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9.图穷匕见？
当大奶奶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周方远就知道，这顿饭是没法吃了。
他两辈子加起来，最不愿意面对的都是类似的场景。
上辈子一到这种时候，长辈问的通常都是“学习怎么样啊”、“考得怎么样啊”，这是上学时候的问题。等毕业了，问题就换成了“工作怎么样啊”、“能赚多少钱啊”，等再过两年，问题就会变成“什么时候结婚啊”、“有对象没有啊”……可以说，人啊，就是越缺什么就越怕别人问什么。
学习不好的就怕别人问成绩怎么样，工作不好的就怕别人问工作怎么样，找不上对象的就怕别人问什么时候结婚等等。
周方远上一世是什么都不行，所以他基本上什么问题都怕，只要有人一问，他就特别郁闷。
可偏偏他还必须得回应对方，因为能这么问的，基本上都是长辈，怎么着也是叔叔伯伯这一辈的，爷爷奶奶那一辈的也有人会问，面对长辈的问题，小辈可以不回答吗？你可以不露痕迹的转移话题，但不回答是肯定不行的。不回答就是没礼貌，父母脸上就没光，那些被拒绝回答的人也会在背后说三道四，虽然即便回答了也会是这样，可终究还是必须要回答啊。
这一世周方远倒是不担心那些问题了，可他有了新的担心。
“公司开得不错呀！”
这种问题周方远是最不愿意面对的。
我公司开得好不好和你有关系吗？用你操心吗？
他很想这样说一句，但他不能说，不回答都是没礼貌了，要是一句话顶回去，那就更加不合适了。
大奶奶可能只是关心，长辈关心晚辈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说破大天，长辈关心晚辈都是没错的，周方远不领情就是错，就是不懂事没礼貌没教养。可真的只是单纯的关心吗？周方远不能肯定。到了他如今这个程度，即便是别人的关心，他都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必须防着对方进一步的目的，尤其是让家里亲戚的子弟进公司……这个是一定要防备的。
不是亲戚不能用，而是必须要有选择性的用，不能是碍于情面什么人都要，那样只会毁掉远方集团。
家族企业有家族企业的好处，但也有其缺点，反正在周方远看来，家族企业是弊大于利的，虽然初期确实是能够起到很好的凝聚人心的作用，毕竟一家人之间肯定要比外人更信得过。但这里面有一个时间的关系，企业初期这么做当然是没问题的。可随着企业的发展壮大，这种情况就必须要改变了，否则亲近一旦变成了肆无忌惮，家族式企业内，亲属的造成的破坏力可远比外界的敌人要大太多了。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已经出现过多少次了，周方远岂能不防？
那么，如果是大奶奶开口……那么会是谁呢？
大伯家的堂姐？她上大学比自己早一年，今年只是大三而已，而且这两年他们再没有联系过，或许是周方远和刘怡玲的事情带给她太大的冲击。不管是因为什么吧，反正堂姐最近两年一直没和他联系，他也不主动联系对方，如果是堂姐的话……倒不是不行，可堂姐现在也没毕业呢，用得着那么着急吗？
还是说是姑姑家的堂弟？今年……应该是高中刚毕业吧，好像没考上大学，难道要让他进自己的公司？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绝对没得商量了，远方集团走到今天这一步，虽然人才依旧紧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好的岗位，您要有真才实学啊，靠关系有什么用，能给公司创造利润吗？能把自己那一摊子管好吗？如果是堂弟要来，也不是不行，但必须从最底层一步步干起，不是歧视低学历的员工，而是社会分工不同，人家研究生博士毕业的，刚入职还得从部门底层开始做起呢，然后根据进步速度不同，晋升速度也不同。
除非是已经在其他公司证明了自己，在业内有着一定的名气，本领早已经得到了行业认可，这样的人如果跳槽到远方集团，那自然一上来就能有一个不错的位置。否则无论是谁都得先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才行，高学历姑且如此了，堂弟如果高中毕业就想工作，那就只能从更底层做起了。
周方远不会给他任何帮助，唯一可能算得上是帮助的额，那就是不会轻易开除他，亲属在自家的企业里做事，无论如何，容错率肯定还是要高过其他普通员工的，这算是唯一的福利了。
不过管是堂姐还是堂弟想要来自己这边上班，也不管周方远他自己是否愿意接受，他终究是要回答问题的。
“是，大奶奶，今年发展还行。”
周方远笑着说道。
长辈的问题他必须回答，但怎么回答，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我对互联网的事情不太了解，但挺我家那个小家伙说，你的公司在互联网上很厉害，说是全国最大的游戏公司，用户有几百万人，这是真的吗？”
开口问话的是七爷爷，就是杨明珏的亲姥爷。他老人家说的“家里那个小家伙”，不出意外应该是周方远的堂哥了，叫周明杨，今年已经25了，早就大学毕业，现在正在一家广告公司里做事。
说起来，这里得说一句，七爷爷的年龄其实是很大的，只比大爷爷年轻一些，比周方远的爷爷还年长。按年龄排的话，应该是拍老儿才对，是另一支的长子。
但是为什么在周方远这边他行七呢？很简单，因为他排在所有周方远这一支的长辈的后面，周方远爷爷这一辈，四男二女，也就是说除了周方远的爷爷以外，他还有大爷爷，三爷爷，小爷爷，和大姑奶奶二姑奶奶，七爷爷这一支刚刚重新建立联系，排行就只能往后排，主要也是方便小辈称呼。而在七爷爷那一支，他还是老大，周方远这边的长辈到了那边也是跟着后面排，周方远的大爷爷，在周明杨的口中就成了五爷爷。看上去比较混乱，其实也无所谓。
反正双方的小辈能分清楚谁是谁就行，反正两支人家以后就算联系相对更加频繁一些，老一辈估计一年也见不了几面，又有长辈又有小辈的情况估计会更少，所以不用担心完全搞混。
而且双方的小辈，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比如说周方远喊小爷爷，那默认就是喊自己的小爷爷，周明杨喊爷爷，那就是默认喊他自己的爷爷，双方并不冲突。只要长辈不弄混，就完全没有问题。
周方远和这位七爷爷完全不熟，如果不是今天见面，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长辈，不过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那自然不能不回应对方。
他在心里默默的组织了一下语言。
“七爷，应该是明杨哥和您说的吧，其实没有那么夸张了，虽然就用户数量而言，远方游戏目前在国内确实是首屈一指，实际上市场份额也不太大。而且咱们国家现在正大力推行互联网战略，每年新增的用户数量都是数以千万计的，到了今年年底，预计的网民数量将超过一亿人，几百万人其实已经是很小的数字了。”
周方远故意玩春秋笔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有关系，这一世国内的互联网发展速度较之原时空，稍微快了一些。原时空02年的时候，全国网民也才不到六千万，但这一世，到现在网民数量已经达到了将近九千万的程度，年底妥妥过亿。
几百万人相比一亿人确实是很少，但一亿网民也不是全部人都玩游戏啊。玩游戏的终究是年轻人，成年人无论是时间还是兴趣，都开始渐渐远离游戏。到了年龄更大一些的，那就更加对游戏没兴趣了。就算偶尔出现一些沉迷游戏的人，但又能有多少呢？说到底玩游戏的主要人群还是年轻人。国内的游戏公司没有一百个也有好几十个了，原本玩家数量就有限，被这么多公司这么多游戏一分流，加上部分玩家对网络游戏还没什么兴趣，算下来，远方游戏基本上拿下了游戏市场过半的份额，这个数字很小吗？一点都不小好不好！
只不过老爷子不清楚这里面的道道，周方远这么说，倒也不是故意在撒谎，只是很多关键性的东西他没有说出来罢了。
“那也很了不起了啊，哪怕一个人在游戏上只花一块钱，你这公司一年下来就是好几百万呢。”
七爷爷终究还是不太懂这些东西。
一人一块钱？他可真是小瞧游戏产业了。
就周方远知道的，光是大陆，在他重生前，游戏产业年产值已经接近两千亿，光是游戏公司大大小小的全国就有几千家。02年的时候虽然远不如那么厉害，但全国游戏产值也有十几个亿之多，这些钱是哪来的？还不是玩家贡献的。
以远方游戏为例，光是正版游戏，购买一次最少就需要十几到几十元不等，虽然这钱是一次性投入，但玩家是不断会更新换代的啊，老玩家退出，新玩家加入，游戏就能不断卖钱。
这还只是小头，后续的各种服务费，想要享受特殊服务就必须要花钱，就跟QQ上面的各种钻，以及后世很有名气的一款名为英雄联盟的游戏里的皮肤一样，这东西不会影响到游戏的公正性，但有了就是好看，没有就是大众脸，为了追求个性，玩家在这上面花的钱远超过买游戏花的钱。
远方游戏只是今天前两个季度的收入，就已经达到了数千万之多，三季度破亿完全没有难度，事实上，据公司内部推测，今年年内公司收入可能能达到两亿的规模。而且就算是前两个季度几千万的收入，还是刨除了各种成本和税收之后的纯利润，说远方游戏占据游戏产业的半壁江山是不准确的，占据了网游界的半壁江山还差不多。
玩家确实是有几百万的规模，但这几百万人里面，可是有很多人是在同时参与远方游戏多款游戏的。如今的游戏界还没有氪金的说法，玩家花钱也比较理智，可即便如此，一年花出一两万的也大有人在。什么一年几百万，这中程度的收入早就不被周方远看在眼里了，这样的数字他连看都懒得看了。
可即便如此，七爷爷说出来的数字还是让一桌子长辈都露出惊容。
几百万啊，如今的普通人一个月也就一千多不到两千的工资，好一点的有个两千多，一年不吃不喝也就能挣两万多，几百万，那可是一辈子都赚不出来的钱，但人家只用一年就整出来了，而且还只是一个公司，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只有周方远的爷爷面带微笑，老爷子其实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他对自己大孙子有信心，而且他是知道的，大孙子的产业远不止这些，虽然周爸每次和老父亲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都语焉不详，嗯，更多的原因是周爸也不知道周方远的产业到底有多少，但大概数字还是能说出来的。
比如说周方远去年一年就赚了好几个亿，家里面钱多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花了，这是真的，因为买地什么的不是那么简单的，当地政府也是要经过商讨的。不过这钱花起来，要说简单也简单，要说难也难，说难，是因为很多东西都不是花钱就能搞定的，说简单……呵呵，随便开一家公司或者投资一些公司，这钱根本不够看。
反正，对于周方远的赚钱能力，老爷子大概有一个概念，所以几百万并不能让他老人家感到惊讶。他的那个三儿子，也就是周方远的三叔，跟着周方远屁股后面喝汤，一年都能赚几千万呢，如今车都换了好几个了，一个比一个贵，那么作为主角的周方远呢？几百万根本不值一提好吗？
一桌老人家纷纷惊叹，表达感慨之情后，七爷爷终于再次开口。
“阳阳啊，你可真是咱们老周家最有出息的孩子了，你明杨哥比你就差了太多太多了，今年都25了，还是一事无成，和你一比，简直差的不止一点半点啊……”
七爷爷有些无奈的说道。
此言一出，虽然话还没说完，但桌子上的气氛还是为之一凝。
周方远也是心头一动，他知道，正题终于来了。
七爷爷那一支这么多年都不联系，为什么今天突然就出现了？而且是如此的突然，事先完全没有任何通知，而且自周方远回来后，他们家的人就一直围着周方远打转，说话也总是以周方远为话题，虽然周方远如今确实是挺成功的，他们这么做也没什么厚非，但周方远还是感觉到他们话里有话，必定是有所求。
其中他就猜到，会有人想要把自家的后辈塞进远方集团。
所以他等得就是这一刻呢，他想看看，是哪一位出来打头阵。嗯，事实和他的猜测也没差太多，七爷爷，另一支的长房直接出来说话了，瞬间就把周方远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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