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旧时·幻影之鲲（五）
第四星区的中心城市·星塔是一座极尽创造的科技之塔，是决裁官耗费百年时间创造的文明之树。
——站在星塔的顶端，可以俯瞰所有千星之城的风貌。
到了金色战争的那一天，星际城市之间的战火如同璀璨星河，闪烁的光芒照耀了整个宇宙。
决裁官看着那片扭曲的空间，知道那里隐藏着无数星际城市，他知道，所有自治领都在等待一个机会。
等待绚都和浮城的飞船离开，就发动战争将星塔的文明火种瓜分。
在绚都使者·G进入第四星区的时候，决裁官就知道，装满文明火种的科技之塔会毁在战争之中。
他思考文明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模样。
可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文明之树毁在这场战争里。
可是，将星塔交给绚都，又有一种不甘心。
怎么办呢？
“考虑好了吗？星塔之主。”北冰的虚拟投影出现在他身后，淡淡的金色光芒笼罩着她，仿若天使。
但决裁官知道，身后的女孩，是毫无道德的战争兵器。
“绚都收集的文明信息，可比星塔多太多，何必执着于星塔。这些文明信息也对你们没用吧，毕竟你们绚都已成为那些新生文明历史中——所谓的造物主。”
顿了顿他又说，“更何况，你们已经夺走了能源地，何必还打星塔的主意。”
北冰说，“首领大人说科技之树，不应该毁灭在第四星区，在这些折断牧羊人手杖的文明的战争中。”
“至少绚都会尊重文明，不会破坏文明遗址分毫……”
决裁官抬手，打断她的话，转过身后放下手，调换出能量球，“我知道，但是，是绚都破坏了第四星区的规则，我又怎么可能把它交给你。”
“我宁愿它毁掉，也不会交给任何人。”
北冰闭上眼睛，俯身行礼，“尊重您的选择，决裁官大人。”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突然问，“在太空港，你为什么放了那三个孩子？”
正欲结束通讯的北冰眼底有一瞬的悲伤，过了好久他才听到她的回答，“有种奇怪的感觉，如果放了他们，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未来。”
“而且，首领下令，要求将他们投放到战场，测试他们各自的作战能力。”
“那你把他们三个扔到了一起，既然如此，为何又用死亡光线攻击他们？”
死亡光线可是连进化种也要退避三舍的武器，他可不认为绚都执行者是在救他们。
“阿德尔博士想知道，一个普通人如何在这种摧毁一切的力量中活下来，现在我找了答案。”
北冰投影出她不常使用的狙击枪，“如果是第五合金制成的护甲，就可以抵挡死亡光线，在接下来的龙族战场上，我们一样会所向披靡。”
突然，决裁官身边的三颗能量球消散，身上的护甲虽没有褪下，但北冰还是猜出来了，“和泽。”
“啊，你认出来了啊。”他语气有些苍凉的说。
“趁现在，离开星塔吧。”北冰说，“虽然我不记得你，但如果你死了，某一天的我想起这一切，会感到悲伤。”
和泽拥抱着她的投影，祈求道，“你和我一起走吧，北冰。”
北冰笑了一下，摇头，“我已经无法离开，永别了，和泽。”
虚拟投影结束，在巨大的轰鸣声里，和泽转身，望着从能源地冲出来的十字星号飞舟，决裁官在脑海里喃喃自语，“银河，会在绚都与浮城的远征战争中毁掉的。”
话音未落，一声让天地失色的巨响轰然炸开，十字星号底端聚集的光束扫过那些隐藏在星光里，却来不及躲闪的星际城市上。
被命中城市里的光团膨胀到极致，爆裂的风暴掀翻了那附近的所有建筑，并产生连锁反应，将三分之一的星际城市摧毁。
“那便是，绚都的死亡光线。”朱庇特城市废墟里，游侠说。
冷着一张脸的特工皱眉，说，“绚都所向披靡的原因，可不仅仅是这个。”
“想多了，死亡光线仅仅是十字星号特有的攻击，每发动一次就要消耗一颗阿德尔水晶，就算是战功赫赫的G大人，也无法经常使用。”
顿了顿，绯红之刃又说，“她今天使用了两次死亡光线。”
“一次是攻击我们，一次是攻击那些城市。”小少爷说。
游侠说，“很奇怪，那些城市是阻到了绚都的远征，而我们明明没有阻碍到她，却受到了攻击。”
绯红之刃冷笑，“谁说的？你们明明阻碍到了她啊！”
小少爷说，“愿闻其详。”
“啧，就不告诉你。”
“说，不然死。”特工皱眉，长枪又一次对准她。
“啧，莽夫。”游侠优雅的翻白眼，从压缩空间里拿出炸弹，对绯红之刃说，“如果你不说，我们就一起死吧。”
“啧，幼稚，好好说话会死吗？”绯红之刃嗤之以鼻。
她想了一下，道，“不过，看在你们的城市将会毁灭的份上，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们吧。”
“你们三个人，还有星塔之主，都是接受了绚都科技改造的进化种，据说，拥有比肩神明的力量。”
“呵，哪有什么神。”特工冷笑。
游侠啧啧啧的摇头，“啧，没有信仰的人，真是可怜。”
“难道你相信那种东西的存在？”
“不信。”
“呵。”
“但是，浮城的造神工程，你就不知道了吧。”游侠似有所指的说，“其实，就和绚都改造人一样，能够使用奇怪的能力，但又与普通人无异。”
绯红之刃想到了什么，非常不悦的说，“我们与那些怪物可不一样，他们毫无道德可言，哪能像我们一样，在危急关头还能和对手合作，他们可只想着与任务目标同归于尽。”
“啊，看来你很有故事啊。”游侠笑眯眯的说。
“那与你无关，等我回到飞舟上，就把这一段记忆消除掉。”
“消除记忆对你们来说，还真是家常便饭般的存在，难道对被清除的记忆没有一点点留念吗？”
绯红之刃想也没想就回道，“啧，有什么值得怀念的？”
“绚都，不愧是理性至上的文明，连一个普通银翼，也有这样的觉悟。”
伴随着几个掌声，沉重的脚步声突然在周围响起，长满触须的怪物出现在废墟上，它的头顶，飘浮着长出铁之银翼的少年。
——来自浮城的使者，风之使者·爱尔。
少年面色苍白如雪，满头金发闪耀着太阳的光辉，如神灵降临。
他的声音直接在四人的脑海里响起，“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绯红之刃。”
“你认识他？”小少爷问。
绯红之刃为他科普，“不，那是文明终端里的共享数据，在绚都，除了核心资料外，百分之九十的知识都是通过星图共享的，而最近，浮城对镜·天台的御神使都开放了这种权限。”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这三人一定会怔愣当场，悲伤的是，他们已经被风之使者所带着的龙物生物包围了。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才好呢？”绯红之刃向十字星号发送求救信号，却显示通讯中断，她猛然想起来，那风之使者背后的铁之银翼，能够阻断整个城市的信号。
“……要死在这里了吗？”小少爷望了一眼即将亮起来的天际，喃喃自语。
“你想活下去吗？”绯红之刃问。
“废话，谁不想活下去啊？”游侠冷哼。
“大概今天就要栽在这里了吧。”特工说完，就踩上引力环，冲向铁之银翼。
“喂，如果我们能活下去，就一起去第三星区吧。”游侠追上他，再次说道。
“好。”特工这次没有拒绝。
“我也去了，你找准机会离开吧。”
“……”绯红之刃看着他们，内心有一瞬间的动摇。
之前的对话在耳边响起：
“——那与你无关，等我回到飞舟上，就把这一段记忆消除掉。”
“——消除记忆对你们来说，还真是家常便饭般的存在，难道对被清除的记忆没有一点点留念吗？”
“——啧，有什么值得怀念的？”
其实，是有很多值得怀念的事吧，只是她从来不想为谁停留。
其实，离开绚都也很简单，只是她之前没有理由这么做。
现在，也许可以去经历——失败。
红色光芒附上长剑，红如烈焰的耳坠，照亮了她的眸子。
他们最后的记忆，世界在一瞬间失去色彩，冰冷的铁羽穿过胸口，渲染出极致红与白的画卷。
“E030，绯红之刃，绚都，一切都好。”
使者G对泡在培养舱里，微微睁眼的少女轻声说，然后，按下了控制台上的红色销毁键。
——产生自我意识的仿生人，没有存在的必要。
自己，绝对不能为任何人动摇！
“G，浮城和洛川也要瓜分第四星区，你去谈判，只有一点，能源地不能落入他们任何一方势力之手。”
“我知道该怎么做，首领。”
北冰说完，转身就看到铁之银翼对她笑得一脸灿烂，“好久不见了，G大人。”
“这次，绝对不会让你有机会破坏能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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