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缘起

　　“塞外苦寒之地，本王也只能做到这样了。让世子受苦，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赫连天奴打了个哈哈，继续说道：“今天谷蠡王和世子见过面了吧？”

　　见赫连天奴终于讲到正题，赵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应付。

　　“其实我也理解世子你的苦衷”，赫连天奴一副替你着想的脸色，“身为嫡系宗室，戍守边疆，兵败被俘，不死已经是落下把柄了，再替敌国效命，反过来攻打母国。恐怕为天下人耻笑啊。”

　　见赵晟不动声色，赫连天奴继续劝道：“本王也是深深同情世子啊。所以，本王这次来，不再是强求世子降我大匈，而是为徐匈两国百姓请命！”

　　赵晟被他的一番话说糊涂了，连忙问道：“为两国百姓请命？”

　　“不错！”赫连天奴一脸正经的说道：“如今我草原四分五裂，各部落征战不休。而你徐国幽、辽、并，三州也和我匈国长期对峙，饱受战端煎熬。这其中究竟是何缘由？”

　　赵晟打了三年仗，却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下子被问住，只能哑口无言。

　　“这里的缘由有很多，但主要原因还是徐皇禁了两国之间的贸易。”赫连天奴双眼望天，仿佛在追忆往昔。

　　“三十年前，当今的徐皇刚刚重夺大权，而我匈国乌鹫可汗则刚刚统一草原。两国迅速握手言和，休养生息。边境上贸易繁盛，河套诸郡也是在那时开始繁盛起来的。”

　　“但是渐渐的，徐皇把政事都交给了大臣们，自己只顾享乐。几任太师为了讨好徐皇，不断地提高边境贸易的关税和中原货物的售价来聚敛钱财，搞得草原上怨声载道。”

　　“越来越多的部落负担不起正规贸易的代价。可部落过冬需要的盐铁棉茶这些东西又必不可少。无奈之下，一些大部落还能勾搭上地方豪强做一些地下的买卖。一些小部落可就只能明偷暗抢勉强度日了。”

　　说到这里，赫连天奴也是一脸无奈，“可这样一来，徐军就要出动。一些小的边衅就在所难免。长此以往，徐军只要出动端掉一个部落，隔年匈人就要打劫一座城池。边境上陷入了死循环，大家都不堪其扰啊。”

　　“就这样，徐匈两国明面上还维持着和平，私底下也有着贸易往来。可实际上，早就失去了控制。各部落的怨言和火气越来越大，乌鹫可汗年纪也越来越大，他如果不满足各部落的需求，只怕草原上还要更乱。”

　　“且不论造反有多难，难道杀了徐皇就能解决问题？”赵晟听了这段往事，不由得发出了疑问。

　　“呵呵，世子爷还不知道吗？乌鹫可汗就是你父王设谋害死的。”赫连天奴嘿嘿奸笑，一副你不知道吧的得意嘴脸。

　　见赵晟不信，赫连天奴得意的说道：“那日我带着野利当周前往王廷听罪，亲眼见到你父亲作为徐皇的特使在王廷和老可汗会面的。秦王可真是有勇有谋啊！”

　　“他骗老可汗说可以帮忙除掉彭措，但是实际上故意放跑彭措，激他弑父。这样一来，整个草原为了争夺汗位就会陷入自相残杀。就算有些残兵败将骚扰边境，也成不了气候了。”

　　“只可惜啊，我听得懂汉话。他们的所有话，我都听到了！”说着，赫连天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赵晟此时又是一个晴天霹雳！他万万没想到父亲回中原后，竟然又做过这么秘密的事。而且这招借刀杀人，是以边境上的数万边民和整个草原上的上百万匈人为代价的！

　　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竟会做出这种事，整个人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世子爷你还年轻，这世上的险恶十分你还没见过三分呢。你父王这招虽然狠毒，但作为敌人，我不得不甘愿上他的套。要是没有他，本王这时说不定就成了乌鹫刀下的冤魂呢。”赫连天奴一脸庆幸的说道。

　　“所以！本王是真心诚意地邀请你加入我们匈国，带着大军杀回中原去！也让中原人尝尝丧父失子的滋味！就算世子爷你宅心仁厚，手握大权以后，难道就不能好好利用一番，为民造福，早日止息两国之间的战乱吗？”

　　见赵晟低头陷入沉思，赫连天奴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便嘿嘿一笑，“好了，今日我就说到这里。明日我再来拜会世子。那五个不争气的女人，我这就派她们去剪羊毛去。”

　　“不！”赵晟举手阻止了他，“就还是那五个女孩服侍我吧。”

　　赫连天奴脸上笑的更欢了，“好！一切都依世子的意思。”

　　赵晟低着头继续道：“天奴王，不知道你的王帐有没有祭祀用的祭棚。我想替两国死去的军民祈祷，祝他们来世都生于富贵家庭，不再受这战乱之苦。”

　　“说的好！”赫连天奴肃然起敬，翘起大拇指说道：“世子悲天悯人，不愿两国百姓再受战乱之苦，果然是菩萨心肠！我会让沮渠次仁安排的。”

　　匈人最是迷信，赵晟猜想，如果言及祈祷，来世之类的话语定能打动赫连天奴，果然一举奏效。

　　待赫连天奴出帐，以“阿大”为首的五名侍女又鱼贯而入。不过这次，她们都真心诚意地向赵晟行了大礼。

　　“感谢世子为我们说话，不然我们真的要去下面剪羊毛了。”说着，阿大竟然双目泛泪，泫然欲泣起来。

　　“好了，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有事我自然会叫你们。”

　　这次阿大没有再坚持，而是乖乖听话，带着四名手下出去了。她们也终于认清，自己在赫连天奴的眼中不过就是会说话的牛羊而已。

　　赵晟哪里会想这些侍女的心思，心里一直在盘算着套出了祭棚消息之后，下一步该怎么打算。

　　忽然，帐帘一掀。一个面目丑陋，身型魁梧的匈人大汉在门口恭敬地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匈语。

　　赵晟把头转向阿大，阿大怯生生地翻译道：“沮渠大将说，祭棚已经准备好了。右贤王大人请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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