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直觉
好在有一年轻助手看出了些许端倪,提醒道:“卡尔,你注意到没有,这些脖子上挨了一刀的死者,像是死在了飞刀之下!”
卡尔斯托克顿陡然一怔。
飞刀?
他立刻想到了被誉为飞刀英雄的安良堂那个叫诺力的年轻小伙。
莫非,这案子是安良堂做下的?
“你能否辛苦一趟,去唐人街,将安良堂的汤姆请到这儿来。”卡尔斯托克顿不敢相信这是安良堂所为,又打消不了这种疑虑,于是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将汤姆请来,看他如何解释。那助手就要转身去执行命令,卡尔斯托克顿忽然叫住了他,道:“汤姆可是个大人物,只是你一个人去请他,不够尊重,我想,我应该亲自走一趟才对。”
卡尔斯托克顿开着警车赶到安良堂堂口的时候,曹滨才刚刚起床,尚未来及用早餐,而董彪罗猎二人,根本就不见人影。听到堂口弟兄的禀报,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的曹滨主动下了楼,在水池旁见到了卡尔斯托克顿。
“汤姆,实在抱歉,这么早就要打搅你,可是,我也是没办法。”卡尔斯托克顿很是心急,没来及一句客套寒暄,便直奔了主题:“圣安广场在夜间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死者多达四十三人,其中有四男两女死在了飞刀之下。是的,我可以确认,他们脖子上的伤口千真万确是飞刀所造成的,今年三月份的时候,我查验过伊赛脖子上的伤口,半个月后,我又查验过布兰科脖子上的伤口,我有足够的这方面经验。”
卡尔斯托克顿将自己对罗猎的怀疑表述的十分婉转,饶是如此,他仍旧担心会惹起曹滨的过激反应,于是,一边说着的时候,一边观察着曹滨的表情,心中打算,只要曹滨稍有不悦,便立刻改口解释。
曹滨耐心地听完了卡尔斯托克顿的陈述,微笑道:“卡尔,我相信你的职业技能,既然你辨别出来那些伤口乃是飞刀所致,那么我想,凶手一定是一个善于使用飞刀的人。不过,你可不能怀疑诺力,因为我安良堂从来不偷偷摸摸地杀人,更不会杀了人还不认账。”
卡尔斯托克顿心忖,鬼才会相信你的话!天知道这二十年间你安良堂究竟杀了多少人?只不过没有足够的证据指证你安良堂而已。
单看曹滨的神色,出了淡定坦然外看不出有一丝其他情绪,卡尔斯托克顿不得不暂时打消了对安良堂的怀疑,改口道:“当然,汤姆,我当然相信你们,我的意思是说,诺力是一个飞刀高手,我能不能请他去查看一下现场并帮我分析一下案情呢?”
曹滨道:“昨天事情很多,也很混乱,诺力他睡得很晚,此刻可能还没起床,这样吧,我陪你去看看。”
因为听到卡尔斯托克顿说案发现场就在圣安广场附近,曹滨随即想到了山德罗一帮人,从数量上讲,也刚好能够符合,因而,那曹滨才有了兴趣,宁愿放着早餐不吃,也要答应了卡尔斯托克顿。
曹滨对山德罗的那帮手下并不熟悉,但他和山德罗却是见过面的,而且,山德罗浑身上下均是血肉模糊,可一张脸却是完整无缺。所以,当卡尔斯托克顿将曹滨引到了二楼主卧房后,曹滨已然确认,死的这些人,正是山德罗以及他的一众手下。
“卡尔,跟我到楼下来。”曹滨在前,卡尔斯托克顿随后,二人来到了楼下客厅。“卡尔,让你的人将他们翻过来,露出后背。”
卡尔斯托克顿带着疑问执行了曹滨的指令。
“卡尔,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曹滨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卡尔斯托克顿惊道:“他们的背上纹了一模一样的骷髅图案!难道,他们是一个帮派组织?”
曹滨点了点头,道:“卡尔,你看到的骷髅纹身,是马菲亚的标志。马菲亚活跃在东海岸一带,他们的势力范围从未涉及过金山,你对他们不熟悉也是正常。”
卡尔斯托克顿道:“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何来到了金山?又为何被人杀死在这儿?上帝啊,我的感觉非常不好,恐怕金山就此要进入到一个血雨腥风的时期了。”
曹滨道:“如果你真想知道答案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死在二楼卧室中的那个男子叫山德罗甘比诺,是马菲亚甘比诺家族的大老板的亲侄子,他带着人来到金山的目的只有一个,想接手金山的赌场生意。”
卡尔斯托克托猛然一怔,急忙拉着曹滨走到了一旁的僻静出,心急火燎道:“他威胁到了安良堂的生意,所以,汤姆,你便出手杀了他们,是么?”
曹滨淡淡一笑,回道:“假若如你所说,山德罗他们如此不堪,那他又哪来的自信敢来金山和我安良堂争抢地盘?那马菲亚组织又如何能够独霸东海岸呢?你再仔细研究一下案发现场,这些尸体很明确地告诉了你,他们在死亡之前,没有丝毫反抗,甚至,连要死的意识都没产生便去见了上帝,这说明什么?”
卡尔斯托克顿凝思道:“这说明他们疏于防范?”
曹滨点头应道:“是的,卡尔,你很聪明,一点就透。正是因为疏于防范,才会被凶手以迷香迷倒了他们的神志,才会造成死之前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的状况。”
卡尔斯托克顿疑道:“我虽然没遇到过马菲亚,但也听说过他们的传说,按理说,他们不会这么愚笨呀?”
曹滨道:“你说得对,他们原本不应该如此愚笨。可是,当我把他们想要的赌场生意转让给了他们,而且,他们拿来做筹码的汉斯也难逃一死的时候,他们放松了警戒心,也就不难理解了。”
卡尔斯托克顿更加迷惑了,呢喃道:“你怎么会将赌场生意转让给他们呢?他们拿来做筹码的汉斯又是一个什么人呢?汤姆,你把我说糊涂了。”
曹滨笑了笑,道:“卡尔,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想不想把这案子给破了呢?”
卡尔斯托克顿笃定点头,道:“当然,我可不想被那帮人当笑话看。”
依照规矩,帮派之间的争斗是不可以求助于警方的,不然,只会遭到其他帮派的一致唾弃。但曹滨早就有了脱离帮派的念头,前一晚上,他跟山德罗达成了交易,也就标志着安良堂脱离帮派的进程已经启动。故而,曹滨才会无所顾忌地将卡尔斯托克顿拖了进来,并成功请到了联邦军队前来助拳。比尔莱恩没能想到这一点,因此吃了大亏,全军覆灭不说,还将自己的性命搭了进去。
耿汉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切,却也没想明白其背后的真实原因,只道是那曹滨贪图一时便宜才做下这等不守规矩之事。毕竟那比尔莱恩来自于纽约,跟金山江湖帮派之间的瓜葛牵连并不大,而且事发地点又远离市区,只要完整灭掉比尔莱恩,这种龌蹉之举也就成了秘密。即便被传播出来,那安良堂也有充足的理由予以辩解。
这种思想引导下,耿汉以为那曹滨跟警方不过是一锤子买卖,各自得到了各自想要的利益,也就要一拍两散恢复到之前的状态。进而,耿汉判断,他做下的这场凶杀案,警方肯定得不到曹滨的协助,而且,他故意展露了隐藏多年的飞刀绝技,一定能将警方的怀疑方向引到安良堂罗猎的身上。当然,耿汉并不指望警方能给安良堂带来多大的麻烦,他只希望警方能够保持这样的怀疑,直到马菲亚派来大队人马为山德罗报仇。
耿汉心中盘算的小九九很是精巧,警方因飞刀而将疑点集中在了罗猎身上,却又找不到足够的证据,只能将案件压在档案柜中,待马菲亚得知山德罗遇害的消息而派出大队人马前来为山德罗报仇的时候,势必会建立私下关系向警局了解案情,届时,警方的人一定会把自己的主观意识传递给马菲亚。到那时,安良堂才算是迎来了自己的真正麻烦。
如果那耿汉能够再多一些耐心大一点格局,在斩杀山德罗之前多问上几句他跟曹滨之间的交易内容,而不是一味地追求自己的愉悦感,那么,耿汉就会在杀掉山德罗之后多花些时间来找寻曹滨转让赌场生意的那些手续,若如此,耿汉不单会搞清楚曹滨心中所想,更会因为拿走了那些手续,而使得安良堂陷入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境地。
只可惜,耿汉并没有那么做。或许是山德罗的背景给了耿汉莫大的压力,也或许是因为山德罗的那一枪惊吓到了他,总之,在杀了山德罗之后,耿汉并没有彻底搜查这两幢别墅,便带着自己的人撤离了现场。
铁了心要洗白自身脱离帮派并转型正当生意的曹滨将事件的来龙去脉简单却又清晰地告诉了卡尔斯托克顿,最后道:“凶手无疑是那汉斯,如果你能够再仔细搜查一下这两幢别墅,尤其是山德罗的卧房,我想,你很有可能找到我将赌场生意转让给山德罗的那些个手续文件。”
必须侦破案情否则就会被警察局同事联手打压的卡尔斯托克顿信从了曹滨,随即向部下下达了将现场再彻底搜查一遍的命令,之后,又对曹滨道:“汤姆,若是能找到那些手续文件,一定可以证明你的清白,但这对侦破此案并无多大的帮助作用,而我,却迫不及待地需要缉拿到那个汉斯。汤姆,作为朋友,我希望能得到你不遗余力的帮助。”
曹滨微笑道:“卡尔,你错了,更想抓到汉斯的人是我,所以,你方才的那句话理应由我来说才对。”
卡尔斯托克顿急切道:“不,汤姆,我没有错,我当然知道你也很想抓到汉斯。可是我了解你,你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在这件事上你只会看中结果而不会看中过程,换句话说,是一个月抓到汉斯还是三个月抓到汉斯,你可能并不在乎。但我不行,汤姆,如果不能够在一个月内将汉斯绳之以法的话,那两百吨的鸦片,我可就白费力气了。”
曹滨不由摇头,道:“我能理解到你的心情,可是我必须坦诚相告,想在短时间内抓到汉斯只有一个办法,戒严整个金山市,然后挨家挨户地搜查,或许可以将汉斯逼出来。”
卡尔斯托克顿苦笑道:“汤姆,你明知道这办法根本行不通,这个案件根本够不上申请全城戒严的标准,即便能够申请下来,我也没有足够的人手挨家挨户搜查啊!”
曹滨轻叹一声,道:“所以啊,你不能着急。那两百吨的鸦片,白辛苦就白辛苦了吧,只要你能坚持的住,你终将能够获得本当属于的功劳,但要是操之过急的话,恐怕只会落下个鸡飞蛋打的结果。卡尔,请相信我,我一定能抓到汉斯,并挖出他藏匿的剩下的那一千八百吨的鸦片。”
卡尔斯托克顿跟着叹道:“我当然相信你!汤姆,你是知道的,我们在处理这种帮派争斗的案件上非常无力,事实上,我也只能依靠你。”
正说着,卡尔斯托克顿的部下找到了那些手续文件,颇有些兴奋道:“死者很聪明,他将这些文件藏在了床垫下,要不是我们富有经验,还真不容易能找得到。”
曹滨点了点头,道:“很好,卡尔,能找到这些文件,不单可以证明我安良堂的清白,同时还表明那汉斯并不了解真相。所以,你接下来需要做到的是,顺着汉斯的思路想法,对我安良堂继续保持怀疑,并展开一系列的调查。”
卡尔斯托克顿怔了下,随即便明白了曹滨的用意。
就在此二人心照不宣之时,围观群众中,闪过了一个靓丽的女人身影,那女人正是黛安莱恩。
前天下午,戴维斯科特以及他手下的弟兄全部出动,黛安莱恩一个人留在了藏身的旅店中,她不知道自己提出的建议究竟是对还是错,更不知道戴维斯科特接受了她的建议后会有怎样的结果,但她并没有一丝后悔的情绪。以她的性格,实在是忍受不住这种毫无作为的藏匿,她认为自己必须有所行动,只有步步紧逼,才能逼迫汉斯浮出水面,才能尽快解决问题。
留在旅店中的黛安莱恩也没闲着,她在心中反复推演着计划中的明日行动,力求少出错甚至不出错并且能成功地将汉斯逼迫出来。便在这时,比尔莱恩的两名贴身保镖敲响了黛安莱恩的房门。
黛安莱恩当然识得这二人,对此二人带来的父亲的信息和指令既没有多少惊喜的感觉也没有生出多少突兀的感受,有的只是厌烦和憎恨。这也难怪,每一个自以为是的年轻人总是有那么一点看不起自己的父母,而黛安莱恩更为甚之,她理解不了比尔莱恩做事时的谋略,只认为比尔莱恩年纪大了,优柔寡断且刚愎固执,不然也不会被汉斯欺骗并落下了如此结果。只是这些,也不过引发了黛安莱恩对她父亲的厌烦之情,而之所以会产生憎恨,则是因为比尔莱恩在这件事上连她都骗了。
当黛安莱恩接到父亲让她返回纽约的命令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便是抗拒。汉斯之骗局,虽然不是她黛安莱恩做出的决策,但毕竟是在她的直接参与下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假若她不能亲自将货物追回并惩处了汉斯的话,那么,她在父亲比尔莱恩创建的这个鸦片商业王国中只能以公主的身份见人,再也无法实现当上一方霸主的目标。另一方面,在潜意识中,戴维斯科特向她描述的前景确实打动了黛安莱恩。假若她能够独立追回货物并惩处了汉斯的话,那么,她就有资格取代父亲的地位,坐上这个鸦片商业王国的王座。
黛安莱恩并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抗拒神色,顺从地跟随着那二人登上了驶往纽约的火车。比尔莱恩派来的这二位保镖确实被黛安莱恩的表现给蒙蔽了,上了火车之后,对黛安莱恩的戒备心逐渐降低,以至于黛安莱恩终于寻觅到了机会,甩掉了那二人,重新回到了金山。
黛安莱恩虽然欠缺经验,但并不欠缺智商,她知道,父亲比尔莱恩能找到她,那么就说明戴维斯科特已然被比尔莱恩所掌握,以她的能力,完全没可能将戴维斯科特从父亲手中抢回来,而她又不愿意归附到父亲的羽翼之下,因而,回到金山之后,她便独自一人去了那座废旧矿场。
只是,黛安莱恩抵达的时候,战斗早已停歇,卡尔斯托克顿正指挥着警力向外搬运那些货物,而矿场巷道外的空地一侧,整整齐齐地排放着六十余具尸身。黛安莱恩不敢靠近,无法辨认这些尸体,但从其中一具尸体所穿的裤子和鞋子上,黛安莱恩辨认出来,那正是和她有过数次肌肤之亲的戴维斯科特。
那一刻,黛安莱恩犹如五雷轰顶,思维登时嵌顿,整个人都处于麻木状态中。
这种麻木状态至少维持了半个多小时,之后,黛安莱恩才慢慢清醒过来。
黛安莱恩不敢确定父亲比尔莱恩在不在这片尸体当中,但她很清楚,即便父亲侥幸逃脱了被杀戮的命运,那也是元气大伤,恐怕再也无法组织起足够的力量来对抗汉斯。如此绝境下,黛安莱恩非但没有绝望,反倒生出了一股子不甘失败的拧劲来。那批货已经落到了警察的手中,再想夺回来已然成了妄想,黛安莱恩生出的拧劲只是想杀了汉斯,为父亲,为戴维斯科特,同时也是为了自己而报仇雪恨。
铁下心来的黛安莱恩开始盯梢安良堂,她了解汉斯,那是一个卑鄙小人,同时也是心狠手辣的男人,安良堂毁了他的发财梦想,那么汉斯一定会报复安良堂。
盯梢的结果便是让她看到了这场凶杀案的现场。说是现场,也不过就是在外围看看热闹,至于那两幢别墅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黛安莱恩却是无法亲眼看到,也只能是听一听周围人们的议论,并从中辨析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来。但是,看热闹的人们说什么的都有,使得黛安越听越是糊涂。
就在黛安莱恩准备要撤出的时候,警察们开始往外抬尸体了,当黛安莱恩看到那四具死在飞刀之下的尸体的时候,心率骤然狂飙起来。
五年前,刚涉人事的黛安莱恩第一次见到汉斯的时候,便喜欢上了这个个头不高但十分干练且长着一张比起西方洋人要清秀了不知多少倍的脸庞的东方男子。那之后,只要有机会,黛安莱恩总是要缠着汉斯,让他传授自己几招来自于东方的技击技巧。汉斯一身所学颇多,应付黛安莱恩绰绰有余,原本并没有打算向黛安莱恩展示他的飞刀绝技,但黛安莱恩醉翁之意不在酒,白天黑夜地缠着汉斯,终于被她撞到了汉斯在温习飞刀技艺。
因而,当黛安莱恩看到了那四具尸体脖颈处的飞刀伤痕的时候,只一眼,便断定凶手必是汉斯无疑。
黛安莱恩无法知晓被杀死的这些究竟是何人,而汉斯又为何要对他们痛下杀手,但黛安莱恩却判断出那些尸体上的致命伤绝非是汉斯一人所为。
女人多习惯依赖自己的直觉,而黛安莱恩的直觉告诉她自己,汉斯的帮手一定是来自于他的国家。既然是华人,那就非常容易辨认,而汉斯以及他的帮手,这些个华人肯定不会藏匿与华人聚集的唐人街。
这一刻,黛安莱恩改变了主意,决定不再被动去盯梢安良堂,而是转变成主动找寻汉斯及其帮手的蛛丝马迹。
这显然是一个极为糟糕的决定,对黛安莱恩来说,她的能力突出点乃是格斗技击方面,在跟踪反跟踪上只能说是勉强及格,至于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找寻一帮刻意隐藏的人,黛安莱恩的能力连及格都谈不上。更何况,那耿汉以及他的内机局部下,在隐藏潜伏方面均受过最严格的的磨炼,莫说是黛安莱恩,就算是安良堂倾巢出动,也绝难捕获到他的一丝一毫的信息。
但上了拧劲的黛安莱恩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愚蠢,离开了案发现场后便开始了她自以为聪明有效的查询行动,以案发现场为原点,向四周扩大范围,挨家挨户地打探沿街商铺,有没有见到过举止稍显怪异的华人。
黛安莱恩开始行动的时候,曹滨依旧留在案发现场接受警方的盘查。卡尔斯托克顿领悟到了曹滨的意图,做起戏来,颇为认真。为了更加逼真,现场盘查之后,卡尔斯托克顿还将曹滨请去了警局,正儿八经地走完了录口供的各项程序,直到午饭后,才将曹滨送回了安良堂。
一上午没见到滨哥,等到吃完了午饭才见到滨哥坐着警车回到了堂口,那董彪罗猎二人自然有一肚子的疑问要关切滨哥。曹滨也没瞒着,一五一十将发生在圣安广场的这件凶杀案给那哥俩陈述了一遍。
董彪的眼神登时亮了,不等曹滨把话说完,便抢着说道:“我就说嘛!那耿汉肯定会去找山德罗报仇,耿汉会使飞刀,这一点咱们知道但马菲亚的人可能不知道,而咱们罗少爷使的一手好飞刀却是天下尽知,所以,耿汉便想着借这一招将屎盆子扣在咱们头上,从而引起马菲亚与咱们之间的仇杀,他才好坐等渔翁之利。”
待董彪说完了,曹滨才斜去了一个眼神,道:“彪哥就是彪哥,厉害啊!我们没想到的,彪哥都想到了,我们没判断对的,彪哥都判断对了,既然彪哥那么厉害,那就接着帮我们分析下去,那耿汉下一步会怎么做呢?”
董彪傻眼了,先愣了下,然后下意识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什么,你们先说着,我去给你们倒杯茶去。”
待董彪起身后,曹滨向罗猎问道:“你怎么看这事呢?”
罗猎耸了下肩,道:“我以为,那耿汉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滨哥,在案发现场虽然找到了你签过字的转让手续,但山德罗却没在这份手续上签过字,所以很容易被马菲亚的人认为这是咱们杀人后的遮掩手段。再说,耿汉做过内机局的大首领,想问题做事都不会那么莽撞,杀完人之后,他一定会仔细搜查那两幢别墅,说不定,他已经看到了这份手续,之所以不拿走,存粹就是在装傻,以便将水搅合的更浑。”
曹滨并不认同罗猎的推测,毕竟罗猎没有勘验过现场,只是依照对耿汉的了解做出的揣测,而他,却是真切细致地勘验了现场,认为那耿汉杀过人后并没有仔细搜查。但这种认识判断也只能说是极有可能,而非绝对。因而,曹滨并没有驳斥罗猎的观点,只是点了点头,应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不管怎样,倘若为山德罗报仇的马菲亚赶来了金山,对咱们来说,都是个不小的麻烦,所以,我想的是要在尽快的时间内将耿汉逼出来,抓到了他,或许所有的麻烦也都迎刃而解了。”
董彪端了两杯茶水回到了房间,接着曹滨的话题说道:“想把耿汉逼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剩下的那一千八百吨烟土,除此之外,我真的想不出其他什么办法来。”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去了,罗猎的眉头顿时紧锁,而曹滨端起了茶杯停滞在了半空,而且,还忘记了揭去茶杯盖。
董彪接道:“今一早,我把堂口的弟兄们全都派出去了,两个方向,一是金山所有的废旧矿场,二是几个港口码头的货场仓库,虽然我也知道希望不大,但还是忍不住要试一试。”
曹滨终于回过神来,揭去了茶杯盖,将水面上的茶叶吹到了一边,呷了一小口茶水,然后道:“阿彪说的没错,归根结底,那一千八百吨的烟土才是最关键所在,只要找到了它,就一定能将耿汉逼出来。但我并不同意你的方法,如果能够那么轻松地找到剩下的那批货的话,那耿汉也就不是耿汉了。”
罗猎跟道:“昨天滨哥问过咱们一个问题,假若咱们就是那耿汉,接下来会怎么做,我把这个问题做了下调整,再问自己,如果我是耿汉的话,会将这批货藏在哪里呢?从昨晚到现在,我只想到了三个字,灯下黑。”
董彪不禁一怔,惊疑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有可能将货藏在了唐人街附近?”
罗猎摇了摇头,回道:“那倒不会,他还没这个能力在咱们眼皮子下面搞事情,不过你要是让我再说个一二三来,我也说不出,只是这三个字反反复复跳出在我的眼前。”
曹滨苦笑道:“你这个直觉还是对的,只是,咱们安良堂的这盏灯实在是太亮堂了,以至于整个金山都可能是灯下黑。”
董彪再次跟那二人唱起了反调,道:“咱们安良堂没那么亮,耿汉也无需用什灯下黑的计策,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洞,人家用了那么长的时间设计出来了一整套的计划,咱们既不熟悉人家的套路,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摸清楚那耿汉的思路。滨哥,依我看,咱们就别再费那个脑筋了,就按我的笨方法来,将金山掘地三尺,我就不信找不出那批货来。”
曹滨的目光突然跳动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怔了下之后,却没说话,只是端起了茶杯,继续沉思。而罗猎显然不赞同董彪的建议,刚想开口,却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了。
得到了曹滨的应允回应,敲门的堂口弟兄推开了房门,站在门口便汇报道:“滨哥,彪哥,有兄弟在圣安广场北侧一带发现了一个洋女人正在四处打探华人的消息,看情况像是在找耿汉他们。”
董彪罗猎二人同时一怔,异口同声惊道:“黛安莱恩?”
被复仇之心冲昏了头脑的黛安莱恩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最初觉察到身后有人跟踪她的时候,黛安莱恩心中还有一丝窃喜,以为是自己的绝妙招数引来了汉斯一伙的注意,可随即便警觉到事情并非像自己想象的那样,那些可疑身影不单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前方及两侧似乎都有人在盯着她。
那一刻,黛安莱恩终于想到了安良堂三个字。
相比汉斯,安良堂的人才是最想要了她性命的人。
意识到愚蠢并觉察到危险的黛安莱恩并没有慌乱,她转身到了一家商铺前,装作拿钱的样子将手伸进了随身的坤包中,握住了坤包中藏着的一把手枪。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前后张望了两眼,选定了脱身的路线。
“砰——砰——”
黛安莱恩快速出枪,连着两枪撂倒了两名路人,然后趁乱向前飞奔,只需要奔出十余米,右侧便有一条小巷,小巷中的房屋墙壁要矮的多,以黛安莱恩的身手,窜上屋顶并遁迹于小巷之后并非难事。
可是,黛安莱恩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刚窜进小巷,一对铁拳便迎面砸来,黛安莱恩不敢硬接,只得猛然拧身,顺势一个侧滚,堪堪躲过那对铁拳,但等在小巷中的显然是个高手,不等黛安莱恩身形稳定,一个后鞭腿已然递到。黛安莱恩无力躲闪,只得以双手呈合抱之势硬生挡下这一脚,可对方力大,黛安莱恩吃消不起,被那一脚突破了防守,踢中了胸口。
好在合抱的双手消去了那一脚的多半力道,黛安莱恩的胸口挨了这么一脚,虽也是气血翻腾,但却能借势后翻,退出了小巷。
等在巷口处的正是董彪,两拳一脚逼退了黛安莱恩后,董彪并没有急着追出去,而是捡起了黛安莱恩被一脚踢飞的那只手枪。
黛安莱恩借助那一脚之势,连着两个后翻,退出了小巷,刚欲转变方向,却见一道寒光迎面激射而来,黛安莱恩不及躲闪,被射来的飞刀命中了肩头。也是她反应极快,在连续遭到重创之时,尚能保持了清醒的头脑,她知道,对方有备而来,早为她布下了天罗地网,再想突出重围已然是无望之念,于是便迅速退到了街边,顺手揽住了一个刚从店铺中逃出来的洋人小姑娘的脖子。
黛安莱恩在揽住那洋人小姑娘的脖子的同时,咬紧了牙关将肩头处的飞刀拔了出来,抵在了那洋人小姑娘的脖颈处。并歇斯底里地嚎叫道:“来啊!来杀了我呀!看是你们的刀快还是我的刀快!”
董彪罗猎二人一左一右,相隔五米之远,站到了黛安莱恩的面前。
“比就比喽!看看是我手中的枪快,还是你手上的刀快?”董彪举着捡来的那把手枪,对准了躲在洋人小姑娘身后的黛安莱恩。
罗猎淡淡一笑,道:“用不着比,她肩头的伤口若是不能及时包扎的话,迟早会流尽身上的血液,到时候只怕她连手中的飞刀都拿不住。”
黛安莱恩冷笑道:“那就试试好了,看谁能撑到最后。”
罗猎说的没错,那柄飞刀虽然没伤到黛安莱恩的动脉,但刀伤颇深,血流如注,若不包扎的话,是绝对不可能自行止住血流的。但黛安莱恩却没得选,只能死撑下去,只要能撑到警察赶来,那么安良堂的人总不至于当着警察的面杀了她,落在了警察的手中,也就等于讨到了一条性命。
黛安莱恩的这点小九九岂能瞒得过像董彪这样的老江湖?随即便明白了黛安莱恩意图的董彪冷哼一声,举着枪便向前逼了过去,人质的安全与否对董彪来说实在算不上多大点事情,若是侥幸没死,算她家的祖宗攒了阴德,若是被黛安莱恩给捅死了,警察包括法庭也怪罪不了他多少责任。然而,董彪这边刚移了一步,便被罗猎给拦住了。“彪哥,别冲动,别伤了那个小姑娘。”
董彪看了眼罗猎,再看了眼那个簌簌发抖的洋人小姑娘,顿时明白了罗猎的心思,定然是这个洋人小姑娘让罗猎想起了艾莉丝来,若是因为报仇心切而再误伤了一个小姑娘的性命的话,艾莉丝在天堂之上必然会很伤心。
远处已然响起了警笛声,黛安莱恩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得意之色,而面前的董彪罗猎二人显然仍是束手无策。
便在这时,一辆黑色汽车疾驶而来。
“吱——”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声后,那辆车猛然停住,开车之人尚未消退了身上的刹车惯性,便已扬起了一条长鞭。
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众人也就是眼前一花,那黛安莱恩握住飞刀的手臂已然被长鞭击中,这一鞭的力道之大,使得黛安莱恩的整条手臂完全耷怂下来,那柄飞刀亦是叮当落地。
“滨哥?”罗猎不禁惊呼了一声。
曹滨手中的长鞭再在空中绕了个圈,顺畅收回到了车上,一声低喝,道:“上车!”
董彪早已经两个大步迈出,一把锁住了黛安莱恩的喉,在罗猎的协助下,连拖带拽,将黛安莱恩扔到了车上,曹滨不等董彪罗猎二人坐稳了座位,脚下油门已经踩到了底,汽车发出了剧烈的轰鸣声,带着一屁股的黑烟窜向了街道的另一头。
甩开了警车,曹滨减慢了车速,单手掏出了一根雪茄叼在了嘴上,再撒开了方向盘,顶着风以双手捂成了灯笼,划着了一根火柴点燃了雪茄。抽了两口后,曹滨随手将雪茄递给了董彪。
董彪接下雪茄,一边就着雪茄上的火点了支香烟,一边赞叹道:“滨哥,就你这一手顶风划火柴的绝活,我阿彪看样子是一辈子都练不出来了!”
曹滨没好气地白了董彪一眼,接过董彪还回来的雪茄,叼在了嘴上,稍显含混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心慈手软了?那女人要是落在了警察手上得有多麻烦?”
董彪抽着烟赔着笑,道:“我,我这不是正准备动手,你就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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