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奥克兰的最后一夜（下）
梅林并非是那种纯粹的做好事不图回报的人。
但他也还没有丧失底线，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那里拿东西。
他想要拒绝埃里克的“报酬”，但那孩子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时间，一溜烟就跑了出去，梅林只能跟在他身后。
埃里克从小就在这片街区长大，他对于这里的地形很了解。他带着梅林穿过数个小巷，来到了一座几近废弃的停车场中。埃里克停在了一辆半旧的黑色皮卡车旁边，警惕的左右看了看，然后伸手在皮卡的车底下一抹，就拿出了一把钥匙。
他回头对梅林笑了笑，然后用钥匙打开了车门，从座位下方，取出了一个黑色的提包。
他坐在座位上，将那黑色的提包递给了梅林，然后满怀希望的看着他。
“这是我父亲失踪前留下的，他很宝贝这些东西，把很多一样的铁罐子都放在家里。但在火灭了之后，我回去家里看了，那些罐子都消失了。”
埃里克对梅林说：
“现在就剩下了车里这一个。”
“我很难帮你找父亲和叔叔，埃里克。”
梅林没有去看袋子里的东西，他将那袋子递回给了小男孩埃里克，他说：
“在爆炸的那一晚，我确实就藏在你们的楼层里，我也听到了有陌生人和你父亲说话的声音。我听到他们说，要把你父亲带回瓦坎达...就是你的家乡。”
梅林看着眼前的小男孩，他说：
“你应该知道那地方在哪？对吧？”
“我知道！”
埃里克知道了父亲的消息，他那还留着血瘀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副喜悦的表情。他最害怕的是父亲已经死了，但现在从梅林这里，他又看到了希望。
他接过梅林递来的口袋，他对梅林说：
“我父亲经常给我讲关于瓦坎达的故事，我知道那地方在非洲，但父亲说，地图上的瓦坎达只是个伪装，不被承认的人，是无法找到真正的瓦坎达的。”
“那你应该没问题啊。”
梅林靠在车边，和这个有些早熟的男孩聊着天，他说：
“你不是地地道道的瓦坎达人吗？需不需要我买张机票，送你回家找父亲？”
“呃，实际上，我并不算是完全的瓦坎达人。”
埃里克有些忧愁的对梅林说：
“我父亲是瓦坎达人，但我妈妈不是。我妈妈是奥克兰人，几年前她被卷入了一场街头枪战，结果就离开我和父亲了。而且父亲从没有带我回过瓦坎达，他总说，等我长大了，会带我回去。所以我也没有去过那里。”
“哦，这样吗？”
梅林从埃里克的解释里，觉察到了一丝不详的意味。
他是亲眼见过瓦坎达的女武士，为了国王的命令能疯狂到什么程度。
这也意味着，瓦坎达可能科技发达，但那地方应该还是古老的封建制度在统治。
众所周知，任何稳定的封建制度的一大特点，就是崇尚血统论。
虽然埃里克的父亲恩乔布是瓦坎达的王子，但埃里克的母亲却不是瓦坎达人，在一些血统论蠢货们看来，也许这就意味着这个孩子的血统并不纯粹。
这也很有可能，就是埃里克的父亲，一直不带他回家的原因...
嗯，这个小孩的处境，倒是意外的和小亚瑟有些相似啊。而且那些瓦坎达武士不可能不知道恩乔布有个儿子，但他们带走了恩乔布，却没有带走埃里克，侧面也说明了梅林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
看来，科技惊人，能制作出珍贵的振金武器的神秘国度瓦坎达，也是一个封闭的国家。
但梅林并没有点破这件事。
一来，这孩子可能无法理解。
二来，这毕竟不是他的事情，是人家的家事，他不该随便插手。
梅林看了看天色，他低头对坐在车里的埃里克说：
“保管好你父亲留给你的‘宝物’吧，也许你该听你父亲的话，等到你长大之后，再去寻找瓦坎达。哦，对了，刚才那几个人真的是你父亲的朋友吗？”
“不是！”
埃里克一脸厌恶的说：
“我父亲从来不和这街区里的黑帮交朋友。那些人只是来敲诈我的，父亲和叔叔都失踪了，我找不到其他人帮我。”
“嗯...那你现在有住的地方吗？”
梅林上下打量着埃里克，这孩子应该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了。而面对梅林的询问，埃里克伸手拍了拍这辆半旧的车，他说：
“我这几天就住在这里，父亲在车里留了些钱，足够我吃东西了。”
“你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梅林皱起了眉头，面对他的询问，埃里克摇了摇头：
“父亲是瓦坎达人，他在本地没有亲人。我妈妈还有个弟弟，但前几年因为抢劫被关进监狱了，他们让我去孤儿院，我不想去。”
说到这里，埃里克抬起头，他固执的说：
“我父亲又没死，他只是...只是回家了。我才不是孤儿！”
几秒钟之后，小男孩又抬起头，他看着梅林，眼中又有了一丝期待，他对梅林说：
“老大，不如我跟着你混吧，你这么能打，肯定很厉害！这街区的孩子都希望长大之后能找个好老大，多赚些钱，然后享受生活。”
“什么老大不老大的！”
梅林很不喜欢埃里克身上偶尔流露出的帮派气质，看来这孩子在这治安很差的街区待得久了，已经被其他人脑海里的糟糕思维影响了。
他皱着眉头，对埃里克说：
“小孩子就该去上学！然后毕业找份体面的工作，做一个体面的人。我也不是什么老大，我是个...嗯，我是个政府雇员，明白吗？公职人员！一个正派人。”
“可是这里没人喜欢公职人员。”
小埃里克反驳到：
“那些警察只会欺负普通人，我还亲眼看到他们和本地的几个老大一起喝酒呢。”
“那是他们，不是我！”
梅林伸出手指，狠狠的在埃里克脑袋上敲了敲，他考虑了一阵，便对埃里克说：
“你算是救了我一命，我不能就这么把你扔在这个该死的地狱里不管。这样，收拾东西，跟我来，我带你去纽约，然后在那里给你找个寄宿家庭。你在那好好上学，等到你长大了，我就送你去找瓦坎达和你的父亲，怎么样？”
“别打我头。”
埃里克抱着脑袋，躲过了梅林的手指敲击，他蜷缩在椅子上，对梅林说：
“要是我父亲回来了，找不到我怎么办？我不想离开这里，哪怕这里破旧一些，危险一些，但这里总是我的家呀。”
“那就给你相熟的孩子们留下信息，如果你父亲回来了，他自然会顺着这些信息找到你的。你不是说你父亲很聪明吗？”
“嗯，这样也好。”
埃里克考虑了几分钟，然后点了点头。
他跳下车，把车钥匙递给了梅林，他说：
“那就走吧，我带你去找我最好的几个朋友。哦，对了，老大，这个东西你拿着吧。”
在梅林坐在皮卡的驾驶座上之后，埃里克将座位边的袋子又提了起来，他趴在驾驶座后面，就像是展示玩具一样，将袋子里的东西取了出去，对梅林说：
“你看！它很漂亮，黑夜里还会发光呢。”
“嗯？”
梅林回头瞥了一眼，就看到埃里克脚边，放了一个古怪的金属罐子。
那罐子中央是用玻璃制成的圆柱，而在有几十公分高的罐子中，有一些类似于液体，又像是半凝固体的东西，在黑夜中，散发着点点荧光，那蓝色的光芒看上去煞是漂亮。
“这东西，是什么？”
梅林伸出手，将那东西拿在手中。入手颇沉，大概有2千克左右的样子。
他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只觉得这玩意充满了高科技的感觉，他靠在驾驶座上，将黑暗感知延伸出来，试图靠近手中的古怪罐子，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就像是有东西在阻隔着梅林的观察，他的感知无法穿透这个罐子，就像是遭遇到了障碍一样。
梅林眼睛猛地眯起，他猜出这东西是什么了。
那一夜，梅林偷听到了瓦坎达的黑豹国王和恩乔布的对话，黑豹说，他们的国家遭受了袭击，有人抢走了0.25吨原始振金，还说恩乔布和那些袭击者狼狈为奸...
而梅林也曾感知过身穿盔甲的瓦坎达女武士，他知道，振金这种坚硬至极的金属，可以抵抗黑暗感知。
也就是说，他手里的东西，很可能是恩乔布伙同其他人，从瓦坎达抢走的振金之一。
女佣兵灵蝶曾告诉他，振金在黑市上的价格高昂，她那样强大的佣兵，都可以不顾脸皮的偷偷带走女战士奥克娜的振金武器，这已经说明了这玩意的珍贵。
梅林感觉，自己手里好像捧着一个真正的金库一样。
“把它收好！”
梅林将液体的振金递给埃里克，他叮嘱到：
“别告诉其他人你有这东西...”
“它很珍贵，也许未来，在你长大之后，你还要依靠它回归瓦坎达呢。”
“如果它真的这么珍贵，那就由你帮我保管吧，老大。”
埃里克嘿嘿一笑，他这么大的小孩还难以理解振金的价值，而从小在街区里看到的那些场景，那些事情，都让他学会了依靠强者，梅林在他眼中就是个强者。
梅林瞪了他一眼，说：
“别叫我老大，叫我梅林。以及，这是你的东西，你想依靠它回归家乡，你就好好保管它，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已经没人会关注你了，只要你自己不随口乱说，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好吧，梅林。”
埃里克耸了耸肩，他知道了父亲的消息，还找到了新靠山，这让他心情愉快，他靠在后面的座椅上，一边哼着歌，一边从座位底下翻出一个游戏机，叮叮叮叮的玩了起来。
“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在路过一个便利店的时候，梅林停下车，对身后的埃里克说了一句。然后打开车门，走入了便利店中，他买了些东西，在结账的时候，对老板说：
“我用一下电话，好吧？”
“那就多给我2块钱！”
老板是个戴眼镜的老婆婆，脾气挺凶。
梅林交了钱，走到一边，拿起电话，他向外看了一眼，将黑暗感知散发开，然后拨下了一个号码。
几声响铃之后，电话接通，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话筒中响起：
“你好，这里是韦恩庄园，我是韦恩家族的管家阿尔弗雷德...”
“你好，阿福。”
梅林轻声说：
“感谢你的帮忙，让我活下来了。”
话筒那边的声音停了停，几秒钟之后，老阿福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是梅林，对吧？很高兴听到你还安全的消息，如果你真的是少爷的朋友，那么这就是我应该做的。那么，梅林，现在能告诉我，少爷去了哪吗？很多人都在担心他。”
“抱歉，我不能。”
梅林说：
“我答应过布鲁斯，不能泄露他的行踪。但我可以告诉你，他现在很安全，而且到了一个新地方，正在计划着开始自己的冒险...他会回去哥谭的，他告诉过我，等到他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就会返回他的家乡。所以，阿福，耐心等待吧。”
“唉，少爷总是这样执拗。”
话筒那边的老阿福叹了口气，这位管家用一种悲伤的声音说：
“自从他9岁那年，老爷和夫人重病死去之后，他就一直...”
“得了吧，阿福。”
梅林哈哈一笑，他说：
“别试探我了，布鲁斯把他小时候的时候都告诉我了。是8岁，在犯罪巷，他的父母被一个叫齐利的抢劫犯杀死...那天的剧目，是《佐罗》，而且事情发生时，你就在距离他们并不远的停车场里，却没能挽救这场悲剧。”
“好吧，看来你果然是少爷的朋友，如果不是真朋友，他也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你。”
老阿福也真正放下心，他语气愉悦的对梅林说：
“总之，感谢你带来的消息，我今晚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另外，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打这个电话，顺便给我一个地址，我给你寄几件东西过去。别总用街边的公用电话...很容易被查出来，我可不想哪一天看到新闻上说韦恩家族的坏话。”
梅林笑了笑，他说：
“我还得几天才能安定下来，到时候我会联系你。另外，再次感谢你，阿福。”
“如果你真的想谢我，就告诉我少爷到底去了哪。”
老阿福抱怨到：
“他应该待在家里，和其他年轻人一样，找那些小妞们花天酒地，尽情享乐，最好能给韦恩家族留下血脉。而不是在世界的某个地方挨冻受饿，也许还会遭遇到危险。”
“放心吧，阿福，布鲁斯很坚强。”
梅林看着窗外的夜色，他轻声说：
“他很强大，比你想的要强大的多...而且，厄运，已经远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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