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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0-3121顶风作案


3120章顶风作案(上)接到这些采访要求,陈太忠有点犹豫了——哥们儿能不能泄密呢?

        杜毅对文明办的工作并不支持,眼下的退让,只不过是王刚事件而导致了阴差阳错的变化,这一点是大家公认的,所以他有理由不买老杜的账。

        但是话又说回来,杜书记不支持也不反对,这可以理解为无声的默许,没有这份纵容的话,文明办想走到今天这一步,也确实不太可能。

        所以从某个角度上讲,陈太忠还得领杜毅的情,一时间他也决定不了行止,索性给黄二伯打个电话,请示一下我该怎么做。

        “杜毅强调保密,是正常的反应,他不可能跟一个小记者叫真,”黄汉祥人不在天南,但是对这里发生的事情,却还是相当地清楚,“但是太忠,你没必要跟着他的指挥棒走。你跟他很熟吗?”

        他打压我还来不及呢,跟我很熟?陈太忠反应过来了,敢情老黄是要自己彰显立场,哪怕有点异声,想必老杜也不能计较,然而这里面还有个尺度问题,他就顺便请示了,“我觉得内参上的东西,还是不合适说得过细。”

        “你告诉他有内参就行了,别人不敢提,你敢提,”黄汉祥哭笑不得地指示,我让你特立独行一点,也没让你违反纪律,“对了,再跟你说一个事儿……王刚还是去了美国。”

        咋就不能有点好消息呢?陈太忠闷闷地挂了电话,最近由于美国的侦察机恢复了对南海的侦听,关于那架停在海南的侦察机的谈判,又陷入了僵局,王刚大概就是沾了这个光走的。

        诸事不顺啊,陈主任心里的邪火再次上升,于是他找到秦连成,“主任,有很多记者想就辽原的事情采访我,我可以正面回应吗?”

        “这个……”秦主任沉吟了起来,事实上,他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小陈的意思,小家伙是凤凰黄的代言人,偶尔跟老杜别扭一下是应该的,不别扭才是不正常的。

        不过这个指示,他是不敢下,这玩意儿牵扯太大,他又看不到足够的利益,于是他表示放手,“你自己看着办吧,就当没问我……老主任提醒你一下,注意尺度。”

        这世界上,聪明人果然多啊,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老秦认可自己有撒野的资格,所以不会反对,但是支持就不用考虑了,然后再强调一下分寸——这属于老主任的人情。

        对陈某人来说,这就算招呼打到了,他没资格也没理由去跟潘剑屏打招呼,顶头上司不管,那就足够他发挥了,于是当又有电话打进来,他就表示说,行啊,你跟你们的同事说一声,下午四点半,素波高新区,素凤通讯设备制造有限责任公司见。

        陈太忠倒是想搞个记者招待会呢,但是这不现实,不管是黄二伯还是老主任,都认为这是个人行为不是组织行为,所以他甚至不打算在外联办接待这些记者——那里味道也不是很对,于是直接就将地址选在了素凤手机厂,全龙天在那里折戟了一场,这能说明一些问题。

        接下来的采访电话,他也如此表示,这不是陈某人要大造声势,实在是……这些媒体之间,也存在这样那样的竞争关系,他单单指望某一个媒体对同行放风,这容易导致冷场——是个媒体人就知道,“独家新闻”四个字最好用了。

        然而这么一来,又有新的问题产生了——不是每一个记者,都了解素凤通讯设备制造有限责任公司在哪里,于是在接近中午的时候,蒋主任给陈主任打来了电话。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陈太忠,你接待你的记者,把地点设到我高新区是怎么回事?这是你自己的事儿,跟我们手机生产有一分钱的关系吗?”

        “蒋君蓉你差不多点啊,你们素凤手机的事,麻烦我少了吗?当初怎么就不见你算得这么清楚,”陈太忠毫不客气地驳斥她,“我就是想着,全龙天在你这儿没捞上好处,这说明咱党的干部大部分还是好的,帮你宣传一下,你这是吃了枪药了?”

        “这个……宣传一下当然好,”蒋主任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偏偏又不能驳斥这样的逻辑,于是她愤愤地表示,“但是你好歹事先跟我打个招呼,有你这么强买强卖的吗?”

        强女干我都干过呢,不过那是被逼无奈,陈太忠冷笑一声,“强买强卖的事情,你比我做得拿手……告诉你,难得这么多记者,我还想着借机宣传一下素凤手机,没想到,你居然会傻得连这个都想不到。”

        “谁说我没想到,但是你总得尊重一下我这个……”蒋君蓉的话戛然而止,然后她气哼哼地把手机向桌上一拍,“混蛋,居然这么就挂了!”

        下午四点半,记者招待会……嗯,是陈主任接受采访会准时召开,虽然是个人行为,但是他的排场一点都不差,从稽查办,他抽调了三个人过来——一个人验看记者身份,并且做出登记;一个人负责摄像,一个人则是负责录音和笔录。

        而素凤手机这里,尽管蒋君蓉态度不好,却也派出了一个摄像师,这就是三份影音资料了,哪个记者想任意剪接诱导舆论的话,有必要考虑一下后果。

        由于这个决定很突然也很仓促,到场的一共只有十六家媒体,其中还有三家是天南本地的——陈主任的御用喉舌,《天南商报》刘晓莉和《素波晚报》随遇而安,也赫然在场。

        但是偏偏地,《新华北报》没人来,虽然他们在天南,是设有一个记者站的,他们是被某人的野蛮行径整怕了——不过他们旗下的杂志倒是来了一家。

        “既然你们要采访我,我先问诸位一句,你们敢保证,能如实地报道我的话吗?”陈太忠坐在椅子后面,连站都懒得站起来,看起来是非常地傲慢。

        “真实性是新闻的第一要素,对于那些想通过掐头去尾、断章取义,来诱导公众博取名声的朋友,我奉劝一句,现在走还来得及……我们的交谈会记录在各种影音和文字材料上,你可能会因此付出沉重的代价,实话实说吧,《新华北报》的记者,我抓了不止一个。”

        哗,在场的记者登时哗然,其实,陈主任跟新华北报的恩怨,在高端的圈子里已经不是秘密了,但有些事情强调个心领神会,是的,属于能做不能说。

        眼下,陈主任就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了,知情者难免要感慨此人的嚣张名不虚传,而那些不知情的,则是议论纷纷。

        “我给你们五分钟的考虑时间,”陈太忠面对下面的议论声,很傲慢地表态,“这足够你们请示领导了,在这段时间内,自问做不到的记者朋友,请你们及时离开,大家不伤和气。”

        “陈主任,我先问一个问题,”一个记者率先举手,这是一家来自香港的媒体,他站起身来,略带一点挑衅地发问了,“如果不按你说的报道,你大概就会抓人……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威胁吗?”

        “我说的是有意歪曲我意思,新闻注重真实,虚构新闻和有明显倾向的误导新闻,这是媒体人的耻辱……请你不要偷换概念,”陈太忠应付这些主儿,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是很低级的手段,但是也很有效,如果你真的打算这么做,那么,我确实是在威胁你……一个新闻从业者不讲职业操守,被欺骗的民众就可能撕碎你,至于我本人,干不出这么无聊的事情,但你若是有意歪曲我的话,我真的会很生气,不排除导致一些后果。”

        “这显然是在压制言论自由,”香港记者愤愤不平地嘀咕,香港的媒体生存压力很大,很多时候讲求的是眼球效应,而不是程序正义,否则不会衍生出那么多狗仔队。

        “言论自由是在尊重事实的前提下畅所欲言,而不是歪曲事实哗众取宠,”陈太忠满不在乎地丢出一句,搁给别的干部,一听港媒外媒的,自己的腿肚子就先软了,但是陈某人见多识广,才不会怕这个。

        别说这些媒体了,就是那些民运之类的组织,陈主任在驻欧办的时候,也不知道对付了多少,其实就是一条真理:你要怕了,那怎么做都被动;你要是不怕,恰好又占理,那尽情地发挥吧,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五分钟之后,还真的有一家媒体离场了,不过这货是为了抗议,表示自己卓尔不群,正经的新华北报业集团下属的某期刊杂志,都还在场内不动——姓陈的你将后果说得再严重,我们旁听一下总是无所谓的吧?

        接下来,陈太忠面对的就是各个媒体的提问了,一开始大家都还算克制,问的都是一些基本情况,而陈主任是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就不说。

        这个分寸他一直把握得很好,直到《地北晨报》的一个记者打破禁忌。

        “陈主任我很想了解一点,为什么这个工厂开工一年多了,你们才会发现他们涉嫌制毒?”记者的问题很尖锐,但是也没有刁难的意思,“这里面是否有政府监管不利的因素?”

        3121章顶风作案(下)陈太忠沉声回答,“他们制毒也是在近期才进入实质性操作的,所以我们才刚刚发现,这是一个很具有代表性的犯罪案例……具有相当的隐蔽性和迷惑性。”

        他的回答很空泛,但是,这个问题正好是他需要的,于是他饶有兴致地发问,“如果你认为政府监管不力,那么我问一句,你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这个线索的呢?”

        “我这个线索来自于新华北报,”这位倒也是实话实说,事实上,这年头敢直接扛下这种大事的,都是那些背景深厚的媒体巨头,他没必要在这个上面逞强,“看到他们的报道,我们觉得这个新闻值得挖掘,所以才会跟进了解。”

        “那今天……”陈太忠笑着扫一眼会场,这是素凤手机的小会议室,规格档次都有了,但是做为一个企业的会议室,难免还是有点简陋,不过他不为已甚,“为什么今天新华北报的人没来呢?他们是最知道真相的嘛。”

        “我们《金融决策参考》的人来了,”终于,新华北报业集团的人冒头了,这个时刻他们不能退缩,“是新华北报体系的刊物,我们一直在关注。”

        “那么,请问你清楚不清楚,新华北报的稿子的消息,来源于哪里?”陈太忠微微一笑。

        “每个记者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他们不可能把所有的渠道都共享给同事,”这位理直气壮地回答,也是不卑不亢。

        “那我告诉你,我知道他的消息渠道来自哪里,”陈主任脸上的微笑,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蔼可亲,“不但我知道,很多人都知道他的消息来自哪里。”

        哼,不管你知道不知道,这么明显地诱导你发问,你总不能回避吧?某人得意地想。

        然而,他有点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智商——其实是低估了别人的智商,记者里也没几个脑瓜不够用的,这位又知道,自家报业集团的主打报纸,跟陈主任是仇深似海。

        所以他直接回避了这个问题,而是提出了自己的强项——金融方面的问题,“这个全龙天申请立项是聚碳酸酯,请问辽原市的领导们,知道不知道这个项目会涉及到多大资金?”

        尼玛,你瞬移得挺快啊,陈太忠恼了,而且对方这个问题也很阴险,不过他倒也不怕,“辽原市肯定有辽原的考虑,这个我不能评价他们。”

        眼见对方又要开口发话,他手一伸制止了对方,然后抬脚踩一踩脚下的地,“就这块地,素凤公司的土地,当时全龙天打算要这块地,高新区的蒋主任果断地回绝了对方,因为她很清楚,聚碳酸酯项目,应该投资多少。”

        你要影射我们的干部是一帮废物,我就要告诉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像蒋主任就很明辨是非。

        这位还要发问,可是刘晓莉早早地举手了,陈主任一指她,她就果断地发问,“既然很多人知道,新华北报的消息来自哪里,请问您是不是可以说一下?”

        有人摇旗呐喊,真的是很重要啊,陈太忠心里暗暗地赞许,晓莉不错,抓得住重点,也不枉我白帮你一场,他微微一笑,“他们……不敢说。”

        “但是!”他扫视一眼四周,目光炯炯有神,身上放射出强大的气场,他斩钉截铁地发话,“但是我不怕说一句……他的消息,来自省委的内参!”

        “消息来自内参?”诸多记者登时哗然,有人感觉到了蹊跷,有人却是品出了阴谋的味道,好一阵,那香港的记者举手发问,“您这是在暗示天南省委……出了问题吗?”

        陈太忠登时无语凝噎,好半天才哭笑不得地一指对方,“我不得不说,你的想像力也太过强大了,我只是想告诉大家,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在处理当中,甚至消息都上了内参,这就是提醒广大党员干部,要引以为鉴,不是我们的干部不作为……而是我们已经在处理了。”

        “但是这个《新华北报》呢,”他拿起手边的报纸,指一指上面李逸风的文章,“谁之过?他根据我们内参的报道,炮制一篇文章,影射政府不作为……居然有脸问谁之过。”

        金融决策参考的记者举手,脸色铁青地发问,“请问陈主任,你能确定,李逸风的这篇报道,消息来自于内参?”

        “我当然能确定,”陈太忠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待对方发问,他又开口说话,“细节我不会透露的,别人不说内参我能说,这已经是犯了错误,我只是气不过,有人敢公然地、肆无忌惮地抹黑政府,其职业操守真的可以用卑鄙来形容!”

        香港记者举手,得到同意之后他发话,“我认为这个问题不仅仅是职业操守的问题,内参这种资料的存在,侵害了民众的知情权,您难道不认为这也是原因之一吗?”

        陈太忠不想就这个细节纠缠,他坦荡荡地一摊手,“这个知情权,能写十本书出来,话题太大,也不是今天谈论的主题,我个人认为,知情权的发展,是一个漫长的探索过程,不能一棒子打死,也不能一下子无限制全部放开,那是要天下大乱的。”

        随遇而安举手发话,他是老油条了,最明白这时候该问什么,“制毒贩毒社会危害巨大,请问制毒者的下落,警方有眉目了吗?”

        “这个不能说,很抱歉,又侵犯了你的知情权,”陈太忠笑着回答,想到自己还曾经跟马勉和蒋君蓉激辩过知情权,当时他站的立场可不是现在这样,心里也禁不住暗叹,不过,陈某人认为自己现在做的事情也是正确的,问心无愧。

        香港记者还想做文章,不成想有人横插这么一手,他也就没办法再问了,倒是地北晨报的记者又发问,“如果照您说的这样,天南省委有资格追究《新华北报》的责任了?”

        这个地北晨报虽然是社会性报纸,但也挂靠在政府部门名下,跟天南商报一个性质,他们敢曝光外省的社会事件,但是绝对不会拿内参做文章。

        “这个责任是一定要追究的,早晚的问题,”陈太忠不怕说一些狠话,“但是目前我们要查的是自身,打铁还要自身硬。”

        问题问到这里,就没办法再问了,陈主任承认这个事情存在,但是问到要害他就不说了,大家也没办法再问——对他们来说这是知情权,对陈主任来讲,这是泄密。

        他始终强调的是,政府早就在做工作了,《新华北报》别有用心,报道严重失实,到最后他甚至很没形象地点评一句,“那就是一帮混蛋。”

        这句话在第二天,就上了不止一家媒体,其中随遇而安做得最绝,他直接将一帮混蛋四个字做为了他评论文章的标题,他最是有文人风骨,根本不怕对着《新华北报》开骂。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李逸风胡乱报道是在骗廷杖,随老师又何尝不是呢?他骂新华北报不要紧,新华北报要是跟他对骂——那随老师的影响就冲出天南走向全国了,甚至,能走向全球也未可知。

        但是两者又有一点不同,随遇而安刷声望的行为,只是为了提高润笔费,而李逸风炮制这种文章,除了利益诉求还有政治诉求,那就是最终要控制和引导舆论——如此一来,他们才能从代言的势力那里得到更多。

        随遇而安就毫不留情地指出了这一点,他说自己参加了一个小型的媒体交流会,“辽原制毒工厂案件”的“某当事领导爆料”,事情的真相完全不是新华北报报道的那样。

        新闻报道,首先要强调的是真实,那么某报记者为什么敢这么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呢?因为炮制对自己有用的新闻——没错,是炮制,炮制这些新闻,可以最大程度地吸引眼球,博取影响力和公信力,这是一个娱乐至死的年代。

        舆论适度地去政治化,这一点……老随我也愿意支持,但是去政治化不代表去利益化,这种为了博取眼球敢颠倒黑白的报纸,毫无操守可讲,可能成为真正的民众喉舌吗?“恐怕到时候,大家都要被喉舌了”。

        对于内参的存在,随老师也点评了两句,他以“制毒分子的下落”为例,说明有些消息是不便公布的,尤其是辽原这里原本就是一个骗局——你彻彻底底登出来,那就不仅仅是曝光了,更是教人学会了一些犯罪手段。

        他认为知情权是该强调的,但是在眼下的大环境下,也只能像某领导说的那样,逐步放开,有些东西甚至可能需要很长的解密时间——连美国人也在这么搞。

        当天下午,省委书记办公室,接过王毅单递来的几份报纸,杜书记细细地看一阵,终于不动声色地哼一声,“这个陈太忠胆子倒是大,省委刚强调了保密原则,他就敢顶风作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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