济涛已将惨状原原本本报来,皎娉便对南巫此时这番言语再无不信之理。
于是,王案后面的皎娉更是早早收了火气,面色急转冷峻,眉头几乎拧成一个疙瘩!
直到南巫话音落下许久之后,皎娉才又如梦方醒,不待开口,先将一面软帕从袖中踌躇,将额头冷汗轻轻擦去。
“不曾料到蜂孽才去不远,世间竟又出现如此可怕之事,更已将羽、妖、孽三族牵扯一处,扑朔迷离,难辨敌人面目!”皎娉长叹一声,面上不由浮出一抹愁苦之色,“若是真如元耆所言,我人族似又大难不远了!”
“也许比之蜂孽肆虐之时更加可怕!”南巫元耆又加了一句。
只因这番言语从南巫口中讲出,殿中众人便也不由得不信!稍长一些年岁的皎月臣将与解万愁、蓬木苏等人早已见识过蜂孽厉害,至今仍是心有余悸,自然懂得此事轻重,却又束手无策,于是只得闭口不言。
便如霜桦迢远这班年轻后生,虽未经历当年除孽大战,却也多从父辈口中听到过只字片语,自也掂量得出其中份量,只是有心无力,苦无谏言罢了,于是也只得个个低头沉默。
一时之间,竟而再无一人开口,偌大王殿顿时陷入沉默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忽见一人从客席之中跳起。
许是这般动作太过突兀,殿中众人被吓了一跳,纷纷举目抬头,一起看去,却见那人竟是方才试剑无功的帝裔澄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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