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离府

　　可能由于心中有事，忘忧并没睡得太久，大约也只有一两个时辰的样子。

　　梳洗好了出门干活，正遇着曾靖也从对面出来。他只淡淡看了忘忧一眼，脚步不停便出门去了。

　　须臾甄伯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忘忧站在地中间，看着曾靖离去地方向，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也不知道说你灵巧好还是蠢笨好。同样是做了一晚上活儿，静月一大早就起来将各处窗花粘贴好了，”一边说一边指着几个屋子的窗户给忘忧看，“这是多好的机会吖，假如公子看你勤勤恳恳、诚心有加，必然不会再生气的了，可如此要紧的关头，你竟睡得不起来了？”甄伯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也走了。只留忘忧一个人站在原地，看各处喜庆的红红窗花。

　　过了一会儿，静月端着早饭进了院子。一边往房里走，一边唤着忘忧，“快来吃饭吧，外面多冷，别在那里挨冻了。吃完饭还有事情做呢。”

　　忘忧在后面看着静月，小嘴张了两张，她想问问静月，为什么要那么早出去张贴窗花，为什么不跟公子说，窗花是她熬了一晚上做出来的。

　　但是她又怕自己想错了，静月虽然平时并不怎么多话，但却一直对自己很好，该教自己的、该管自己的从不吝惜一个字，总是反复地跟自己强调。若本来静月就是无意之举，自己再当做一桩事情认真地去问，岂不又要伤了静月的心？

　　她已经伤了公子的心、伤了甄伯的心，统共也就这几个人对她好了，难道都要伤完了不成？

　　就这么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跟着静月进屋吃饭了。

　　接下来的几日，忘忧总是想找机会同曾靖解释清楚，可曾靖却好像故意躲着她一般，即使屋子面对着面，她竟然一次也没碰到过他。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到了过年这天，街上一个人都没有，都在自己家里面忙活得热火朝天。

　　骁骑将军府也是难得的所有人都齐全在府里。一大早挂灯笼的挂灯孔、贴春联的贴春联，做吃食的做吃食。

　　这已经是几天来头一次忘忧看见曾靖在房里了，她想去解释，可又怕惹得他更不高兴。毕竟大年下的，开开心心也是图个吉利。况且忘忧从屋前经过的时候看着了，曾靖那屋的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很显然是不让打搅的意思。

　　忘忧无法，只得先去干活儿。

　　那日曾靖说不让她在府里做事情，她心里就惴惴不安。幸而其他人并没将曾靖的话认真，还是匀了差事给忘忧的，如此她才能觉得心里安定些。

　　也许因为这样，今日的忘忧显得格外匆忙，厨房里的大牛让她帮着打下手，洗菜、切菜、多肉、刷完，但凡她能做的动的事情都要去搭把手，这样她才觉得这府里还需要她。

　　忘忧的表现甄伯看在眼里，心里觉得十分的不忍，想去劝劝曾靖，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晚上一屋子人热闹地在一起吃年夜饭，吃酒的吃酒、划拳的划拳，程子业耍了一套流星拳，静月唱了一只燕州小调。

　　静月的歌儿真好听，悠扬婉转，好几人都听得入迷了，曾靖也是练练称赞。

　　到了交子之时，众人向曾靖拜年，曾靖也给众人发了新春红包。

　　甄伯将红包放在忘忧手上时，忘忧很是开心，她以为公子待她和别人一样便是原谅了她。

　　然而当忘忧发现自己的红包足足比其他人多了两翻时，她便知道，曾靖还在生气。高扬的心情瞬间便跌到了谷底。

　　初一的太阳照常升起，阳光明媚是个顶好的天气。去年过年下了大雪，虽说是瑞雪兆丰年，却着实冻死了不少人。今年大概会是个好年景吧？忘忧如是想。

　　可不论今年会如何，现在的忘忧内心是极为难受和矛盾的，她想跟曾靖解释，可是不被接纳。她舍不得将军府，可是又惦记着明珠。

　　这些日子，明珠憔悴的样子没有一刻离开过她的脑海，她觉得自己应该去陪她，现在的明珠太艰难了。然而，如若曾靖没有生气，也许她可以与他商议。而现在……明珠想，若是她提出离开将军府，大约以后和曾靖就是陌生人了。想到这里心里便觉得异常难受。

　　日月更迭并没有给忘忧太多考虑和挣扎的时间，十五过了，将军府的灯笼也卸了下来。

　　曾靖还是不见忘忧，可忘忧知道她不能再等了，明珠需要她！

　　一大早，忘忧穿戴整齐，将自己的衣物收拢在一个小包裹里面。从柜子里摸出一方绣了翠竹的丝帕——这是她这两日连夜赶制的。将丝帕和三十晚上曾靖包的大红包放在一起。

　　拿着这两样东西，忘忧来到了曾靖门前——今日少爷在家，她是知道的。

　　轻敲两下门，里面并没有回应，想是曾靖知道敲门的是忘忧，并不打算理她。

　　忘忧跪在门前，磕了三个头，“公子，奴婢知道您听得到奴婢说话。奴婢一直想同公子解释那天的事情，可一直找不到机会。又怕过年的时候提这事儿惹了公子晦气，因而一直拖到现在。”

　　“那日下半晌，奴婢上街去临窗花样子，无意又偶遇丞相夫人，才得知小姐被相爷驱赶至城外庄子上住，身边只有老嬷嬷一人和三个小丫头。冬日严寒，庄子上奴仆竟不细心照料竟使小姐高烧五日，嬷嬷一人又要指挥丫头们伺候小姐，又要同庄子上的奴仆打擂台使求他们去请郎中，实在分身乏术。便是这样，终究也还是未见郎中踪影。嬷嬷没办法，一人跑了百里路回来给夫人报信儿，夫人这才知道。”

　　“听闻此事，奴婢心里实在放不下，才央求了夫人带着奴婢一起去看看小姐。奴婢当时是清楚的，没有跟府里报备就出门定是不妥当的，可当时情形不由得奴婢犹豫，夫人立时就要走的，奴婢只能抱着回来请罪的想法跟着一起去了。”

　　“可奴婢没想到，并没有机会跟公子解释，反而让公子更加误会。”

　　忘忧自己笑了笑，“终于过了元宵节，便是惹了公子不快也是不打紧了。奴婢才敢来禀报公子知道。”

　　“只是奴婢又要惹公子生气了……这几日奴婢辗转反侧，左右思量，实在放心不下小姐。所以奴婢跟公子请罪，如今就要离开府里了。”

　　“这里是奴婢这两日赶着秀出来的帕子，就当是感激公子招抚的大恩了。奴婢知道，公子对奴婢恩重如山，这方帕子不能抵其万一，因此将来若小姐的困顿可解，奴婢愿意赴汤蹈火报答公子恩情！”

　　说完，又正正地磕了三个头，才起身。回房里拿了自己的小包裹，离开了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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