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青龙
燕太子丹豪迈的大笑，眉宇之间的意气一如当年的那位燕国太子，班大师看的都是一呆，在他隐姓埋名之后，多少年没有这种纵横的意气了？
记忆更多的是这位墨家巨子独自面壁，终身隐藏在阴影之中，连面貌和姓名都不敢诉之于人，气质由堂皇正大变得阴霾。
而今却一扫曾经的阴霾之气，透过中央大厅那投射下来的光线，整个人仿佛都在发亮，说出了让班大师完全没有想到的话。
“要是他事事未卜先知，不求任何事物，光有神明的神性。我反而会觉得惊恐。”
“贪图我的内力，谋夺墨家的权势，人性的展现反而让我欣喜，在降临于人世间之后，神性和人性已经混杂，将墨家托付给这样的人，我才会觉得安心……”
班大师不解，老泪纵横地望着越发意气风发的燕太子丹，他知道这是回光返照，这位曾经统领墨家数十年的巨子终究要死去。
“只拥有神性的神明使者完全不会在乎墨家的死活，只要能够帮助他灭秦，帮助他杀掉秦始皇嬴政，他才懒得管世间血流成河。”
“而拥有人性，被人性的贪婪、权势流入心间的神使不会放弃这些，墨家在他的手里才会发扬光大，与我一起反秦终归不是正途。”
“这些年越是和秦国对抗，对秦国了解的越多我就越绝望，墨家已经被我这个六国余孽领到了歧途，再不扭转就要万劫不复。”
“可惜我看不到前途在哪里，不知道该将墨家这艘巨舰驶向何方？既然他知道，那么一切就交给他吧，墨家替我背负了太多不应该背负的东西，现在是时候放下了……”
班大师老泪纵横，哽咽不能语，只看到上一代墨家巨子的背影。
骑在马背上的他不由回头，望向墨家机关城的方向，在那里有一片净土即将毁灭。
秦国八百重甲兵灭亡之后，三千铁骑再一次席卷墨家机关城，黑色的大旗在空中猎猎作响，一个秦字迎风招摇。
领头的大将一脸冷漠，一群公输家族的弟子娴熟的指路，破解一个又一个的机关。
“砰！”
猛烈的罡风中，体型超过十丈的猛虎跳出山涧，远远的都能够听到机关齿轮转动的声音，金属碰撞的声音清晰而又悦耳，但却让那位统军的将领手脚发凉。
“将军快看！”
身边目光锐利的兵士望着天空，满脸惊骇，一头机关鸟悬空，翼展超过十丈，红色的身躯显得喜庆诱人，秦军将领一颗心却沉入了谷底。
锵！锵！锵！
体长超过十丈的机关兽白虎在久经训练的墨家子弟操控下，比之真正的猛虎还要迅捷有力。
虎爪一动轻易的就将一队秦兵拍飞，任何一击都比千钧还要沉重，磕着就死，擦着就伤，完全超越了人力的极限，扑入整齐的军列中，惨叫连成一片。
那位将领高举青铜剑，正要发号施令，立刻被身边的心腹扑倒在地，愤怒的倒在地上，身边那位久经沙场的护卫已经没了气息，一根弩箭扎在他的背上，尾翼还在颤抖。
空中飞翔在朱雀背上的墨家子弟遗憾的叹息一声，熟练的给手臂上的弩箭上膛，再一次瞄准那位将领的方向。
秦军将领头皮发炸，一个懒驴打滚躲过随后射来的驽箭，趁着这个机会，身边的护卫拼死冲到他身边，盾牌连在一起密不透风，死神的镰刀暂时收回。
“举盾！”
熟悉的军令传出，由传令兵一步接一步的传递，传遍整个军队，整齐的军队同时举起盾牌，训练了无数遍，这样的动作成为本能。
白虎一次凶猛的扑击，踏在连在一起的盾牌上面，好像踩到了一堵城墙。
承受力量最多的那一群秦兵全都吐血，却死死的顶着盾牌，半步不退。
“出矛！”
白虎下方，无数的长矛刺出盾阵，不管面前面对的是机关兽，不管它的弱点在哪里。
连成一片的长矛就像地里的高粱一般，笔直的插向天空。
白虎在长矛到达之前已经跳了出去，腿部的用力让它四肢着地的那一队秦军委顿在地，鲜血狂喷，再也没有了一战之力。
但它远没有之前取得的战果辉煌，拥有统帅的秦队战斗力与之前截然不同。
而另一边，公输家的子弟惨叫着从机关城中跑出。
“机关城要塌了，机关城要塌了！”
惨叫声很远就能够听到，在三千秦军惊愕的目光之中，面前的山峰似乎都要裂成两半，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要冲出来。
机关城中燕丹哈哈大笑，道：“世人皆知墨家机关城有四大圣兽，今日就让世人见识一下四大圣兽之首——青龙，也算是我留给世间最后的辉煌。”
是日，墨家三大圣兽齐出，秦国三千带甲锐士死去，震动天下。
事后公输家族的子弟从战场上捡到了墨家四大圣兽白虎、朱雀的残骸，大笑着回到秦国。
名震天下的墨家毁掉了秦国战无不胜的一支军队，消失在天下人的眼前。
墨家机关城毁灭，世间不再拥有净土。
……
“墨家不足为患，已经没有了蹦哒的实力，接下来我们应该将目光落在诸子百家之中的儒家身上了，李斯，你有意见吗？”
咸阳宫中，天底下最具有权势的那个人开口。
正处在人生最巅峰时期的这位始皇帝并不年迈，反而意气风发，有着年轻人的朝气，还有着这个时代从来没有过的霸气。
统一了这片混乱的数百年的土地，这位存在有资格骄傲。
站在王座之下的李斯沉吟了片刻，脸上不见异色，好像在说与自身无关的事物，平静的道：“齐鲁之地是儒家的大本营，小圣贤庄更是名传天下。”
“他们在天下士子中的威望极高，拿他们开刀的话，并不能够像墨家这么简单粗暴，需要徐徐图之，最好的办法是在学术辩论上让他们颜面扫地……”
王座之上的那位存在眯了眯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既然你这么有见解，那么这一切就由你去处置吧。”
李斯是法家的代表人物，但实际上师从于儒家的一位大儒，与儒家是有一段斩不掉的烟火情的，让作为贵为秦国宰相的人物去毁灭儒家，就好像让一个功成名就的门派弟子去毁灭他的宗门，完全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秦始皇那威严的目光中，李斯只是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毁灭儒家，然后他就双手环抱于胸前，躬身道：“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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