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机器人之梦
机器人会做梦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很明显了。
机器人依靠预设的程序和切实的数据来进行思维逻辑层面的思考，极其的理性。
而做梦这种东西，似乎和理性毫不沾边。
它是人类思维中的感性思考的极端体现，是再多的数据都无法模拟出的行为。
换句话说，有灵魂的生物才会做梦。
伊卡洛斯有了灵魂，她是特殊的。
在此时，在与棘手敌人的对抗中，她的思维被拉入了梦境里。
这是伊卡洛斯从未有过的体验。
未知总会让人产生恐惧，而恐惧会带来反抗。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重组脑海中的数据流，要让自己从那种睡意来袭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戴安娜就快挣脱束缚了...
“如果你还想见到梅林...别挣扎，睡吧。”
那个来自梦境的声音在伊卡洛斯脑海中响起。
就如一把突然到来锤子，狠狠的锤在伊卡洛斯的心灵上。
面对外界的强敌和梦境的呼唤。
小姐姐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
她沉浸到了梦境里。
意识似乎脱离了躯体，就如从高空坠落，朝着另一方精神的世界坠了下去。
“轰”
在努巴尼工业园的广场上，被数以千计的智械用躯体压制住的女半神再次爆发神力。
蓝色的火光冲天而起，那些跳动的光幕就如真正燃烧的烈焰，将压住她的那些金属的造物聚拢到烈焰之中，将它们的躯体融化扭曲。
又在烈焰翻腾带来的爆炸中，将那些智械手用躯体塑造的金属囚笼整个撕裂开。
支离破碎的金属肢节在空中乱舞，就像是砸在地面上的雨点。
在广场更远处，还有源源不断的智械从仓库中冲出，朝着戴安娜和伊卡洛斯所在的地方冲来。
女半神活动着手腕，她提着圆盾与燃烧的长剑，朝着呆立在不远处的伊卡洛斯走了过去。
她就如战场上最无情最冷酷的屠夫，手中的利刃挥起，在手起刀落之间，那些试图阻拦她的智械都被一刀两断。
蓝色的战争神力在翻滚着。
代表着戴安娜内心涌动的愤怒，那种好战者的狂热在弥漫。
亚马逊之女下定决心，她要打倒对手。
“结束了！”
半神走到伊卡洛斯眼前，她看着这智械小姐姐惨烈的外表，她盯着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
她挥起熊熊燃烧的火神之剑，在利刃带起的流光中，那剑刃呼啸着斩下。
但最终却停在了伊卡洛斯额头处。
“嗯？”
戴安娜看着眼前毫无反应的智械，她就像个闭目等死的战士一样。
周围的那些智械也诡异的停下了冲锋。
它们就呆立在原地，就恍若突然停机，如一尊尊金属的雕塑，林立于这方一片狼藉的战场上。
刚才还你死我活的战场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安静的就如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境一样。
“搞什么鬼？放弃抵抗了吗？”
戴安娜皱着眉头，回头看向四周。
她伸出手，在伊卡洛斯的脸颊上拍了拍，但后者却毫无回应。
也不知道是不是戴安娜听错了，眼前这刚才还恍若凶神一样的智械，居然发出了低沉的...
鼾声？
“睡着了？”
女半神诧异的盯着伊卡洛斯。
“机器人？睡觉？”
“她在做梦，如果我观察的数据没错的话...”
一个声音在戴安娜后方的天空中响起。
女半神回过头，就看到一台巨大的，布满了各种按钮和机械臂的悬浮椅正悬浮在半空中。
在那椅子上瘫坐着一个消瘦的男人。
在那男人身边，还坐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裙，长相挺中性的女人。
嗯，发型倒是挺新潮。
“乔治博士？”
戴安娜认出了悬浮椅上的博士，她收起剑盾。
她问到：
“从危机爆发到现在，我一直没看到你，我以为你提前跑了。”
“我在收集数据。”
乔治看也不看戴安娜，他盯着沉睡的伊卡洛斯，他低声说：
“一些特殊的数据...关于伊卡洛斯，关于她的进化，关于她上传到网络中的灵魂模型等等。”
“那现在？”
戴安娜看了看周围死寂的战场，以及被彻底摧毁的努巴尼工业园，她叉着腰，说：
“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撤离，妹妹。”
坐在乔治身边的莫伊拉博士抬起手指，指了指天空，她说：
“一根2吨重的钨金棒正以超音速朝着这地方坠落，它落地时产生的动能足以将整个工业园连同其中的所有东西都摧毁掉。”
“留给我们撤离的时间还有5分钟...怎么？那些发射了上帝之杖的人没通知你吗？”
“没人告诉我。”
戴安娜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她说：
“通讯器一开始就坏掉了，还有史蒂夫...你看到史蒂夫了吗？他刚才还在这，我们要带着他一起离开。”
“他被一台智械送走了，现在应该已经到达了安全区。”
乔治操纵着悬浮椅，对戴安娜说：
“伊卡洛斯根本没想杀你们，她似乎只是纯粹的在乱发脾气，要教训一下你们而已。”
“杀我？”
戴安娜回头看了一眼呆滞的伊卡洛斯，她一边跟着悬浮椅在地面上奔跑，加速。
她一边说：
“就这机械姑娘还做不到...梅林都杀不了我！”
“那你就错了。”
乔治不紧不慢的声音从半空传来，他说：
“理论上说，工业区里的每一台智械都能自爆。”
“你刚才也看到了，伊卡洛斯可以命令它们做任何事情。”
“这里有超过5万台被激活的智械，如果以特殊的方式排列引爆，汇聚在一起的爆炸动能，足以击穿大陆架。”
“是的，戴安娜女士，这种爆炸的威力也许还杀不死你...”
“但如果她想的话，你今天真的有那么接近27%的可能会埋骨于此。”
超脑人轻声说：
“所以我都说了，伊卡洛斯只是在发脾气。”
“你可以把她理解为一个青春期的叛逆女孩，会做一些让人很难过的事，但却并没有越过底线。”
“她毕竟才刚刚进化，她在学着做一个真正的人。”
“她会死吗？”
如风一样奔跑的戴安娜问到：
“你们说的那根上帝之杖，会杀死她吗？”
“瞧瞧你问的这个外行话...”
这一次回答戴安娜的，是莫伊拉女士。
她嗤笑着说：
“伊卡洛斯有灵魂了，虽然无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怎么突破了数据的极限，但她的灵魂依然是由数据组成的。”
“戴安娜妹妹，对于机器人来说，躯体就像是衣服，想换就换，想丢就丢...”
“你和伊卡洛斯打的精彩，但说真的，只用物理的方式你根本无法伤害到她。说句不好听的话，她刚才只是在和你‘玩’。”
“你知道伊卡洛斯的‘衣橱’里有多少套‘衣服’吗？”
莫伊拉的讥讽让戴安娜皱起了眉头。
但她却无法反驳。
确实。
就算她毁了那机械之躯，对于伊卡洛斯而言也不过是损失了一套“衣服”而已。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没意义。
“梅林身边的女人...那个卡罗尔，再加上现在的伊卡洛斯...”
戴安娜低声吐槽道：
“真是一群怪物！”
—————————
“砰”
伊卡洛斯的意识在梦境的世界中快速坠落。
下坠的速度完全不符合物理学规律，她就像是一只坠落的鸟，在错乱的时间中，她坠落在了一片草坪上。
没有痛觉，甚至连撞击感都没有。
她飞快的从草坪上爬起来，她警惕的看着四周。
在她眼前是一座金色的华丽宫殿，在她身后有一颗低矮，但却蔓生出无数黑色藤蔓的不详树木。
温和的光芒从天空落下，就找在这方不大不小的区域中，勾勒出了一种诡异而又安静的气氛。
伊卡洛斯回过头，她能看到后方如光芒组成的墙壁，在那墙壁另一侧，有昏暗的光在聚集，在流动。
那是实质性的噩梦。
她身体里的所有力量都消失了。
她是以灵魂的状态来到这里的...
“要找你可真不容易。”
之前唤引她入梦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伴随着宫殿大门的开启，穿着魔术师小礼服，渔网袜和高筒靴，有一头顺滑的黑色长发的扎坦娜出现在她眼前。
“扎坦娜.扎塔拉？”
伊卡洛斯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女人。
她知道，扎坦娜和梅林曾经有过交集。
作为梅林的智能助手，伊卡洛斯还知道，梅林在一周中总有一段时间会沉浸在梦境里。
和扎坦娜在一起。
那是梅林的小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
“哟，一个机器人的灵魂。”
扎坦娜用古怪的目光打量着伊卡洛斯的灵魂形态。
她就像是看着某样珍稀的玩意，绕着伊卡洛斯转了好几圈，嘴里还发出惊奇的声音。
“挺漂亮的。”
扎坦娜评价道。
伊卡洛斯的灵魂形态确实挺漂亮。
不同于人类的灵魂，伊卡洛斯的灵魂维持着机器人的外观。
银白色的金属被塑造出身体的弧线，就如真正的皮肤，在躯体上点缀着散发光芒的能量环，在很拟人的头颅后方，还有蓝色光点组成的长发。
这让伊卡洛斯看上去有种精致与不真实的科幻感。
就像是那些科幻电影里，总带着一些古怪色情气息的机械姬一样。
“这里是哪？”
伊卡洛斯并不在乎扎坦娜的评价，她皱着眉头问到：
“我现在是在做梦吗？原来人类做梦的时候，是这种感觉吗？”
“不不不，别搞错了。”
扎坦娜伸出手摇了摇，她解释到：
“你确实是在做梦，但这个场景和绝大多数人类的梦境没什么关系。”
“这是属于我和梅林的梦境世界，来源于过量汲取的梦之砂塑造出的一个固化的梦境。”
“你可能理解不了这些魔法术语，总之，你把这里当成另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就好了。”
魔术师小姐挥了挥手，她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她对伊卡洛斯说：
“我冒着风险把你带进来，是要确认一些东西。”
“一些深藏于你灵魂中的东西。”
扎坦娜伸出手，在她的魔力唤引中，伊卡洛斯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颤栗不休。
那种感觉很糟糕，她后退了几步。
“别动！”
扎坦娜维持着施法的动作，她说：
“你自己也很疑惑你为什么突然会有了灵魂。”
“你自己也很疑惑在你沉睡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也想确认梅林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会重返这个世界...”
“如果你想知道这些，那就别动！”
伊卡洛斯的表情变化了一些。
坦白说，她对扎坦娜并不怎么信任。
这种不信任源于初次接触，以及这个诡异的梦境世界，还源于伊卡洛斯对扎坦娜与梅林的秘密关系的不认同。
换句话说...
嫉妒。
那是一种酸涩的情绪，就好像是一口气吃下了好几个柠檬一样。
虽然伊卡洛斯并没有真正吃过柠檬。
但如果这一切都如魔术师小姐所说，和梅林的最终下落有关的话...
那么伊卡洛斯愿意冒险。
“敞开心灵！”
扎坦娜将手指贴在伊卡洛斯的灵魂额头处，她说：
“呃，我的意思是，数据流，那些光，别让它们乱动！绕的我眼花...”
“这是我第一次查看机器人的灵魂，坦白说，这体验还挺新奇的，你们的魂灵形态果然和人类截然不同...唔，找到了！”
在几秒钟的搜索之后，扎坦娜发出了一声愉悦的笑声。
伴随着她的手指向外拉伸。
伊卡洛斯能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藏匿的某些东西被抽取了出来。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扎坦娜手心里，有一团黑色的，涌动不休的，如烟雾一样的东西在跳跃着。
“这是？”
伊卡洛斯问到。
扎坦娜看了她一眼，手指向外轻弹，那烟雾被托入空中。
在魔力注入之间，那烟雾延展开，就如被打开的投影，在烟雾聚散之中，缥缈虚幻的梅林出现在伊卡洛斯和扎坦娜眼前。
“是梅林！”
伊卡洛斯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尖叫。
她张开双臂就朝着眼前的梅林扑了过去，结果扑了个空。
在烟雾聚散之间，扎坦娜又把那残破的灵魂收拢回了烟雾的状态。
“不是梅林。”
扎坦娜对呆立在原地的伊卡洛斯说：
“是他的灵魂，准确的说，三分之一的灵魂。”
“你是他的魂器，伊卡洛斯。”
“你是他临死前最信任的人之一，他把自己的未来托付给了你，哪怕你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点。”
“来吧，随我来。”
扎坦娜看着手中的烟雾重归于伊卡洛斯的灵魂中，她对机械姬挥了挥手，她说：
“我来向你解释这一切。”
“以及，我们需要计划一下...”
“关于梅林的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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