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九章 恩爱到黄泉
顾暖暖快速朝着前方走了两步，随即又停了下来，一个转身，蹲在了地上，直接将杯子碎片捡了起来，嘴里念叨着：“不能让外祖父知道，这是外祖父最喜欢的茶杯，要是知道被我摔碎了，外祖父会凶我的……”
“不过我可以让哥哥们背锅，外祖父肯定不会怪我……”
“对吧……”顾暖暖抬头，看着沐融云，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你说我让哪个哥哥顶罪比较好……让七哥吧，谁让七哥调皮呢……”
得到消息的沐嘉婉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看着蹲在地上，满手都是鲜血的顾暖暖，瞳孔猛地一缩，想要冲过去，却被沐融云拦住了。
此时的沐融云也是满脸苍白，一双眸子里满是担忧，心疼。
但是他知道，她现在需要的是发泄。
看着顾暖暖似乎感觉不到手心里的疼痛一般，一个劲的捡着茶杯碎片。
小脸上却满是笑容，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以前的事情。
“外祖父可笨呢！我藏在外祖母被子里外祖父都找不到我呢！”
“还有上次呀，外祖父说好了要带我去玩的，但是被皇上给叫走了，我可生气呢！”
“不过外祖父后面又给我买了好多吃的，我就原谅他啦！”
“有下人说我是打秋风的，被外祖父听到了，外祖父直接将丫鬟骂哭了，原来外祖父也有这么凶的一面呢！”
“对了，外祖父带我去吃好吃的，看到我爹了，骂了我那个渣爹……”
“外祖父可好了……他可好了……”
“噼里啪啦”捡好的碎片从顾暖暖手中掉落在地上，紧紧的抱着双腿，无声的哭泣起来。
沐融云双手紧紧握着拳头，一步一步朝着顾暖暖走去，蹲了下来，将她抱入怀中：“暖暖，别怕，还有我们呢……”
“我不怕。”顾暖暖抬起头来，眼睛干涸的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
“包扎一下伤口。”沐融云从沐嘉婉手中将药膏接了过来，“不然外祖父和外祖母看到了，会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清凉的膏药触碰到伤口，顾暖暖的眼前却是浮现了另一幕场景。
当年顾项燕设计陷害她，她为了洗脱嫌疑，将计就计，直接用石头砸了自己的额头。
大哥心疼的将她带回了丞相府。
外祖母看到自己的伤口差点晕了过去，颤抖着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涂抹着膏药，就是大舅母和二舅母也不让她们插手。
外祖父回来后，更是气得不行。
“好一个顾家！暖暖你别怕，外祖父跟你出气！”外祖母吼完这一句，便离开了。
按照她对外祖父的了解，最多也只是呵斥自己那个爹几句，没想到，却传来外祖父直接将顾武给打了。
她还记得，半夜起来上茅厕，路过外祖父和外祖母房间时，听到了他们在里面骂着顾家，听到外祖父说是他对不起娘。
听到外祖母说是他们害了自己。
“暖暖……”沐嘉婉忍不住叫了一声。
顾暖暖回神过来，看着已经包扎好的伤口，露出了一个笑容，沙哑着声音说道：“我没事。”
然后，便一步一步朝着里面走去。
苏羽风看到顾暖暖，心猛地一沉，迅速走了过去：“暖暖，祖父走的时候很开心。”
顾暖暖抬头，看着苏羽风红着的眼眶，点了点头。
绕过苏羽风，朝着着床上的两位老人走去。
“暖暖与祖父祖母之间的感情很深。”
苏羽风深吸一口气：“拜托你了。”
沐融云缓缓开口：“是我应该做的。”
“砰！砰！砰！”
顾暖暖直接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多谢外祖父外祖母前世以命相护。”
“砰！砰！砰！”
又是三个响头。
“多谢外祖父外祖母今世护我安康。”
“砰！砰！砰！”
“多谢外祖父外祖母……”
谢什么？
谢的太多了！
前世今生，照亮她黑暗人生的，便是两位老人的全心相待。
无论她做什么，两位老人都是无条件支持。
哪怕自己带着他们离开了祖辈生活的地方。
哪怕因为自己，导致他们好几年回不到家乡。
哪怕因为自己，放弃了他们的抱负。
顾暖暖伸出颤抖的双手，一手牵着一个，冰凉的触感却是让她的心压抑的厉害，似乎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
她生活中的两束光，没了……
心中的沉重快让她喘不过起来。
伤到极致，却是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阿暖……”苏敏兰不知道什么站在了顾暖暖身后，跟着跪了下来，抱着顾暖暖，“好阿暖……”
顾暖暖抬起头来，对上苏敏兰的眸子：“娘……”
“诶，娘在，娘还在！”
苏敏兰颤抖着声音叫着：“阿暖，娘还在，你的舅舅舅母表哥们都还在，你的夫君也在，嘉婉福宝他们也在，孩子们也在……”
“可是……”顾暖暖忍着眼里的酸涩，手狠狠的揪住自己的胸口，“可是娘，外祖父和外祖母不在了……他们，不在了……”
秉着呼吸，努力的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然而，越是努力，却越是难受，难受到她恨不得跟着去！跟着他们到黄泉，跟着他们去投胎，告诉阎王爷，下辈子，下下辈子，她还要做他们的亲人……
悲伤充斥着周围，顾暖暖眼前已经看不清楚人影，耳边已经听不到声音。
她紧紧的拉着外祖父与外祖母的手，不放开，不愿意，不想放开。
耳边，是所有人的劝说声，很乱，好乱。
她想仔细听，从里面找到外祖母和外祖父的声音，可是她找不到了，永远都找不到了……
“暖暖！”沐融云冲了过去，将晕倒的顾暖暖抱在了怀中。
苏敏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融云，带阿暖离开，她不适合在这里。”
沐融云点了点头，抱着顾暖暖迅速离开。
几个孩子被丫鬟们看着，不让他们过来。
然而，似乎有了心灵感应一般，小饺子和小包子突然哭了起来，伤心至极，差点哭岔气。
苏家人收拾好心情开始准备后事。
苏忠和秦老太太的一起离开，让众人唏嘘不已，同时，也让人看到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白头偕老，说的便是他们吧。
顾暖暖再次睁开眼睛时，苏家所有的装饰都已经换成了白色。
“暖暖。”沐嘉婉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粥，“来喝点。”
顾暖暖想拒绝，但是看着沐嘉婉担忧的神色，接了过来。
沐嘉婉微微松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太过于悲伤，以至于晕了过去，王叔在灵堂里帮忙，虽然但心你，但是王叔也知道你更想亲手打理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的丧事，所以亲手来办两位老人的丧事。”
“嗯……”将白粥喝完，顾暖暖放下了碗，“我想去看看。”
沐嘉婉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她跟着顾暖暖走遍了很多个世界，又跟着她，看着她一步步复仇，自然知道她对两个老人的感情有多深。
两人朝着灵堂走去，只是一路上都走的很慢。
沐嘉婉是想让顾暖暖有一个缓冲的时间。
而顾暖暖却是不敢。
是的，天不怕地不怕的顾暖暖，害怕去见到两个老人的灵堂。
“嘉婉……”顾暖暖站定脚步，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沐嘉婉抱住了顾暖暖：“我懂，我都懂，哭吧，没人笑话你。”
“外祖母说我笑着好看……”顾暖暖颤抖着声音说道，“外祖父说我的笑容能让他开心。”
“我不能哭嘉婉，不能哭……”
只是，眼泪再一次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掉了下来：“嘉婉，没有外祖父外祖母了，我再也不能靠着他们撒娇了，嘉婉，我难受，我好难受……”
“我知道的，暖暖，我都知道。”
沐嘉婉跟着哭了起来：“你别怕，你还有我们，我们会保护你……”
“你说他们为什么这么傻，他们为什么临死之前还要护着我，为什么，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爱你。”
沐嘉婉吸了吸鼻子，忍着泪水说道：“他们爱你，所以他们为你算计好了一切，所以暖暖，你不要辜负了他们，你要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知道吗？”
顾暖暖狠狠的点了点头，将眼泪擦干净，深吸一口气，朝着灵堂走去。
里面，低低的哭泣声传了过来。
顾暖暖一身白衣，发丝上别着一丝白色的花。
“我们家暖暖穿什么都好看，看看，连花儿都没有我家暖儿娇嫩！”池塘边，秦老太太亲手将一朵花别在了顾暖暖的发髻上，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那是！我们家暖暖像她外祖父！快看！像不像！”苏忠凑了过去，脸挨着顾暖暖的小脸，努力的跟顾暖暖一样，笑得眼睛弯弯，“夫人你快看，我跟暖暖像不像！”
“哈哈哈！外祖父胡子痒痒！”
“哈哈哈，你这个老东西哦！不害臊！我们家暖暖可不像你！像我！像我一样好看！”
“对！暖暖像外祖母不像外祖父！外祖父有胡子！”
欢声笑语犹如昨日，而今天，却是阴阳相隔。
站在中间，苏家人担忧的看着顾暖暖。
顾暖暖再次往前走着，伸手，摸上了两座棺材，喃喃低语：“外祖父，外祖母，你们团圆了吗……是不是已经投胎了啊……”
“你们别忘了，还要给暖暖做长辈，你们要等我啊……”
顾暖暖跪了下来，缓缓磕了个头，起身，将纸钱慢慢的扔进了火盆之中。
“外祖母，我跟你说呀，外祖父真讨厌，连一会儿都不陪着暖暖，就跑去找你啦！”
软软萌萌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娇憨：“外祖母，你看到外祖父一定要替暖暖主持公道！”
“外祖母，我们不给外祖父吃好吃的糕点，惩罚他好不好……”
“惩罚他不陪暖暖吃了饭再离开……”
火光突然之间旺盛起来，顾暖暖笑了：“外祖父还生气了……”
“其实……外祖父我不怪你，我知道在你心里外祖母最重要，那暖暖就祝你们……”
顾暖暖抬头，眸子里的泪水滑落下来，滴落在火盆之中，清澈的声音在灵堂之中回荡着：“祝你们生生世世结为夫妻，恩爱到黄泉，儿孙满堂，无病无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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