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六、狼狈
仍旧纵行平趟,已然横推并进,管它身高体雄、面丑貌恶,何论长爪如钩、金兵挥舞,便这样一路冲杀过去,将涌来尸孽视若无物,只管开膛破肚、纳头敛命!
眨眼间,聚拢在冰壁前面的百余尸孽已被扫荡一空。只见澄曦手中沐阳长刀飒然飞落,一架尸孽肉梯立时轰然倒塌,渡无殇倒也当仁不让,又将另一家肉梯砍断。
眼见霜林战士也已冲至,澄曦立时下令,一并围歼尸孽残余,便是一个也绝不放过!
堪堪斩杀完最后一只尸孽,十数个黑影自冰壁匆匆溜下,许是太过惊慌,又或冰壁坡度太大,下落之时竟有两人崴了腿脚。即便这样,那些黑影仍自踉踉跄跄,一面哭爹喊娘个,一面向着这面快步奔来!
虽已狼狈不堪,却有大半仍旧带着假面,一时难以辨出来人面目,直到终于到达,立时双臂一伸,也不管是兽腿麋足,只管一把抱住,委顿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这等软弱之态,自是无人喜欢,渡无殇看得恼了,索性大喝一声:“通通闭嘴!”
声如惊雷,立竿见影,那伙同样身着黑衣的人儿立时止住了抽泣,一阵面面相觑之后,便忽然一起伸手,讨要起了吃食干粮!
从他们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澄曦方才得知,他们便是澄玺麾下那伙假冒怒骑,只因误入曲风道中,中了尸孽埋伏,于是索性逃入百里冰穹,一路溃败,一路躲藏,终于被困在这处冰隙之中,至今已有两日!
澄曦听完,终究心生不忍,立时让人取来干粮咸肉,先让他们充饥。
待到一阵沸沸扬扬的争抢之声终于落下,澄曦忽然问道:“你家那位公……主人可还活着?”
“便是……咳咳……”
耳闻一阵咳嗽声传来,澄曦转头望去,却见一名狼吞虎咽的黑衣之人正自一手连连锤胸,眼珠向外凸出,竟似被噎住了!
好一阵忙乱,那口吃食终于吞入肚中,那人长舒一口大气之后,忽然将假面一把揭下,一张熟悉的面孔随之露了出来!
澄玺,便是那个自称帝裔之人!
“幸蒙诸位出手相助,本公子代麾下锥风怒骑一并在此谢过!”
一句话出口,澄玺竟又恢复往日神气,努力挺胸而起,一手前伸,潇洒挥舞,一手背于腰后,造作依旧,几如往昔。
澄曦未曾想到此人竟而如此厚颜寡耻,落魄至此,竟而仍旧嘴硬不改,正要思忖如何答对之时,渡无殇却已忿忿说道:“本公子?且问你是哪家的公子?又从哪拼凑来的假冒铁骑?”
“本公子自是已故人帝,澄阳先王澄昭之子,如此算来,本公子既是澄阳国的公子,也是天下人的公子,又有何不妥?”那人却不惊慌,先将腰间宝剑取出在手,说道:“这柄辟邪荡孽宝剑便在本公子手中,又如何做的了假?”
“哈哈哈,好你个巧言令色之徒,单凭一柄宝剑便想继续蒙骗,若你是帝裔公子,那这位公子又是何人?难不成人帝竟有遗腹双胞二子不成?”渡无殇说完,忽然举手指向澄曦。
“天下谁人不知,国后皎娴所生儿女早已被危戮尽皆杀害,便如续弦国后皎婉所怀遗腹子裔也便只有澄玺一个,又何来的双胞二子?岂不笑话!”澄玺镇定如初,大言不改,随即望向正高踞兽背上的澄曦,鄙夷道:“至于这人,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罢了,抑或其心歹毒,意欲趁乱窃国,亏得你们这般耳聋目瞎,反而与其为伍,好不害臊!”
澄曦绝未想到这个自称澄玺之人,竟会倒打一耙,想要反击之时,却又一时心急,竟而不知说些甚么,于是乎,身后嗡嗡嘤嘤的窃窃私语顿时响成一片,竟似被澄玺之言蛊惑了!
好在还有渡无殇,只见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先将议论之声压下,随即问道:“且不论你口中之言真假,便来问一问你带来的这些锥风怒骑为何如此羸弱不堪,竟被尸孽迫成如此狼狈模样,若非我等赶来及时,想来此时你们早已沦为尸孽腹中之物了!”
“这……”望着脚下成片黑衣死尸,澄玺再也答不上来。
就在此时,忽有一个尖利声音响起:“正因我等锥风怒骑不畏险阻,率先闯入曲风道中,这才中了尸孽埋伏,便是连战两日两夜,任是谁人能够顶住?”
渡无殇闻听此言,顿时勃然大怒,大声喝道:“何人说话?且走上前来!”
众人目光随即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同样身着黑衣的瘦削身影正拔开人群,挤了过来。
即便此人仍旧假面覆脸,澄曦根本不用细看,单凭颌下那撮黄毛,便知来人便是那个自称锥风怒骑督领的渡有衡!
果然,那人先不说话,反而自揭假面,对着四周巡睃一周之后,方才说道:“众人听了,在下便是人帝生前殿前金吾卫尉,而今随架帝裔的锥风怒骑督领。”
此言一出,渡无殇身后那群真正锥风怒骑立时哗然,不忿之声更是连番传来。
“就这个几个酒囊饭袋似的东西,竟也敢自称锥风怒骑,真是天大笑话!”
一阵笑声自一旁传来,澄曦转头,正见尕二驱兽出列,一待笑定,立时举手一指渡必衡,骂道:“穷顽贼,许是别个不知,便是瞒不过咱,便凭你颌下那撮弯虬虬的黄须,你便逃不过去!”
渡必衡不曾料到竟而忽然冒出个麻杆似的人来,竟似知晓自己底细一般,渡必衡不免有些心慌,嘴上却是毫不相让,厉声反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信口雌黄,污蔑本督领!”
“哈哈,你这穷顽贼也感自诩督领,真是好笑至极!”尕二针锋相对,“至于我嘛,便是你刀下侥幸未死之人,想来你已忘了,穷凶大漠之中,便是你这奸贼带着这群黑衣饭桶杀了我们兄弟一十二人,最后还将沙窝付之一炬,是也不是?”
耳闻得此人将自己所作所为一语道破,渡必衡不惧反笑,随即冷冷说道:“空口无凭,谁能为你佐证?”
“我!”一向少言寡语的有翼婆娑,忽然驱动战兽走上前来,一旦站定,立时盯死渡必衡,“穷荒西境,夜半百番大营,你与番酋夜会,随即羁縻城被百番围困,你却与假冒帝裔却又假装来救,以此博名邀誉,诓骗天下!”
寥寥几句,婆娑清冷不改,却已让众人听到明明白白。渡必衡却已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强装无辜,大声叱道:“你又是哪里来的野种,竟而也来……”
话音未落,一条青芒长索忽然破空飞来,穿过渡有衡耳根,猛地一勒,立时回环缠绕,将脖颈死死缠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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