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登闻鼓


落蛮一整晚都在做梦,梦到自己睡在一个大火炉的旁边,浑身滚烫,或者是旁边的火炉滚烫,那火炉竟然还把火引到了她的身上,她蹬了几次的被子,耳边总有低骂的声音不绝于耳。

        宇文啸气了一晚上,一肚子的火撒不出去,得知是鬼影卫们给落蛮敬酒,这群兔崽子,他便是不睡觉也得想个法子收拾他们。

        落蛮睡姿差,手脚并用八爪鱼一般地缠过来,无时无刻不挑战着他的忍耐力,他借着微弱灯光,盯着她许久,心中坚定,衣袖一拂,把灯熄灭。

        半夜,便听得黑暗中传来极儿弱弱的声音,“炜哥,你再往外头挪一挪,我没位置了。”

        宇文啸闭着眼睛,呼吸一口一口地顺下来,“侧着睡,位置就出来了。”

        极儿艰难地侧身,脑袋瓜子里实在也想不通,炜哥跟嫂嫂睡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过来跟他挤了?

        好委屈,但不敢说,炜哥看着很生气的样子,肯定是嫂嫂睡相不好。

        炜哥太爱生气了。

        落蛮睡到日上三竿,才脑袋半昏地起来,倒不至于对昨天晚上的事情断片,只是热闹过后,总会有片刻的心灵寂寞空冷,房中无人了,宇文啸和极儿都没在,怔愣了半响,她浑身无力地抓衣裳去洗澡。

        出了外头,才见宇文啸在院子里头忙活,看他的样子,也不大精神,许是昨晚也睡得不好。

        刚沐浴出来,秋蝉就说要开饭了,落蛮看着一大群人奔往饭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顿顿的,吃的是饭吗?吃的都是她的银子。

        宿醉过后没什么胃口,她随便吃了点儿,便想着带虎爷和雪狼出去溜达一会儿,刚出去,便见苏复领着苏负阗走进来。

        苏负阗今日没当值,所以穿了一袭便服,外头套了一件看着就很名贵的狐裘披风,披风领口处,有一个类似于披风扣的东西,竟是用大颗的翡翠做成的,那名贵的翡翠萤火流转,灼烧着穷人落蛮的眼睛。

        同时苏家人,怎么分别就这么大?

        “二哥!”礼貌总是要有的,且人家帮过自己大忙。

        苏负阗看着落蛮,见她站立于虎爷和雪狼的之间,之前脸上那股急功近利的气息没了,如今瞧着无精打采,但眼底明澈淡然,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他之前不喜欢这个大妹,一点好感都没有,若不是有兄妹亲情连着,他往日大概都不大愿意承认她。

        但这一次议政坛,她出力不少,且和原先有所改变,因而也没给落蛮摆脸色,只问道:“世子在里头吗?”

        “在!”落蛮就知道不是来找她的,随手一指,“在里头吃饭呢,我遛狼去。”

        说完,她便带着虎爷和雪狼走了。

        苏负阗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还是不大适应这个大妹的改变,怔怔了一下,问苏复,“她在王府里头,可还安分?”

        苏复斟酌了一下用词,道:“能忍受。”

        苏负阗嗤笑,看着苏复,“那可真够差的。”

        两人一道进去,宇文啸见二舅子来了,有些意外,飞快地吃完,把碗一扔,走出去拱手,“二哥!”

        一声二哥,让苏负阗很是受用,他对宇文啸素有欣赏之情,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男儿郎,却嫁……娶了苏洛蛮。

        “找个安静处,有些事要和你说说。”苏负阗也不客气,直言来意。

        宇文啸点头,带着他往厨房里头去。

        苏负阗看着狼藉一片的厨房,油烟满处都是,仿佛这里曾打过一场仗。

        宇文啸擦了小板凳,递给他一张,“请坐!”

        苏负阗瞧着板凳上的油迹,内心是拒绝的,他这狐裘披风是新做的,油迹一染,等同毁掉。

        “没别的地方了么?”他忍不住问道。

        宇文啸袍子一扬,坐在了板凳上,“这里最安静!”

        “你的二楼……”

        “护卫住了。”

        “那你房间……”

        “和太孙一道住。”

        苏负阗皱起眉头,他也是有规矩的人,世子坐在板凳上,等同是蹲着,他不好居高临下,瞧着那板凳半响,最终坐不下去,只能是蹲下来。

        苏负阗长话短说,道:“议政坛召开的那天,我负责护送圣上出宫去国子监,东街上发现一人十分可疑,她手里执着状纸,像是要拦下銮驾告御状,当时我上前驱赶的时候,那状纸扬开,我瞧了一眼,发现她要状告之人,是太子殿下。”

        “状告太子什么?”宇文啸问道,神情淡若,仿佛并不意外。

        确实也不必意外,那日必定是设下拦阻圣上的诡计,好在提前叫二舅子盯着,否则圣上未必能赶来。

        “依稀像是说太子强迫了她妹妹,其余的看不清楚,议政坛之后,我寻了几日也没再找到此人,当时该叫人盯着她,实在是失策了。”苏负阗大为遗憾。

        “强迫了她的妹妹?”宇文啸蹙眉,“不知道是否那个意思,但如果是的话,那这罪名着实是够无稽,太子并无这方面的……爱好。”

        苏负阗道:“必定是诬陷,但这几天一直没什么事发生,想来当时只为了阻止圣上的吧?如今阻止不了,自然不会再告,毕竟,虚构的罪名,也站不住脚,京兆府那边我也先打了招呼,让他们盯着点儿,但是臧大人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若真有人告上来,他会秉公处理,就算最终查实太子是冤枉的,扰攘一阵子,足以让有心之人生事端,逼圣上废黜太子,好在,他们也没进一步行动。”

        宇文啸却没这么乐观,他想了一下,道:“每月的十六,宫中会放大鼓,让有冤情的百姓登闻鼓鸣冤,我看他们不是罢休,而是在等十六这天,让那女子登闻鼓告御状!”

        “十六……岂不是明日?”苏负阗大惊,之前一时没想到这点,还是他心思缜密。

        “二哥,你在宫中当差,明天你多看着点儿,若发现不妥,先扣下再说。”宇文啸道。

        苏负阗点头,但随即道:“若是他们安排的,想必思虑周全,我一人怕是阻止不来。”

        宇文啸正色道:“阻止不来也得阻止,登闻鼓鸣冤,京中人人皆知,会在京中酿成很大的风波,这几年,因着臧大人的断案如神,清明廉洁,登闻鼓形同虚设,若再响起,必定招致所有人的目光,这事还请二哥回去告知岳父大人,想个法子阻止。”

        “好,我先回去!”苏负阗知道事情严重,也不敢耽误了,马上便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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